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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债情偿-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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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明远前妻退缩的时候她再度攻击。“你以为老师没有烦恼过吗?我不这么觉得。他在烦恼过后仍决定和我在一起的话,谁也没有强迫他的权利。”
“反正你就是在享受恋爱的甜美是吧?也许现在是快乐,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你打算一生跟明远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话……”执袂直直地盯着情敌,坚定地说。
明远前妻抱起手腕叹息:“年轻时的恋爱谁都会这么想。错觉这一次就是一生的恋情。然而现实是无情的,再炽热的爱情也有冷却的一天。你还有青春可以重来,明远可没有时间再浪费了。遇到你会毁了他的人生。”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浪费要由明远来决定,不是用你个人的尺度来衡量。”
“你的意思就是叫我别多管闲事吧?”
“我的意思就是叫你别多管闲事啊!”
明远前妻丢下一句“不可理喻”就跨着大步走出客厅。然而很快她就从庭院里折了回来,这一次是非常高兴的表情,满脸的笑容。
“对不起,刚刚打了你两耳光,你若是不解气的话,就请也打我两耳光好了。”听她这么说,执袂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不过是测试一下自己对明远的爱和忠诚而已。
“原来你是真的深爱着明远的,”明远前妻朝着执袂微笑,“虽然没有这样说的立场,但是我真的想代表明远感谢你对他的爱。我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这已经是第二个听别人祝自己和明远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了。
把明远差遣开之后,执袂和明远的前妻促膝谈心。她给明远前妻倒了一杯拿铁,双手递到她的手上。其实打心底地,执袂是把明远前妻当作前辈来看待的。因为在爱明远的这份工作上,明远前妻毋庸置疑地,就是自己的前辈,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虚心向她讨教,向她学习。毕竟她是明远好几十年的夫妻,而自己只不过认识了明远短短的几年而已。
“对不起。”
执袂郑重其事地低下头向明远前妻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被道歉者挑起了眉毛。
其实不用解释,明远前妻对于自己的道歉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吧?已经看出这位前妻是多么的深爱着明远,所以执袂是在为了自己把明远从她身边抢走而道歉。
“不要背负太多的压力,和明远过幸福的日子吧。”
前辈像是交接任务一样重重地拍了拍执袂的肩。然而在她说“背负太多的压力”的时候,那一瞬间浮现在执袂眼前的,竟然是宁致的脸庞。如果说真的有注定要背负的压力的话,那么压力的制造者,就是宁致了吧?
“不过,其实刚才你是真的想要打我两个耳光吧?我那么残忍地把你最爱的丈夫从你身边夺走了!”执袂说完就把视线从明远前妻身上转移开去。
“我已经学会不奢望爱情不会残酷。”明远前妻耸耸肩微笑起来。
或许这是她对明远的爱和恨终结时一个释怀的微笑吧?
落花(05)
如果说在郑柑橘母亲开的日本料理店通过林青沼认识孙宇康纯属偶然,那么后来和孙宇康一起混迹于酒吧街则是必然中的必然了。
放学之后,拒绝了任雪穗一起去补习班的邀请,还欺骗她说自己要去看生病的朋友,然后宁致就久久地坐在校园超市旁边的银杏树下的长椅上,观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校园景致和来来往往的男女同学,以此来消磨时间。
操场旁边的柏油路上有高一的学弟在玩滑板,笑声在明朗的春日夕照下显得有些尖锐,一个怀抱着公文包的教师模样的男人绕开他们快步走向教学楼;钢琴部的活动室里传来谁在练习低音提琴音阶的声响;巴斯蒂的唱片响过之后就听到文学社那边传来的集体朗诵的声音。而就是宁致的旁边不远处,两个男生站着聊个没完没了,一个像抱婴儿似的怀抱着网球拍,好像生怕它们摔到地上破碎了。
不知为何宁致蓦然注意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每一个人无不显得很幸福。至于他们是真的幸福还是仅仅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就不得而知了。但无论如何,在记不得是三月还是四月的这个令人心神荡漾的春日夕暮,每一个人都看起来如此的自得其乐。而宁致则倏忽之间感到了自己平时没有体验过的深沉的孤寂,觉得唯独自己与眼前的快乐光景格格不入。
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人陪伴所以才这样孤寂到痛苦的地步,就算任雪穗和郑柑橘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有说有笑,内心深处发出的“我好寂寞”的声响也不会有所减弱。不是因为独处才感到寂寞,而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人生中最可能让自己获得幸福的人才感到寂寞。
有时候宁致会想,对于自己来说,执袂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但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所明白的是,由于和执袂的分手,自己的不妨称之为青春期的一部分机能便永远彻底地丧失了。而这将招致如何的结果,宁致隐隐约约地能看出依稀,那就是自己人生的幸福,将有可能一去永不回。
只有和执袂在一起,自己才能获得人生的幸福。等意识到这样的事实的时候,宁致已经失去了执袂。一度以为能和真心喜欢着自己的任雪穗一起创造出新的幸福,但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没办法看到幸福的光亮之后,他决定放弃自己沉沦下去。
除了执袂,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什么都无所谓,没什么不可以的。
哪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乱交朋友罢了。那样只能落得失望。如果这样的命题成立的话,宁致倒是真的想去乱交朋友了,因为他想让自己失望。在巨大的失望面前,小小的失望能不能缓冲一下自己郁结的心情呢?
等到夜色终于占领了这个城市,宁致给孙宇康打电话,然后孙宇康开车到学校门口来接他。在酒吧街的喧嚣声中下车,沿着这一带东游西逛了一阵子,然后跟着孙宇康走进一家他很熟悉的酒吧。
孙宇康对酒吧街的熟悉度一定是不亚于父亲的,宁致想。当初他向这位年轻风流的医生提出请他带自己去见识见识女人的时候,医生二话没说就笑嘻嘻地答应了,还说总是他一个人去玩实在很无聊,现在多了一个高中生美少年实在是求之不得。
刚在柜台上坐下来,叫了两杯掺有苏打水的威士忌,很快就有两个颇为可爱的女孩走过来主动搭讪,她们俩是在这里等各自的恋人的,然而恋人还没有来,孙宇康潇洒地帮她们点了吉姆莱特和马尔嘉里达两种进口洋酒。
“原来你是高中生啊,那么有住宿舍吗?”高大的那个女孩问。
一升入高中就搬出家在外面租公寓自力更生的宁致说自己去过男生宿舍,在听到另一个小巧的女孩兴高采烈地问男生宿舍是不是就是几个男生在脏兮兮的房间里喝酒或者自慰。在宁致老老实实地点头之后,高大女孩更激动地问:“是不是每一个男生都会自慰啊?”
“男生自慰和女孩子来月经是同一码事。”孙宇康一针见血地说。
小巧女孩好像有些着急似的继续问:“已经有了恋人的呢?”
“对啊,”高大女孩也加一句,“就是说已经有了发泄对象的呢?”
仔细想了想宁致回答说:“问题不在这里。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在自慰之后才会去和恋人约会,说这样就心平气和了。”
两个女孩顿时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本来还可以继续就这个话题深入聊下去,但是他们的恋人已经结伴地到了。于是她们笑着说感谢,然后跟她们各自的恋人走出了酒吧。
“你还蛮不错的!”孙宇康笑着拍了拍宁致的肩膀,“这样的说话方式很讨女人喜欢的,看不出你还蛮有一套的。”
“谢谢。”宁致慢慢地呷了一口兑苏打水的威士忌。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第一口威士忌,还是执袂给自己喝的,在图书馆的活动室。那晚的月光和今宵的一样朦胧凄美。
换到第二家酒吧时宁致已经微微有了一些醉意,这间底下三层的酒吧里大部分客人都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正乱哄哄地胡闹着,感觉到人们释放出来的由欲望和酒精等相混合的形形色色的莫名其妙的能量,宁致突然感觉受下半身驱使是多么猥琐得不足挂齿的事情,然而正在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纯粹想要让自己堕落的宁致才倏忽很想和陌生的女孩拥抱在一起。
然后就在这种与其说是欲望不如说是愿望的想法达到极点巅峰的时候,宁致在酒吧暧昧的光线下看到吧台尽头正跳着脱衣舞的郑柑橘。
一开始宁致还不确定那就是在自己心目中形象非常纯真的郑柑橘,然而也同样认识郑柑橘的孙宇康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字。身上只有文胸和内裤的郑柑橘还在疯狂地大笑着玩闹着,等孙宇康第二次叫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地转过脸来,在看到孙宇康的时候表情还算正常,在发现孙宇康旁边的宁致的时候,她被酒烧红了的脸仿佛迅速降温了似的变得苍白苍白。
“不要那么表情僵硬,和见鬼了似的。”宁致开玩笑地走过去推了推她的肩膀,“我不会把你在这里的事情散布出去的。”
“我考虑的不是你会不会以此来威胁我,”郑柑橘的回应倒是很快的,“我惊讶的是为什么你也会到这种地方来?”
不准备正经回答的宁致打擦边球蒙混过去,就在这段时间孙宇康接到了医院的急救电话,本来吊儿郎当的男人一下子变成了严肃并且忠于职务的真正的医生,和宁致交代了几句,道歉之后就飞快地离开了酒吧。
“我换一家酒吧,你继续。”宁致和孙宇康告别之后还想再去一家酒吧。
然而在今晚的第三家酒吧又碰上了郑柑橘。
“怎么又是你?”
“因为我跟踪了你。”
看来今晚上郑柑橘是赖上自己了。把制服领口解开透气的宁致请郑柑橘喝了一杯夏威夷鸡尾酒,然后下逐客令似的说:“今晚我是想要找一个女孩儿一起睡觉的,你在这里会妨碍我。”
“对不起,我错以为你喜欢三个人一起做。”郑柑橘吐了吐舌头道歉。
“没关系,我也错以为你想要当那个女孩儿陪我睡呢。”宁致开玩笑。
“混蛋!”郑柑橘说完就是一拳头,宁致没有躲闪。
“为什么不躲闪?”郑柑橘吃惊地望着宁致流出鼻血的脸。
“因为一躲闪就看不到你露了一半的珠穆朗玛峰了。”
穿着低胸装的郑柑橘再次露出了仿佛看到外星人一般的表情,下巴都几乎要掉下来,然而眼神却没有那么漫画化,宁致从她的惊讶目光之中读出了那里头潜藏的不妨称之为悲伤的情绪。
“你变了。”郑柑橘的语气倒是和她的眼神一样让人感觉异常沉重。
“人都会变。”宁致满不在乎地笑着耸耸肩。
“是啊,”郑柑橘发出轻轻的叹息,“尤其是第一次经历失恋的人。”
接下来的沉默持续了长达十分钟,然后好像忍耐不住似的,郑柑橘站起来拉着宁致说要去包厢。在稍微安静一些的包厢里她出去了五分钟,然后不知向谁借来一个又破又烂音还不准的吉他,兴奋地嚷嚷道:“宁致宁致,我唱歌给你听吧?”
于是宁致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听她唱歌。之所以喝啤酒是因为觉得和吉他最搭配的酒也只有啤酒,若是钢琴或者小提琴或许还可以品味一下葡萄酒什么的,三味线则是清酒,二胡便是米酒了,二锅头应该也凑合。
郑柑橘唱的是眼下比较流行的歌曲。不过歌声也好吉他也好都实在不敢恭维,但本人却是满脸自我陶醉的神情。本来郑柑橘还教了宁致低音部分,准备两个人二重唱,可惜宁致的嗓音和她实在是南腔北调,因此只得忍痛作罢,任她一个人尽情尽兴地引吭高歌。
就在宁致想着原来自娱自乐就是这么回事的时候,终于唱累了的郑柑橘放下吉他,像晒太阳的懒猫似的歪靠在宁致的肩上。
“唱得怎么样?”她笑着问宁致。
“很有个性。”宁致慎之又慎地回答。
“我本来就是很有个性的女生嘛,你难道不知道?”郑柑橘抢过宁致手中的啤酒杯,把宁致喝剩下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妈妈和爸爸离婚的时候,我半点都没有伤心,相反还非常的高兴。”她把脸朝着宁致说,“其实爸爸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什么,爸爸的外遇完全是我捏造的,我讨厌爸爸,所以想让妈妈和他离婚,我则和他不再有任何关系。我是不是很有个性啊?”
“还是你的歌声比较有个性。”
没想到郑柑橘很快就开朗地大笑起来:“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似乎可以相信。”
“你今晚这是什么说话方式?感觉怪怪的。”
“孙宇康医生说我这样的说话方式会很讨女人的喜欢。”
“你想讨我喜欢?”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郑柑橘大笑着用吉他就势要敲打宁致的脑袋。看她笑得浑身发颤的样子,宁致想,看来这样的说话方式还真的很讨女人喜欢啊。没想到说话方式也可以让人这样愉快。
“讨我喜欢可是很难的事情啊,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郑柑橘换了稍微严肃一点的表情说,“因为我追求的是十二分完美无缺的东西,我想要那种一年到头百分之百爱着我的恋人,就算只有一次,让我感到全身心的满足,然后说一句‘谢谢您的款待,我已经饱饱的了’,直到我这样说,我说可以了,才会放松下来的恋人。也就是十二分完美无缺的东西。”
“完美无缺的爱?”
“所以才一直感觉不到被爱。因为我是完美主义者嘛,”郑柑橘轻轻笑起来,把手搭在宁致的肩膀上,“怎么形容呢?就是容许我任性,百分之百的任性。比方说,我现在对你说我想要吃红豆面包,就是你总是给任雪穗学姐带的那个,然后你什么都不顾地放下手中十万火急的事情去帮我买,就算中途在过马路的时候出车祸也毫不在乎,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递给我,说‘给,柑橘,这就是你想吃的红豆面包。’可是我却说‘我懒得吃这玩意儿了’,说着就‘呼’地一声把它从窗口扔了出去。这就是我追求的。”
“这和爱似乎不大相干啊!”宁致愕然地说。
“当然相干!只不过你不理解罢了,”郑柑橘说,“对女孩子来说,这东西是非常非常珍贵的。”
“就是把红豆面包扔出窗口?”
“是啊,”郑柑橘点点头,“我希望的就是对方在这个时候对我说‘原来如此,柑橘,原来你现在不想吃红豆面包了。我本就应该估计到你已经懒得吃那玩意儿了的。可是我竟然像个单细胞动物一样愚蠢地把那玩意儿送到你的面前,让你倒了大胃口。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全心全意地考虑你的感受你的心情,一切都是我的不对。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请让我再给你买一次东西吧?不,不仅仅是一次,就是长达几光年的那么多次也没关系。怎么样,柑橘?你想吃什么呢?椰蓉面包,火腿肉松面包,还是菠萝芒果面包?’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恋人。”
“原来如此。”宁致大彻大悟地点点头。“那你到底要哪种面包,好像都很诱人啊,椰蓉面包,火腿肉松面包,还是菠萝芒果面包?”
“这么晚了还吃面包,除非我想成为相扑手!”郑柑橘白了宁致一眼,“我可不想再胖下去。你也不能让我再胖下去了,因为我再变胖就没有男生喜欢,那么到时候我只能跟任雪穗学姐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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