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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伦女谍 [西班牙] 斯特拉·索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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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看守员打开牢门问道。
“快! 快去叫医生! 这个女人已经丧失知觉了。”
“神父! 不用担心,她会醒过来的,短暂昏厥是因为她没有吃饭。”
“她没有吃东西吗? ”托马斯厉声问道。
“我拿走托盘时碗里的饭还是满满的。人不吃东西怎么能活,再说了,她这种案子活下来也没有用。”
“不错! 几个小时后她就要被处决了。”托马斯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但是,现在帮助她是我们的责任。快去叫医生! 我要对这件事负责。”托马斯失声高喊。
“好,好! ”看守员抱怨地说,“你这样做实在是没有必要,神父! ”
“去! 快去叫医生! ”
“你是要让我跑着去吗! 我办不到。而且我必须向上级报告.到那时候天也快亮了。”
“让我出去! 我自己去! ”托马斯恳求着向门口走去。
“你知道你是不能离开这里的,神父! ”看守员提醒他。
托马斯刚想张口说话,看守员却扭头向外走去。牢门两旁一边站着一个哨兵,硬挺挺地像座雕像。房门在看守员的身后迅速上了锁。
托马斯扬起眼睛,心想:我现在也被剥夺了自由,医生不会很快来到……如果她只是片刻的昏厥,赶紧把她拾出去,她还能及时得救……我觉得她有话想对我说,但是来不及了,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托马斯哀叹着走回克莉丝身边。这个年轻女人的脸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他再次按住她的脉搏。
“她仍然活着,”他自言自语着。“这只是短暂的昏厥,但是我不是医生,不敢断言……她不久就要被带到刑场处决,如果她现在死去,至少可以免受被带进刑场的惊吓,那将是上帝赐予她的恩惠。上帝! 凭你的圣灵可以做到。”这时,从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正在跪着的托马斯站了起来,向着房门望去。房门的锁被打开了。他先看到了看守员,然后,一个军人拎着卫生包走了进来。
这个军人是个医生,名叫汉浓,年龄较大,唇边流露着慈祥温柔的笑容。
“怎么啦? ”他边问边向克莉丝望去。
托马斯做了说明。
医生诊了她的脉,她那急速的脉搏使他蹙起了眉头。
“医生! 病情严重吗? ”托马斯问。
“神父! 我不知道。我不能告诉你。这不是简单的暂时昏厥,”汉浓医生喊道,“看守员! 快去叫担架员来,这个女人需要转送到医务室。”
“如果这个病人是克莉丝蒂娜·莫里斯,她将在……”看守员说。
“她是个病人。”
“你忘记了她将在黎明时被处死刑吗? ”
“那可以将死刑延期。”
看守员开始紧张起来:“这是不可能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来自各个方面的记者,有的已经守候在门口。”
“你照我说的去做,现在不能浪费时间了。这个女人的生命正濒临死亡的边缘。”
托马斯沉思道:“真是莫大的讽刺,在即将被处死前,她获得了拯救……”他在这一沉思中颤栗。突然,空袭警报的汽笛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他妈的! 又来了。”看守员说。“这些纳粹……”他骂着走了出去。
敌机从伦敦上空掠过。
医生发觉敌机飞得很低,骂道:“婊子养的! 他们想把我们炸得粉碎吗? ”
敌机马达的吼叫声越来越近,令人窒息的炸弹呼啸着划过空间。医生刷地卧倒在地。托马斯没有动弹。第一颗炸弹落在地面上爆炸了,接着一颗又是一颗。浓烈的烟雾滚滚地向上升腾。
联军的飞机追击着敌机,高射炮向空中开火,打下来两架敌机,但敌机继续投掷着炸弹。
克莉丝仍陷于昏迷之中,她对轰炸全然不知。
汉浓医生挂念家人,不知他们是否安全。爆炸声停歇后,他才松了口气。解除空袭的汽笛声响了,他从地板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禁大吃一惊。
“这个地方怎么这么脏! ”汉浓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身在牢房。他转身望了望克莉丝,向着她走过去,心想,自己在报纸上曾经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但从未想到会在监狱里亲眼见到她……这女人非常漂亮,真是红颜薄命! 她给国家带来很大的损害。可我为什么偏偏为她感到如此的伤心呢? 我妻子会说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傻瓜……他摸了摸她的脉搏,掀开她的眼帘,用手电筒检查她的眼球。他焦急地望着房门,觉得必须迅速将这个女人抬出牢房。
“神父! ”他低声说。“我不是有意打断你的祈祷。”
“没有关系,病人怎么样? ”
“她的情况不好。我考虑我们俩恐怕都得充当担架员了。”
托马斯走近医生,压低嗓音说:“你以为看守员真的去叫担架了吗? ”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去呢? ”
托马斯后悔自己所说的话,便改口说:“他们应该到了呀! ”
汉浓医生说:“医务室很忙,人手不够,他们可能出去救护伤员了,有些炸弹离我们很近,说不定炸弹会炸到我们。因此,我们俩需要充当担架员。”
看守员走进牢房,问道:“她醒过来了吗? ”
汉浓医生听到看守员的话仰起了头。
“他们很忙,他们抢救了道格拉斯中尉以后,就连忙往这里赶。”看守员慌里慌张地说。
“来不及了,现在我们必须自己动手。”汉浓医生说。
看守员毫不在乎地说:“你是说你要尽一个医生的责任,是吗? 依我看,把她扔在牢房里算啦! ”
“不,不能。”医生说。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但是我不能帮助你,我不愿意碰她,她看上去像个天使,可实际上她是个魔鬼。”
“我来帮你。”托马斯说。
“谢谢你,神父! ”
他俩商量好如何协同动作。
他俩走近小木床。这个年轻女人的脸如同死尸一般。他俩一人抬着两只脚,一人抬着肩膀。她虽然消瘦但还是很重。他俩将她抬出牢房,经过门口两旁的哨兵时,哨兵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们很快来到了医务室。
“她怎么啦? ”一个年轻的名叫劳福顿的值班医生一边问着,一边走过来看了看这个新来的病人,他吃惊地喊道:“啊! 这不是克莉丝蒂娜吗! 这个毒蛇,她怎么啦? ”
“你来看,她已经丧失了知觉,这不是简单的暂时昏迷,”汉浓医生解释着。
医生劳福顿很不高兴。他那原本缺乏幽默感的面容现在显得更加呆滞:“你觉得她怎么啦? ”
“我们两个人一起给她检查一下吧! 以免发生误诊。”汉浓说。
“好! 让我们看一看是否能在黎明前检查完毕。”
“你是不是恨不得马上看到她被处决呀? ”汉浓医生问。
“谁愿意看她,她是个荡妇。”劳福顿说。
他们着手检查,起初找不到她发病原因,后经详细检查,发现她的身体很健康。
“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戴安娜护士问。
“是的。”汉浓答。
他将劳福顿医生支开。这时,克莉丝仍处于昏迷之中。
“神父,你过来一下! ”汉浓医生大声说。
托马斯连忙走过来,心想,汉浓医生可能是让劳福顿去请别的医生前来帮助,因为劳福顿医生是乐于将犯人处死的。
“怎么这么神秘? ”劳福顿走回来问。“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
“劳福顿医生! 我希望你的头脑像我的一样清楚。”汉浓医生回答。
劳福顿医生耸了耸肩,没有答话。他走到暖气旁,将手伸向暖气,暖了暖手,过了一会儿,问道:“到底是怎么啦? 你的结论是什么? ”
“她不是生病,她是怀孕了。”汉浓说。
“汉浓医生在我们这里很有经验,所以我只能相信这女人是有了身孕。”劳福顿医生勉强同意汉浓的意见。
“你们俩都能肯定她是怀孕吗? ”托马斯问。
他俩点了点头。
“那,她就不能被执行死刑了。”托马斯说。
“你说得对,神父! 法律有明文规定。孩子有权诞生,她不能被处死。”汉浓医生说。
“如果我们不声张,没有人能知道这件事。”劳福顿医生说。
“如果今天不能处决她,明天也可以。”
“劳福顿医生! 你怎么能提出这样的建议呢?!”托马斯厉声说。
劳福顿医生气恼地答道:“应该尽快将她处决。”
托马斯摇着头。
“用不着跟他费口舌,他还年轻,是个傻瓜。”汉浓说。
“傻瓜? 汉浓医生! 你才是一个傻瓜呢! ”
“可能是吧,但我是一个有感情的傻瓜。”
劳福顿医生耸了耸肩。
“你确实不应该提出那样的建议。”托马斯说。
“为什么不应该?!她昏迷得怎么那么凑巧?!如果现在是黎明,就用不着再做什么检查了。现在,我们宣布她怀了孕,那还不是添乱,更糟糕的是,我们正处在这种混乱之中,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劳福顿医生说。
“不错,但是我们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汉浓说。
“汉浓医生! 汉浓医生! ”戴安娜护士呼唤道。
“什么事? 戴安娜! ”
“她苏醒过来了。”
他们走向躺在那里的克莉丝。她的眼睛眨巴着,越睁越大,迷迷糊糊地发问:“我现在是在哪里啊? ”
“你昏过去了,我们把你抬到了医务室。”汉浓医生说。
“我想吐。”
“你的肚子是空的,这是一种反射作用。但是你可能会吐胆汁,”汉浓医生说。
“我觉得我的病很重,不仅仅是眩晕,我的头觉得不舒服。”
“怎么啦? 痛吗? ”
“我的身子也觉得古怪,”她回答。
她凝视着医生,说不出话来。
“你记不得? ……”
“我记不清楚了。”
“我知道你丧失了记忆。”
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丧失知觉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劳福顿医生不敢肯定她的病情,犹疑地说。“她可能有点小中风,或者是一种母性……”
克莉丝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失去了知觉。
“我开始也认为她是小中风,后来我才发现她是怀孕。”汉浓说。
“如果我们都认为她是怀孕,出去以后又发现了诊断错误怎么办? ”劳福顿医生说。
“我会在诊断书上签字,我肯定她是怀孕。”汉浓医生说。
护士说:“做一下测试检查怎么样? ”
“检查结果可能是没病,可能仍然是怀孕,这种情况是常有的。”汉浓医生说。
这个护士很喜欢汉浓医生,问道:“汉浓医生! 你打算怎么办? ”
“把我的诊断汇报上去! ”
“你尽给自己找麻烦。”劳福顿医生恼怒地说。“如果你错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吗? ”
“我知道,”汉浓医生沉着地说。
“你当真会签字吗? ”
“当真。”
“你疯啦? ”劳福顿医生发出不满的“嘘”声。
“或许会发生严重的后果,但是我必须尽到一个医生的职责。
我们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我不能让这个已发现怀孕的女人被处死,那样做是一种犯罪。“
“可笑! 你又不是死刑执行者。”
“是的,我不是,但也可以说是,因为我可能将她交到执刑者的手里。”
“好吧,那就随你的便吧,我不管了。”
“好! 我对此完全负责。”
这时,戴安娜护士向他们走过来。
“不,”克莉丝呻吟着说。
他们又急忙走向病人。
“怎么啦? ”汉浓医生问。
“不,”克莉丝的话音虚弱。她缓慢地环顾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当她那双眼睛停留在托马斯的脸上时,心里忽然明白过来,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满眼含泪,有气无力地说:“噢,上帝! 那是不可能的……”她又恐惧地问道:“今天是几号? ”
“元月二十三号,”戴安娜护士说。
“元月二十三号,”克莉丝重复着,然后又焦急地问:“哪一年? ”
“一九四三年,”汉浓医生回答,他发现这个年轻女人知道自己在哪里以后变得更清醒了。
“离天明还有多久? ”
“大约三个多小时。”
“这就是我还能活在人世的时间。”
“莫里斯太太! 你知道你怀孕了吗? 你想想看! ”托马斯抚摸着她的手,安慰她。
她狐疑地望着他,想了想答道:“我已经三个月没来月经了,但这是我常有的事,不能说明什么。”
“这一次你是真的怀了孕,莫里斯太太! ”汉浓医生说。
克莉丝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汉浓医生。
“你最近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
她陷于沉思。
“你有没有觉得恶心,或者是其他症候? ”
“我觉得头很晕,特别是在早晨,不过我想可能是太累的缘故。”
“你说的这些恰好证实了我的诊断,”汉浓医生说。
“我头很痛,”她抱怨着说。
“这是轻微中风的典型症状,并不严重。”
她觉得不可思议,想起了汉浓医生说的话,“这一次你是真的怀了孕。”她对这话感到难过,禁不住失声喊道:“我有罪,我必须被处死,但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没有人要杀你的孩子,”汉浓医生向她保证。“法律保护未诞生的孩子,在孩子诞生前你不会被执行死刑。”
“这是真的吗? ”
“绝对是真的,”托马斯回答。
克莉丝脸上浮现出微弱的笑容。
“现在你不会被处死,不要折磨自己了,莫里斯太太! ”汉浓医生说。“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克莉丝双手放在肚子上,她觉得有东西在里面蠕动。她怀着从未有过的感情,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将这口气传递给未诞生的婴儿。
劳福顿医生面带讥笑地走向克莉丝,说道:“莫里斯太太! 不要有别的想法,怀孕可能对你是件大事,但你的死刑没有免除,仅仅是延期而已。”
劳福顿医生的话震慑着每一个人,但大家无暇对其做出反应,因为克莉丝又昏过去了。
“劳福顿医生! 你满意了吧?!”汉浓医生发现克莉丝昏过去时说。
站在汉浓医生旁边的护士关切地看着克莉丝。
托马斯神父走过来焦急地问:“医生,她又怎么啦? ”
“不好。”汉浓医生沮丧地回答。
“你认为她……? ”
“只有上帝知道。危险似乎已经过去,但是我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她的脉搏跳动加快,如果血液循环不能到达大脑,将会是很危险的。现在必须立刻把她送到一个能输氧的地方。”
托马斯脸色苍白,说道:“如果她死于刑场则另当别论,可是现在她正在期盼着孩子的诞生,这时候她死去,那就太残酷,太无情了,简直是不可饶恕。”
劳福顿医生没做声,他很快离开了医务室。
汉浓医生看了看手表,知道现在是几点钟时,感到非常惊慌,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戴安娜! 请监护好这个病人。如果她的病情稍微有一点变化,就去叫我。我现在要到办公室去一下。”
戴安娜护士知道天快亮了,还没有正式决定停止执行死刑,便宽慰地向着汉浓医生说:“不用担心,医生! 有什么事我会立刻告诉你。”
汉浓医生走了出去。
记者们聚集在军事监狱门前,其中有些是从伦敦赶来的,有些则是来自英国的其他地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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