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毁--我不要王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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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子，四十岁之后和我一起开家夫妻老婆店，好不好？”
　　我莫名地偷偷看向王子。
　　王子没有表情，也许是默默地听着我们这边的动静，但视线没有投过来。在竹子他们面前，王子从来都不对我表现出一点一滴的温柔。一直都是冷眼旁观，仿佛他从来是习惯这一切的，仿佛他从来是属于这落寞中失真的背景的。
　　
　　第二天，王子上午去见客户，临时提出要带个人一起去。
　　经理真是迟钝，竟然没有看出王子的狼子野心，二话不说就把我出卖了。我本来是不同意了，可听说了那家公司的地点，我就高兴地做顺水人情把我的饭盒塞给竹子，省得他成天开玩笑说什么快餐公司的事，吵得我头疼。
　　见完客户出来，王子招招手：“走吧。吃午饭去。”
　　“你请客？去哪？”我明知故问。
　　王子也不回答，径直走向附近的小吃店。
　　王子和我面对面坐下，然后点了菜。
　　“你以前最喜欢这家店的云吞，一直抱怨没有外卖，离学校又远……我好不容易在这个城市里找到这家分店，味道没有变……”
　　王子缓缓说着，见客户时穿的咖啡色条纹西装脱下放在一边，但衬衫的领子仍非常挺。整个形象英气逼人，使得我几乎没有勇气再看着他。不知道用什么可以描述我现在的心情。他坐在我面前，我却觉得他很远。
　　少年时情怀如诗，故乡的土地郁郁葱葱。蓦地回首遥望，那个年纪那块地方，孕育了一朵种骄傲灿烂的花。哪怕我离得很远很远，依然会不自觉藏头露尾的羞涩。
　　因而独一无二，所以总是不舍。
　　“吃饭都胡思乱想。”见我一直不搭话，王子皱起眉头。
　　“我哪有？”我有些心虚地抗议。
　　“眼睛到处乱看，心不在焉，视我为空气。”
　　他的专制让我有些生气：“你不也一样，从坐下来开始都没正眼看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刚刚你的眼睛没有焦点。”
　　“我要是戴了眼镜我也会有焦点。”
　　“这镜片是凹透镜，没有聚焦作用。”他说。
　　“唠叨！”我没底气地低声抗议，“你别像我老爸一样啰嗦好不好？不过奇怪了，以你的视力，根本没必要戴眼镜。”
　　“我要找你啊，怕你在我面前溜掉，只好把视野调整到最清晰。”
　　“哼，你是想看路上的美女看得更清楚吧。当心长针眼。”
　　“原子！”
　　我不理他，专心吃午饭。
　　
　　下午回到公司，进办公室见一堆人窃笑。
　　我追问。胡子无限同情地说：“干妹妹，你要挨饿了。”
　　原来，竹子没说明是我主动把午饭送给他吃，别人都以为竹子擅自偷吃了我带的午饭。
　　“没关系，我吃过了。中午王子请客。”我说。
　　“王子请客？重色轻友的家伙，和你共事那么久都没见过你请一毛钱的客。”胡子愤愤不平地朝着王子大叫，“不公平！性别歧视！我要去做变性手术！”
　　王子被他缠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竹子向我抱怨说没有勺子，害得他只能用手抓饭菜。我当然不会把自己用的勺子给他。不过之后杨立即揭穿了竹子的戏码：“欧姐姐听他的，他去餐厅要了筷子，吃得可欢呢……”
　　一堆男同事凑过来吵着要我给他们做明天的饭。胡子和杨尤其跃跃欲试。
　　我哭笑不得地敷衍好久才对付过去。
　　“竹子，你没洗饭盒。”带人群散去，我才想起拖着竹子。
　　“瞧瞧这个小姑娘，竟然懒惰得连饭盒都不洗。”这家伙竟然一连事不关己。
　　“臭竹子，你吃的饭，饭盒也不知道洗洗。你去洗。休想！”
　　“明天的午饭别忘了。”竹子满脸较真地嘱咐我。
　　“50％的定金呢？”
　　竹子把口袋翻出来，掏出几大毛。“我只有这么多。”
　　想吃霸王餐？做梦！“少骗人，只有这点钱，你怎么回家？”
　　他扬扬手里的交通一卡通。
　　我一把抢过来：“姑且算是50％的定金。”
　　“原子，你狠！”
　　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不过……”竹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今天的午饭好像有点失水准啊，正好轮到和你同住的女孩做饭吗？”
　　“嗯。”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今天才是我的真正水平，以前都是王子的厨艺。
　　竹子似有所悟，说：“果然，受欢迎的女孩通常都不太会做菜的……”
　　“喂，你什么意思，臭竹子！”
　　
　　（说好上个月月底平坑却食言了，自知罪孽深重的某人死命飚文中……）
　　林子大了
一大早开会，经理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把我们一通批评，说什么整个部门上个月业绩不够理想。还让我们汇报本月完成单子数。我一脸尴尬。
　　王子率先报了一个零。
　　有王子挡着，不怕。我也报了一个零。
　　接着，胡子竹子松子他们一路零到底。经理更加大发雷霆。
　　会后，越想越不对劲。今天一号啊。
　　“怎么了，这是？”我莫名其妙。
　　“嘿嘿，不懂了吧，让干哥哥教你……”胡子一副贼眉鼠眼，估计又要开始八卦了，“经理的火气不小啊。肯定是昨晚和老婆吵架了，看他脸上的伤，明显长指甲挠的嘛。”
　　“为什么事？”我问。
　　“还能有什么事，经理在外头包了个小蜜呗。”
　　没节操的男人！活该！
　　回到办公室继续辛苦的打工生涯。杨忽然吸吸鼻子，说：“经理又不在，怎么还是有火烧味。”
　　找来找去，原来是因为不远处竹子的笔记本开着没关。他的笔记本是古董级的，不知道是不是散热有问题，一打开就会有烧焦的味道。以至于后来我们一闻到有烧焦味，马上跑去看竹子的笔记本在不在。
　　“竹子，你的笔记本早该改朝换代的，省得老是让我们一惊一乍的。”胡子很好心地建议。
　　“不行！”竹子坚决摇头，“贫贱之妻不下堂！”
　　“说白了，你就是想省钱，抠门。上次叶子的台式机出了问题，你还建议他以后OS改用DOS，鼠标都不用买了。”胡子非常喜欢揭别人老底。
　　
　　无缘无故挨了一顿训，已经心情不爽，想起昨天的遭遇，更是没心情听胡子竹子他们调侃。
　　昨天去见客户，刚开始谈还没签的一个单子。那是一家建筑公司，占了一层写字楼，粗粗一看装修得好气派，细看就不行了。会议室屋顶漏水漏得厉害。长长的会议桌上及其夸张地摆了一排烟灰缸。
　　我简单和他寒喧了几句，对方那个假洋鬼子拽兮兮，开口闭口“understand？”，把人当白痴，惹得我非常不快。他问我有没有英文名片。我的名片只有中文版，只好推说英文名片刚用完了。谁知对方大手一摆，“连英文名片都没有，太不像样了。不谈了。”
　　我晕。
　　不谈就不谈！我还懒得理你这破公司！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英文名片有什么了不起，还真土，不知道名片是中国人发明的吗？中国古时候有拜帖，后来为了节约资源，注意环境，变小了，就成了名片。还‘understand？’，安你个头，会用英文了不起啊？崇洋媚外！”
　　“原子你不崇洋媚外？有本事下次见到比尔盖茨，你让他把下个版本的Windows叫视窗，数字用中文大写，繁体字，壹贰叁……”竹子是永远不会安静听别人抱怨的。
　　我更是不满：“落伍了吧，什么年代了还拽繁体？新加坡都开始改用简体中文了。”
　　竹子笑笑，看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出去见客户。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光，还刻意系上领带。看看窗外骄阳似火，我都替他冒汗。
　　“竹子，外面已经很热了，领带捆不捆都一样。”
　　“咳咳，亲爱的原子小姐，请注意您的用词。”
　　“你把唯一一个出气的地方勒紧了，很容易流汗流到脱水的。”
　　“我又没带口罩。”
　　“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个多小时以后，竹子大汗淋漓地回来，一坐定就惨叫被客户放鸽子了，对方老板打高尔夫球把手臂打伤，秘书忘了通知竹子，害得竹子大热天的白跑一趟。
　　胡子捏着鼻子：“臭！臭！又酸又臭！竹子你出了多少汗啊，快点把脖子上捆的绳子解下来。”
　　竹子一边拉松领带一边抗议：“错！当天出的汗是不会馊的。隔了一夜才会酸臭。”
　　以竹子为中心，周围一圈人全部（包括我）都自动向着远离竹子的方向撤退，那退避三舍的神色像极了面对生化武器时的恐惧和绝望。
　　竹子郁闷地锁到自己电脑前，小声嘟囔：“伤自尊了。”
　　“骗人，你根本没有自尊。”胡子说。
　　
　　可能竹子今天的星座运势不好吧。我们一般单子结束后，要做的后期维护工作很有限，无非是空间优化，页面减肥，垃圾文件情理之类的事，当然不用我们自己动手，只要将问题整理出来提交给技术部就好了。竹子比较惨，遇上过一个极其认真但又极其基础差的客户，自从单子结束后一直纠缠着竹子问各种问题。竹子本着我们公司售后服务良好的高尚形象一再迁就。
　　比如今天，刚坐定没多久，竹子又被骚扰，在电话里花了两个小时解释ISDN和ADSL的区别，尤其关于和访问量统计相关的动态IP地址分配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我很崇拜地看着竹子，说：“你如果是我大学时的教授就好了。”
　　“浪费了我两个小时的青春啊，谋杀，简直是谋杀！”竹子的神情和刚才接电话时的循循善诱判若两人，变脸之快，奥斯卡影帝影后也望尘莫及，“这种科普知识也要我从头开始讲，我什么时候成技术支持了？莫名其妙！”
　　胡子在旁边吹风：“知足吧，上次叶子为客户讲超链接和超文本传输协议讲了整整一个下午……我觉得，那些大学生根本不用去听教授老掉牙的课，冒充客户到我们公司来随手抓一个销售工程师给他上一天课就能拿优……”
　　
　　胡子的发言引起不少唏嘘，销售工程师苦啊。于是趁经理出门解决他的家庭纠纷，一堆人开始说起各自遇上的比较变态的客户的事。
　　
　　竹子最倒霉的不是今天。据说他有一次一大早西装笔挺去见客户，到了那边找了半天没看到有写字楼，后来才发现那是一个门面店，成人用品店。店主，即可爱的客户，对竹子说给他300元，让竹子个人帮他设计制作那个宣传网站。
　　“那不是挺好吗？可以赚外块。你嫌少？”我问。
　　“我是嫌少。300只够做一两张静态页面。你知道他的要求有多高，报名系统，会员管理系统，访客反馈系统，项目发布系统……一个个功能报出来也不怕害臊，我当时气得脸都绿了。300？空间加域名一年的费用都不只300。他想让我倒贴钱？300美金都没够。300英镑还差不多。不对，假设英镑以1比12来算，照我们公司制作类似网站的报价，300英镑还是不够的。”竹子现在说起来，还是一脸愤愤。
　　
　　胡子最头痛的单子是一个大型吊车租赁公司网站，美工曾经为此叫苦连天。客户一次次把方案打回来，总说样页不够“清淡高雅”。为此胡子有异常愤慨——也不想想他们做什么生意，都是傻大黑粗的东西，要什么“清淡高雅”？别的不说，拿过来的宣传照片拍得有失水准，美工那边也不是万能的啊。还要漂亮，难道在吊车绑上蝴蝶结？要不要学学人家车展，有车模？干脆在吊车旁边摆个美女？或者吊起一个美女？那也不行，这年头美女都流行皮包骨，反而显得吊车负重太小了。
　　
　　杨是魔术型销售，他的客户往往魔术般地变态。有一家，都已经把我们公司剔除考虑范围了，和别家网络公司签约前忽然叫杨过去，问那家网络公司如何。可能想听听竞争对手挖墙脚的话吧。偏偏遇上的是与众不同的杨，杨对那家网络公司连声称赞，吹捧得地上找不着，天上未必有。客户吓得没敢签约。过了一个星期，客户忽然打电话过来，对杨说把你们公司的合同样本发过来看看，合适的话我们签约吧。杨差点晕倒。
　　
　　王子是金牌销售，却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他最郁闷的一个单子，是一个服务型公司。说白了就是殡仪馆，附带提供各种葬礼相关服务。本着敬业精神，王子刻意半夜关了电灯摸黑听哀乐，一听就是三个小时，以次寻找策划的灵感。王子谈起时还有些叹息，以前从来没做过甚至都没接触过类似的网站啊。如此兢兢业业，结果样页出来后，客户还是不满意，说是像鬼怪游戏的登陆界面。
　　
　　松子最夸张的一个单子是被王子间接残害造成的。松子因为刚来，经验少，对报价不清楚，常常会问我们以前类似的单子的报价，以此作为参考。有次他询问王子一个房地产商的单子报价多少。
　　王子漫不经心地答：“一万二，但不太合算。”
　　“那就一万八。”松子点点头。
　　“真的很不合算。”王子强调。
　　“那就两万二。”松子确认。
　　“嗯，不太合算。”王子继续说。
　　两个疯子，风之子，价格刷刷见风就涨上去了。
　　“你决定了吗？”王子问。
　　“你看呢？”
　　“干脆给个整数，报给他们四万吧。”
　　等松子和客户电话沟通完，王子问他：“怎么样？”
　　“我可以想象他现在一定脸色惨白惨白。他们是个小工作室，对这个CASE的预算才八千。”
　　
　　至于我，印象中变态的客户多得记不大清，倒是有个做得极顺手的单子让我印象深刻。客户是个老外，他直接来我们公司谈，而不用我亲亲苦苦跑出去找地方，他来了三次，每次都自带翻译，翻译是他的太太。谈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废话，平均每次谈一个小时。第三次谈妥了，马上打印合约，签下合同。后期我们双方也没有出现任何审美观差异造成的不快，因为老外自己动手设计样页，制作PSD文件样本演示，做得相当漂亮，还是不太常见的1028×1024模式。这可以说是我有史以来最顺畅的一个单子。
　　回想自己几个月的工作历程，一开始我很勤奋，天天打电话向客户问好。时不时去拜访一次。他们每次都是不耐烦地敷衍我。后来工作渐渐上了轨道，也厌了，除非单子有大进展，很少去搭理他们。结果不少客户竟主动打电话过来询问——怎么忽然没音讯了？
　　我解释说我们公司业务忙，手上的单子又多。
　　他们立即叫嚷：单子多，你也不能丢下我们这边啊。
　　于是，形势逆转……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有些客户真的有点贱，对他陪笑脸他反倒嚣张起来；如果实行冷处理，他们反而屁颠屁颠地追过来。
　　
　　快下班的时候收到死党的短消息，说她交了新男朋友。我发消息问他人怎么样。死党回复说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我感慨这种男人你也敢要，不怕以后跟着他饿肚子。死党说没事，大不了她养他，反正就算以后结婚，她想要得到的也只是他优异的外貌基因。她还很伟大地叹息：为了下一代，做点牺牲也无怨无悔。我对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
　　接着，王子的短消息挤了进来，他让我留一下。
　　下班后，我狐疑地刻意放慢整理东西的速度。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王子两个人，王子走过来，气势汹汹地问：“你刚才笑得那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