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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初上舞终上 (九功舞系列)_作者:藤萍-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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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崔嵬收掌,这四掌全力以赴,他也额上见汗,柔声道:“此人非杀不可。”

圣香笑了笑。

玉崔嵬过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你放心,以他‘化骨神功’在,我这四掌未必杀得了他。”

圣香还是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杀,容容也会杀的。”

玉崔嵬柔声道:“你心好不想见人死,我明白。”

圣香做了个鬼脸,“上船吧,容容老夫老妻肉麻得很,我们追人要紧。”说着一跃上船,先进了船舱。

姑射过来点了玉崔嵬肩伤附近几处穴道,上了伤药,容隐不理地上生死不明的唐天书,也转身上了船。

他们上船立即摇桨前行,几个人都不善行船,但幸好水势平稳,风向恰好往北,快船摇晃了一阵还是顺利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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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宫。

宛郁月旦正面对着一株奇异的药草,那药草一叶一茎,色泽碧绿如玉,一朵白花微微鼓起一个孕育果实的花房。他自然看不清那花,只是坐在那里,已经坐了很久了。

这几曰他忙完宫里的事务之后常常一个人坐在这里,面对这株传说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帝麻”,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一日何晓秋闯了进去想看他到底在干什么,结果在种植“帝麻”的房里看到了一样东西,让碧落宫这几日都陷入了一种极度诡异的气氛中。

她看到了一副寒玉棺,棺里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杨小重。

被宛郁月旦拔剑杀死的杨小重。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宛郁月旦把杨小重的尸体藏了起来,存放在寒玉棺中,何晓秋将此事一说出口,碧落宫人人变色,都在猜测:难道少宫主得“帝麻”不是为了未婚妻重病,而是为了救活已死了一年之久的杨小重?

“帝麻”的“麻贤”传说能起死回生,但那毕竟是传说,更多大夫相信“帝麻”能治多种重症,功效显著,但并不能治死人。但宛郁月旦将杨小重之尸身放置在“帝麻”之旁,如果不是想将她救活,那是为了什么?

杨小重、闻人暖,宛郁月旦想救的究竟是谁?

这几日碧落宫内议论纷纷,人心浮动,都在猜测宛郁月旦究竟在想些什么。

闻人暖听说这件事后也很惊讶,她却有另一种想法:是不是月旦对于杨小重之死终究负疚在心,所以想要把她救活,作为一种解脱?但宛郁月旦真的至今对那一拔剑耿耿于怀?她觉得月旦不会,他是可以痛苦一辈子但绝不后悔的男人,绝不优柔懦弱。

但究竟是不是、宛郁月旦究竟怎么想,谁又知道呢?

但他这一次诡异的行事,却让碧落宫陷入了一种迷茫的气氛之中,给了李双鲤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她本不是个擅长隐匿与作伪的女人,但或者是她确是太单纯了,碧落宫中众人最多对她厌而远之,却很少有人想到她敢去放人。而李双鲤虽说武艺不佳,却有一份出乎常人的耐心与韧性。她是个不聪明的女人,这或者是她的优点。

唐天书与冷琢玉已经先后来过碧落宫,给予她巨细无遗的计划,教她如何在碧落宫严密的防守之下救人。而后唐天书与冷琢玉毕竟不能在碧落宫中多留,被李陵宴先后招回,李双鲤却牢记唐天书的种种计划,终于在何晓秋发现宛郁月旦在花房藏匿杨小重尸体的第三天,她等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机会。

这天碧落宫太清村起了一阵争执,她没有听见宛郁月旦的声音,似乎是闻人暖的娘亲肖雅凤和杨小重的师傅林忠义吵了起来,肖雅凤怒斥林忠义与杨中修怂恿宫主以灵药救活叛徒杨小重,罔顾她女儿性命,是拿活人的命给死人抵。林忠义气得胡须倒立直说绝无此事,又骂肖雅凤诋毁他与杨护法对碧落宫的忠心。肖雅凤拉了林忠义找宛郁月旦评理,一路之上从是否“怂恿”一直纠缠争吵到了杨小重媚惑宛郁月旦、勾结外人暗杀老宫主,本就罪该万死。如此林忠义终于勃然大怒,两人动起手来,两派弟子纷纷搅入此事,片刻之后便演变成了一场救杨还是救暖的派系之争。

李双鲤这日走近碧落宫囚禁敌人的石牢,只见看守石牢的几位碧落宫子弟都心神不定,见她过来都在追问前面究竟发生何事。她茫然说似乎是闻人夫人和林护法打起来了,好像还有人受了伤。一句话没说完,只见看守的四位弟子脸色大变,前边突然响起一声惨叫,四位弟子不约而同奔出石牢往前厅赶去,把李双鲤一人丢在石牢前。

原来这四名弟子都是林忠义的徒弟,里面还有一人是林忠义的侄儿,师傅有难弟子岂能不急?李双鲤茫然看着空无守卫的石牢,才发现自己已经摆脱了原本难以逾越的障碍,顺利到了碧落宫重地之中。走进石牢,那里面灯火通明,一间间牢房深在地下,她一直走到第九间,才看见有人在里面。那人身材修伟面貌冷峻,正是祭血会悲月使。李双鲤招呼了一声“悲月哥”,悲月转过身来,常年冷漠的脸上也露出惊愕之色,不知她是如何进来的。只见李双鲤从怀里拔出一柄短刀,那是唐天书乐山宝库里极出名的“犀渔刀”,对斩金断玉避火防水十分有效。在“犀渔刀”下,碧落宫精钢铁牢被切掉了几根铁杆,悲月脱身而出,脱身之后仍不相信自己竟被李双鲤所救。悲月一脱身,片刻之后李侍御也顺利脱身而出,此时李双鲤才发觉自己做了难以想象的大事,吓得脸色苍白,如果让宛郁月旦知道她放走她大哥和悲月,实在不知宛郁月旦会怎样对她。木已成舟别无选择,她虽然不愿,却被悲月、李侍御一同携走,出牢之时李侍御杀死碧落宫两位回来守卫的弟子,自碧落宫中消失无形。

而前边一声惨叫,却是肖雅凤一位弟子受伤。宛郁月旦闻讯赶来,两边终于住手,问清楚了究竟何事之后,宛郁月旦却默然了。肖雅凤爱女之心难平,指着宛郁月旦的鼻子厉声问他究竟是否有心迎娶闻人暖,那株“帝麻”究竟想要救谁。另一边赶来的杨中修却给宛郁月旦跪下,说杨小重罪无可恕,但请宛郁月旦看在小重爱他至深的分上,救小重一命。宛郁月旦尚未回答,后边石牢响起紧急哨声,急报石牢守卫被杀,悲月、李侍御和李双鲤不知去向!

宛郁月旦自继任碧落宫宫主以来,第一次遇到了所谓“内忧外患”的局面,听闻李侍御、悲月脱狱之后他先是一怔,而后急令碧落宫自此时开始紧急追击,而后全宫戒备,李侍御与悲月使一旦走脱,碧落宫面临之危机可以想象。但肖雅凤依然指着他的鼻子以长辈的口吻喝问:“你说,你究竟把我女儿当什么东西?有没有心要她活命?”

一面是碧落宫宫众不听号令,一面是宫里前辈撕破脸皮,此时闻人暖、何晓秋都从自己屋里赶了过来,听到母亲言词刻薄,闻人暖“啊” 了一声,“娘,你在说什么……”一句话被宛郁月旦打断,只听他说:“我想阿暖、重姐两个都救。”

这句话说出来,闹哄哄的宫众顿时都静了,肖雅凤保持着张口结舌的表情,“那……怎么可能……”

宛郁月旦眼角舒服好看的褶皱微微向上张起,“为什么‘不可能’?”他慢慢地说,“闻人姑姑,我不喜欢选择。”

林忠义和肖雅凤面面相觑,虽然满怀疑窦,却已消了火气。宛郁月旦自然很少说出没把握的话,但是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救活了闻人暖与杨小重,那……到底……他是要娶哪一个呢?

“全宫戒备。”宛郁月旦不再提“帝麻”的事,转了个半身,“姜臣明、屈指良已死,李侍御和悲月使逃脱,李陵宴犹如脱困之兽,本宫必是他第二个眼中之钉。全宫戒备之后,合追踪屈指良主人力,避其锋芒,全宫南下广济渠板渚一地。”

“板渚?”林忠义茫然,“为何我宫要南下板渚?”

宛郁月旦回身看他的眼神温和柔弱,突然慢慢说起一段不相干的事:“隋开皇四年始建漕运,名广通,又名富民。炀帝大业元年至六年又复建通济渠,通济渠唐时改名广济,共分两段,西段起引古谷、洛水,由洛水入黄河,东段起板渚,引黄河水东行汴水故道,下淮河。”

满宫上下听着宛郁月旦说古,面面相觑,彼此之间都是满脸迷惑。闻人暖轻轻一叹,听着他继续说下去:“本宫地处洛水源头背靠华山,如有人来犯,一定走水道。”顿了一顿,宛郁月旦慢慢地说,“李陵宴本在东南之地,要挑衅碧落宫,势必挥师北上,走湘赣水路,上洞庭入长江,然后转运河。”他眼眸微抬,“转运河要到洛水,应从淮河入广济东段上黄河,要上黄河,必走板渚。”

林忠义脑子尚未转过来,肖雅凤已是连连点头,“李侍御、李双鲤几人要与李陵宴会合,也必定走这条路。”

“挡贼自是离家越远越好,但太远又是疲军。板渚地势各位都很熟悉,既然是入洛必经之地,碧落宫若不能在板渚截住李陵宴,后果……”宛郁月旦说得很轻,语调有点奇异,并不凄凉,却有一股血腥的柔和,“便是你我好自为之了……”

“宫主!”人群中突然有一人听得义愤不平,喝道,“我等绝不让李陵宴踏过板渚一步!誓死决战板渚!”

“为碧落宫存亡,我等甘为马前之卒,死而无憾!”

“宫主,我们过河吧!”

“过河吧!”

突然之间,碧落宫年轻一辈热血沸腾,挥臂呼喝,皆呼“过河”,倾宫移师黄河对岸“板渚”之地,与李陵宴一决生死!

闻人暖看着人群簇拥里宛若神明的宛郁月旦,见他往她看来,微微一笑。她心下却很苦涩:月旦化干戈为锐气,把刚才几乎分崩离析的状态凝聚得这么好,他越来越像一个“宫主”了,一旦板渚战胜,毫无疑问——宛郁月旦会成为真正的“江湖霸主”,他会独——霸——天——下——但那个温柔体贴的宛郁月旦呢?那个小时候躺在草丛里睡觉,跟着她采花钓鱼养鸡养鸭的温柔孩子呢?就此——消失不见了?她觉得很凄凉,但宛郁月旦对她展颜一笑,踏上一层台阶,振袖一喝:“过河!”

台阶下轰然口向应,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第二十九回 东有青龙西白虎

李陵宴上船北行的第二天。

圣香和容隐的船雇佣了船把子,船行得快了许多,但依然不见李陵宴的踪迹。到日上三竿,圣香突然看见湘江边有什么东西,大喊:“容容停船!”

容隐皱眉命令停船,不知圣香又发现了什么古怪东西。玉崔嵬肩伤、内伤都未痊愈,懒懒地倚在窗口,看着圣香从快船上一跃而起,拦住了岸边的一个人。

一个女人。

姑射讶然看着这位少爷拦住了一个红衣少女,那女子身形婀娜,肤色黝黑,模样朴素。

“潘——玉——儿——”圣香大喊大叫,拦住了红衣少女,“你怎么在这里?”

那少女的确是在大明山引诱圣香满山乱逛,害他被柳戒翠袭击的潘玉儿。眼见突然间路上多了一个圣香,她和常人一样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圣香?”

“是啊是啊,”圣香连连点头,“你不在大明山给人看病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潘玉儿怔怔地看他,脑子还没转过来,“我正要回大明山。”

“回去?你和小宴在一起吗?”圣香笑眯眯地问,“怎么在周家庄没有看见你?”

“周家庄……”潘玉儿说,“啊,那时我帮李公子雇船去了,不在那里。”

“怎么没有和小宴一起?就要回家了?”圣香继续笑眯眯地问。

潘玉儿静了静,“李公子今后要做的事,我帮不了他。”她低了低头,突然回头指了指前方,“他们在前面的渡口下了船,改骑马翻山。”

圣香没有因为她大方地指点了方向而兴奋,反而拍了拍她的肩问:“怎么了?和小宴吵架了?”他记得这个姑娘对李陵宴极有好感,这么突然回家,肯定是出事了。

“没有。”潘玉儿微微一笑。“他们翻过那座山,”她又指了指北方,“说要去洞庭湖。”

圣香按了下她的头,“多谢你了,小玉。”他突然很认真地说,“小宴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我从来都不讨厌他。”

潘玉儿又是微微一笑,“圣香公子是个好人,我——谢谢你了。”她没说什么,道了别往南行,和李陵宴走相反的方向。

圣香回到船上,看着潘玉儿的背影,喃喃地道:“小宴肯定伤了女人的心。”

玉崔嵬含情斜睇圣香的脸,“男人有时候和女人的想象,是完全不一样的。”

圣香的船北上,潘玉儿南行。

李陵宴在所有人身上下了“执手偕老”,潘玉儿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她……她决定回家。

她并不怨恨李陵宴,能与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死,就算不知他身在何处、经历如何,也是一件……浪漫的事。

她是属于大明山的女人。

并不属于李陵宴。

得到李陵宴下船翻山的消息,圣香几人跟着下船登山,而圣香一行轻功都很高妙,在傍晚时分,已经找到了李陵宴歇脚的住所——山里打猎人暂住的一间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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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烛火通明,以屋外的马匹判断,和李陵宴同行的人有四男六女。男子四人都是姜臣明的旧部,女子是刘妓、冷琢玉、怀月、杏杏、李夫人、苏青娥。

树影烛光之间,容隐突然看见有只野兔子跳着跳着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跳到木屋窗户下,猛地,木屋窗户里一支竹筷射出,将那只兔子的后腿钉在草地上,随后有人问:“什么人在外面?”

“咿呀”一声门开,开门的是杏杏。看了一眼地上的兔子,她怔了怔,回头说:“一只兔子。”

兔子在地上痛得吱吱直口叫,木屋里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大步走出来,一把拎起那只兔子,回头大笑,“李公子,我正愁没有肉吃,这东西虽然肉少,却还是块肉。”他就要把那只兔子剥皮烤了。

“放下。”李陵宴发话了。

他一发话,将军模样的人顿时一怔,他可不敢得罪这位煞星,慢慢地把兔子放在地上,不知李陵宴想要用什么新鲜花样弄死这只畜生。

李陵宴走了过来抱起那只兔子,撕了片汗巾蘸了伤药把兔子的伤口包扎了起来,把它放了出去。

身后上至刘妓下至姜臣明最小的一名汉军指挥都面面相觑,那模样比见到李陵宴把这只兔子撕成碎片吃下去还来得骇然。杏杏看着他们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怀月绾着满头蓬松的长发,悠悠地说:“你现在积德,早已经来不及了。”

李陵宴看着那小兔子一瘸一拐地跳进草丛,突有所觉,蓦然回首——他看见刘妓正被一双手从另一个窗口抱了出去,她显然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被点了穴道。苏青娥本也诧异李陵宴居然会救兔子,随他蓦然回首眼见刘妓被抓,大喝一声,一掌“荷叶生时春生恨”劈了出去。

在外面点了刘妓穴道的是圣香,把她从窗口掳走的是容隐。本来以容隐的身份脾气自然不愿做这种宛如采花大盗的事,但机缘巧合,上天赐了一只兔子出来,此时如果不动手,再无轻易自李陵宴身边抓人的机会了。于是圣香、容隐当机立断抄后抢人,刘妓被抓在手,苏青娥一掌劈了过来,屋里几人纷纷拦截,圣香对屋里的许多人做了个鬼脸,“啪”的扇开一挡,“哇,那里有兔子群抢萝卜打架,有好多好多受伤的小兔子……”说着他随着容隐的身法,堪堪消失于林木之中。

苏青娥老眼通红,她服侍十八年的公主怎能就此被人掳走?一声厉啸,起身要追,李陵宴断喝道:“站住!”

“我家公主……”

“不过半个时辰,她会回来。”李陵宴看着圣香、容隐离开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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