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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烈-于眼波交会处相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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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间,多交些朋友,上次宴会上,有没有结交几个新朋友哇?听说有男孩子因为没能和你跳舞而发酒疯呢。是不是有这样一回事啊?”老人笑得狡黠。
  “这充分说明了您的孙女的魅力有多么大,不愁嫁不出去。”非佛赶快打太极拳,将话题转开,她可不想提那些烦心事。
  “邵家的这一房,属邵亦最有能力,也属他风评最劣。虽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个性是略逊色了些,不过,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要当众给人难堪。毕竟山水有相逢,予人予己,宽厚些总是好的。”单浩尘拉过孙女的手,合在掌心里。这孩子,这些年有非神、非圣两兄弟在她身边磨,棱角少了,为人处世也圆滑了。可是,骨子里,她始终仍是当年那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性女子。这一回,和旧日有关的人兜兜转转,又与她聚首,说不担心她,那是假的。
  “是,爷爷,非佛受教了。”她认真地听进心里去了。深知这一番话是爷爷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如她,从小就缺少慈祥长辈的言传身教,有着刺猬似的性格。如果不是有幸遇见了单氏一家,她自己也很难预测会变成一个什么样乖僻的人。
  “那就好。当初为你取名非佛,除了因为我当你是我的孙女之外,还有另一层隐寓。佛是没有情的,只有慈悲心,却无情,我却希望你们不必成就什么神、圣、佛,只要你们一切平安,有健康的身体、喜欢的工作、平稳的感情就好。其他的,爷爷从不强求。”
  “所以,您没有反对大哥自立出去当个餐饮业巨头,也没有理睬董事会的反对声浪把公司交给了二哥,更没有阻止我做一个默默无名的玻璃工匠。”非佛伸手拥抱爷爷,谢谢他对他们这些任性孩子的包容和理解。
  “这样的决定令你们都很开心快活,那就好了。”单浩尘隐含深意地郑重告诉孙女。“小非啊,只要是能使自己幸福,无论你们做了什么样的决定,爷爷都不会加以阻挠,反而会笑着祝福你们哦。是以,不必担心惹爷爷不开心。”
  “可是,倘若您不高兴,我们又怎么会快活?这是相辅相成的。”
  “好好,我们不说这些了,吃点心。”单浩尘不再多说什么。话,说过了,其他的,就要靠她自己去领悟了。
  在爷爷的挽留下,吃过下午茶才由司机送回工作室,时间已是傍晚时分。
  非佛推开工作室的雕花大门,辛容一见她回来,急忙跑向她。
  “非姐,有个醉鬼死赖在这里不走,大单先生公司里有事出去了又还没回来,我们都不晓得该怎么赶他走。”
  “在哪里?”非佛皱眉,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就招风啊。以前她躲在这里老老实实烧她的玻璃,哪里有这么多麻烦?
  “在会客室。”辛容亦步亦趋地跟在非佛身后。
  “告诉大家,没事就散了。这里我会处理的。”非佛知道如果她不发话,辛容他们是不会肯离开的。
  “可是那个酒鬼”辛容不放心,非佛看上去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是一个醉汉的对手?
  “没关系,这里这么多玻璃制品,随手砸碎一个就是最佳的防身武器,不但锋利,兼且美丽无匹呢。”
  “非姐!”辛容吼了一声。受不了,老板总是这样,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不冷不热的黑色玩笑。
  “我知道了。你别吼,快回去罢。明天一早不是有课?去去去,回家预习功课去!”非佛挥手赶走心不甘情不愿的助手,然后才走向会客室。
  推开会客室的门,扑鼻是浓烈的酒气。非佛忍不住蹙起了眉,在距离沙发数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清横倒在沙发上象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的男人的面貌之后,她淡淡不悦地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拧眉。
  是邵亦。一身价值不菲的恩加罗男装皱巴巴地套在他身上,头发也被他的手耙得乱七八糟,下巴上冒出了新生的胡髭,一手抱着一个空酒瓶,一手耷落在地上。看上去与任何一条暗巷里醉个半死的酒鬼别无二致,一样的落拓与狼狈,一样的颓废与怅惘。
  “邵先生。”非佛试探地唤他,见他全无反应,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他一声。“邵先生!”
  等了数秒之后,她确信他已经是醉得昏睡过去了。
  原本她真想就把他一个人反锁在工作室里,自己回非神的公寓,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可是想到爷爷下午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又犹豫了。
  最后,她长长太息一声。罢了,是福是祸,要躲总是不行的。
  走进茶水间,接了一玻璃水壶的冷水,取出一块干净的面巾,她又返回了会客室,蹲在了沙发边上,用水壶往面巾上倒了些水,然后将湿面巾覆在他的脸上。
  受到冷水冰凉的刺激,沙发上的邵亦动了动,却并没有立刻醒来。
  非佛看了,几乎想伸手去掐他的脖子,抬起了手,想了想,还是放弃。只是取下面巾,又往上倒了些水,然后用它擦拭邵亦的脸,并且扬声叫他。
  “邵先生,醒一醒,你不可以睡在这里。宿醉之后又从沙发上起身,你明天会痛苦整整一天,所以你最好起来,回家去睡。”
  “……好吵……”邵亦转动脑袋,想躲开一直在他脸上流连作怪又湿又冷的怪物,并且拼命想睁开眼睛看清楚究竟是谁在他身边一直喋喋不休。终于,他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将仿佛有千钧之重的眼皮微微掀开一线。透过迷蒙的醉眼,他看见了那张令他魂梦相系的脸。
  “莲恩、莲恩、莲恩……”在她执着面巾的手意欲收回的时候,他倏然起手抓住她的手腕,痛苦地哀求。“别离开我,莲恩,求你了!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我都无所谓,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非佛耐着性子任他捉着。
  “邵先生,你喝醉了。我是单非佛。你醉倒在我的工作室里,给我和我的助手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们没有能力约束你的行为,只希望你可以自重了。”
  “不!你不是!你是沐莲恩。我知道你这个眼神。那年夏天,我们一起去打球,间中休息时,你递果汁给晓荷,我问你为什么只有晓荷有而我没有,你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的。你不喜欢我,可是你却忍耐我。”
  非佛挑眉,他虽然醉了,倒也还不糊涂。可是她还是讨厌他。
  顺手自展示柜里取出一只雕花蒸馏水杯,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眼前。
  “虽然没有明显的效果,但是请喝了它,醒醒酒。”她冷冷道。
  邵亦十分听话,乖乖的将一杯水仰尽,沁凉的水滑下咽喉,进入胃中,激得他打了几个冷战,酒醒了三分,紧紧抓住非佛的手,也松开了。
  刚才,他大抵是看花了眼,又把单非佛错看成了莲恩。
  闭上了眼,他无声地嗤笑,所以他宁可酒醉,宁可不要清醒,这样,他才可以骗自己,看到是莲恩,是一个他爱到无可自拔,宁愿用强被她恨,也想要得到的女孩。也许一开始他只是因得不到而升起的征服欲,可是,七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对莲恩的思念,已经刻入骨髓,镌入五内去了。
  他不愿意醒来呵,上天却不给他机会。
  就在此时,非神走了进来。
  “非,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还在工作室里做什么?”语音未落,非神已经瞥见了仍躺在沙发里的邵亦,挺直的眉随即不悦地拢了起来。
  “他怎么在这里?”一天到晚醉生梦死的,看了就讨厌。
  呜,语气好冷。非佛立刻走到非神的身边,小鸟依人地偎在他的身旁。
  “大哥,正好你来了。邵先生喝醉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工作室里,正想叫出租车来送他回家呢。”
  “如果我不来呢?你该不会是想呆呆地陪在这里一晚罢?”非神看了一眼邵亦。“邵先生,舍妹心地善良,半夜三更也不好意思赶你走。可是,你这样骚扰她,实在不是绅士所为。”
  “算了,大哥,他也不是成心的。”非佛不想在同一个问题是纠缠太久。邵亦是有心病,旁的人说什么也是徒劳。
  “不必了。”邵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越过两人向外走。“我的车就停在外面,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家,不劳单小姐费心。”
  “邵先生,以你现在的情形,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肯定超标,如果开车,会很危险。还是乘出租车回去比较妥帖。”非佛虽然不喜欢他,倒也不希望他酒后驾车死于交通事故。她,始终歹毒不起一副心肠。
  邵亦闻言,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快地走出去了。
  “你啊,不晓得该说你是善良单纯呢,还是骂你白痴愚蠢。”非神拧她的鼻尖,语气缓和了很多,不再那么冷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同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独处,是极其危险与不明智的。你难道不懂得?更何况邵亦的风评极其恶劣。”
  “我知道错了。”非佛吐了吐舌尖,这算是解除警报了吗?
  “你啊”摇头微笑,非神搂住她的肩,一起离开工作室。“吃过晚饭了没有?”
  “还没,不过陪爷爷吃下午茶,吃得饱饱,所以也不觉得饿。”
  “想回去了么?”
  “好啊。我也累了,想早早上床睡觉。”
  驱车回到公寓,停妥了车,非神拉着非佛的手上楼。电梯门一开,两人同时看见站在公寓门口,一袭黑衣凝肤胜雪难色苍白的女子。
  “Sacred,我等了你好久。你的秘书说你下班了,可是我都等不到你回来。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你对我不理不睬的。告诉我,我可以改!”女子扑过来,死死揪住非神的衣襟不放。
  非佛有些尴尬地想放开非神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是她独占了非神的温柔与体贴,仿佛她才是令眼前美丽的黑衣女子嘤嘤哭泣的罪魁祸首。这使她在面对黑衣女郎时,有着莫名的心虚。
  非神却紧紧扣住她的手指,不让她退开,然后才对黑衣女子冷然说道:
  “冷缨,当初我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理想的白马王子,亦不是你理想中温柔体贴的情人。我的心,早已经全数给了别人。你若想跟我在一起,就要有心理准备,不可以爱上我的准备,一旦爱上我会伤心的准备,你伤了心我也不会心软安慰你的准备。”他的语气尚算温和,可是语意却极其清冷。
  “是因为她吗?”黑衣的冷缨将矛头转向了静静站在一旁的非佛。“就是因为她吗?她哪里比我强?她有我爱你吗?她可以给你快乐吗?”
  非佛这时候却在暗暗庆幸这里是一梯一户的高级公寓,不会有邻居伸出头来看这一场捻酸喝醋的戏码。一日上演两出烂戏,着实叫人吃不消,更头疼的是,两出烂戏里她都轧上了一角。
  “他也这样对你吗?要你不可以爱上他,不可以奢望他给你一个名分,不可以”冷缨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看见非神由始至终都温柔地紧紧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不离不弃。
  “小姐,你误会了……”非佛想解释,不忍见另一个女人伤心至此。
  可是非神前一步打断了她,冷淡残忍地明确告诉冷缨:“冷缨,一开始我就告诉你别靠上来,记得吗?你有喜欢的权利,我也有拒绝的自由。我告诉过你我是花花公子,也不想骗你。是你决定玩火,是你想赌一赌自己的运气,所以你才会输。你懂吗?女孩子要懂得自重,是你自己给了别人伤害你的机会,不应该迁怒第三者。”
  “是吗?是这样吗?”冷缨喃喃自问,过了一会儿后,她擦去眼泪,阴骛地盯着非神。“也许是我给了你机会。但是,你为什么不避开?”
  “那样你会放弃吗?”在酒会上初见她眼内的光芒,他已经明了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初出茅庐也心怀憧憬。他不想浇熄她眼里明亮的闪光,所以他认真地告诉她,他不可能是她的良人。他不希望她以后痛苦。可惜,她不信,一定要以身相试。
  冷缨一愣,是啊?她会放弃吗?不,她不会。单非神是太俊美太吸引的猎物了。所以她拼尽全力也想得到他,她也以为她会成功。
  “是的,是我选错了目标。”她承认她以为可以栓住他的心,却没能了解到他是真的无心于她。“可是,我还是恨你!我诅咒你也得不到所爱!”
  说完,她象一只黑蝴蝶一样翩然离去。
  非神叹息一声,开门进屋。
  非佛默默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怎么说。
  “你不赞成我的做法?”非神自小酒吧里取出两只长颈玻璃杯,替两人各倒了一杯果汁,将其中一杯递给非佛。
  非佛接过果汁,轻轻摇头。
  “我想,我只是不能理解罢了。为什么你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她,她还要飞蛾扑火似的一头栽进这场男与女的角斗呢?为什么不肯爽快地转身走开呢?一定要碰到头破血流、浑身是伤、累人累己时候,才愿意罢手?”
  她不明白。两性间的游戏,你情我愿才进行得下去,不是吗?为什么总有人不顾另一方的意愿和感受而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为什么?
  她替那个女孩子不值,不是非神不够好,而是她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
  “傻孩子,这不是爱情,你难道不明白吗?她要的是征服,征服一个外人眼中的黄金单身汉,她看见的也只是我的表象,而不是因为了解我而爱上我。”非神看懂了她眼里的疑惑。
  “我知道。”非佛笑着喝一口果汁,“我只是好奇,你对每一个想要亲近你的女人都那么坦白吗?先直言不讳地宣告自己是花花公子,吓退一个是一个。吓不退,才陪她们玩上一场。”
  非神放下手中的杯子,扑身向非佛,双手环住她的颈项,做出一个凶恶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嘲笑我吗?看我怎么整治你!”
  “哇!救命啊!午夜人狼现身啦!”非佛配合地装出惊恐万状的样子,发出一声哀叫,向后退去。
  不小心,她的腿与他的腿缠绊在一起两人失去了平衡,直直往后栽倒了下去。
  “非!”非神已经来不及阻止两人跌倒,只能在她的身体触及地面之前,紧紧抱住她奋力翻身,让自己做了他的肉垫。在确定她没有被摔到之后,他才惊魂未定地问:“非,你没事罢?”
  非佛趴在非神的胸怀里,一只手上还抓着玻璃杯,鲜黄色的果汁老早已经洒了出来,溅得满身,似印象派的画作。
  “我没事。”她轻声说,然后想自非神的身上爬起来。
  非神却不肯放手,他害怕一松手,她在他怀中的真实感就会消失。
  “对不起,我不该闹你。”他低声道歉,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没关系,倒是你,有没有摔伤?”非佛抬头注视他凝眉敛目的表情,暗暗担心。
  非神睁开眼,看着怀中有些许担忧的人儿,扯开一丝微笑。
  “差一点就成了肉垫的人,担心我干什么?”一手压下她的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却又克制自己,不要加深这个吻。他不想吓坏她,不想在她对男性还怀有很深的戒意的时候惊走她。
  “好了,起来罢。”他拍拍她的屁股,放开他的手。那一刻的放纵已经过去了。她是他的小非,他提醒自己。在她还没有一点一点接受他对她的爱是男女之爱这个事实前,他不可以做得太明显,以免惊吓到她。
  “我们两个现在都是一身果汁,最需要的就是去洗澡换衣服。”非神微笑,说完,一手托起非佛的肩,让她站起来,他随后也起身,在她脸上吻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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