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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传-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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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晦明师哈哈一笑,又念了旬“阿弥陀佛”,道:“恕不奉陪,贫僧走了!”昌钦大法师趁他抵挡箭雨的时候,把大红袈裟脱下,替代左手铜钹,蓦然又一掠而前,喝道:“佛爷还要与你见个高下!”袈裟一抖,似一片红云直压下来,竟想运用内家买力,以柔克刚,夺取宝剑。晦明师愠道:“你还要苦缠么!”剑锋一起“嗤”的一声,将大红袈裟撕下一块,但袈裟不比兵器,兵器被削断了便不能再使,袈裟被撕裂了却仍然可用。昌钦法师趁势一送,袈裟翻动,想把宝剑里着,右手铜钹呼呼风响,横削过来。晦明师内外功夫都已登峰造极,焉能中他诡计,剑锋微微一颤,已抽了出来,迎着铜钹便削,昌钦法师知道厉害,不敢硬接,横跃三步,避过剑锋。那知晦明师的天山剑法精妙绝伦,一被黏上,无法脱身,昌钦左跃右跃,剑光不离身后。晦明师正想再削断他右手铜钹,孟萨思手下的十多名武士已围涌上来,晦明师心念这些武士不堪一击,想待解决了昌钦法师之后,再削断他们的兵器,不料其中一人出手奇快,手使日月双钩,钓光一闪,竟对他的怀中孩子,猛施杀手!
    晦明师脚尖一点,箭一般的横窜出去,怀中孩子,哇然大叫,晦明师回头一看,不觉冷笑道:“哈,我道是谁!原来是连大总管!你们害了熊经略还不移吗?我今日已削发为僧,魏忠贤也该放心了。岳某区区,怎敢劳你们远到塞外。”晦明师不知魏忠贤已被凌迟处死,还道他仍如旧日当权,派连城虎与这个喇嘛追踪自己。
    连城虎苦笑几声,双钩斜展,又与昌钦法师左有分袭。连城虎极为歹毒,见他左手抱着孩子,左边乃是弱点所在,双钩闪闪,专向他的弱点进攻,怀中的孩子胆子纵然再大,也吓得慌了,小手扳着晦明师肩头,时不时发出惊惧的叫喊,昌钦法师右手铜钹左手僧袍,也反守为攻。晦明师大怒,剑诀一领,将自己与师父合创的天山剑霍霍展开,但见紫电飞空,寒光骤起,虽如游龙,退若惊鸿,剑风指处,草原上那高逾半身的野草都飒飒作响。连城虎与昌钦法师那敢迫近?
    可是连城虎与昌钦法师都是顶儿尖儿的角色,晦明师抱着孩子,不敢放心杀,拚斗了五七十招,竟是打成平手。孟萨思率领手下武!在百步之外,围成一个圆圈,张强弓搭利箭,只待晦明师一败,便乱箭射他,前后夹攻。
    正在相持不下之际,忽然远远听得一声长笑,晦明师心中一动,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团白影,飞掠草原,片刻之后,叫声四起,孟萨思手下尚未看清,已有多人中剑倒地。有人惊叫道:“快走呀,白发魔女来了!”
    晦明师运剑一封,将昌钦法师与连城虎迫退数步,只听得白发魔女叫道:“别来无恙!约会之期未到,我已提前来了!”仍是旧日豪情,只是声音已显得比前苍老了?
    昌钦法师一瞥之下,吓得魂消魄散。白发魔女虽然不似旧日绮年玉貌,形容仍然可辨。昌钦法师曾吃过她的大亏,心想:岳呜珂已这么厉害,这女魔头又来。若给他们二人联手合攻,那是死无葬身之地。一个旋身,急急飞逃。连城虎双钩一撤,也欲逃命,但他轻身功夫,略逊于昌钦法师,白发魔女来得何等快捷,他未逃出十丈之地,白发魔女已如影附形,追到身后,剑光一起,直刺后心。连城虎奋力挡了数招,白发魔女剑光飘瞥不定,行前忽后,似左反右,连城虎大约挡了十余招的光景,白发魔女忽叫声:“着!”声到剑到,连城虎心胆皆寒,辨不清她剑势走向何方,膝头一痛,咕咚倒地!
    白发魔女将连城虎一把抓起,信手点了他的穴道,对晦明师道:“走!”晦明师道:“去那儿?”白发魔女道:“你去那儿我去那儿,你不敢和我比赛么?”晦明师这才知道白发魔女是想较量他的轻功。
    晦明师心中暗笑:一别数年,异地相逢,她竟然不先叙契阔,一见面就要比赛轻功。白发魔女道:“走呀,我背的是大人,你背的是孩子,你还怕输给我吗?”晦明师微微一笑,心道:几年前,轻功我不如你,今日若比,胜负尚未可知,你怎么如此夸大!要知晦明师与白发魔女的武功本来是同出一源,一正一反,乃是晦明的师父天都居士与妻子赌气,各创出来的。天都居士曾道:一正一反,虽然各有特长。但苦练至出神人化之境,炉火纯青之时,正必胜反,此乃是不易之理的。所以晦明师也想借白发魔女的较考,测量自己的功夫。既被白发魔女一催再迫,便含笑道“好”。身形一起,疾逾飘风,白发魔女紧跟在后,恰如白影两团,在大草原上滚过。
    跑了半日,渐惭已到草原之边,再过去就是天山山脉所构成的高原了。晦明师因先起脚步,所背的孩子又轻于白发魔女所提的大人,因此竟然占先了十余步。白发魔女倏然停步,道:“不必比了,这回咱们是不相上下了。你苦练几年,进步神速,可可贺。”晦明师暗暗道声惭愧,两人停了下来。那孩子喜得拍手叫道:“师傅,你是会仙法的么?我在你的背上,好像腾云驾雾一般。”晦明师笑道:“这是轻功,不是仙法。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那孩子道:“师父,这个我也要学。”白爰魔女瞧了这孩子一眼,问道:“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吗?”晦明师点了点头,白发魔女道:“这孩子的聪明不在杨云骢之下,心术却似不如。”晦明师道:“他年纪尚小,好与不好,成不成材,言之尚早呢。”白发魔女将连城虎放了下来,解开他的穴道,笑道:“现在该审问他了!”晦明师道:“先问问他,魏忠贤派了多少人来?”连城虎道:“魏宗主已经死了!”晦明
    师与白发魔女不禁愕然,白发魔女急道:“怎么死的?”连城虎道:“被新皇帝凌迟处死的。”晦明师道:“还好,我还道他是寿终正寝,那就便宜他了。”白发魔女道:“客氏呢?”连城虎道:“也被处死了。”晦明师因曾目睹客氏的淫邪和把持朝政!心中暗暗称快。白发魔女却为客娉婷感到有点伤心。道:“其实她是给魏忠贤所利用,将她逐出宫也可以了。”再问详细情形,连城虎怕白发魔女的毒刑,一一说了,只隐瞒了自己是满州的内应和到回疆的原因。岂知白发魔女早从应修阳的供词中知道连城虎乃是内奸。待他说完之后,微笑道:“你所说的还有不尽不实之处吧?”连城虎吓出一身冷汗,硬着头皮说道:“没有呀!”白发魔女冷笑道:“你是满洲的内应,为何隐瞒不说?”连城虎面无人色,舌头打结,说不出话。白发魔女道:“你作恶多端,饶你不得。”剑光一起,将他劈为两段。
    白发魔女哈哈一笑,道:“岳鸣珂,不,我忘掉你做了和尚了。晦明师,咱们再比一比剑法如何?”
    晦明师笑道:“这不公平。”白发魔女道:“怎不公平!”晦明师将游龙剑拔出,随手一挥,将一块石头斩为两半。白发魔女好生艳,道:“原来你还会炼剑。”晦明师道:“其实武功若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用什么兵器都是一样。我苦心铸炼两把宝剑,不过是想传给徒弟,让他防身罢了。”白发魔女意似不信,道:“用宝剑总占点便宜。”晦明师道:“我辈功力未纯,剑法相差不远,那自然是有宝剑的占便宜了。”顿了一顿,又微笑道:“你我的剑法功力都差不多,不如你试用我这把宝剑,看能否在百招之内,将我打败。”白发魔女暗暗生气,心道:“我若使此宝剑,何用百招。”便不客气,将游龙剑接过,随便立了门户,叫道:“进招!”
    晦明师道:“你先请。”白发魔女一声“有僭”,剑锋一颤,横剑便刺。晦明师沉剑一引,将她的攻势化解于无形。白发魔女转锋反削,晦明师并不招架,反手一剑,抢攻她的空门,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白发魔女迫得移剑相拒,晦明师疾进数剑,一沾即走,教她虽有宝剑,也无能为力。白发魔女斗得性起,心道:“我便和你抢攻,看你怎能躲避得了?”身形一起,剑法疾变,晦明师默运玄功,凝身不动,待她剑到,反手一绞,两剑平黏,如磁吸铁,白发魔女的剑指向东方,晦明师的剑也跟着到东,白发魔女的剑到西,他也跟着到西,未到百招,白发魔女已倏然收剑,气道:“还是二十年后再比吧?”将游龙剑交回晦明师,接回自己的剑,一言不发,飞身便走。晦明师叹了口气,道:“怎么还是如此好胜?”他本想问卓一航王照希等一班旧友的消息以及她的经历,都来不及问了。
    晦明师将孩子带回天山,给他取名楚昭南,除了亲自教他练重子功之外,并叫杨云骋教他的基本功夫,如:练眼神练腰步练掌法等等。转瞬过了数月,已是隆冬,天山气候奇寒,两个小孩子每日清晨,必在外面练武暖身。一日晦明师正在房静坐,忽听得外面两个小孩子似在和人说话。晦明师走出院,只见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婆婆站在当中,任由两个孩子向她发掌,她东一飘西一汤,引得两个孩子跟着她团团乱转。晦明师大吃一惊,心道:“隆冬时份,能上天山,武功已是非同小鄙。”看她的身法更是最上乘的功夫,而且似曾见过。不禁问道:“喂,你是何人,怎么欺负孩子?”楚昭南道:“师父,你快动手,她说我们的天山掌法有虚名呢。”那老婆婆一声不发,忽然一掌向晦明师拍来,掌势轻飘,劲力却是十足。晦明师运掌抵御,斗了片刻,已是心中雪亮,却不先说破,斗了一百来招,嬴了一掌,那老婆婆腾身便走。晦明师:“喂,你远上天山,就是单为找我比掌吗?”追过两个山峰,那老婆婆倏然停步,回过头来,手上拿着一张面具。
    这“老婆婆”正是白发魔女,她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张面具,把自己变成丑陋难看的老妇人。晦明师愠道:“你何必开这个玩笑?”白发魔女面容沉郁,幽幽说道:“这面具配上我的一头白发,不正好吗?”晦明师见她丝毫不像说笑的样子,心中一动,料想她必有伤心之事,便默然无语,听她说话。
    过了一阵,白发魔女叹了口气,开声问道:“卓一航曾找过你吗?”晦明师诧道:“卓一航几时来了回疆!”白发魔女道:“如此说来,你们还未曾相见。”晦明师道:“他若到来,当然是先去找你。”白发魔女凄然一笑,道:“他是在找我。”晦明师道:“你们尚未相逢吗?我真不明白,你们本可是神仙眷属,何以不相聚一块,却闹到穷边塞外?”白发魔女又摇了摇头。晦明
    师正想再问,白发魔女忽道:“他若来见你,你可劝他早早回去,不要再找我了。”晦明师嚷道:“为什么?”白发魔女面色倏变,叹道:“我该走了!”晦明师道:“喂,你且慢走,你们到底在闹什么?”白发魔女道:“天山南北二峰,相距千里,你占了北高峰,我只好占南高峰了。”晦明师道:“卓一航若来,我就叫他找你。”白发魔女道:“你何必多事?我是再也不见他了!”说罢飞奔下山。晦明师想追之无益,叹道:“情缘易结难解开,伤心世事知多少?”面上突然一阵发热,想起自己以往的情孽,心动乱,急急回房静坐。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一日黄昏,月牙初现,晦明师在天山之巅练剑,使到疾处,剑光月色溶成一处。忽听得山腰处有悉悉索索之声,晦明师急走过去,只听得有人赞道:“好剑法!”晦明师拨开积雪蔓,只见卓一航冻得满面通红,手足僵硬,爬在积雪堆中。晦明师道:“你辛苦了!”卓一航站了起来,搓搓手足,笑道:“现在已惯些了,初来时更辛苦呢!只是这几日特别寒冷,呵气成冰,我几乎以为上不到山巅呢!”
    晦明师急将他带回院,叫杨云骢倒热茶给他喝,待他歇息之后,细问经过,才知卓一航因初次孤身远行,又不熟西北地理,从山西到回疆来几乎走了一年,到了回疆之后,在那绵亘三千余里的天山之中摸索,渴便嚼雪,饿便猎取雪羊烧烤来吃,又经过半年多,才摸到这里。好在虽然历尽编楚,身体却练得非常结实,武功也比前大进了。
    好友相逢,当然是十分高兴。卓一航留在天山数日,将别后事情,一一倾吐。说到玉罗刹在武当山大战之后,伤心而去的事,不觉掉下泪来。岳呜珂笑道:“玉罗刹前几天刚刚来过。啊,我忘记告诉你,这里的人都叫她做白发魔女,没人知道她便是当年威震江湖的玉罗刹了。”
    卓一航叹道:“是啊,她为我白了头发,我却无法找寻灵丹妙药,替她恢复青春。”晦明师想起天山南北牧民的一个传说,笑道:“恢复青春的妙药也许没有,但今白发变回青丝,而且可以保住青春的妙药却未尝没有。”卓一航急问道:“在那儿有?”晦明师道:“据草原上的牧民传说,有一种花叫做优昙仙花,每六十年才开花一次,每次开花,必结两朵,一白一红,大如巨碗。据说可令白发变黑,返老还童。我想这大约是比何首乌更珍贵的药材。返老还童我不相信,能令白发变黑,却不稀奇。”卓一航听说要六十年才开花一次,而且还不知长在什么地方,好生失望,苦笑道:“若是此花刚刚开过,再等六十年她岂不是相近百岁。”
    晦明禅师又说起白发魔支那日的言语和神情。卓一航道:“她若绝情不愿见我,不会说出她的住处。”晦明师道:“南高峰比这里更冷,而且一路行上去都是渺无人迹的大森林。只恐比我这里更不易找寻。”卓一航道:“即算冻成化石,命丧荒山,我也是要去的。”
    晦明师道:“那么等初夏解冻之后再去吧。”卓一航道:“我心急如焚,如何等到初夏?”晦明师坚留他再住七日,在这七天中和他研习内功,卓一航本来有根底,经晦明师指点,进益不少。卓一航叹道:“我的几个师叔犹如井底之蛙,不知沧海之大,自以为武功盖世无双,比起你们,真是差得太远。”晦明师道:“他们虽然稍微自大,其实武当的内功心法,那的确是武林所钦佩的。大约是你们达摩租师的秘笈失传之后,现在已无人能窥其堂奥了吧。”卓一航颇为感慨,道:“我真想拜你为师,虔修剑法。”晦明师笑道:“卓见,你说笑话了,咱们彼此琢磨,那还可以,怎么说得上传授。其实,你现在放着一个良师益友神仙眷属,何必他求。”卓一航知他所指,又苦笑道:“若能得她见我,已是心满意足。谈到姻缘二字,只怕此生无望了。”
    七日之期一满,卓一航拜别了晦明师,又向南高峰而去。在原始大森林中行了个多月,受尽风霜雨雪之苦,虫蛇野兽之惊,好容易才望到南高峰。但见雪山插云,冰河倒挂,鹰盘旋,雪羊竞走,奇寒彻骨,荒凉骇目。卓一航有如朝拜圣地的信徒,排除一切困难,攀登高峰,行了三日,始到山腰。幸他内功大进,要不然绝难支持。这日正在攀登之际,寒风陡起,把野草山茅刮得呼啦啦响,磨盘似的大雪块,遍山乱滚。卓一航急忙止步,在几棵参天古木所围成的天然屏障里,盘膝静坐,躲避风雪之灾。
    过了一顿饭的时候,风雪渐止。卓一航正想起身前行,忽听得不远处,似有人声,清晰可闻。只听得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拿得准白发魔女就是玉罗刹吗?”
    卓一航吃了一惊,只听得另一人答道:“绝不会错。她虽白了头发,颜容憔悴,但还可辨认出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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