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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晋江2014-09-03完结)-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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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朗声笑道,“洛公子的手下确实都是好手,不过这一举实在过分了些,”说着拿手拭着脸上那道浅浅红印,因红月出手快,这时候血珠才结成了串落下来,“对我而言,皮相可比命重要,姑娘这般是想让在下以身相许吗?”
  “红月。”洛秀林沉声道了句。
  红月见他脸上不悦,不甘地收起剑退回原处。
  洛秀林皮笑肉不笑地说,“七公子在西陌风水宝地上混得风生水起的,要不是可怜了男儿身,皇位想也能争一争的,北朔的这一碗羹七公子不会还盯着吧?”
  摸了摸自己的手,好像尚且能听到骨节之间咯咯嗒嗒生长的声音,曾在那么多个夜晚里折腾他,让他不能安眠。除了后来,呆在那个人身边,竟真心无芥蒂地能够安然度日,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冷冷笑了一声,长生揶揄着,“如今西陌国之不国,还说什么皇位不皇位的,我那皇姐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北朔的国事,我从未想过要插手,只不过等北朔乱了,我西陌才好趁势复国。”
  洛秀林一面听着,面色越是平淡如水。
  “既然来找你了,我也不怕说给你知道。在我西陌,女尊男卑,此番我若立下大功,自是要矫正这歪风邪气,免得教别国继续笑话。”
  洛秀林眉峰微微挑动,手指在碗口上打圈,笑道,“七公子这话我听不明白,西陌自建国史,就是女人当道,但在四国鼎立中从未输过半点阵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陌男子天生比女子体弱,不善骑射,若改动,恐怕……”
  “放肆,这么对我家主子说话。”闻言一旁护持的大汉提着手上铁戟便要上前。却给长生的眼风一扫,后退两步,垂手低头不敢多言。
  “我说能成便是能,从前洛公子做四国生意,想必是知道的。”长生拿筷子戳了戳盘中菜,戳烂了那猪肘,但没有吃的意思,继续道,“西陌兵力在四国中虽弱,但算得是富国,生意也是好做的。多年来西陌皇室也并未亏待过公子,便当是卖个人情给我罢。若我大业得成自少不了公子好处,若失败。公子也亏不了什么。你说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的就是此刻的洛秀林,他垂着秀长乌黑的眼睫,情绪不明。翡翠的绿意将手指衬得更加白,头也不曾抬。
  “空口无凭,七公子要许我的好处,总要细细说才好。不过饭菜可等不得人,再说下去,味道就不好了。”
  说罢举箸下筷,从容的神色让长生明白,自己所求之事算是被应允下来了。至于洛秀林会要什么,他并不在意。他要的只是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还西陌男儿应有的荣耀。
  再后来宾主尽欢自不必说,在书房用过晚膳后,别院的下人将席撤去,长生带着的大汉与红月二人守在门外,一坐一立,主子在里头足足谈了两个时辰,他二人却未交谈半句,只将口眼都闭好,尽一个心腹的本分而已。
  七月流火的时节,花山公一行在东夷寻了一处世外桃源,在白灵山脚下,常年温暖湿润,花山公在院中打点几株花树,从来对泥污皱眉耸鼻厌弃至极的离琰竟脱下花哨的锦衣,穿当地村民的粗布麻衣,让花山公歇着,凡是苦活重活都抢着干。
  见花山公立于檐下怔怔看离琰,阮千千搬来两个小板凳,拉拉师父的袖子。花山公见有小竹凳,撩起袍摆坐下来,揉揉鼻子喉咙里意味不明地干咳两声,显然有些许尴尬。
  阮千千装作没看见,起身去捞起屋后井水里镇着的葡萄,盛好在木盘里献宝似的递到花山公脸皮底下,说,“师父尝尝看,师兄早上摘的,还新鲜着。”
  剥开一个紫皮的喂到花山公嘴里,见师父的眼睛眯缝起来,阮千千疑惑道,“酸吗?”
  “再剥一个。”声音阻塞,像是真被酸到了。
  又剥一个喂给师父,阮千千自言自语道,“师兄说很甜的啊。”撇撇嘴,阮千千这师父,向来是怕酸的,不能甜得跟蜜糖似的铁定吐出来。现在这表情看上去葡萄的味儿应该不好,但何故又让自己再剥。
  抬着一双眼紧盯着师父的表情,手上也不停,自己吃了一个,顿时眼睛也眯起来。
  “喂,你!”蛮横的声音插过来。
  是离琰本正热火朝天种着树苗苗,一时间没管住自己的眼想看云年一眼,却见师徒两个都眯着一双眼,狡黠得像狐狸似的,还凑得那么近。忍不住站起身来插腰瞪着阮千千,“说你呢!你一个女弟子,跟师父坐一样高的凳子,像什么样!”不,他要说的本不是这个,本来要说的是,你一个女弟子怎么可以这么亲昵地喂师父吃东西!好没规矩!好不知羞!哪只手喂的,本国师给你剁下来。
  偏偏碍着云年的面儿,离琰一肚子酸味儿发不出来,只能拿眼瞪她。
  “咱家师门一直是这样的啊,我不止和师父坐一样高的凳子,坐一张席子睡一张床也是常有的事。”阮千千笑眯眯地说,满意地看着离琰几乎要把眼珠子瞪下来,磕巴磕巴嘴,又剥一枚绿莹莹的葡萄凑近花山公唇边。
  “你……”离琰劈手就想打掉她的手。
  半空里被花山公架住了,被他云淡风轻地看了一眼,顿觉浑身力气都没了,只能垂头委屈道,“你们师徒吃,我在旁边干活,这算什么事嘛……”
  一派撒娇的语气,让阮千千口中的葡萄都变了味道。十分勉强地把果肉咽下去,她识相地端起自己的板凳,往旁边撤退。国师大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师父在的时候他是不敢拿自己怎么着,但在师父看不到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她是不敢赌的。就算她是城门底下护城河里的鱼,等火烧起来,也得果断迅速地逃到湖里去。
  “那你也吃。”
  花山公话音未落,阮千千已将盘子带葡萄留在竹凳上,自己溜到门边。
  离琰做国师那会儿,吃穿用度都是上上乘,此刻花山公皱着眉眯着眼的模样,让他极度怀疑这葡萄会不会是酸得要命。正要推拒,花山公却已剥好一个拈在指上不能不吃。
  “云年。”
  “嗯?”
  “我怕酸……”
  “哦,那我替你尝尝。”
  “怎样?”离琰小心翼翼地观察花山公的表情,依旧是那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好像吃了什么让人肠子悔青的东西,“要不要再尝一个?我替你剥。”
  就这么着,满满一盘紫葡萄还剩下一个的时候,花山公满意地拍拍肚皮,笑说,“还剩一个了,师弟总不能还让我替你尝,乖,张嘴。”
  一旁偷看的人生生打个寒战。
  离琰苦瓜着脸,舌尖将将触到果肉,就被那鲜甜的滋味彻底俘虏,“哎哟”一声,竟将舌尖咬破了。
  “好吃吧?可惜就这么点,下回我让少庭多备下一些。”花山公说着起身负手往屋内走,一面还丢下话来,“盘子你也给收拾了吧,我有些困了,进屋歇一会儿。”
  离琰怔怔地盯着那背影,舌尖忘不了的滋味并非真是葡萄,而是不小心触到那人的手指……

  ☆、白灵山

  白灵山是东夷名山,盛产各种珍稀草药,说起来花山公本对阮千千的先斩后奏替自己收来个徒弟颇有点不满,但见谢非青勤奋好学,肯苦心研读自己写的手札,心中已生出几分欢喜。说要观察些时日,才知这木头是好是坏,是否值得雕琢。
  再见谢非青与林少庭几个相处甚好,脾气温和,孝顺师父,待师兄姐也无微不至,更觉难能可贵。
  这不,一大早谢非青就背着竹篓子上山采药去了,阿桂本要跟着去,被谢非青拿上山要拄的竹杖当回来,温和地说,“我自小就在药草里打滚,你跟着我不但帮不上忙,还要我时时刻刻看着你免得你跑丢,反倒误事。留在这儿和安陆一起看火,还有那边的药草,我回来之前必须全都碾碎,多的是活儿干。”
  阿桂一瞧堆在架子上的药草,好大一堆,顿时语塞,活儿果然是很多,可他只是想跟着而已啊!不是要干活!
  正要冲谢非青抗议,那人已经走出门外,上了一架小木桥。
  “喂,这些都交给你了。”阿桂没好气地对安陆说。
  安陆手上的扇子顿了顿,见谢非青已经走远,木着一张脸,说,“今日田大人要来。”
  “啊?你说什么!”阿桂好像被板凳咬了一口似的跳起来。
  “刚到东夷我就传书给田大人,大人已经进入东夷两日,算算时日,便是今天能赶到此处。”
  “你干嘛不早说!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要准备什么……”安陆白他一眼,又从头打量到脚,摇摇头叹气道,“再怎么准备也是冒冒失失成不了气候。”
  “……”
  饶是安陆早知内情,于当晚见到风尘仆仆而来的田大人时还是被惊了一跳。暮色里走进来的不是一个人,田冲带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恭敬地将他请进门来。
  斗笠摘下来,露出的那张脸是二人虽不熟悉但见过一二次的,阿桂和安陆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慌忙跪下行礼,口中道,“皇上……”
  越过二人没看见谢非青,端木朝华手上捏着斗笠,问,“人呢?”
  “皇上问的是?”
  “谢大人。”田冲道。
  “一早出去采药,这会子应该是把药草送到他师父那儿去了。”
  端木朝华是知道谢非青那点子事的,想了想对安陆说,“你去花山公那儿去找谢非青,让他将她带过来。”
  安陆垂首称是,退出门去。阿桂还在那边皱眉晃脑疑惑道,“她?哪个她。”脑门上忽然被重重拍下一记,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田大人,您干嘛打我呀,我娘说脑袋打不得,会成傻子的。”
  田冲白他一眼,“已经傻了,我这是帮你打回去。”
  阿桂委委屈屈地不搭腔,乖乖给二人奉茶,然后退到角落里去怨念。
  那边林少庭留谢非青下来吃饭,师徒五人带上离琰刚用过饭收拾干净,阮千千拿根狗尾巴草在院子里逗林少庭抱回来的猫儿。
  是一灰一白的一双小猫,从附近村落里带回来的。邻近的村民并不富硕,两只小猫瘦得皮包骨头的,刚抱回来阮千千就用鱼干给它二个拌了一大碗饭,小猫吃得餍足,这会儿捧着肚皮在地上打滚。被狗尾巴草在眼前一逗,一个打挺翻身起来,小心翼翼地伸爪子勾弄,偏快要勾到的时候,那毛绒绒的玩意儿就被提到高处。
  听见谢非青在身后叫她,阮千千丢开狗尾巴草回头问他,“什么事?”
  “白灵山上奇珍异草颇多,但师父通识药性,我不便带过来,免得被师父看出什么。师姐不如,同我走一趟,那种药丸我也替师姐又准备了一些,也要师姐亲自去取的。”
  阮千千站起身来在裙摆上蹭了蹭手,说,“那这就走吧,我和师父说一声。”
  这边禀过了师父,林少庭说晚间风凉,把自己的长衫取出一件来披在她身上,方才准她去了。
  从自家出来到谢非青的药庐不过是几步路再加一座桥,二人各怀着心事,都没怎么说话,快到药庐时,阮千千忽停住了脚步,站在小河边不再往前。
  “怎么了师姐?”
  “我在这儿等你吧,你屋子里药草堆得多,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闻到了会不好的,屋外空气新鲜些,就在这儿等你也是一样。”
  谢非青怔了怔,看看几步外亮着灯的屋子,说,“好,那我去了。师姐在这儿等着,千万别走远,灯笼留给你,这河边湿滑,不小心摔了就大大不好了。”说完将灯笼竹柄塞到阮千千手上,匆匆忙忙就赶回去。
  河上映着两岸稀疏的灯影,白灵山一带的村民都靠这条玉带河里的水过活,青草尖上停着一点光亮,是一只身量极小的萤火虫,最后一点光,留在这里,不知是否能见到明日清晨的太阳。
  从日暮到漆黑不过是短短的一瞬,白日盛极的太阳,这时候已经沉到山背后去。夜里的河水流动也缓下来,细细的水声让阮千千忽然觉得心内揪在一处。
  按了按胸口处,夜晚总有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五内空空,仿若行尸走肉一般。
  她只有腹中这一小点骨血,尚与那个人有所关联。
  忽然间河上飘来几点河灯,烛火摇摇曳曳明明灭灭,流到面前来,她俯身拾起一只。
  灯壁是细碎的莲花瓣,小而脆弱,拿手轻轻碰就能掉下一瓣来,但就是这样脆弱的河灯,这样微弱的灯光,越来越多地聚集起来将玉带河照亮了,灯光蔓延入心内,汇成一股暖意。
  她站起身顿了顿方才回头,因为刹那间有一丝异样的直觉。
  暗处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端木朝华。谢非青在屋内大呼小叫找他时,他正在屋后放灯,往昔对敌他也极少会如此忐忑,只怕不会成功,只怕那个人不跟他走,欲想个对敌之策出来,却脑中空空找不到一丝头绪。
  难怪他。
  只因这个人并不是他的敌人。
  “……”张嘴喉咙却堵住一般,什么都没说出来,端木朝华咳嗽两声,拿手捏着自己的咽喉。
  阮千千忽瞪圆了眼,掉头就跑。
  “你……”端木朝华又是气又是急,气她这般不想见自己,急她这时候还瞎跑。无奈之下只能追上去,偏又不能追得太紧,免得她为了躲避更不顾更着急地逃跑。
  “你站住!听见没有!”
  听见是听见了,照不照做自当别论,现在的阮千千只想把端木朝华的声音都抛诸脑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最好那人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再不会逼她。
  心乱如麻之下就容易做错事,比如说慌不择路,比如慌不择路之下还穿着个布鞋一脚踢到石块上,脚下裙带绊结。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紧紧闭着眼,大气不敢出,只觉有个东西扑朔着要从心口跳出来。
  “睁眼。”
  “我不。”
  “听话,睁眼看看我。”放缓了的声音里有几分诱哄的意思。
  她把眼闭得太紧,连带眉心也紧皱,察觉到那人的手指在抚平自己的眉,她忽而就发狠起来,狠狠咬自己的嘴唇,毫不留情咬出血来。
  血痕就像一条虫子狠命钻进端木朝华的心窍,她一点都不想见他,她仍旧很恨他。
  端木朝华苦笑起来,“看来上次你拿钗子刺我的时候,我就应当让你更深一分。不对,我应当把钗子换成匕首,让你一刀刺死的好。省得如今折腾你也折腾我自己。”手指沾到她唇上的血,硬是将手指挤进齿间,替换下她的唇。
  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脑中石化一般的反应迟钝,牙齿却毫不松劲,心中郁结总要有地方宣泄。
  猛然间阮千千睁开眼,眼风如刀直刺向端木朝华,提着他的领子,喉咙里低喝出一句话来,“你不是赶我走吗?你要我走,我便走了,你要我杀你,我便杀你。我还要如何?如今连躲都不对了吗?端木朝华你今日不说清楚,我就拎着你一并跳下河去,大家都不要活了。”
  端木朝华怔住了,听她话里的意思——
  “你不相信杀你爹的凶手是我?”
  阮千千大力推开他,挣扎着站起来,跑开两步才回头断喝,“不要跟过来,站在那儿别动。”
  她眼中有星芒,强自压制住,不可以没出息,但怒气上头又岂是自己可以克制的,不管不顾地背手擦红了眼,语气不善地问他,“我没哭吧?”
  “……没有。”
  “真没哭?”
  “真的。”
  “好,那我说了。当日你逼我杀你,不过是想让我离开,你有事要做,这事不想牵连我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我陪你演足全套,否则我岂会用钗子杀你,宫中尽是高明的御医,况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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