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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乾坤令-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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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居然有人敢在暗中偷看?”魔魔夫人也闪动起尖刺似的目芒,四下扫射。
  东方白和卓永年同时一震,想不到竟然被对方发觉了这可是个大麻烦。
  东方白向卓永年以目示意,他准备挺身出去,不管是什么后果,总不能赖着等人家请。
  江湖上解决私人之间的过节,最忌被人偷窥,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恩怨,是绝不容第三者介入的,如果你明知而为,便犯了江湖之大忌。
  卓永年点头,表示同意。
  东方白硬起头皮,正待现身出去,却又被卓永年拉住,他困惑地望着卓永年,眼里飘出了询问之色,卓永年歪了歪头,无声地伸手朝对过林间一指,东方白这才发觉黄袍老道抬头望着对过的林木,“魔魔夫人”也已转向,所谓生人气味,指的是另一边,东方白吐了口气,幸而没有莽撞现身。
  对过的林木间枝叶起了晃动,像是有人离去的样子。
  “牛鼻子,咱们换地方了断?”
  “好!”
  两人立即弹身投林而没。
  “我想起来了!”卓永年发出了第一声。
  “老哥想到什么?”
  “老道的来路!”
  “噢!什么来路?”
  “如果我判断不差,这黄袍老道是四十年前在中原武林曾经掀起过大风巨浪的‘魔帚追魂’,他那柄文帚之下不知聚了多少冤魂,据传说,他出手向例只一招,从没活口,死者骨烂肉糜,从他刚才拂石的情况便可证明。”
  “小弟倒是没听说过,他源出何门?”
  “他以前不是道士。”
  “那怎能判断是他呢?”
  “因为‘魔魔夫人’曾经提到四十年前,那正是他从江湖消失的最后时段,而且武林中以文帚当兵刃,又有如此惊人威力的可说绝无仅有。他退出江湖是个谜,何以遁入全真之门也是个谜,除他之外,老哥我想不出第二个。”
  判断归判断,猜想是无法百分之百认定的。
  “我们去看看那大石包!”东方白直起身。
  “好!”
  两人钻出树丛,来到大石包之前,只见被老道拂去的石角平面,还留有拂尘的丝痕,而“魔魔夫人”掌插之处是个扁槽,用手一触,拂插之处石粉纷落,这两部份的石头全酥了,可以想见两老怪功力修为之深。
  “老哥,他俩个易地了断,结果会是什么?”
  “必有一人除名,或许两败俱伤。”
  “不过……老哥我觉得奇怪。”
  “什么奇怪?”
  “双方斗了口,也表现了一手,但从神色观察,似乎都没有必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拼命意图,而且发现有人偷窥并没加以追究,反而避开,这与两人的性格不符。”
  “小弟不以为然!”
  “为什么?”
  “人是会变的,尤其进入暮年,行为会更加古怪。”
  “这用不着去妄加忖测,目前的问题是‘魔魔夫人’已被牛府笼络,变成了我们难以对付的强仇大敌,小雪的仇是其次,主要的是大化门主在对方手上,这段公案如何了结?”卓永年目注远方摇了摇头。
  “小弟还是觉得‘魔魔夫人’的行为不可解,敌友莫辨,她救过小雪,对小弟又没有明显敌意。照流离人的说法,她应该发挥作为王牌的作用的,尤其她知道小弟的神剑宝衣,却又轻易放过,这怎么解释?”
  “可怕!”
  “为什么?”
  “对方认定有‘至尊门’存在,能下手而不下手,这就是流离人说的结网待鱼,所布设的阴谋,完全无法想象,这不可怕么?”
  “如果是这样,我们避免不了与‘魔魔夫人’正面相对?”
  “嗯!时间问题。”
  “小弟很想试一试!”
  “试什么?”
  “剑神之剑的真正威力。”
  “噢!”卓永年两眼放光。“如何试法?”
  “就这石包!”
  东方白是早有此意,随说随拔剑在手,取了一个姿势,以剑帅气,内元澎湃涌升,以气御剑,剑不动而芒自吐,一张脸现出湛然之色。
  卓永年不吭气,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剑挥出,电芒乍闪,剑不触石,芒尾展伸五尺,“嗤嗤!”声中,火星迸射,石屑纷飞,衬托着剑芒蔚为奇观,惊心动魄的景象,只那么一刹那,奇观消失,但电芒火星似乎还留在眼帘,石包上长长一道深沟足有四尺长。
  “刷!”酥松的碎石坍泻,变成了一个石堆。
  黄袍老道与“魔魔夫人”所留的痕迹已然消失,呈现一个新的断面。
  卓永年目瞪口呆。
  东方白自身也为之愕住,他头一次试出了神剑的威力,同时也测出了自己的功段,这结果还超出他的想象,如果以此对敌,何敌不克?
  以此摧坚,何坚不摧?
  一股豪雄之气,在一愕之后冲胸而起,有一种升腾的感觉,他禁不住想发长啸,但还是忍住了,这表现了他的涵养已进入另一个阶段,持其志毋暴其气。
  “你小子这一手还不赖!”声音突如其来。
  东方白与卓永年齐齐转身。
  就在他俩原先藏身位置的树丛边,“魔魔夫人”冷寂地站着。
  “魔魔夫人”与黄袍老道发现有人偷窥而易地了断,这么快就解决了么?“魔魔夫人”重现而不见老道,这说明了什么?
  东方白试剑的目的是想测量一下是否足以与“魔魔夫人”抗衡,现在对方突然出现,而且目睹了刚刚的一幕。这不啻是自揭底牌,如果现在发生对抗,对方当然已有人估量,要是对方再用那无影之毒使自己的功力消失,剑神之剑岂不成了废铁?东方白想及此点,一颗心蓦地下沉,手中剑也不由自主地垂落。“三恨先生”给了他辟毒之能,想不到竟然无法抗拒对方之毒,这的确是一山还比一山高了。
  “魔魔夫人”站在原地不动。
  卓永年现在的身份是“至尊门”的安长老。他不得不装出一副高傲而不在乎的神色,实际上他心里也在犯嘀咕。
  “老前辈,晚辈要请教一个问题。”东方白开了口。
  “你说!
  “我们之间是友还是敌?”东方白憋不住问了出来。
  “你说呢?”魔魔夫人反问。
  东方白喘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晚辈不明,所以才请教!”
  “敌友只在心意之间!”
  一句暧昧而不着边际的话,该作何解释?照话论话,所谓敌友在心意之间,应该是说为敌为友在乎一念,可是目前的态势不一样,根本不能作如是解。
  东方白又傻了眼,他完全摸不透这老太婆到底是什么存心?
  “晚辈不懂老前辈的意思?”
  “那就拉倒!”
  东方白的血管起了鼓胀,年轻人总是有气性的。
  “老前辈何不明白相告?”卓永年插上了口。
  “你什么意思?”魔魔夫人很不客气。
  “本门必须分清敌我!”
  “你是那一门你心里明白!”
  卓永年一下子窒住,对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江湖中根本没有“至尊门”?这未免太可怕了,如果底牌被掀开,对方将无所顾忌地为所欲为,这些蛰伏已久的江湖遗老怪物一个接一个出现,如果全为“阴阳秀士”网罗,问题可就相当严重了。
  一时之间,这成了精的人物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东方白心念电转,如果必须出手,他将猝然出击,前车之鉴,不能给对方施毒的机会,心念之间,暗中运转功力,准备来个一击中的。
  “晚辈心里是很明白!”卓永年迸出了一句话,号称“狐精”,当然是有几套的,这句答话,同样可以作不同解释,正面是顺应对方的话,反面则是赌一赌对方根本不知道“至尊门”之谜,以诈应许。
  “既然明白就收敛一点!”
  卓永年又是一窒,对方这后一句话分明已否定了“至尊门”的存在,这老太婆是如何知道这秘密的?她知道,“阴阳秀士”当然也知道,该怎么应付?
  “谁是至尊王?”魔魔夫人这句话问得相当奇突,既然否定了至尊门,何以又问至尊王是谁?前后自我矛盾,她的意向到底何在?
  “……”卓永年竭机尽智地想。
  东方白也相当错愕于对方的一反一覆。
  “你不说我老婆子也知道。”
  “老前辈知道是谁?”卓永年随口反问。
  “传闻下落不明的‘通天玉柱’辛无忌那老小子对不对?”魔魔夫人一厢情愿地说了出来,神情十分笃定。
  “无可奉告!”卓永年耍了一记花招,事实上他无法承认也不能否认。
  “通天玉柱”辛无忌是传说中的人物,算来已是百岁以上的年龄,活动在一甲子之前,他的生死下落无人知道,由于年代久远,这名号已被江湖人淡忘,不知“魔魔大人”怎么会想到他?
  “你承不承认都是一样,我老婆子可不是胡猜的!”目光扫向东方白,“你小子刚刚表现的一手,就是那老小子的独门武功,放眼当今武林,能认出这路数的除了我老婆子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玉虚神功’借剑而发,没错吧?”
  “晤!”东方白不置可否,实际上根本没这回事,对方爱怎么说就让她怎么说,反正由对方自造一个“至尊王”对自己一方有利无弊。
  “告诉辛无忌那老小子,他并非至尊也不是天下无敌,当年七奇八怪的血案并不算了,有人要翻案。”
  “唔!”东方白又是一声不带任何意义的“唔!”什么七奇八怪的血案他根本不懂,这些陈年旧案他从没听说过,而且与自己毫无关系。
  卓永年也是一样想法,隔了几代的馊案连想的余地都没有,事实上也不必费神去想,什么人要翻案就去翻吧,反正是没有“至尊门”,当然也就更无所谓“通天玉柱”辛无忌,就让对方去自弹自唱好了。
  “安长老!”魔魔夫人转向卓永年,“牢牢记住一点,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都不许对牛员外夫妇下杀手,否则后果会相当严重。”
  “谁是牛员外?”卓永年逮到机会立即反问。
  “牛员外就是牛员外,你们明知何必故问?”
  “他真的姓牛么?”
  卓永年紧迫一句。
  “废话少说,你只消牢记老婆子的警告就得了。”
  “嗯!”卓永年口没张,从喉咙底应了一声。
  “这可不是嗯哼的事,我老婆子说话一句便算一句,一个字也不能打折扣,希望你们不要自己走进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四个字相当刺耳,东方白不由自主地哼出了声,他不愿接受这种威胁。
  “魔魔夫人”尖锐的目芒立即扫向东方白。
  “东方白,你不要鬼哼,你心里打什么主意瞒不过老婆子,你的眼睛泄了你的底,刚刚你目透杀光,你是自恃剑术,想来个出其不意,对不对?”
  姜的确是老的辣,一针便见了血,直戳到东方白的心坎里,东方白心头大凛,心意被戳穿,对方当然已经有了准备。自认为还不失高明的一着竟然落了空,对方施毒不着痕迹,完全无法防范,自己只消一动便注定吃瘪。
  不吭声是最好的答覆,因为他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
  “东方白!”魔魔夫人又开口,但已转了话题:“记得初次见面,我老婆子曾经警告过你,你犯了桃花煞,只消一个不小心便会毁在女人手里,可别当耳边风!”
  东方白怔住。
  这老太婆说话颠颠倒倒,似乎语无伦次,她又一次提到了桃花煞,用心何在?
  她是赫赫有名的“魔魔夫人”,并不是疯婆子,当然不会胡言乱语,到底是为什么?她又曾指出公主小玲已经名花有主,这完全是她不该也没任何理由讲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一阵枝叶拂动的沙沙声传了过来,东方白与卓永年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一条人影窜出林子,踉跄走近,赫然是毕老三,看样子他定遭遇了什么意外。
  卓永年急声道:“老三,怎么回事?”
  毕老三站定,直喘气没说话。
  东方白转回头一看,“魔魔夫人”已没了踪影,不由脱口道:“她怎么走了?”
  卓永年回头一扫,皱起了眉头,从鼻孔里吹了口气,又回头望着毕老三沉声道:“老三,你到底怎么回事?”
  毕老三苦着脸道:“弟子受命在外围把风,不知被什么人点倒,到现在才醒过来!”
  说道,转头朝四下扫瞄了一圈又道:“这是第二次见鬼。”
  卓永年道:“要不小心,以后见鬼的机会更多。”
  东方白的心紧了起来,“魔魔夫人”、“天雷子”、“魔帚追魂”这些早已蛰伏的人物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徐家集,而且个个难缠,毕老三称之为见鬼的确是恰当,目前的情况已演变得错‘综而复杂,怪事迭出可以预见。
  以毕老三的机伶,居然被人点倒而不自知,真是可怕。
  是谁下的手?
  想来必是这批牛鬼蛇神之一,制人而不伤人,定是自恃辈份怕贻老欺小之讥,可是事情牵扯到“阴阳秀士”,便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了,“魔魔夫人”警告不许向牛员外夫妻下杀手,这内中便大有文章了,流离人所说的“结网捕鱼”是言而有征,网结好之后的下一步当然便是“张网而渔”,最后,必然就是一网打尽。东方白想到这里,眉头不由打了结。
  “情况很糟!”卓永年冒出了一句话。
  “老哥想到了什么?”东方白吐口气。
  “你不觉得我们已完全处于被动?”
  “晤!真的是如此。”
  “我很担心小雪的安危!”
  “……”东方白无言,他也在担心。
  “嗨!”卓永年似乎已感到无奈。
  “老哥!”东方白忽然舒眉闪目,“我们必须突破,制造形势,化被动为主动,不能听任对方摆布。”
  “如何制造形势?”
  “小弟认为……”说着,靠近卓永年,低语了几句后,又放大声音道:“可行么?”
  “可行!”卓永年拍了一下手掌。
  “那我们走!”
  “走!”
  三人离开现场。
  月明星稀,
  清辉普照;
  银汉无声,大地寂寥。
  是一个完全静的世界,但并不美,因为美被一个诡异的影子破坏了。
  这里是鬼树林外的草原,靠近山脚林子的一方兀立着一个诡异的影子,远望像一根树桩,上下似乎一般粗细,近看可以分辨出是一条人影,头罩连着披风,而且是赤红的。
  月下魅影,使这静谧的画面抹上了神秘而近于恐怖的色彩。
  纹风不动,像是栽立在草原中。
  他是谁?
  何所待?
  一声厉啸划破了宁静的月夜长空,由远而近,搅碎了空气,也搅碎了月光,不久,影子出现,像一只展翅掠地而飞的巨鸟扑进草原,啸声没断,荒原静夜,声传数里,很快地接近到原先的怪影近旁,敛翅伫立,啸声止歇,变成了两根一模一样的树桩。
  场面又沉寂下来,诡秘的气氛更浓。
  时间在死寂中消逝,皓洁的玉盘横移了一竹竿。
  两个魅影寂立不动,仿佛已经僵化。
  这是远处望去的景象,其实两个偶而在低声交谈,因为没有任何动作,所以看上去像是僵立,现在,两个又在交谈了。
  “老三,这么久还不见动静?”
  “不管如何,对方都会有反应的,耐心等吧。”
  “你那啸声聋子也该听见了。”
  “应该是。”
  “你来时卓老哥还在集上?”
  “是的,家师在设法煽火。”
  他两个一个是毕老三,一个是东方白,现在的身份是“红衣使者”,这就是东方白想出来制造形势的点子。
  “我担心对方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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