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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晋江2014-09-03完结)-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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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和森森头颅,或是有见不过惨状的人收去安葬,抑或,让饥肠辘辘的野狗做一顿饱腹,也是功德一件。
  听见人来的脚步声,却半晌都没有动静,手上捏着那一卷是北朔自建国来的奇闻异事,正看到一朝武将官拜远征将军的萧家,曾依仗军功震主,在少帝即位的当口上领兵直入京畿,被摄政王亲手斩杀在宫墙之下,从萧将军背后走出的女子一袭白衣,有眼尖好事者认出是萧将军最后一次出京带走的“满欢楼”的花娘,将摄政王手中尚且吃血温热的剑一横,温香的一具身体,转眼便成为一堆死肉。
  捏捏不自觉蹙起的眉心,阮千千放下书卷,眼都不抬,只扬声道,“来了怎么不进来,还是要我起身行大礼呢?”
  端木朝华走过来,屋内一室暖香,将方才在朝堂上两派老臣喋喋不休的争执暂且忘在一旁,瞟一眼她搁在桌上的书,随手翻了翻,将窗板推开透气,一面说,“怎么又看这个,前几日也是这个,就看不腻?”
  “史官写的过分端正,宫里收着的书难能有这样有趣的,聊以度日罢了。”她的视线落在窗外那一树绿叶间漏下的斑驳阳光里,恍恍惚惚就失了神,似随口提及,“我爹的事,可有眉目了?”
  “已着人去查,晋王虽除,但近日有些身份来路不明的人潜入北朔京城,这事进展尚且缓慢。”端木朝华就着她身边坐下,伸手摸到桌上茶水已凉,招呼下人来换。
  “此事交给谁去办的?”
  “田冲。”
  意料中的答案,却使得阮千千搭在桌面上的手一颤,掩饰地将手放在膝上拢进袖中,笑意极是勉强,“你倒是信任他。”
  这时下人已换上热茶,端木朝华亲手替她倒一杯,“他自小就跟着我,若我身边还有一两个心腹,他必是其一。喝口热茶,待会儿我在你这儿用膳,午后好歹也睡一会儿。”
  最近几日她休息得不好,纵然晚间缩在端木朝华怀里尽量不动,面色青白却是已现端倪。
  阮千千自不会拂他好意,满口应承,眼神发直地盯着窗台,竟又是在出神,端木朝华在一旁看得皱起眉,她也自不知。
  到在屋中摆起午膳,鱼肉皆是下人细细剔去鱼刺方才夹在碟中,阮千千吃着吃着停下筷子,对端木朝华说,“议事的暖阁离我这里隔着好几间宫室,你若忙得晚了,就在那边歇下。一来省得你两头跑麻烦,二来我睡得浅,你一来,我必要醒上一回。”其实一旦醒来便再睡不着,只是合了眼免得让他担心,她略去了不说。
  端木朝华想了想,说,“那便暂不过来。”他不怕两头跑麻烦,但见她睡得确实不好,纵然想见也只得暂时按捺,总想着来日方长,却不知来日还指不定在何处。给她碗里添一些菜,看她吃下去,方才又说若还睡得不好,就让太医瞧瞧。
  阮千千见他眉目低垂,说话间声音也比往常温存许多,恍然有相濡以沫多年的错觉。垂目片刻间脸上有些湿润,就见端木朝华眉间打了褶子。
  “怎么哭了?”
  她自己也茫然不知,由着端木朝华擦拭她脸上水渍。
  端木朝华颇无奈地叹一口气,将她从对面拉到自己怀里,手指又在颊边摩挲片刻,沉沉地将脸贴在尚且有些湿润的颊上,低声说,“等忙过这一阵,我带你出宫走走,由得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好不好?”
  他说这话,似全不将手中江山放在眼里,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面前的人。
  由不得阮千千不动容,但一滴泪也不再敢流,闭上眼在他怀里停顿一会儿,方才推开来在他身边坐下,低头吃饭。颊边耳上俱是微红,点头间瓮声瓮气应了一字。
  “嗯。”
  北朔最难得是冬日雪景,春日已尽,等忙完朝中事估摸着夏日也要尽了,只有带她去东夷看满山红枫,再一路沿四国走一遭,走到哪里是哪里。端木朝华自顾自盘算着,终难得地笑了笑。
  是夜无风也无月,少了端木朝华的气息,寝殿愈加冷清起来。
  外间守夜的丫鬟听闻珠帘后似有碰撞声,犹豫片刻终是大着胆子问一句,“阮姑娘?”然后竖起耳朵细细听,再无半点动静,丫鬟疑心是自己听错,又知主子连日歇得不好,再不敢多扰。
  黑暗里吹亮一星子火折子,沿着白天标记好的路径,来到一处偏殿。北朔宫中有一处杂草丛生,入夜看不到半点灯火,更没有伺候的下人,便是冷宫。
  只不过这冷宫现在也算是废宫,先帝留下的几个太妃都住在原来的殿里,原本先帝也曾有过一个废妃,先帝宅心仁厚将其贬为庶人,是以没有进冷宫来住。
  殿门并未落锁,阮千千轻而易举便无声无息潜入主殿,这时烛火仿佛有知一般亮起来。四下皆没有人影,阮千千沉声低喝,“既来了,怎么不出来?”
  殿内依旧没有动静,只有细微的风吹得烛光一闪。
  阮千千这才看仔细,殿内上方乃是一尊金佛,虽蛛丝纠结,但佛衣金装,想来当初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供佛的桌案上已积满灰尘,本应供着水果糕点等物事的碟子已然空空,不知是被耗子吃了去还是被不省事的下人拿了去。阮千千看了会儿,忽然眸光一闪,按住最靠右的盘子,手下并无灰尘,光洁得很,于是手下使力,盘子松动,竟是个能扭动的机关。
  沉闷的声音从金佛座下传出,佛像自挪开后,露出的关口,恰好能容一人出入。从上头仅能隐约瞧见一丝光。
  岂料钻进去以后下面却别有洞天,原是一条暗道。头上的关口并未合上,道旁灯台上早备有蜡烛,其中两截还是用过的。
  阮千千拿起一支点亮,蹑手蹑脚往前走两步,忽而放开了脚步,走过一段发现地道是螺旋式的,每走一截壁上都能见到粗的管道。
  忽然间一阵强光,猝不及防间眼睛就先受不了自然闭上,尚未回过神,慵懒的腔调在耳畔响起来。
  “我就猜你是会来的,不枉我备下这番好酒,今年的兰生酒,你是第一个尝到的。你说,我待你可是好极?”
  刺目灯光里,在宫室底下亮若白昼,那一张玉白脸皮上的唇,一下一下扯动着,一半是笑,一半是讽刺。细看之下又没了讽刺,只剩下阴柔的脸和唇边亲切好意的弧度。

  ☆、宝云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
  洛秀林会出现在北朔冷宫地下,确实让阮千千始料未及。
  吹灭手中烛火,青烟里她坐到石桌旁,并不避忌,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洛秀林意味深长地看着,不说话,端起自己眼前的杯子,一面浅口抿着一面盯着对面的人,半晌说出一句,“瘦了。”
  “你让我来这处,有话就直说,我呆不了多久。”适应地下的光线以后,阮千千说着打量所在之地,石桌在巨大的水池周围,池中水呈乳白颜色,比之牛乳略带浅黄色,水面上浮动着蒙蒙烟气。
  “不忙,我们边喝边说。”洛秀林说着又满一杯酒。
  “洛公子是生意人,做事唯利是图,若你真知道害死我爹的人是谁,岂会轻易告诉我?有什么条件,不妨早一些说,不然要是我不乐意给,买卖就做不成了。”说着阮千千把着碧绿的杯子细细端看,杯中酒是好味道,但酒之一物本是危险。
  洛秀林喝着酒,脸上呈现出一丝淡淡笑意,眼睛微微眯缝,像浅浅半杯酒已让他有微醺的醉意。
  室内空间本不小,但除去横竖四丈左右的水池,余下的空间实在狭小。
  因心头躁动,阮千千的手指在桌上哒哒敲动。事关父仇,她恨不能快些找出凶手让其血债血偿,但曾从宝云那儿听说洛秀林为人阴险狡诈,只能耐着性子与他耗。指尖贴住酒杯,又饮下一杯,方觉心头好受一些。
  酒过三巡,洛秀林把描金的扇子拿出来摇一摇,勾起水样微红的嘴唇,说一句,“失礼。”便将外袍领子拉开来,露出一对细瘦锁骨,并巴掌大的雪白皮肤。
  洛秀林的长相在男子中偏向阴柔,一双眉眼都生得秀气,颇有出水芙蓉之意,此刻虽未醉,双颧颊上薄染胭脂,连带眼神都变得有些风情万种。
  冷不防一只手被抓住,直拉向他自己,将将贴到温热肌肤,阮千千只觉手掌被灼烧一般要退开,手却被按得死死,恼怒之下,见手下按着的乃是一只刺青蝴蝶。确切说只是蝴蝶的一只翅膀。
  “你是离琰师叔的徒弟……”
  “那老东西,也算我师父。”洛秀林笑道。
  当初下山,花山公曾有嘱咐,若遇到身上纹着一只蝴蝶翅膀的人,躲得越远越好。后离开师门,于江湖中并未听说花山派有仇家,想自家师父甚少行走江湖,哪会有什么死敌,更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见阮千千不说话只是额上有汗,洛秀林从袖中摸出帕子来替她擦干,似笑非笑地说,“这不是寻常染料,是千日红和刺针时流出的血混合之物,渗入皮肤活活灼痛七日,永生无法去掉。”
  “我以为师叔没有收徒儿。”一来在西陌国中并未见到离琰府上有什么弟子,全一派朝廷中人作风,二来江湖也无传言。
  “教会我蛊术以后,老东西就闭关去了,再后来就成为西陌赫赫有名的国师大人,”洛秀林嘲讽地说,“为学成这一技,才落了个抹不掉的印子,不过是防着我对他用蛊。”
  阮千千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道,如你这般心机深沉的人,真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没什么奇怪的。
  “想必你早查过,我离开山门已有多年。师父的弟子里,最不贴心最不孝顺的恐怕就是我,上一辈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除此之外,你我也没有别的关联。正经生意你爱做,那我们就谈条件。不愿意做的话,”她顿了顿,轻飘飘地瞟了眼蝴蝶翅膀,洛秀林握得也不如方才紧,抽出手来将他的衣领遮掩好,重新对上那双眼,“今晚我没来过,宫里也没什么不该进来的人进来过。”
  话音未落便坐回原位,洛秀林尚且在话音里出神,便没有抓住,剩下一只手在空中架着。
  “呵呵。”笑声听起来极不自在,阮千千目不斜视的,洛秀林笑了会儿,兀自讪讪道,“你倒是对我一点都不好奇。”
  阮千千不置可否,连喝酒的心情都没了,正起身要走,声音从身后传出——
  “你爹的事,只需查清楚田冲即可,你住在宫中,行止皆不便,明日我有惊喜给你,只需在宫中静静等待。”
  脚步顿了顿,她说,“谢公子好意。”
  再没有片刻犹豫,脚步声渐渐远离。通明的光里,映出洛秀林满眼的落寞,仔细一看又纹丝不动没有一点空隙。
  斟酒,喝酒。
  直至醉意朦胧中看到一袭红衣,他侧了身把头靠在女子怀中,一笑倾动满室,“你来了,红月。”
  第二日傍晚,倚在窗下绣一朵木槿花,一针一线都行得极慢,好似每一针扎下去的都是深思熟虑。
  此时有宫侍带着新拨来的三个婢女进了门,听到帘外禀报,阮千千松一口气,心道,这大概是洛秀林说的“惊喜”了。
  珠帘起时,款步而入的三个婢女,正有阮千千认识的。
  抬起头如两旁婢女一般,双眼直垂,避免与主子视线相接。不知洛秀林经过怎样的安排,将宝云送到她面前,捏紧手上针线,指尖扎出了血珠也不自知。阮千千忽觉,洛秀林的势力或比她想的更庞大可怕。
  宝云来到身边之后,阮千千不用再提防暗中调查一事被宫中人知晓,对着端木朝华,也是只字未提。
  每日夜深,宝云借着来她寝室整理床铺传递消息。
  “田大人去了御药房整理药材,遇上李太医,说了几句话。”
  “宫外抬进来的轿子进了南苑,是田大人亲自去安置的,里头的主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名女子。”
  “田大人在朝堂上参了前朝户部尚书顾大人一本,皇上将此事交三司会审。”
  ……
  “宝云。”
  “嗯?”正在叠被的宝云抬头来,看见阮千千拿金拨子将灯挑亮一些。
  “你不是说,想离开你家主子。”
  宝云的身子僵硬一瞬,从头到脚都像被冰水兜头浇下,再是一颤,继续手头的活,说,“那时候我不懂事。”
  阮千千蹙眉奇怪道,“现在不想了?”
  “不想。”
  “那你必是把我让你查的事,也禀告给你家主子了。”见宝云没有否认,手上一顿,阮千千知自己想得对,“你家主子比我清楚我要查的是什么,他肯不谈条件帮我,一定有所图。”
  “我本来想从你口中知道你主子图的是什么,但如今你不想离开他,我也不会教你背叛你主子。”
  低下头去掩饰起表情,宝云说,“谢谢你了。”
  “不必,我还有别的事要交给你。”
  宝云抬头,“什么事?”
  “帮我传信给师兄。”阮千千说罢走到妆镜前,从妆奁里抽出火漆封好的信封,眼如珠玉动也不动地盯着宝云,“你有办法将我的一举一动传递给洛秀林,把这信交给师兄,对你而言,更加容易吧?”
  “凭什么,我要帮你?”宝云唇边的弧度,好似听到什么笑话,“我跟了你几天,你就真当是我的主子了么?”
  “这倒不是,全是一个朋友的拜托。”
  宝云冷冷背过身去用手掌整平被面,“跟了公子的人,谁可能有朋友?你现在对我好言软语不过因我还有用处,等用完了,你能给我什么?”
  微微挑高的眉露出一丝轻微诧异,转瞬又变成笑,阮千千说,“给你解蛊。”
  宝云猛地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解你身上的蛊,洛秀林用什么手段控制你,我都能还你自由。”像看透宝云心头的怀疑,阮千千走近一些,几乎与她贴面而言,“你该知道,洛秀林的师父是谁,这个人,我可以帮你找出来。找到他,你还愁所中的蛊没法解去吗?”
  宝云的唇色极白,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渴求多年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达成的心愿,这一刻唾手可得。且不论真假,都是抵挡不了的诱惑。
  一旦离开公子,天高水远,她亦可像十丈软红里的娇媚女子,嫁一个老实憨厚的男子,对他好,再不用提心吊胆笑意里的虚情假意暗箭难防。
  “怎样?你愿不愿意。”
  宝云苍白无力地闭了闭眼,“我有什么好选的?”答应得虽无奈,但下一刻便将阮千千手上的信接过,“信我会转交,你差遣的事,我也不会再如实报给主子。你在赌,我也在赌,但要记住。我只有这一条命可以赌,如果出了差错,你也没有多的机会。”
  看着宝云走出门外,阮千千坐在床边上,满脸木然看不出表情。

  ☆、夏夜未央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
  仲夏夜晚湿热的天气,从湖面上吹来的晚风带着微潮的香气,像是荷花。潺潺的水声爬过屋檐,在檐下垂下细密的水帘。
  端木朝华来时,阮千千早已睡得沉沉,由是把脚步放得轻缓,一步步从门口踱到床前。
  那张熟悉的脸深陷在被中,手指轻抚过是微带褶皱的眉心,和他眉心一般的不能舒解。
  阮千千不知道,端木朝华虽答应晚间就宿在暖阁,实际却每日黎明之前都来她这里小憩,进殿之前特地从窗畔吹入命御药房特地调制的安眠香料,待药效发作,她睡得沉了,他才小心翼翼地进来,将人搂在怀中,缩手缩脚像小动物一般汲取些温暖,不待天亮便起身用膳打点朝事。
  如此这般过到盛夏时节,便是阮千千想要视而不见,也在宫中听说了些风声,南苑住进的那位主子,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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