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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鹊君(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不伦之恋 大叔受 年下)作者:如鱼饮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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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然而宴会的时辰还未到,天衍由苏小卿伴着信步紫宸殿。
  刚进紫宸殿的外一道门,就看到院中一簇衣着光鲜的女官,香气与笑声迎面扑来。这一簇的正中,是一个正优雅的笑着的男子。那样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除了宵王泰琪还能是谁呢。天衍无奈的耸耸肩。
  “这位三叔还真是受欢迎。”天衍对身后的苏小卿道。
  “奴家倒觉得宵王不过是只花蝴蝶。”苏小卿淡淡地说。
  “小卿姐姐……”天衍摩挲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平日老实乖巧的女官。
  “奴家该死!怎么竟敢妄自评论王爷!”苏小卿回过神来惊叫,连忙想跪下请罪,被天衍笑着制止了。正当这时,只闻道身后一阵清洌的衣香。天衍回首见是昭王。
  昭王见了礼,两人寒暄几句,便入了第二道门进了院中。只见昭王走过去,一群女官纷纷散开,宵王泰琪从容踱出,先向天衍行了礼,随后对昭王泰胤笑道:“六哥,许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挺拔了。”
  “三哥才是。”泰胤拜道。
  “近来在东海做些什么?”泰琪问。
  “听涛声,写字。”泰胤仪态恭敬地回答。
  “真是恬退啊。”泰琪笑眼弯弯的拍拍泰胤的肩,遂请天衍入殿,二人亦相随而入。
  入殿时,天衍走了几步,停下回首叫苏小卿。见她惊醒一般抬头,竟满面通红,随即匆匆跟上了天衍。
  
  宴会开始,教坊司奏起恢弘的乐曲,殿内红木桌上围着青色桌布,配着黑漆坐凳。段太后坐于垂帘后,天衍坐于殿中,其余各宗室按身份尊卑列坐殿两侧,每个人面前都放置着各种珍馐佳酿,餐具一律是金、银、瓷、漆制品。比起上一次的除夕宴,今年要气派的多,南国似乎正在从泰明帝连年征战的萧索中恢复过来。
  行第一盏酒,上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舞女霓裳如轻云流连;行第二盏酒,上奶房签、 三脆羹,京师杂技班演出百戏。如此一盏接一盏,宾客们兴致愈发高昂,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天子家宴,闻重自然不在。天衍杯中只有茶,他淡淡啜着,目光扫过全场。虽未见闻重,倒是看到了较远处的吴翰尧。吴翰尧的长子是公主驸马,所以今日亦来赴宴。吴翰尧冲天衍挤了挤眼睛,天衍不禁一笑。
  酒行至第六盏,宵王起身至殿中,在刚刚搬上的琴前坐下。四下静了下来。天衍早有耳闻,宵王泰琪精通音律,琴艺超群。此人不喜涉足政事,惟好月下与教坊女子弹琴弄曲,每度新曲,必是从歌女喉中流传于世。宫里人对他毁誉参半,有人说他风流淡泊,也有人说他品行不端。
  此刻宵王敛服端坐于琴前,一双桃花眼微微低垂,白如玉麈的手指拂上琴弦。微微几下撩拨,清音空荡荡响起。随即左手按捻,右手勾剔,如同致密的核心裂开了一个口,那古朴醇厚的弦音一点点流淌出来。
  起初是轻而断续的音,左指尖滑过琴弦,声声近于凄凉;接着一声又一声渐渐连成片段,如同有心事盘桓;弹到中间的部分,指尖轻轻拨动,仿佛一声声轻柔的嘱咐;曲子越往后越矛盾重重,最终以淡淡一句终了,犹如女子坐在马车中,回首那深情无限的淡淡一瞥。
  这样一曲《胡笳十八拍》,让天衍不禁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陈居中的那幅《文姬归汉图》。北国的茫茫荒野,汉使者已整装等候,蔡文姬与左贤王静静对坐。她的身后,两个小儿正抱着他们母亲的腰。回归故里的喜悦,骨肉分离的悲伤,心中弦音激越,面上却平静淡然。
  天衍不明白,倘若如此不舍,何必非要离开呢。明明心如刀割,为何又要佯装平静呢。这样的离别,他一辈子都不想遇到。
  宵王泰琪已起身,鸦雀无声的大殿才渐渐有了人语。泰琪回到座位,泰胤给他敬酒,“不愧是三哥。”
  泰琪神色尚未平,但莞尔一笑,“见笑了,下面可看六哥的了。”泰胤点点头,起身去更衣。
  
  紫宸殿的宴席正觥筹交错之时,御街上闻重骑着匹瘦马慢慢走着。沿街的店铺都打了烊,亮灯的人家里飘出饭菜的香气。他抬头看天,一片透明的冰蓝。
  走过州桥夜市,今日此处也阒然无人。沿街的一路食店也漆黑一片,闻重只看到前面一处星点的灯火,他好歹松了口气,策马前去。
  走到跟前,才看到“丰饶酒店”的招牌,他才想起自己已来过这里两次。闻重走进去,刚想要些酒食暖暖身子,蓦然看到最角落的位置一个长发遮目的男人。
  “你此刻不是应该在宫里宴席吗?”闻重走过去道。
  “那里无聊的很。”李思骁抬头道,“倒是闻大人,怎么一个人出来逛?”不等闻重回答,他站起来冲店家叫,“两只烧肘子,两坛酒,再拿些下酒菜。”拎了这些吃食,他一只大手牢牢抓住闻重手臂,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了出去。
  闻重被他一路拉到州桥边,李思骁跳下桥头拴着的乌篷船,伸手把闻重扶下来,解开了绳子。他把酒食塞进闻重怀中,不由争辩的把他推进船篷里。自己弄棹沿着汴河向西划去。
  过了一会儿,李思骁亦钻进了船篷。他把酒食一一摆在两人中间,给闻重倒了一杯酒,自己则拎起酒壶,道:“上次承蒙闻大人请客,这次算我回礼。”言罢咕嘟咕嘟往嘴里倒酒。
  瞧着李思骁这洒脱的举止,闻重心中也不由畅快起来。他也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河上西北风紧,船篷中却油灯一盏,酒意暖人。
  “何处无舟,何夜无酒肉……”李思骁吟道。
  “……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闻重接上。二人相视而笑。
  李思骁的头发捋到了一边,俊美的脸上目光炯炯。闻重倚着船篷,啜饮杯中酒,望着这青年心中感慨万千。突觉倘若真让他入了宦,那才是消损他;李思骁这个人,本就该渔樵江渚,饮酒啸歌,鱼鹤为伴。
  “闻重……”李思骁喝酒间目不转睛的盯着闻重,“你酒量为何如此好?”
  闻重此刻酣然的倾在篷上,目光变得愈发幽远,“我爹是研究河道的专家,我儿时便与他行走于各处山水之间。有时遇着下雨,荒山野岭只得找大树或洞穴避雨。每每冻得瑟瑟发抖之时,爹爹就拿出酒来两个人分着喝。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身上就渐渐暖和起来。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可惜那时候我不认识你。”李思骁含糊的喃喃。
  “什么?”闻重微微前倾。
  “我说,你后来为什么不喝了?”李思骁把手掩在嘴前。
  闻重苦笑,“这说来就话长了。”
  话语似乎并未传入李思骁的耳朵,他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闻重,目光定在他被酒润红的唇上。看上去又温暖又柔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思骁的拇指按在了闻重的下唇上。
  唇上突然感觉到的粗糙感让闻重一时怔住,随后他淡淡一笑,拉开李思骁的手。终究是个孩子,即使看上去成熟些,闻重摇着头走出船篷。
  船头西北风呼呼吹过,原来借着这股风力,船已经行过了东水门。闻重犹记得这里被称为汴水秋声,是东京一景。万家灯火遥遥的落在身后,面前是一片开阔的旷野。漫天繁星,莹莹落在水中,水天银辉相应,犹如南柯一梦,不知身在何世。
  闻重柔顺乌黑的长发飞扬,深深的瞳中映出星空的光辉,一种轻灵静谧的幽思在心中缓缓荡漾开来。这时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正要回头,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抱住。
  李思骁的脸埋进闻重微微敞开的衣领中,深深地吸气。
  闻重见他醉成这样,无奈劝道:“思骁,别胡闹,快抬头看看天。”
  李思骁的脸抬起。然而仰望星空的只有闻重,李思骁静静地凝视着闻重的眼眸。
  闻重余光瞥到了,“你看什么?”
  “闻重,星星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李思骁笑了,显得有些忧伤。
  闻重正要劝他回船篷中,却蓦然感到颈窝冰凉凉的,一滴,两滴,一片。他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星光水色中,任凭北风吹散各自的心事。
  
  紫宸殿这边,酒已行过第八盏。
  只见四个绿衣假面人各背一板上场。板近一人高,两人宽,四边贝壳镶嵌,正中铺水纹纸。水纹纸是唐人发明,在迎光时可显出发亮的山水、花鸟、云龙等线纹图案。
  箫声凭空响起,悠远旷古。四个背板人和着箫声缓缓起舞。这时一旁宵王的琴亦起了几个清音,但听得男子声如玉磬:“后皇嘉树,桔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昭王咏毕,人已至殿中。
  他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衫,一头青丝用碧色绸带系住,右手握了一支宝剑般长的毛笔。此时琴声声渐紧,他以笔为剑,边舞边咏: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泰胤身姿颀长,动作八分刚强,二分柔婉。一扫之前上演的一出出靡靡歌舞。他手中剑锋清凛,束起的长发在空中划过飘逸的弧度,让人只觉一阵竹林清风飘然拂过。
  与此同时,琴声愈发激越,四个背板人俱将板置于身前,围绕泰胤颠起舞步。泰胤手中毛笔蘸了浓墨,舞姿翩跹走笔如龙,待他吟道最后一句“年岁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琴声戛然而止,惟余箫声怅远。四个风起龙啸般的草书大字昭然水纹纸上:
  如是吾君。
  以《桔颂》献与天衍的确别具心裁。桔生于南,年龄虽小却品格高洁可作师长,我愿与你生死相交,桔颂表达的这样的含义,正合于南国年幼国君天衍的地位,亦表达了颂咏之人对这个小国君的崇敬之情。只不过,明明是讨好国君的表演,昭王这样演出,却全然不觉有何谄媚庸俗之处,反而觉得他更像是行吟江畔的屈子大夫。
  所有人都大声鼓掌,天衍却身冷如入冰窖。
  他的眼中只有泰胤月白色的身影,荣辱不惊的微笑。
  天衍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泰明和泰琪是柳扶桑那篇里的人物,不过也没关系,涉及到的极少,大家看这篇就好了~~我想让天衍前面很猖狂,到了这一章就会开始转折,因为他意识到了强大的人很多。小孩子开始成长了啊~
写这篇小说,其实一开始我是有个想法在里面的,后面慢慢说吧~~大家看文愉快哦(*^__^*) 呵呵呵




第十三章 所谓敌人

  这一日早朝,天衍任命李思骁为殿前副都指挥使,封壮武将军 。先皇曾下令李氏子孙永世不用,于是天衍这一举自然遭到诸多大臣反对。天衍不理,紧接着就又下了一旨,将上千匹骏马交给知枢密院事荀瓒,令其送往北方戍边军队,另外从这一年秋税中拨款给枢密院。
  众人俱不知这些马匹从何而来。天衍看似心绪不佳,只不耐烦的说他在南山建了马场,引进良种培育战马,至于马种何处得来他俱不解释。当然,荀瓒等人要想查自然查得出,只是闻重目的已到,无需遮掩。
  天衍尽快结束了早朝,立刻返回垂拱殿。一路上闷声不吭,身后小黄门紧赶慢赶的追着。
  未进门,便听到里面朗朗读书声: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天衍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他一脚踢开门,大步进去夺过苏小卿手中的《桔颂》,三下两下撕成碎片,往她头顶一扬。
  “读!你喜欢读是不是?出去读!到宫外头大街上读去!”天衍咆哮道。
  苏小卿面容煞白,她退了几步,连行礼都忘记捂住嘴跑了出去。
  “滚出去,谁都不准进来!”天衍又转身对黄门吼,几个小黄门吓得匆匆逃走。
  垂拱殿一下子静寂无声。
  没有人伺候更衣,天衍就穿着朝服。桌上摆着精雕细琢的端砚,一对青玉小狮镇纸,天衍一把抓起,然而手刚刚举起,停了一忽儿,又颓然的放下了。
  二月淡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天衍看着太阳都觉得焦躁。然而他无可奈何。
  他无奈。
  天衍这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只在殿内走走停停。没有人来。
  他有时突然想把闻重叫来,冲他大发一顿脾气,质问他与先皇到底什么关系。然而他又立刻觉得自己可笑。这个时候闻重一定在忙着马场的事。马场的事也好,他与先皇的事也好,闻重什么都瞒着自己。
  我当真这么无能么,天衍呆呆看着深蓝色的夜幕。
  晚上回福宁宫,伺候就寝的是福宁宫另一个女官。天衍平日里喜欢跟女官们嬉闹,这日一言不发,默默拉上帘,躺在床上。
  心中纷纭,辗转反侧。
  不知多久,天衍起身推门出去。他披了件衣服,贴着粗大的绛红色柱子坐下。月亮又圆又苍白。天衍有些惊讶的凝望着明月,他竟从未注意到,月亮原来这么清冷。每年中秋时宫里设宴,大家热热闹闹喝酒赏月吃月饼。在他的印象中,月亮总是金黄色的圆盘,总是和宴会联系在一起。
  他没有想到,一个人时的月亮,冷而苍白。虽然苍白,却还是让人觉得美丽,天衍很惊奇,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太懂得凄美这个词。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地面,都仿佛结了一层霜。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漾开,扩散。他觉得胸口有些疼痛,然而他并不想哭。近似于哀伤,然而却又不是。
  他想问问闻重,他心中漾开的这种感觉是什么。
  但闻重不在身边。即使闻重在,天衍也不会问。
  天衍起了身,在一片月华中走回房间。他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膨胀了,扩出一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明月,和他自己。
  
  第二天依旧晴朗。
  天衍坐在垂拱殿桌前看奏折,昨日早朝时投入的石子翌日荡起了无数波痕,天衍冷漠的一份接一份地看完。
  闻重来时,他就这样静静坐在桌前。
  直到闻重叫他,天衍才抬头。抬头扫了一眼,低头看奏折。
  “今天天气很好。”闻重走到他身边说。
  “是啊。”天衍回答。
  “我想去街上走走,到曹婆婆肉饼店买些好吃的,你去吗?”闻重道。
  “不大想去。”天衍换了下一个折子。
  “还路过玉楼包子,听说出了新的口味,不去尝尝?”闻重像个老嬷嬷似的唠叨。
  “今天我不想出门。”
  “那我买回来给你吃?”
  天衍放下奏折,抬头狐疑的看他,“闻重,你今天怎么了?平日总让我读书看奏章的,今日倒一个劲拉我出去?”
  “我听说你最近吃得都很少,以为你闷了。”闻重眉尖微蹙。
  “我不闷。”
  “那你为什么整天闷闷不乐?”
  “闻重,你现在就这么啰嗦,等你老了我岂不是要被你磨死。”天涯瞪眼道。
  闻重叹了口气,“天衍,你就没什么地方想去?”
  “你非得拽我出去?”
  闻重看着他不语。
  一对上那双深黑色的瞳,天衍就再无法佯装看奏折。“有个地方倒是想去。”
  闻重显得释然,“哪里?”
  “你家。”天衍面容认真地说。
  
  出东华门,坐马车沿东十字大街走,过了枣家子巷,停在旧曹门街的宅子前。
  天衍跟着闻重进去,四处打量着:院子里无甚花草,只墙根几棵竹子。东西厢房一看就许久没人住,破了的窗纸也未修补。走进正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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