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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蕊重芳-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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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是梦着白天玩着火钵子的事了,垂绮叹了口气,看了眼沙漏,已是三更天了,正想给儿子掖被子,却见儿子醒了。
菁儿揉着眼睛,迷糊道:“溶姨,菁儿要尿尿。”
垂绮一笑,应了声“好”,就给他裹紧了夹袄,抱着他去便盆尿尿。
毕竟外头极冷,菁儿一个哆嗦,倒是真醒了,看着娘亲替他脱裤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娘亲,我刚和弟弟跑去爬假山了!还看到历名哥哥和三叔叔在打架,我要去帮历名哥哥,但又打不过。还好三叔叔怕火钵子,我就往里头加炭,嘿嘿!”
垂绮听着这话,知他是在说梦话,也就没怎么说他,想来那回见面,这永彰总是惹孩子讨厌了。“菁儿不喜欢三叔叔啊?”
“嗯,我喜欢四叔叔,四叔叔给我买好吃的!”菁儿舔舔唇,似有回味。
“啊,几样好吃的就能把菁儿收买了?”垂绮笑他。
菁儿马上辩驳,“四叔叔也跟我们一起玩的!”他嚷了一句,忽然又圈住了娘亲的脖子,有点害羞地道,“娘亲,菁儿肚子饿了!”
“嗯?”垂绮微愣,“真饿了?”
“嗯。”菁儿点点头,巴巴地瞅着骆垂绮。
“好!”垂绮扫了眼四周,正巧今儿没安上什么吃食,但又不想饿着儿子,就道,“那你可得把衣服都穿好了!娘亲带你去伙房,煮些面给你吃。”
“好!”菁儿高兴地要跳起来,立刻很乖地任垂绮一一给他添上衣服,又因夜深怕冻,垂绮又在厚袄外头加了件自己的短襦,系上了一条围脖子,才点点头。
菁儿被裹得圆圆的,自己也挺新鲜,待两人都穿好衣服,便一手提着灯笼,一蹦一跳地跟着娘亲去伙房。
在伙房,垂绮拣了现成的材料做了锅面,菁儿吵着要多吃,也便多煮了些,谁知菁儿本是要玩,哪吃得了一碗!于是倒有半数多了下来。
吃得饱饱的,浑身也都热了,垂绮这才抱着孩子往回走。因夜极静,菁儿毕竟是孩子,总归有些怕,便搂得娘亲死死的。
正要踏上台阶,菁儿却眼尖地觑见卧房门口现出一条黑乎乎的人影,他急急地扯着娘亲的袖子,不敢再看,那人影一直在母子俩的卧房门外晃荡,在寂静的夜里分外令人毛骨悚然。
垂绮心头也是一惊,紧紧抱住菁儿的身子,就待往后退,却见那黑影忽地回过身来,雪光下,略略瞧得清几分面目,竟是孙永航!
“啊,是大将军爹爹!”菁儿率先喊了出来。
那黑影一怔,继而一个纵掠便窜到眼前,垂绮怔怔地瞧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孙永航就近地瞧着这母子俩,一阵风过,雪片旋了一旋,微冷。他立时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母子俩人身上。
一时就这么站着,谁也不知要说什么,谁也不知要怎么说。最后还是菁儿,好奇而又天真地问着,“爹爹,你也肚子饿了吗?娘亲屋里没有吃的哦!我和娘亲刚去煮面吃了!可好吃了!”
孙永航正欲否认,肚子却忽地响过一声,顿时万分尴尬。
菁儿却“咯咯”地笑起来,“爹爹饿了!上回菁儿饿的时候,肚皮也这么叫过!”他搂着娘亲,“娘亲,你也给爹爹煮面吃好不好?”
垂绮看看儿子,又没好气地白了眼孙永航,也不说话,转身就往伙房处走。
许是真饿极了,母子俩有些呆怔地瞅着孙永航竟把大半锅面全都吃下肚子里,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着唇咧!
孙永航见垂绮看他,也缠着视线回望,良久,垂绮生生将视线调开,冷道:“吃饱了,就回去睡!”说罢,便不再理人,起身回房。
孙永航默默地陪着母子俩往回走,这寂静的夜,因多了一人的步子,显得宁静而温馨,像融成了个圈,包住了彼此,再不容外界的风雪肆虐。
垂绮的步子越走越快,直到屋前,她才站定,正欲发话,却听小菁儿抢先道:“娘亲,我想和爹爹一起睡!我们叫爹爹一起睡好不好? ”
此话一出,孙永航是大喜过望,与菁儿一同巴巴地望着垂绮,父子俩人的神气,从未像此刻这般相象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垂绮瞪着,瞪着,口中的拒绝几欲出口,却又叫孙永航打断,“垂绮,就让我躺一会儿,卯前我就得起身早朝去的!就躺会儿!……垂绮,我一回来就沐浴过了,身上没半点酒气……”
这样的保证,杂乱无章,甚至根本不算是理由,然而,正是这样的话,却叫骆垂绮无法拒绝,也无从拒绝,在心都这般温软的此刻。
然而要应下,她却也开不了口,只推开门率先进了屋,孙永航本还呆立在门外,直至看见菁儿偷偷朝他招着手,才终于心头一宽,踏进这久别的屋里。
本章完
落蕊小恶搞
话说垂绮与小孙成亲,小孙自从咬了那一口叫啥“莲子花儿”后,满心眼里恶心。打小他就不爱吃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不知咋做的,咬在嘴里总有股怪味道,让他肚子也似隐隐滚过一溜的气,乱七八糟地窜。
偏喜宴老长,他一个新郎官不是站着就得跪着,好不容易捱到洞房了,小孙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挨到了床边,听着喜婆丫鬟在耳边嗡嗡嗡地烦着,他倒也舒坦,晃着腿,肚子一时倒不在窜气了。
隔了一会儿,交给他一杆秤,小孙拿在手上敲了敲,才终于回过神,原来是用来挑喜帕的。
真麻烦!好在这个老婆漂亮,多挑几次也无所谓。他还是蛮喜欢看新娘子温柔秀气的脸蛋的。他无声地傻笑了阵,拿着秤挑了盖头。
果然是心目中的理想妻子啊!美得就是没话讲!比他小时候被永彰骗去看那啥《春妖传》里的女人美多了!哇!她居然朝他看过来了!小孙觉得心里麻麻的,也不知咋地就喝了丫鬟塞在手上的酒了,之后,一阵头晕目眩的,他感觉连脚也麻了,腰也麻了,就想往床上躺。
但丫鬟喜婆还站着,他瞪了眼,总算见杂物都没了,他才又回复绵绵麻麻的眼神看着新娘子,也终于渐渐往床上倒的时候,忽听“哎”的一声。
垂绮半坐起身,“怎么了?”
小孙揉着手肘,哀呼,“搁麻了!有啥东西卡着我的肘和腰了!”
两人翻开褥子看,原来是一堆莲子、桂圆和枣子。两人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乍一看到这个,肚子便都饿了,小孙皮厚,拿起一颗就吃。垂绮本还想矜持,但眼看着东西快被小孙吃光,也连忙剥了几颗往嘴里送。
没多久,东西全消灭光了。两人还翻着被子找了半天,终于连半颗也找不着了。小孙和垂绮不由都有些累的躺倒在床上。
小孙无聊,就问:“哎,你今天踩了几只麻袋?听说踩几只就能生几个!”
垂绮一听吓了一跳,“我当时就顾着紧张了,没数。但好像有好几只吧。”难道要生那么多?
“哇!那你很能生耶!”小孙刷地翻起身,上上下下地瞅着垂绮,“真看不出来!”
垂绮怒了,“你难道看得出来!”
“那当然!”小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今天也偷偷踩了几只!谁像你!踩只麻袋都还要人扶!”
垂绮更怒,一肘子拐在小孙的肚子上,小孙“啊”地叫着,似是串通了方才那股子气,一时全往下走。“哎呀!不好!”小孙叫着,捂着肚子就往外跑。
小门房里,喜婆拿着两只各被咬了一口的“莲子花儿”,一小丫鬟瞧见,“咦?那不是一个月前做的吗?都硬成这样了!”
喜婆得意地笑了笑,“如果不那么早做,哪能成这么像这么好看的莲花样儿!这是咱祖传秘笈!”
丫鬟不屑,“切!有啥了不起的!我看小嘎子玩过泥巴的手就在上面摸过,那一瓣花瓣儿早被他掰了吃了!”丫鬟说着,似乎回想起什么似的,“哎,你那东西没事吧?我听小嘎子后来说他连拉了两天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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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楼倚暮云初见雁,南飞,谩道行人雁后归。
意欲梦佳期,梦里关山路不知。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还是凉生玉枕时。
一早,让青鸳瞧着菁儿开始习字,溶月便不掩笑意地往垂绮屋里来收拾,然而才行过廊下,电光火石间,却瞥见窗内,垂绮呆坐在绣架前发怔,颊间滑过泪痕。
溶月一惊,连忙推门而入,“小姐,怎么了?”似是有些怕惊着人,她问得轻而缓。
垂绮回神,抹了抹泪,勉强一笑,“只是在想一些事罢了。”
溶月不信,知道她的心性,便坐在一边,“既是已经当我是姐妹了,为何连我也不能说?”
垂绮自嘲一笑,“那你又为何还唤我‘小姐’?”她顿了顿,既而眉色如锁水烟,神情便似隔了薄绢相望般,依稀隐约。“我只是……只是觉着这么下去不对……”
溶月瞅了瞅她,争道:“有何不对?航少爷本就是姑爷,无非就是横出那档子事,也……总也不全是航少爷的错……历三娘有句话也中肯,航少爷也这么苦着,若小姐能略略回一回头,那便早不是这样了!”
“回头?”垂绮沉沉地笑了笑,不过牵到一丝唇角,“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每当我想着这‘回头’二字,心里就怕!”她看向溶月,不由伸手紧紧拉住了她的,“溶月,你可知当年……我,我有多恨!我恨的不是他们瞧不起我,甚至不是他……去娶别人,我恨的、恨的是他们竟然如此对你!你知道么,当年那一晚我等不到你,你出了事,但我却还为着这儿的人呕心沥血地帮衬着,帮衬着害你的人!我恨我的傻……溶月,你知道么?当时……我以为你死了……”语声至此哽咽,然而垂绮却只紧抿着唇,唇角微颤,泪却止在眼眶里。然而这愈忍,愈让溶月看得难受。
溶月反包住她的手,“小姐!我好好的!我好好的!我甚至没吃什么苦……我,我还有了成刚……”
“呵,那是你命好!”垂绮笑着,然而看去却反向在哭,“我不敢再试第二次!这世上,我只有两个亲人了……你和菁儿,哪一个有个万一,我都承受不了!”
“小姐!”溶月瞧着垂绮如此笑,自己倒忍不住掉下泪来,“小姐,溶月得你这一个姐姐,也不枉此生了!”
“不!你得了成刚这样一个护你爱你的人,那才算不枉你此生!我……总是我当年没护住你!”垂绮拍着她的肩,“所以,我不敢试……然而,我却越来越心软,他,愈是这样,我也觉着自己愈没出息……”
“那小姐觉得,航少爷不这样,你便真能舍下他?”
垂绮一怔,启了口,却愈发觉得自己没法认下来,眉色也跟着愈见凌厉。
溶月叹了口气,“小姐,你是个绝顶聪慧的人,又是读通了书的,你总比我要想得明白!从先老爷夫人身上,亦从我爹娘身上,更从那回事上,溶月清楚地想通了一件事!人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什么变故都有!常说‘不如意事常八九’,既是人这一生不如意的事已如此之多了,却为何还要自个儿为难着自个儿?向着心做不好么?咱对得起天地良心,咱也要对得起自个儿的心!小姐,溶月是个笨人,总觉得人,缘分太过难得……我说夫人一句话,小姐别伤心!我觉着夫人也没什么说的,即便抛下了小姐,但她活得是她自己,是觉着活着没意思,才跟了先老爷去的……小姐觉着,如今这么悬着,谁有意思呢?”
溶月瞧垂绮听得怔怔的,知有些往心里去了,便又补上了一句,“小姐心里可还有航少爷的人么?就算溶月当日死了,小姐心里可还放着航少爷?小姐……我这口改不了!咱们既是亲姐妹相待,我就问问你心底的声儿,你也问问你心底的声儿!”溶月见她皱着眉不说,继而又猛招头想要说话,便又阻住她的开口,“小姐,你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你该知道,你心里也清楚知道,当年的事,我,与航少爷无关!我都能放下,小姐,你在坚持的,就是那‘欲加之罪’了!”
这话就像一根钢刺,忽然就扎进了垂绮的心里。溶月的事,是孙家的长辈,确与孙永航无干,可……她原来是在找着借口么?为何要找借口?为何要欲加其罪?她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
乾定八年的最末一日,整个碧落朝似将之前兵祸轻隙的兆头给轻轻掩去了,办得红红火火。只除了政务房里那一豆烛灯――孙永航正奉女皇特诏,擢拔黄门侍郎,随证君旁。此刻虽是除夕夜,然女皇却特命其独留于政务房整理匈奴此番犯边一事。孙骐夫妇虽有些心中暗怨女皇不近人情,然儿子又复得蒙重用,两下相折,仍是欢喜居多,是以也不再多提,只派了人多送了吃食过去。
先皇有例,未正,便是百官随女皇一同于太庙拜祝,之后便是女皇颁下恩旨,赏赐一些钱帛,仍旧放回家去,与家人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孙家做外官的少,除一个远戍瀛州的六爷孙骏,以及孙永航,人倒也齐全。毕竟是守岁之夜,即便是孙骏,亦不忘捎带了十坛子的临汾骷辘酒,当然还有二十匹闻名天下的瀛绣。
先是祭祖,由孙骥主持,至祠堂跪礼上香后,便也罢了,不再似七月半中元之重。祭过了祖,便是年夜饭,然而三房处却是相柔姬与骆垂绮同为缺席,只两孩子在席前由祖父祖母带着。这虽有些下了面子,然于孙骐夫妇来说,却也不错。总归是自己孙儿,两人的疼爱原先碍着柔姬权势,亦多少阻于垂绮的冷待,此刻撇却两人,不知有多高兴,一边一个抱在膝上,只要两孩子眼往哪儿瞅,那儿的菜便会自动夹到口中。荻儿自是不用说,菁儿因平日里见得不多,此刻越发娇宠,只恨不得就揉在怀里疼着。
饭后,孩子自是吵着要外面去放炮仗,于写云怕烫着,就叫历名小心跟着,又让自己身边的锦儿衾儿一同跟着去看着。菁儿自小便被项成刚给带出来,放起炮仗来简直没话说,这半月里又把荻儿也给带出来,是以这府里竟是两孩子最能放。孙家亦是世族,到了年边,自然也定了不少巧匠制的烟花,一时点将起来,满园里四射,煞是好看。
孩子们在园子里放炮仗点烟花,屋子里,男人们与婆婆媳妇妯娌们也各自围成了一圈,说话的说话,打牌的打牌,玩棋的玩棋,也挺乐。坐到了戌半,有官职在身的男人们便换了官服,齐去朝堂向女皇朝贺。
已近子夜初交,整个天都街头已渐呈欢腾迎新之象,各家爆烛竞阵盖过一阵,传遍家家户户,那喜迎戊申的氛围在这满溢了硫磺味的大道上燃烧开来,其中亦有货贩陆续摆将出来,准备闹宵庆。
到了朝堂,贺过朝,女皇便会依照先皇朝例,在宫中摆下便宴,主场是看戏,多是各处的异风异俗,滇云的排笙,格尔木的短枪舞,乌州阴绍族的姜子舞,平州的杂耍等等,坐不住的亦有禁宫偏厅的柳苑可供歇息。
女皇看了一阵,状似无意地与端王闲聊着,信王一边不动声色地听,声音太过嘈杂,并听不清,只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骆……鲲鹏万里……”端王细细思寻,似是有些想到,然而终究摸不着头绪。这边才不过转念,那边女皇已叫来了孙骐近旁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孙骐脸色有一阵红又一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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