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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之入门by冷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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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次子的身影没入屋中,一直到他平稳的吐息声传来之后,白毅杰才终于抬足扬长而去。
天上半月依然高挂。晚风抚过林稍,带来了些许飒然秋意。曾经风风雨雨的春日如今已完全失了踪迹,可所有的一切才正要开始。
这年,白冽予九岁。
第五章
长剑迎空,截落片片飞花。流光之下晕芒轻颤,闪落一剑璀璨。
一抹白影纵横于满林青翠之间。身形流转,丝毫不因满山林木而有一丝窒碍。浅阳掩映倾泄,长剑旋舞灵动,却是动中有静,一种闲定的静。
身影忽止,素手静垂而立。林间清风悄过,吹翻衣袂翩翩。长及背心的黑发飘扬,在一身素白之外更添出尘气息。
四年的时光飞逝,当年的孩童如今已是十三岁的少年。抽高了不少的身形以一个十三岁少年而言算得上是十分修长了。纵然给白衣包得紧密,优美挺拔的体态却仍是能让人一眼瞧出。
而当年精致的小脸如今亦已添了属于男子的利落,却是俊美之外隐含端丽,足称绝世。一双眼眸澄明幽彻,彷佛足以洞悉一切。
他的周身透露着一种清冷淡远的气息,无双的容颜之上神情澹然沉静,带给人一种幽深难测之感。
白冽予还剑入鞘提气前行,身形飞快的朝居所疾驰而去。
奔驰的速度虽快,可畅如行云流水的动作却看不出分毫急促,而是十分从容自适的。多年来生长于山中林间,他的轻功早已到达收发自如,几乎可无视障碍任意穿梭的境界。单是如此轻功,便足以使他晋身高手之林。
此外,他那几乎可说是一半参照古籍,一半源于自创的内功更是不容小觑。
他的真气虽藉由先天气的调和而阴阳俱长,但或许是行气之法又或长白这盈聚天地灵气之所使然,他的真气始终偏向阴寒。以阳为体,以阴为用,这样的内功可说十分少见。而在经过长期的观察适应之后,他发觉己身真气不但具有疗伤奇效,对于在对抗毒性上头更是十分不凡,即使再骇人的奇毒他也可以轻易化解。只是这真气固然颇具奇效,但由于性仍属至寒,若欲为他人治伤解毒,就怕他人难以承受那般奇寒。
四年的时间,让他在医武双道上都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这四年间,他就这么在长白山上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除了医道略有小成之后偶尔会和师父下山为邻近村人看诊之外,他的脚几乎没离开过长白山。但他并未因此而与世间脱节。
每两个月他都会收到来自山庄的消息──不论是家人的事、江湖上的事,还是青龙的事。江湖上的纷扰从没有休止的一刻,擎云山庄的情报网则几乎可说是掌握了这众多纷扰的真相。
而白冽予收到的消息除了事情的进展与始末,还有白毅杰对此事的看法与分析──这才是对白冽予而言最为重要的。他一方面判读这些事件,一方面也博览群经。兵法阵式术数甚至帝王驭下将帅统兵之术无一不备,连佛道典籍亦多有涉猎。而一篇由父亲亲手抄录的「阴符七术」更成了他修养心性的依凭。
无论何时,白冽予给人的感觉都是「静」。
一种波澜不惊,彷佛任何事都无法动摇其心志的「静」。
──即使是那改变了他生命的血海深仇,也已无法在静如止水、澄如明镜的心中激起涛澜。
步伐忽止。
师父的医庐已在前方不远。今天早晨聂昙下山采买一些用品顺道探探消息,算算大概要两天后才会回来。可他却感觉到了医庐附近有人。
白冽予的感觉自来极为敏锐。确定自己感觉应该无误后,他心中一凛,当即功聚双目凝神细视。
而入眼的,赫然是睽违已久的聂扬与一个衣衫褴褛,形貌有些落魄的孩子。
随着步伐的走近,那个孩子的身影亦更加清晰。他身形瘦小,瞧来约莫六、七岁年纪,一张小脸满是脏污,眼眸却十分清亮有神。
而刻下,聂扬正怒目瞪视着那个孩子;那孩子也以着那双清亮的眼眸不甘示弱的回瞪。脏兮兮的小脸搭上一双清亮而吸引人的眸子,予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一大一小互相瞪眼的模样瞧来委实好笑--白冽予无波的双眸因而柔和了些许,也不打扰他们,只是径自回房取来医书在那一大一小旁坐了。
师叔的性子他早已摸得透彻。他在气头上时是怎么也说不听的。心下虽对他二人会这般大眼瞪小眼的原因感到好奇,但这些年来的修为让白冽予的定心工夫大有增进,情绪少有起伏。故心下虽是好奇,却也不甚急着去探究。倒是这个孩子──那双清亮的眸子带着符合年纪的澄澈纯真,却又带着几分过于沧桑的坚毅。沾染着尘土的小脸乍看之下教人不敢恭维,可仔细一瞧,那五官却是十分匀称的搭在脸上,算得上是张清秀的小脸。
因而忆起了多年前自己初拜师的情形。时光荏苒。四年竟然便这么过去了。
收起了思绪,目光移回书上。正待开始翻阅,却听聂扬宏亮的语音乍然划破寂静──「臭小子!快磕头拜师!」
「我不要!」
「想求我当师父的可多了,我愿意收你为徒,是你这小子的荣幸!」
「老子才不吃这一套!厉害就了不起吗?竟这般任意欺侮人!」
「我何时欺侮你了?」
「怎么没有?你也没问我愿不愿意就把我带来这种偏远的荒郊野外,这不是欺侮是什么!我要回荆州!我还要去等景哥啊!」
「臭小子,我哪没问过你了?我那时问你说『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你自己也没反对,怎么就说了我欺侮你?更何况我替你在整个荆州城里找你那个什么『景哥』的找了足足两天,你付点报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别人想请我『黄泉剑』聂扬还请不动呢!更何况你要拜师,吃亏的还是我呢!」
「你又没找到!吃亏就别收徒呀!我才不想拜你为师。而且你当初说『去一个地方』,谁会晓得竟然跑到这种深山里?」
「……我再说一遍,磕三个响头,然后叫我一声师父!」
「不要!」
「……臭小子,竟不识好歹这般顽固?好!我也不管你了!不肯叫我师父,我就不给你饭吃也不给你床睡!」
「不给就不给!」
面对聂扬的威胁,那小孩仍旧是一派坚毅的拒绝了。即使聂扬已有些恼羞成怒,那双清亮的眸子仍是定定的回瞪。他的反应十分有骨气,可聂扬在气头上只觉得这小子分外难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便气冲冲的转身离去──而在经过白冽予身边时顿了一下。
白冽予知道是时候了,登即收起书起身行礼:「冽予见过师叔。」
「小冽儿修为大有精进哩!你真是越大越俊,师叔若有女儿,定要拉你做女婿。」
一瞧见白冽予一身的气定神闲雍容自适,聂扬方才的气立时消失无踪,极为兴奋的懒住他的肩头哈哈一笑,「来,到屋里说话,师叔有好东西要给你!」
「是。」
毕竟是师长,白冽予恭敬的一声应过,当下便让聂扬带着他往屋里去了──可目光却在离去前又瞥了那个孩子一眼。
那让他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想起远在江南的弟弟们……
* * *
入了屋中,白冽予依礼请聂扬先坐了,并替彼此泡了壶茶。多年来在山上离群索居,很多事情都得自己来,这让他变得比以前更为独立自主。而自从他泡茶的技术凌驾过聂昙之后,这个工作便成了他的。
熟练的烧水、泡茶。清冽的香气盈满,予人一种高雅祥和之感。
白冽予幼时生活优渥,对这些东西的讲究自非一般。
沏好了茶,将之端到了桌上并取来瓷杯斟满。正待开口请聂扬用茶,却见他笑嘻嘻的自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布包递到了自个儿手中:「打开来看看吧!」
见他一脸喜色,白冽予遂依言接过了布包,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排金针。
那金针乃是大夫施针所用,依用途不同共有九支,磨制得极为精细,尖端更萃了银。这些日子以来白冽予的针术已臻熟练。聂昙曾说过打算替他订制一套针,当时他辞谢了,却不料这针终究是到了他手上。
看来是师父特别托师叔……心头一暖,神情略微柔和了些:「多谢师叔!」
「别客气!瞧你这个样子,定是很喜欢了,也不枉师叔死命央着那老徐给你弄一套针了。对了,小冽儿呀!你的内力究竟是怎么恢复的?你师父呢?你的剑术学得如何了?」
心情一好,聂扬说着说着又是一串问题接连而出。见师叔性子完全一如过往,白冽予不禁莞尔。他在聂扬对面坐了下。
「这些日子朝廷已有东征的消息传来,故师父下山采买东西时顺道往附近城镇探探情况,约明、后日才会回来。至于冽予的功夫,此事说来话长。师叔此来长途跋涉,何不先休息一阵,再让冽予一一上禀?」
「这倒也是。一路上都给你臭脾气的小师弟气死了……哎哟!」
那孩子虽未拜师,可聂扬却已将他当成了徒弟。只是话才说到一半,肚子便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老脸。
白冽予当下知机起身:「冽予这就去准备晚膳,劳烦师叔多忍耐一下了。」
「好!听说你的手艺不错,师叔就在这里候着你了──别理外头那个臭小子。」
说到最后还不忘一阵叮咛,显然是余怒未消。但白冽予闻言并未作答,仅是淡下神情直接往厨房去了。
将之前今早腌好的腿肉取出,生火烧烤。山菜则是简单的几个翻炒,再淋点麻油。四溢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也让外头的聂扬忍不住跑过来东看西看。
白冽予利落的几个动作后,把烤肉切片装盘,将饭菜端上了桌。
他的料理大抵十分「清」,味道却十分足够,让人吃得齿颊留香而不觉油腻。一道调味鲜美的酥脆烤肉,再配上脆中带甜而略淋过麻油的山菜,及自山下买来的东北烈酒。一顿饭用下来,真是说有多享受就有多享受。
只是那酒酒性甚烈,聂扬酒量虽不少,多喝一些却也难免有些醉了,加以旅徒劳累,故用过膳罢便直接睡了。而白冽予酒量极好,又有节制,故神色仍是如常。收了碗筷,他向外头望了一眼,只见那孩子虽仍赌气坐着,小手却已无聊的拨弄起野草来了。他一个孩子幼小的身影在一片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单凄凉。因而再次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以及在家乡的幼弟,白冽予轻轻一叹,回厨房添了碗饭,夹了两片烤肉、一些青菜放上,并取过筷子出屋往孩童身边走去,坐了。
「吃吧。别饿着了。」
白冽予将饭递到他面前。饭菜的香味四溢,让人瞧得便是一阵饿。
这样的饭菜在白冽予眼里算是十分简单平常,可对那孩子而言却非如此。
孩子姓凌名冱羽,今年已经九足岁了,可自小生活困苦,故身材瘦小,瞧来竟只有六、七岁年纪。他六岁多七岁就因为瘟疫失去了父母。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已无依无靠,只得独个儿往他处投奔远亲。那远亲还算是个善心人,见他孤苦无依,便收留了他。远亲有一个儿子长他两岁,两人年纪相近,没多就变得比亲兄弟还亲。本以为日子能就这么定下,谁知不久后竟又是一番颠沛流离。
他出身贫苦农村,能照三餐填饱肚子便算是好日子了,这样香味四溢的饭菜根本难得吃一次。此时见了不由得猛吞口水,有些想接下,却还终究是别过了头去。
「不要。我如果吃了,就等于是拜那臭老头为师。」
「这饭是我煮的,与师叔无关。师叔那种硬脾气,即使后悔了也拉不下脸来。」端丽的唇角微扬,「若就这般活活饿死,你愿意吗?」
「呜……」
凌冱羽闻言又吞了吞口水。食物的诱惑力实在极大,加上他又不必因为吃了这饭而……一番思量下,终于是接过了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诱人的香味让本就饥肠辘辘的他更是食欲大开,没多久便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了。打从遇上聂扬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好的待遇。心情不由得一松,也方有闲暇注意眼前的少年。
此时月色一片光洁。凌冱羽定睛一瞧,忍不住张大了嘴:「好哥哥!你真好看!」
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白冽予双眉因而一挑:「何出此言?」
「你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哩!我在荆州住的那几个月里也从没见过像好哥哥你一般好看的人!就算是城里最好看的公子爷,也连好哥哥的一半都不到。」
因「好哥哥」的问题而认真的仔细瞧了一番后这么道,凌冱羽语气有些夸张,可眸光却十分单纯真挚。
这样的态度让白冽予感觉十分有趣。眸光一柔,道:「你忒也客气了。你相貌清秀,未尝不是一表人才。」
「清秀?」
「就是说你好看。」
「好看?从没人说我好看呢!在城里的时候,其它小孩都管我叫肮脏鬼。」
「……你在此稍后,我去拿点东西。」
因他所言而想起了什么,白冽予淡淡一句罢,身形一飘,身子转眼已在数丈外。凌冱羽因而瞪大了眼,吃惊得说不出话。只见他身形转入屋中,不久,便拿着什么回到了原地──定睛一瞧,原来是件衣裳,料子瞧来极好。
「这是我以前的衣裳,你穿来可能会大了些,不过应该还好。反正也穿不着了,便给你吧……你去沐浴一番,等会儿换上。」
「好哥哥──」
「随我来。」
白冽予不待他多言,抱起他的身子便往林间小溪去了。
凌冱羽知道这个大哥哥不同凡响,却没想到竟能这么轻易就给他抱着这般奔驰,心下不禁暗暗佩服。实则白冽予内功虽好,但能提着一个比他小不过三、四岁的孩子,主要还是因为凌冱羽十分瘦小的缘故。加上距离不远,他才会放心的用上了轻功。
二人不久便到了溪边。此时正是盛夏,故即使入夜,溪水也是凉而不冷。凌冱羽脱光了身子跳入水中,一边看着衣裳一边用力擦洗。这大概是他有始以来最认真洗澡的一次,就怕身子不干净,弄脏了衣裳。
直到真的干干净净了,他才上岸,有些战战兢兢的接过衣裳穿了。
衣料的触感是他从没感受过的细柔,穿起来十分舒服。白冽予在一旁看着,并主动上前替他系好了衣带,取出先前备好的毛巾替他擦干头发,扎了个发髻。
刻下的凌冱羽活脱变了个人。一身质工均佳的衣裳将他清秀的小脸衬托了出,便与一个少爷相差无几。白冽予静冷无波的眸子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眸,心思一瞬间又有些远了。他抬手,抚上眼前孩童柔嫩的颊。
心下,也是有些将他当成师弟看待了……
「我姓白,叫白冽予,是你未来的师兄,今年十三。你呢?」
「我……我叫小冱,今年九岁。」
直直凝视着自己的无双面容令凌冱羽瞧着又有些呆了。他自小便失去父母,生活几经起伏,虽也遇过不少好人,却仍是经历了人情冷暖。白冽予与他仅是初识,却待他如此之好,顿时令他鼻头一酸,但却仍是咬着牙忍了下。
而白冽予闻言却是微微一惊。没想到这孩子竟与炽予同样年纪……看他的身形,还以为是堑予那个年纪。心下一紧,语调神情却仍自淡然:「『小冱』是昵称吧?你的名字呢?」
「凌……凌冱羽。」
这个名字连他自个儿都极少用到,说着竟有些含糊打结,只得找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起来──歪歪曲曲,仅能勉强辨识的三字随之映入白冽予眼中。
「是个好名字……你读过书?」
「没……」小脸因而微红,「我只会写这三个字。」
「不着紧,你不必害臊。想学,我可以敎你……」
见那张小脸微微红了,再次想起在故乡的弟弟们。白冽予神情因而染上了些许温柔。「我唤你冱羽,好不好?」音调亦是带上了温柔。
这样温柔的态度让本已忍耐着不哭的凌冱羽当下再也无法压抑。他毕竟仍十分幼小,这几日给聂扬带着又受了不少委屈。一声好还来不及应,便已「哇」的一声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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