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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深by:戎葵-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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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阑哲回到王庭,因为猎狼闯祸,被吐谷浑王禁足三月,带好聘礼翻译去寻喻青时,喻青已逐草远去。吐谷浑草场广袤无垠,善阑哲多方查探也没有找到他的行踪,只得发动政令向全境的大户询问哪家有十四五岁的汉人女奴。那些大户只当王子要夺自己的财产,慢说没有,有也不据实上报,终于不了了之。那厢喻青因为失了一匹马,倒在主人查验时挨了一顿棍子。后来善阑哲掌了兵权,曾发动手下兵卒在整个草原范围内筛查,但此时喻青已逃,更是难寻下落。善阑哲却从未死心,多年来用心学习汉话,指望有朝一日与喻青重逢,能亲口交谈,又因为不知道喻青的名字,这些年来在心中只以狼儿代称。
这次善阑哲趁汉兵干渴懈怠,设下火攻投毒连环之计,又穿上从汉军伤兵身上剥下的军服,以烂羊皮覆脸,装做被火烧伤的汉兵混入汉营,只为与旗下吐谷浑兵里应外合,全歼汉人。他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喻青,如今喻青蜕了稚嫩童音,善阑哲已知他是男子,数年的日夜思恋虽成泡影,此时却顾不得怨懑伤怀,见喻青仍如往日一般洁净善良,倒觉得此番重逢亦是上天所赐。加上看见毓清听从喻青的劝柬收手止杀,考虑到吐谷浑军经过上次大败,精兵尽去元气大伤,最终决定自退一步,两厢息兵,却害怕贸然揭穿身份,寡不敌众枉送性命,因而打算挟持毓清之后将话说开,不想毓清武功高超气势凌厉,倒叫善阑哲没占到什么便宜。
这厢喻青站在马下,对毓清简略说明了与善阑哲的渊源,毓清听他并非通敌,心中的气平了些,向善阑哲道:“如此计谋胆色,你倒不枉是个英雄,既然双方军队都在此处,不妨正面交锋分个胜负,也好对你那些以身做饵的百姓有个交代。”
善阑哲摇头道:“我认得汉字,汉人的兵书我看过,说哀兵必胜,真打不一定谁赢,即使你赢,我命令迁走了沿河所有的营场,你的兵活着走不出草原,你想清楚。”
“你们刚遭大败,如今既敢引兵前来,人数必然超过上次,纵不上千,也有八九百,靠吃你们战马的马肉也够了。”
喻青此时插言劝道:“殿下,所谓不战而止兵戈,善之善者。我军此来原为和议通商,如今九王子殿下诚意殷切,天遂人愿,岂非上苍佑我?良机当前,恳请殿下切莫错过。”
“你的意思,我若不答应便是逆天而动了?你倒伶俐得很。”
“喻青不敢。”
善阑哲道:“什么不敢,狼儿说得很对,通商很好,我们用毛皮铁器换你们的粮食,很公平。”
吐谷浑人的冶铁技术冠绝天下,毓清本已打算顺着喻青的话意点头,此时听了善阑哲这句话,扬声言道:“通商是我的本意,只怕你做不了主。”
善阑哲抽刀划破自己的手腕,“以血结盟,你敢不敢?”
“汉家皇子的血可是很金贵的。”毓清说着朗声笑起,亦将手臂划破,颗颗血珠滴落黄尘。
陌家的喜宴设在立春,向晚风凉,残霞倚天,那新妇头顶大红喜帕款款而行,身姿曼妙举止合度,毓疏轻笑看着,心道得妻如此,也不算辱没了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只因毓疏在坐,新人向天家再行一拜,接着夫妻对叩,喜婆唱礼,送入洞房。
毓疏挂着笑,与那新郎自始至终视线相避,默契非常。
喜宴过半,毓疏心累难持,见诸人酒已半酣无暇他顾,抱过两坛剑南春径自离席。今夜花房未点灯火,月光自天窗泻下,暗香浮动,一室素洁。毓疏拍开泥封大口灌酒,只觉口口腥涩,淋漓如血。无端忆起十一年前春闱大比,由会试到殿试日日掐指,足盼了两月有余,盼那十四的孩子大魁天下,穿上朱红灿银状元袍。那时年少,心思单纯,一厢是仿佛父盼子荣般的舔犊心态,一厢却只是慕那明红艳色,想看穿在他身上会是怎样风华。陈年宿愿,却原来偿在今天。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谁家幸事……
月上中天,清辉凄绝,毓疏饮至坛尽,无心再取,只席地枯坐默对月色。不想此时花房的偏门被轻推开,来人手秉明烛喜服加身,远远见他,怔在原处。
“花烛之夜千金一刻,新郎官何故来此?”
“……臣弟算今夜有株昙花将开,此刻到了时辰。”
“为花草弃春宵,却真像你。”
“殿下醉了,想来身上不合适,臣弟去前面取些酸汤与殿下醒酒。”
“我若醉了倒好,也不至于心痛至此……你那昙花千日一现,你不怕此刻离去失之交臂?”
陌楚荻闻言,回身关了房门,缓步走过毓疏身边在花房一角停下,吹熄了手中蜡烛。
冷月无声,红色华服上织绣的纹理在月光下浮起一层缥缈的薄晕。毓疏望着那几近垂地的墨色头发,高挑清瘦的身形,挺直的肩背,锦带束紧的腰,有关那人身体的一切。纵使千次入怀,终不过残影一片,滑落指间。
“我想杀了你,食尽血肉,将筋骨磨成灰溶进酒中一并喝了,那样你便完全属于我,一丝一毫都不留给其他任何人。今天一天我都在想这些,你意如何?”
“殿下想要,自然可以。”
毓疏惨淡笑起——纵你肯给,我又如何舍得……
陌楚荻的声音在月下淡然绽开:“看来臣弟算错了时日,殿下若无他事,臣弟告退。”言毕转身疾步而行。经过毓疏身前时,不想喜服的下摆被花枝挂住,陌楚荻身形一顿,回身低头,毓疏亦仰头向他,时间似凝了一刻。陌楚荻匆匆弯腰去解衣摆,毓疏亦伸手去拨花枝,两人手臂无心相触,顷刻荒火烧尽肺腑。毓疏扣住陌楚荻的五指用力一扯,天倾地覆,一发不可收拾。
毓疏压在唇上的吻几近撕咬,陌楚荻紧迎上去,唇舌纠结,只剩将心呕出来喂进他嘴里。青砖铺就的花径坚硬冰凉,喜服的广袖散开,压得花枝零落,单衣之下颤抖的躯体滚烫如火,勃发着毓疏从不曾想过的力量与情欲,紧闭的唇间偶尔泄露的呻吟是催情的毒,引诱毓疏情难自已,遗忘素日所有疼惜隐忍,恨不能将他撕裂揉碎,挤入血肉。
空气灼热如铁。昙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瞬间盛放,刹那凋零。
情事毕,毓疏拥着陌楚荻汗透的身子,听他喘息不定,伴着疏弱的咳嗽。毓疏亦觉身体虚浮,只得从身边胡乱抓过两人的衣物为陌楚荻裹上。陌楚荻的头压在毓疏肩上,一口一口急促地倒气,听见毓疏轻拍着他的后背焦急问他:“要紧么?难受得厉害?”
陌楚荻摇头,贴过去抓住毓疏的肩头紧紧将他搂在怀里。毓疏只觉心口痛得似要滴出血来,却又不敢抱他太紧,只将他略微推开,道:“我在这里,你放松些,好好镇气。”言毕将他的手掰下来按进自己手中,又一下下轻吻他的额头,哄他慢慢静下来。似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窗外遥遥四更鼓起,毓疏心中一惊,拉着陌楚荻坐起,就着月光一层层为他穿戴衣物,道:“新妇在等,你今夜总要过去。”陌楚荻的神志也已清明,只静静等他为自己结好领口丝扣,系紧腰带,起身言道:“过了今夜小荻便是他人夫婿,日后,还请殿下担待。”
毓疏披好外氅随他站起,在他唇上深深一吻,道:“今夜是我欠你,我必一世不相辜负。”
陌楚荻闻言笑起,慢慢说道:“你我各自成亲,何谈互不相负。躲不过的皆是命,既然是命,信誓无用,殿下与小荻心底自知便是。殿下保重,臣弟先行一步。”
怀中空余残暖,毓疏仰头向月,思绪空茫。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月如无恨,月长圆。
那红服的新郎静静走过月下庭院,一路行去不曾回头。
原来成你王霸之业,最大的阻碍,是我。
第三章 黄水虽浊有清日,玉人无处教吹箫
暮色渐沉,微雨连江,汴梁太守苏瑾谦与方府的随侍小粳撑着纸伞沿河走了大半个时辰,方寻到出府巡视的方杜若。值时暮云暗积,堤下黄水浩荡,时有浮冰相触,传裂空之响。河风怒急,方杜若长衫着雨已然半湿,人却全然无识,只将笛曲一折反复吹奏,音调凄然。
小粳上前为他遮了雨水,扬声道:“堤头风冷,主子仔细身体。”
方杜若笛声骤止,转头见他,浅淡笑起,又见苏瑾谦执伞立于小粳身后,忙施礼道:“此处江山幽阔,杜若一时怅然忘归,劳动苏兄前来寻找,杜若失礼了。”
苏瑾谦点头辞过,听方杜若续道:“眼看凌汛将过,今春河上无碍了。河堤及时竣工,全仗苏兄督河有力,杜若代工部诸公谢过苏兄。”
苏瑾谦却不想与方杜若讲这些官样客套,只直言问道:“方才大人一曲《思美人》,凄恻郁厚,全无儿女情态,却似追思凭吊,是否……故友新丧?”
方杜若闻言微怔,片刻轻道:“……苏兄诚为知音。”
苏瑾谦目视江水缓缓言道:“苏某亦愿与大人互为知己,大人如有心事,不妨说与苏某,也好两厢开解。”
方杜若心道苏瑾谦久为外官,生性恬淡,更与顾弘之素昧平生,何苦拿京内党争之事添他忧烦,于是只说道:“京中故友英年早逝,杜若初闻噩耗,一时心中郁苦。苏兄关怀,杜若感激不尽。”
苏瑾谦听他言辞闪烁,只郁郁一笑,不再多问,一时两人并肩观水,各自无话。方杜若见苏瑾谦眉有愁色,知他介意前言,于是话锋暗转,“上次自苏兄处学得的曲子,机缘之下曾为六皇子殿下闻得,殿下呼之苏曲,杜若觉得颇有意趣。”
“野曲粗鄙,能得殿下玉听,苏某荣幸之至,更得殿下赐名,苏某虽觉受之有愧,亦敢不感激涕零。”
方杜若笑道:“殿下不知曲名,只以苏曲代称,想来杜若习曲甚久亦不知名,还请苏兄赐教。”
苏瑾谦道:“此曲为苏某随性偶得,并未命名,既然大人问起,姑且名之……《石泉》。”
方杜若拊掌道:“杜若亦觉此曲温润跳脱,似流水深意,此名甚洽。”
苏瑾谦闻言垂目,静默无语。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知音易觅,知己难寻,千古如一。
“今早接到京中公文,道陛下委任大理寺右少卿越临川大人为钦差,前来收验河堤工程,大人今日不在府中,想必不知。”
越氏祖上为开国重臣,越临川少小成名,丰神俊逸才华横溢,近年甚受皇帝赏识,升迁不断,廿三年纪已至大理寺副席。然则其人恃才凌物、性情倨傲,加之家世显赫,日常起居规矩极多,甚难相与。方杜若听他要来,不由眉头紧锁,然则自问为人行事皆无愧于心,纵使越临川秉性苛严,王法之内也断无无故发难之理,思及此处,方杜若向苏瑾谦开解道:“黄河水利百年大计,派钦差点验为本朝惯例,苏兄不必多虑,你我全心配合上使便是。”
苏瑾谦点头道:“大人监查之下,今次工程施工精严账目清明,虽历来河务多事,越钦差此次却必定无功而返了。”
小粳在一旁得空插道:“天色已晚,府中斋菜已经备好,主子与苏大人早些回去歇着吧。”
方杜若低头看时,浩浩黄河已隐入夜色,唯余涛声,亘古不绝。
通商协定签好的时候,草原上第一缕绿意也隐隐露了头。吐谷浑王本要设宴为毓清和随他驻留的几百汉兵饯行,毓清以救急的粮食远道运来实属不易为由辞了去,只到善阑哲的大帐里喝了些马奶酒。向京中请旨拨粮的这段时日里,大部军队既已被打发回国,毓清镇日无事,常拉着善阑哲比量武艺切磋兵法,倒从昔日的敌人做成了半个朋友。两位王子清闲逍遥,喻青却日日忙的额顶生烟,只因土汉双方皆将通商细节交与他拟定安排,协议公文亦是由他起草,喻青为了定出两厢有益的办法,多方协调使尽浑身解数,直到协议完签尘埃落定方有时间坐下喝酒。
善阑哲坐在喻青身边,叼着杯沿盯着他看。喻青被他看得心慌,问道:“怎么了?”
“你脸上有个疤,以前没有,被鞭子打的?”
喻青抬手摸了摸脸颊,“已经不显眼了吧。”
“是谁打的,我杀了他。”
喻青想起校尉已死,心中蓦地涌上几分酸楚,轻声道:“一条性命竟比不上一条疤?常人说来全是真心体谅,由执掌生杀大权的人说来只是可怕。”
毓清听喻青对善阑哲说话全不似与自己说话那般拘谨,心中别扭,插道:“打他的人我已罚过了。”
善阑哲皱起眉毛,闷了一刻,又说:“你三天不去看云火,它不精神。”
这云火原是善阑哲的坐骑,绝世宝马,善阑哲当年骑走了喻青的牧马,如今硬要拿火云还上,喻青再三推辞,说那牧马原是自己主人的,还也不该还给自己,无奈善阑哲全讲不通道理,弄得喻青不得不收。
“我这几日忙成这样,哪里去得了,就说殿下把它收回去正好,放在我这儿只是委屈它。”
“我要帮你,你又不让,把我赶出去。”
“殿下在边上看着,与我一起做事的吐谷浑人总是战战兢兢手忙脚乱,想必殿下平日王子架子十足,待人苛严。”
“毓清就不是?让你跪来跪去。你到吐谷浑来,我以后变随和。”
毓清好笑,板起脸孔道:“我还在这儿坐着,你便明目张胆来挖我的人,吐谷浑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么。”
“狼儿不愿意打仗,跟着你不好,我这里有大事给他做。”
“他离乡多年久思故土,必定想回京城,你自己问他。”
善阑哲看向喻青,喻青迟疑片刻,点了头。
毓清勾起嘴角向喻青道:“以你的脾性的确不该呆在军中,我回去向父皇请旨,荐你去户部做官可好?”
“只要能回京中故土,慢说能在户部做个笔帖式,便是当街扫洒喻青也愿意。”
“什么笔帖式,你总把自己看得太轻,若不是你未经科举年资又少,做郎中都是委屈了。”话到此处,毓清忽似想起些什么,水色的眸子瞟了一眼善阑哲,笑道:“更何况,哪个敢叫你当街扫洒,还不得把那些被疯狗追咬的花子都捡回街衙来?”
善阑哲纵没完全听懂,也知道毓清在拿他调笑,倒也不恼,只说道:“我被狼追,上苍派狼儿来捡我,你被追时谁来捡你?”
毓清心中微动,落笑无言,听善阑哲续向喻青道:“你在吐谷浑也能有家,我最小的妹妹那兰格尔,母亲是楼兰公主。她是吐谷浑最漂亮的,西沧的国主都看上她,嫁给你。”
“公主的身份尊贵无匹,喻青如何担当得起。”
善阑哲笑着抓过喻青拍他的背,“我们吐谷浑人与汉人不同,什么身份,只要喜欢,嫁谁都行。那兰格尔从小听我讲你,一直说要嫁个敢拦狼群的勇士,正好就是你!”
“当日喻青是个牧羊奴隶,你贵为太子,若他真是女子,你当真娶做正妻?”
善阑哲听毓清这样问他,微红了脸,声音却扬了起来:“若他真是女子,纵然上苍拦我我也不管!”说罢奉酒向天,沉声对喻青言道:“苍天在上,来世你是女子,我必娶你,我是女子,我必嫁你,就是这个话,你到来世别忘记。”
喻青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杯盘,毓清将杯中的马奶酒静静咽下,席间一时没了声音,一忽儿毓清说道:“吐谷浑人果然直率不羁,我受汉家礼法归束已久,再坐下去便不自在了,你们说话,我去点验明日行装。”说罢起身离席。
喻青仍不说话,善阑哲静了一刻,低声问他:“你不高兴?你……不愿意?”
“……愿意。所以不知该说什么。”
“就说愿意么,汉人规矩真麻烦。”善阑哲说着笑起,“干一杯,说定了。”
“……公主的婚事……”
“你不愿意,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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