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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鹰扬-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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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外侧,是初生不久的荻草或嫩草。至于水浸地带是不是泥淖,可否涉足,就不得而知
了。
  万一是泥淖陷进丢可不是好玩的。
  “我想过去看看。”他信口说:“那一带草木阴森,很可能藏了些什么不测。”
  远处潜藏在草木丛中的那双怪眼,极有耐心地监视着这一面的动静。
  “像你这样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紧张兮兮,早晚会发疯的。”黑煞女魅站起来妙曼地掠发
:“你到底烦不烦呀?你该洗一洗,赶快回屋睡一觉,免得晚上精力不济。”
  说完,袅袅娜娜往小茅屋走,临行回眸一笑,流露出绵绵的万种风情。
  他解下腰帕脱了靴袜,走入水中,一面洗头脸,仍然一面向对岸察看,但过河的念头,
却因而打消了。
  至少,他已经了解这一带河岸的地形状态。
  他盥洗的一面河底,游泥深仅及踝。水色虽然不清澈,水流并不急。
  他却知道这种泥底的小河,从水面看不出凶险,其实相当难测,不谙水性的人,一陷进
去恐怕就出不来了。
  回到小茅屋,温暖的阳光下,四下里静悄悄。而四周稍远处的草木葱茏内,却阴暗苍郁
静得可怕。
  黑煞女魅披着一头秀发,等候发乾,全身黑,只露出红馥馥的脸庞,显得可爱而又有点
阴森的感觉。
  “明天,我和你进城一趟。”黑煞女魅抬头向他嫣然微笑:“早些歇息啦!”
  他掩上竹门,在一旁坐下。
  鼻中嗅到女性的芳香,和稻草不太难闻的味道。
  “进城有何贵干?”他问,用腰带擦乾披散的头发。
  他洗了头,也成了一个披发怪物。
  “给你买衣着呀!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你穿得那么寒酸,连狗都不怕你。”
  黑煞女魅一面说,一面移坐过来:“来,我替你整发……”
  “不必了,还没乾。”他一口拒绝,脸一红:“我自己会,我觉得衣着愈随便愈好。你
带有侍女,当然不嫌麻烦。我可不需要带随从,愈简单愈好。”
  黑煞女魅不理会他的拒绝,坐到他身后替他拭发整发,表现得极为亲热。
  “你家里一定姐妹很多。”黑煞女魅说。
  “正相反,我兄弟姐妹都没有。”他笑笑:“你根据什么瞎猜?”
  “你的态度随和得很。”黑煞女魅说:“我见过许多许多年轻子弟,稍坐近些,要不脸
红耳赤,就故意装得正正经经发僵,你不会。要不,你就是曾陉和许多女人厮混过,对不对
?”
  “见鬼,一点也不对。”他笑了:“早些年,我娘也有时候替我束发,这不是很正常吗
?”
  “你在城里赌场中鬼混,不错吧?地藏庵附近那些地方肮脏得很,是水怪许先包娼包赌
的混帐地方。嫖赌不分家,你……”
  “唷?你一个大姑娘,说这种话一点都不脸红?你……”
  “少贫嘴?”黑煞女魅轻拧了他一把:“我一个江湖女英雌,见过大世面,敢作敢为,
我什么都不怕,还会杀人呢?好好招来,在地藏庵是不是有相好?”
  “见了鬼啦?我一到了那地方,眼睛里除了跳动的骰子,么二三四五六之外,什么都看
不见。那地方是有许多粉头,我连碰都没碰过,少胡说八道。”
  他看不见身后黑煞女魅的神色变化,信口胡扯神色从容。
  不错,他在地藏庵鬼混,意不在赌,更不在嫖,而是藉此掩饰他侦查蓝六爷的行动。
  他对年轻的异性,其实并不陌生,在那种地方,难免与那些风尘女郎照面,毫无机心毫
无所求地说笑,他毫无他念。
  在家时,紫菱小姑娘几乎算是他的玩伴,接触久了,相处也就泰然。
  一个男人如果对异性不存非分之念,情绪就不会反常,天下间男女各占一半,没有什么
好怪的。
  “我相信你。”黑煞女魅满意地转移话题:“我问你一件事,你可知道府城的蓝六爷?

  他心中一动,大感意外。
  蓝六爷蓝贵全,冷面煞星韩登。
  “听说过,高邮的富豪。”他泰然地说:“咦!你怎么知道蓝六爷?”
  “你在飞天豹那些人的口中,可曾听过他们提及蓝六爷其人其事?”
  “这……没听说过,他们从不对我说及旁的事务。姑娘,你问这些……”
  “我知道他们在高邮,不仅是坑害了你一个人,还作了其他血案,包括害死蓝六爷。这
些混帐东西无法无天,我要查一查他们到底还做了些什么勾当。”
  “哦!听他们说,你也并不是什么好人,怎么有兴趣查他们的坏勾当。”
  “咦!我并不认为我很坏,你……”
  “我不配过问谁好谁坏。”他有意回避问题:“一个初闯江湖的人,最忌先入为主,必
须多看多听,决不可以耳代目,对不对?”
  “如果我是坏人,你就不打算和我……”
  “你真的坏吗?”他打断对方的话。
  “很难说,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坏蛋承认自己坏。”黑煞女魅技巧地说:“同时,坏的
标准也人言人殊。好与坏并不是绝对的,连当事人也不易分清。此中牵涉到利害关系,对你
有利,就好;对你有害……”
  “不谈这些乏味的事。”他有意终止话题:“我说飞天豹同样的认为我坏,因为我洗劫
了他们的财物。咦!你怎么替我系儒生结?我要梳道士髻。”
  “道士髻?”
  “该说是懒人髻?”
  “不可以。”黑煞女魅坚决地说:“我要把你打扮得像临风玉树,我要让江湖朋友深刻
地认识你这朵武林奇葩,你会让这几年来崛起的年轻俊秀失色,你……”
  “哈哈!你真会奉承人……”
  “我从来就不奉承人,黑煞女魅只会受人奉承。对你,是例外。”
  “真的呀?我……”
  黑煞女魅突然把他拖倒,不由他有所反应,幽香阵阵的火热胴体,已经压在他壮实的胸
膛上,灼热润湿的樱层,贴上了他的脸颊。
  起初,他感到浑身发僵。
  按着,美妙的感觉君临,气血开始不稳定,呼吸随着黑煞女魅激情的娇喘而变得急速,
心跳加快了三倍。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这火热的胴体。
  突然发生前所未有的情绪变化,变化得太意外,冲击力也因之而极为强烈。这片刻,他
几乎迷失了自己。
  但当他的手,接触到他不该接触到的部位时,他吃惊了。
  猛地将手从黑煞女魅半裸的胸怀中抽出,一把将那令他心荡神摇的火热胴体推开,一跃
而起,发疯似的推开奔出,直奔河滨。
  片刻之后,他满头湿淋淋地站在门口。脑袋浸在凉水中好半晌,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
激情了。
  “我很抱歉。”他回避黑煞女魅的火热目光:“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认识你。”
  “有此需要吗?”黑煞女魅平静地梳理自己的头发。
  “有。”他说:“不然,我会有犯罪的感觉。”
  “你好像看得很严重。”
  “是的。”他肯定地说:“两个彼此一无所知的男女,在一起本来就有点反常。比方说
,到现在我还不知你贵姓芳名。”
  “这重要吗?”
  “你愿意告诉我吗?”
  “我可以随意捏造一个姓名。”
  “我不满意。”
  “黑煞女魅……”
  “绰号能代表你的情意吗?”
  “有一天,我会告诉你。”
  “我愿意等。”他深深吸入一口气,信手掩上门:“我要小睡片刻。”
  这一“小睡”,直睡到黄昏届临。
  傍在他身旁入睡的黑煞女魅,反而比他先醒。
  “喂!该醒了吧?”黑煞女魅摇醒了他:“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竟然睡得那么平静香
甜。难道说,我没有吸引男人的丝毫魅力。”
  “与你无关,你是个迷人的美丽姑娘。”他站起伸伸懒腰,发觉屋内幽暗得像是黑夜了
:“问题在我,我很少有机会无牵无挂地倒头大睡。”
  “我知道,在船上你一直就担惊受怕。”
  “是的。”
  他这几天虽然有忧虑,但还不至于担惊受怕。
  他真想说:我们彼此都在欺骗对方。
  不过,他说的也有一半真实的。
  自从开始习武以来,他吃尽了苦头。
  长大了,比往昔更苦。
  晚上,他要出湖打渔。
  白天,他要练功,练家传的武功,练他那位不为外人所知的师父,所授的奇功秘技。后
来,又学神鹰传授的绝学。
  每天,他觉得最可爱的东西,就是那张床。
  可是,他在床上安睡的时刻太少太短了。像这样没有人管束监督的甜睡,真是太少太少
了。黑煞女魅将包食物的荷叶包摆好,而且用火摺子点亮了油灯。
  “饱餐一顿,三更初咱们再动身。”黑煞女魅说:“记住,我要活的。”
  “什么活的?”他惑然问。
  “活的接引人魔。”
  “哦!废话!”他恍然:“我同样要向他讨陷害我的口供,当然要活的啦!”
  两人一面进食,一面闲谈。
  不片刻,他喝乾了葫芦里的酒,脸上有点酒意。
  掩上的竹门,突然支嘎嘎地怪响,似乎被风所吹动,自行启开了。接着微风飒然,灯火
摇摇。
  “咦!”黑煞女魅讶然轻呼。
  风突然转急,竟然发出呼啸声,灯火跳动。
  “怎么会有怪风?”黑煞女魅一蹦而起,要将竹门关上。
  他手急眼快,一把拉住了黑煞女魅。
  “躲到壁根下。”他低叫,吹熄了灯火,黑暗重临:“有古怪,沉着应变,移位!”
  黑煞女魅只感到手上一轻,身旁已一无所有。
  风仍在呼啸,竹门时开时合,发出刺耳的怪响。片刻,外面鬼啸声时高时低,时远时近
,配合着风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心中发冷。
  躲在壁角下的黑煞女魅,惊得心底生寒,不住发寒颤,缩成一团毛发森立。
  绿芒一闪,门外飘入一团海碗大的鬼火。
  啁啾鬼声渐近,比鬼啸更令人心寒。
  第二团鬼火飘入,第三团……
  怪风似乎已经停了,但气流的旋啸声仍然时起时伏。
  全屋绿芒隐隐,随飘入的鬼火数量增加而逐渐增强。
  黑煞女魅猬伏在壁根的乾稻草中,颤抖愈来愈猛烈。她自以为自己胆子很大,以鬼魅作
为绰号,真正发觉有鬼魅出现,却吓得魂飞魄散。
  终于,她听到鬼笑声发自耳畔。
  她虽然惊吓过度,但本能的反应却不由自主地抬头。
  “天啊……”她发出可怖的惊叫,叫声不大,但刺耳已极。
  绿芒闪烁中,她看到眼前出现一双几乎并贴在一起的鬼面孔,看不见身躯,似乎只是两
个可怕的头颅,披发四扬,满脸皱纹和像血污的线条,加上张开的血盆大口,你说有多恐怖
就多恐怖。
  接着,她看到一支可怕的、鸟爪形的手掌,搭上了她的左肩。
  她的脸早已变得苍白失血,这时在绿芒鬼火的映照下,更是扭曲变形。
  假使这时她能有一面镜子,一定可以发现她自己的面孔,比这两张并在一起的鬼面孔更
难看,更恐怖。
  “呃……”她终于崩溃了,随即昏厥。
  两张并在一起的鬼面孔分开了。
  原来是两个披了淡绿色软丝袍的女人,在绿色鬼火映照下,具有隐形作用,如不胆大心
细,惊吓中很难看出其中玄虚。
  两女的头故意并靠在一起,所以黑煞女魅所看到的,只是联在一起的两个鬼头,视力的
错觉令她魂散魄飞。
  “咦!那个男的呢?”一个鬼女讶然轻呼。
  “是啊!男的呢?”另一个也反问。
  斗室四壁萧条,一目了然,张允中形影俱消,确是不在屋中。
  “可曾看到有人出去?”第一个鬼女向外叫问。
  门外出现一个穿灰道袍的老道婆,鹰目炯炯面孔阴森冷漠,鹰勾鼻,颊上无肉。
  “贫道守住门口,不曾看到有人出来。”老道婆用刺耳的嗓音说:“怎么啦?”
  “问问二师姨。”
  “她守在屋后,有发现一定会打招呼的。”老道婆说。
  “大师姨,真的没发现有人出去?”
  “你不相信贫道的话?”老道婆沉声问。
  对话中的称谓相当奇特,很难令不知内情的人迷惑,弄不清她们之间的辈份。
  “弟子……”
  “到底怎么啦?”
  “男的不在屋内。”
  “真的?不可能。”老道婆一惊,急步抢入。
  “开门的瞬间,我的确是发现两个人。”第二位鬼女取下了鬼面具,露出一张秀丽的面
庞:“奇怪,怎么不见了,难道他会变化?会五行遁术?”
  “出去搜!”老道婆叫。
  门外,出现另一个同样丑怪的老道婆,比第一个老道婆稍小几岁,道髻的白发也淡些。
  “你们怎么啦?”另一个老道婆在门外问。
  身后,鬼魅幻形似的,出现张允中高大的身影。
  “她们在寻找。”他沉静地说:“我与那位姑娘在此地歇息,与诸位无仇无怨,素不相
识,不知诸位因何扮鬼吓唬,可否明告?”
  老道婆转身恶颜相向,跃然欲动。
  “二师姨,请让弟子与他说明白。”第一个鬼女一面说,一面打手式要老道婆退入茅屋
:“我们在此地约会对头,距会期还有两天。你们鬼鬼祟祟闯来,我们认为你们是对头派来
踩探的人。”
  “诸位料错了。”他苦笑。
  “真的呀?”鬼女的嗓音变了,变得十分悦耳,不带丝毫鬼气,而且取下鬼面具笑容相
当动人:“按情理,你两人确也不像是先期前来踩探的人。”
  “真的。”他消了几分戒心:“我们是冲接引人魔那些人而来的,他们有五艘船泊在江
边,今晚正打算与他们了断一些恩怨是非呢。”
  “哦!可能真的误会你们了。接引人魔车行健?他是天下三魔之一,十分可怕的老魔,
你们敢向他挑衅?”
  “是他们找上了我们。”
  “难怪,那老魔是不饶人的。我们与他也有一些过节,何不进来谈谈?误会是不难解释
的。”
  “对,希望诸位相信在下的解释。”
  他泰然举步往门口走,黑煞女魅已经被制,他非进去解释不可。
  称为二师姨的老道婆并没有进屋,站在门外右侧,脸色相当难看。
  刚踏入门口,突变骤生。
  老道婆二师姨突然出手攻击,一掌拍在他的背心上。
  他骤不及防,没想到对方请他进来解释,却又下毒手攻击。他缺乏江湖经验,不知江湖
的险诈,吃亏自在意中。
  这一掌真够狠够毒够阴险。
  要不是他与黑煞女魅到达此地时,便已深怀戒心,从早到晚都随时提防意外不测,这一
掌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的身躯如受万斤巨锤所撞击,直向屋内撞丢。
  叫大师姨的老道婆抢进一掌削出,劈他的右颈根。
  同一瞬间,第一个鬼女的小蛮靴,扫在他的右腰上,打击力道可怕极了。
  当他发觉有变时,也就是安全的时候了。
  除了二师姨那一掌发自他身后,他无法及时发现而吃了苦头之外,颈根一掌与腰间一脚
,已经无法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了。
  他所练的奇奥护身内功,能在神意一动中发出快速的防护力,除了功力比他深厚的人外
,能给他致命一击的人还未曾有,只能造成并不算太严重的伤害。
  第二个鬼女晚了一步,随后跟进伸手擒人。
  这瞬间,他扭身摔倒,蓦地风生八步,绿芒四散!
  四个女人只感到劲气袭人,眼前生花,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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