假如我是海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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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我们看海。
　　记得到了海边，天黑下来，刮着风，巨浪在海上掀起，好像有妖怪在海上作怪……说不出来的恐怖……原来大海，也有这样咆哮的时候。
　　海伦小姐说：“孩子的心灵就像溪水沿着河床千回百转，一会儿映出花朵，一会儿映出灌木，一会儿映出朵朵轻云，佳境不绝。她（指安妮小姐）用尽心思给我引路，因为她明白，孩子的心灵和小溪一样，还需要山涧泉水来补充，汇合成长江大河，在那平静如镜的河面上映出连绵起伏的山峰，映出灿烂耀眼的树影和蓝天，映出花朵的美丽面庞。”
　　我的妈妈正是这样。
　　那一天，就在海边，忽然天阴了，下起小雨……我说：“妈妈，咱们到阳台上看海去吧！”
　　于是，我们爬到旅馆的楼顶，观望不止，大海的壮观就在于在风雨中波澜壮阔。之后，追忆起这件事情我提笔写了一首诗——我的太阳隐没了
　　心，不会再焦灼很久——
　　黑云，在大气之中游荡
　　强烈的风来了
　　早晨　　　
　　我的太阳在刚升起的时候
　　就隐没了！
　　欢迎你们——
　　突然而至的黑云！
　　夹带着雨点的精灵！
　　风吹得异样的纯洁
　　海的颜色自风中渐变！
　　海是不用斜着眼看的
　　诱惑者的眼光
　　在海的深沉处发蓝
　　消逝
　　坚强的心！
　　在海的岸边透出蓝白的颜色……
　　没有海鸥……
　　我的偷生的一日！
　　无边的快乐
　　从头到脚　就在海浪中漫过……
　　——难道我的路走得太快？
　　脚疲倦了
　　波涛才赶上我？！
　　心沉睡了
　　灵魂才安宁……
　　七重的孤独！
　　九重的欢愉！
　　第一次和海如此的靠近
　　波涛比人的眼光更加温柔
　　树叶，轻盈得像一条鱼
　　循着我的小船向海的深处漂去……
　　浮沫
　　海的阴霾一共变换了五种颜色——
　　墨绿、绿、蓝、白和透明
　　……暴风雨就要来临！
　　我的太阳　　
　　在早晨刚升起来的时候——
　　就这样隐没了！这是我模仿尼采的诗写的，当时我还只会模仿！多么古老的情怀！我想起自己，想起学校，我的心，就流泪了。
我要上学112　
　　那天，就在大海边。
　　我终于鼓足勇气对妈妈说：“妈妈，我——也要——入——学！”
　　我心里头知道，虽然“进入电脑的权利应该是不受限制的”，在网络世界人人公平，在现实的世界，可不是这样，
　　但是，六十年代小比尔·盖茨式的小学生生活离我还很遥远……在现实社会中，我的入学，是多么困难啊……有谁，会收下一个没有当地户口，并且靠助听器勉强可以听懂一些“话”的孩子呢？
　　她的语言还是那么的不够成熟，不明白……
　　她有听力听清楚老师的话吗？
　　麻烦很多，困难也很多。
　　但是，我的决心已经定下。
　　我妈妈的决心也已经定下……或许，电脑和入学，都是梦里的故事，白天醒着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温柔——入学，入学
　　小王子入学了，田妞也入学
　　就连小雪也入学了
　　隔壁小子弹头入学……
　　快站起来学学
　　我，也要入学。入学……
　　“你曾被我当作心愿藏在我的心里，我的宝贝。你曾存在于我孩童时代玩的泥娃娃身上；每天早晨我用泥土塑造我的神像，那时我反复地塑了又捏碎了的就是你。当我凝视你的脸蛋儿的时候，神秘之感淹没了我；你这属于一切人的，竟成了我的。为了怕失掉你，我把你紧紧地搂在胸前。是什么魔术把这世界的宝贝引到我这双纤小的手臂里来呢？”
　　啊……
　　又忧伤，又美丽。
　　喜欢这些纷纷扬扬的诗句，究竟是诗人写的，还是大海所吟诵出来的呢？
　　喜欢美丽的东西。喜欢寂寞，同样也喜欢上学。
　　为什么，我不能上学？！就连隔壁的小子弹头也入学了……他曾经偷吃过我的桃子。还有，他流鼻涕！
　　为什么我就不能够入学呢？！
乡村小学113　
　　我要上学。像蝉在地下沉默四年才爬出地面，又经历重重磨难危险才爬到树梢。它总是很快乐不止歇地歌唱。它带着新生般的美好期盼，以满腔的热情，巨大的虔诚，开始了它的生命旅程……
　　没有终结，只有过程。
　　那就是信念……是爱。上学。
　　海伦初识的抽象概念是——爱。
　　你听听她的说法——
　　记得有一天早晨，海伦第一次问起“爱”这个字的意思。
　　海伦当时认识的字还不很多，并且还不会说话。她在花园里摘了几朵早开的紫罗兰送给莎莉文老师，莎莉文老师很高兴地吻了海伦。
　　那时侯，莎莉文小姐用一只胳膊轻轻地搂着海伦，在她手上拼写出了“我爱海伦”几个字。
　　“爱是什么？”　海伦问。
　　莎莉文老师把海伦搂得更紧了，用手指着海伦的心说：“爱在这里。”
　　海伦第一次感到了心脏的跳动，但对老师的话和动作依然迷惑不解，因为当时除了能触摸到的东西外，她几乎什么都不懂。
　　海伦闻了闻她手里的紫罗兰，一半儿用文字，一半儿用手势问道：“爱就是花的香味吗？”
　　“不是。”莎莉文老师说。
　　海伦又想了想。
　　太阳正温暖地照耀着她们。
　　“爱是不是太阳？”海伦指着阳光射来的方向问，“是太阳么？”
　　当时在海伦看来，世界上没有比太阳更好的东西了，它的热力使万物茁壮生长。
　　但莎莉文小姐却连连摇头。
　　那天，乌云密布，间或有阵阵的细雨，突然间太阳突破云层，发出耀眼的光芒。海伦又问老师：“爱是不是太阳？”
　　“爱有点儿像太阳没出来以前天空中的云彩。”老师回答说，“你摸不到云彩，但你能感觉到雨水。你也知道，在经过一天酷热日晒之后，要是花和大地能得到雨水会是多么高兴呀！爱也是摸不着的，但你却能感到她带来的甜蜜。没有爱，你就不快活，也不想玩了。”
　　“刹那间，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我感觉到有无数无形的线条正穿梭在我和其他人的心灵中间。”
　　海伦小姐这样解释她第一次理解的抽象概念——“爱”。
　　我要入学，就要像海伦那样……
　　那年，我仍没有入学。
　　和妈妈在一起，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其实是没有正规的课程的。即使非常认真地学，也只是像玩游戏，而不像在上课。
　　妈妈无论教我什么，总是用一些美丽的故事和动人的语言来加以说明。如果发现我有兴趣，就不断与我讨论，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孩子们讨厌的事，如学语法，做算术题，以及较为严格地解释问题，在她的耐心指导下，我做起来都兴趣盎然。
　　这些都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这些做法几乎和海伦当时的为入学时候做法的描述一字不差。
　　拿去吧，啊，拿去——这是我现在的呼喊。
　　海伦说：“我无法解释莎莉文小姐对我的快乐和愿望所表现的特有耐心，或许是和盲人长期接触的缘故吧！她有一种奇妙的描述事物的才能。那些枯燥无味的细节，她一带而过，使我从不会感到乏味和腻烦；她也从来不会责备我是否忘了所交代的功课。她可以把枯燥无味的科学知识，生动逼真、循序渐进地为我作解释，使我自然而然地记住了她讲的内容。”
　　我的妈妈也是那样，但是我的妈妈用的是母爱。有的时候在我厌烦的时候，特别是遇到难发的音，妈妈也会厌烦和焦躁起来的。她甚至动手打我，然后又独自后悔。
　　但是，如果说学习，谁也没有妈妈给我的多！
　　谁都知道，海伦是在入学以后，比较晚才学会说话的。而我，则一开始就学习发音，除了学文字，还要学习朗读；这样就比较困难——特别是在学习一些你不明白有什么意义和用途的音素的时候——
　　但是，要想很好地说话，就必须学习音素！
　　我还要在家里学习吗？
　　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谁的心里都没有个准底儿……
　　然而，我渴望学校。我在我的小笔记本上，写上：我想去学校……我想去上学……我可以自己读书……尽管这样，我依然“想念”学校！
　　如今，我也不能够准确解读这些幼时的文字。
　　为什么，偏偏用了“想念”这个词呢？！
乡村小学114　
　　终于有一天，我爸爸兴奋地给我妈打电话说：“悉妮入学的事情有办法了……”
　　“啊？真的？有什么办法？”我妈急不可耐。
　　太阳仍然是那个太阳。可是，它忽然变得多么光彩炫目啊！可惜呀，我美好的的心事此时却无人分享。
　　我想，我就要成为一名小学生了。
　　我的真正的社会地位的康复，就从这一天开始。我是那么幸福，觉得做一个“小孩”，一个和别人没有分别的“小孩”，这种资格和滋味是多么的幸福！
　　当时，在我们住的地方向南走，离龙湾码头不远，有一个大村庄，叫做“官桥　”，许多侨胞捐钱在那里新建了一座小学。和城里的学校比起来，它的校园非常大。有大的操场，前院还有一片很大的长满了青草的空地。
　　校园门口是一大片永远也开不败的小黄菊，好比绿色的地毯洒上了点点黄金装饰。非常的耀眼，好看。
　　中间是非常漂亮的五层教学楼。
　　后院，是整洁的单元式教师楼。
　　还有一片古老的林子，百年木麻黄，荔枝和龙眼……
　　木麻黄又叫驳骨松，它们已经很古老了，大约几个世纪都站在那里，树干粗大，结实，高度超过了农民的三层小楼房。
　　蝉、昆虫和小鸟……
　　这些小生物的家。我妈立即带着我去看学校。
　　经过前一次的教训，我妈妈决定在我入学的时候闭口不谈我的耳聋。因为我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说话和阅读了。
　　我们是搭摩托车去的。
　　一路走过，刚下过雨，道路还很泥泞……
　　校园的一侧被一个很大的池塘包围，里面养满了鱼，周围长着密密麻麻的芦苇和香蕉、芭蕉……下雨的时候，雨水打在芭蕉叶上，池塘里涟漪一圈圈的尤其好看。
　　学校正对面是荔枝林、芒果林和菜园子。
　　学校后面臂毗邻村子，并且有一个小门和村子里的市场相连着。这样，买小吃和文具都十分方便。
　　这样的城边村，那个时候在广东其实已经算不得村庄了。但是，村里还是保留了不少耕地，那是按照要求必须保留的。
　　所以，在我上学的路上，就会经过两三块美丽的稻田——童话一般的稻子……
　　高高的稻草堆上插着巨大的木叉子。
　　小鸟飞上去，叫人羡慕。
　　这样的情景，使人很容易就能想到一个笑话——好消息：小毛毛的降落伞打开啦！
　　坏消息：可是，脚下却是一片稻田！
　　好消息：稻田里有一堆柔软的稻草……
　　坏消息：稻草堆上有一个大粪叉！我第一次去那里，就被这样的风光迷住了。
　　校长问我的文化程度，我妈说，二年级。我爸早给那位制衣厂老板叮嘱好了：就上小学二年级！
　　这样，我就顺利地入了学。
　　并且跨过了小学一年级没上。
　　那一年我7岁。
　　入学的那天，爸爸去北京出差了。
　　我妈骑自行车带我，谁知道我偏偏不争气，刚坐上车子不久，就把脚伸进车轮里面去了……痛啊！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我的右脚伤得很重。
　　唉，我真倒霉！
　　这是我的脚受伤第二次了，而且还是同一只脚！
　　记得第一次右脚受伤的时候，是妈妈带我去东日电脑市场骑自行车上班的时候，我也是把脚伸进车轮里面了，结果可想而知。
　　那一天，就是我入学的那一天——
　　天太早了，附近的小诊所还没有上班，我妈妈只好叫开了路边的小店买了药物自己包扎。我们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去了学校。
　　我的班主任，实际上也是个孩子——刚毕业的一个广东小女孩，黑黑的皮肤很健康、很美丽的样子。
　　我的到来引起全班的好奇——还好了！我的脚不能动了——这样就给我一个机会，静静地观察一下学校的生活是怎样的，然后立刻适应它。
　　很快到了期中考试，
　　我考了全年级第三。
　　我妈妈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地上。
乡村小学115　
　　我很难听懂老师的话。
　　因为他们用广东话讲课。当时这种语言对我来说，就好比是鸟语。加上听力不好，我在学校上课就等同浪费时间。
　　还好，小学的功课太容易了。
　　但是，为什么那个时候却要早晨六点半到学校呢？那个时候经常是天还没有亮，凉风冷飕飕的，同学们大多数来不及吃早餐。
　　下午，大约5点钟才放学。
　　各种作业、练习册、辅助教材让我们写“作业”到半夜……
　　第二天，好像还没怎么睡觉，又要重复昨天的日子了……
　　可是，就是这样，大多数的同学仍然“学不好”……
　　为什么呢？
　　因为不懂。他们不懂。没有人单独辅导他们。所有的习题，你就是作上一千遍一万遍，仍然是重复着同样的错误。
　　这个，能怪谁呢？
　　孩子们不聪明吗？他们慢慢就失去了自信。老师不好好教吗？他们渐渐地就失去了耐心。
　　那么，“好的”就永远是“好的”。
　　“差生”就永远是差生……
　　很多的作业，大多是打了个大大的“叉子”，就像草垛上大大的木头叉子一样既刺眼又无情……又让人看着伤心。
　　学校的大部分时间，在我都等于浪费。
　　上课的时候老师要求只能够听讲，这时候学生们不准看书本——这样，我的功课基本上靠的是抄黑板上的板书和同学的笔记以及我的自学来学到的。
　　因为以我的听力，当时根本就不可听懂东莞的那种非常难懂的“广东土话”。
　　地地道道的东莞土话，到了今天我也没能完全学会。
　　命运，你这是做什么呀？！
　　幸亏，我以前所学习的知识“救了”我……也就是我，那一年夏天和秋天，我那么拼命地读书。教育，如果变成残酷的东西，
　　那么，还有哪个孩子会真正地喜欢它呢？！
　　当时，我在班上交到一个好朋友，是一个小男孩。
　　他叫汪芊州，比我还小一个月。是个狮子座的骄傲的小男孩。他长得又瘦又小，两只眼睛大而且亮，一对扇风耳朵特别招人。很可爱的、机灵的样子。他家原来在一个军工厂，倒闭后，举家南迁。
　　他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小男孩，往往不用费力，功课就可以考试全年级第一的。他也是一个非常会应付考试的小男孩。
　　一开始，老师安排我和他坐同桌。我的书写格式、课堂行为无不模仿他。因为我对学校生活原本一无所知。
　　这样，就有了闲话。
　　不了解情况的同学还以为我是在抄袭。
　　老师就把我和小男孩调开了。
　　班上还有个小女孩，人很漂亮的，鬼点子特多的那种，来自贵州。她非常喜欢我的同桌，小小年纪就很懂得“男男女女”的那一套，甚至于对我发生嫉妒，因此就对我“经常不客气”，不断在班上说我的坏话。
　　那个小男孩一会儿和她做同桌，一会和我同桌……每当和我同桌的时候，放学，她就不和我一起走路，还不肯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