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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高传-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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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很好,给你药吃!” 
  他把她抱紧,嘴往下贴在她的嘴上,用牙咬她,拼命吻她。 
  她向他张开柔软温软的双唇,让他深吮口中的芬芳。她的整个身子仰贴着他,肌肉对肌肉,骨头对骨头,皮肤对皮肤,完全地、心甘情愿地听任摆布。 
  文森特掼开她,踉跄地朝小凳走去。女人在他身旁的地上坐下来,一只胳膊放在他的腿上,头靠着他的腿。地抚弄着又长又密的柠檬黄秀发。 
  “现在你相信了吧?”她问。 
  过了一会儿,文森特说:“我来后,你一直在阿尔。那你知道小鸽子吗?” 
  “拉歇尔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你不感到不愉快吗?” 
  “你是一个男人,文森特,需要女人。既然还不到来找你、委身于你的时候,那么你能上哪儿就应该上哪儿的。不过现在…” 
  “现在?” 
  “你再也不需要去了。永远不再需要了。” 
  “作意思说你……。 
  “当然,文森特亲爱的。我爱你。” 
  “为什么要爱我呢?娘儿们总是看不起我。” 
  “你不是爱情的料。你有别的事要干。” 
  “画画?呸!我是个傻瓜。这几百张画有什么用处呀?谁要?谁买?谁肯对我说一句赞美的话,说我已经理解大自然,或已经描绘了她的美丽?” 
  “有朝一日全世界都会说的,文森特。” 
  “有朝一日。是做梦。就好象盼望有朝一日我会是一个健康人、有一个家和住的地方、我的画能带来足够的钱维持生活一样,是做梦。我已经画了整整八年啦。在那些日子里,从来没有一个人想买一张我的画。我是个傻瓜。” 
  “我知道,不过是一个了不起的傻瓜。等你死后,全世界将会理解你所说的东西。今天你无法卖得一百法郎一张画,有朝一日会值一百万。啊,你在笑,可是我告诉你,这是真的。 
  你的画将挂在阿姆斯特丹和海牙、巴黎和德累斯顿、慕尼黑和柏林、莫斯科和纽约的博物馆里。你的画将价值连城,因为没有一张是待售的。人们将论述你的艺术,文森特,你的生平将写成小说和剧本。不论什么地方,只要有两个爱好绘画的人碰在一起,你的名字文森特·凡·高就是神圣的。” 
  “如果我不能再尝到你的樱唇,我敢说,一定会日思夜想,或者会发疯。” 
  “来坐在我的身旁,文森特。把手给我。” 
  太阳在头顶上空。山坡和谷地沐浴在一片硫黄色的薄雾中。文森特躺在女人旁边的田沟里。六个月来,除了拉歇尔和鲁兰之外,他没有人可以谈谈。他心中有说不尽的话要讲。女人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开始讲了起来。他告诉她关于厄休拉和他在古皮尔公司当职员时的情况。他告诉她关于他的斗争和失望、他对凯的爱情和他试图与克里斯廷建立的生活。 
  他告诉她关于他对绘画的希望、他访问过的人、他所受到的打击,以及为什么他要画成粗线条、为什么不完成他的作品、为什么他的色彩是爆炸性的,他要为绘画和画家们完成的全部事情,以及他的身体如何受到精力毛尽和疾病的破坏。 
  他愈讲愈兴奋。话从他的口中,就象颜色从颜色管里挤出来般地喷出来。他的全身动了起来。他手舞足蹈地滔滔不绝,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身子剧烈地摇动。他的脉搏加快,他的血液上升,火辣的烈日使他迸发出一阵热病般的精力。 
  女人默默地听着,一字不漏。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出她是懂的。她全盘接受他所讲的,一动不动,热切地想多听一点,理解他,领受他自己容纳不了而必需给予的一切。 
  他突然停下来。他浑身兴奋地哆嗦。他的眼睛和脸通红,四肢颤抖。女人把他拉到身边。 
  “吻我,文森特,”她说。 
  他吻她的樱唇。她的双乳不再凉凉的。他们并排躺在厚厚的细碎的沃土上。女人吻他的眼睛、嘴、鼻孔、上后,她的甜美柔软的舌头清洗他的日内,手指抚摸他颈项上的须、肩头和胳肢窝的敏感的神经末梢。 
  她的吻撩起了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最难以忍受的消欲。他浑身上下感到情欲的莫可名状的疼痛,这决不可能单由自体来得到满足。从前没有一个女人带着爱情的热吻委身于他。 
  他紧紧地拥抱她,感觉到,在柔软的白格下,她的生命的热在散发。 
  “等~等,”她说。 
  她解开边上的银扣子,剥去日抵她的身体和她的脸一样,金光闪亮。那是童贞,每一分跳动着的脉搏,都是坚贞的。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身体可能被塑造得这般化美。他从来不知道肉欲可能是这般纯洁,这般精美,这般灼热。 
  “你在发抖,亲爱的,”她说n“把我抱紧。别抖,我亲爱的,我的心肝。你要抱就抱紧点。” 
  太阳渐渐向天空的另一边滑落下去。白天的强烈的太阳光把大地照得热烘烘。土地散发着被耕种、生长、被收割和又枯死的东西的气味。大地散发着生命的气味,生命—一不断地被创造、不断地回到其所创造的原料中去——的浓烈刺鼻的气味。 
  文森特的激情越升越高。体内的每一丝纤维都触着痛苦之核心。女人对他张开双臂,畅开自己的温暖给他,吸吮他身上的男性气质,全盘接受火山爆发般地狂暴和一小时一小时在毁坏他的神经、撕裂他的身体的不可抗拒的热情,以亲昵的抚爱的动作把地勾引向粉碎性的、创造性的高潮。 
  精疲力尽,他倒在她的怀抱中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太阳落山了。他的汗脸埋在沃土中,面颊上粘着一块硬立,泥土凉凉。散发出埋在底下的、蠕动的东西之气味。他穿外套,戴上兔皮帽,把画架缚。 
  背上,把画布夹在腋下。他沿着黑暗的道路走回家去。 
  回到黄房子里,他把画架和空白画布掼在卧室里的床垫上。他出去喝杯咖啡。他双手撑在冰凉的石面桌上,捧住头,回想白天里的情景。 
  “玛妞,”他独自咕咕道。“玛妞。我以前在什么地方听见过这个名字?那是……那是…… 
  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喝下第二杯咖啡。一小时后,他穿过拉马丁广场,回到黄房子去。一阵冷风吹来。空气中有雨的味儿。 
  他放下画架时,没有资神去点煤油灯。现在他擦根火柴,把灯放在桌上。黄色的光照亮了房间。他的眼睛被床垫上的一片色彩吸引住了。他吃了一惊,走过去,把早晨带出去的画布捡起来。 
  画布上,在一片壮丽的光中,他看到了他的秋天的花园;两棵深绿的瓶形丝相;三棵带烟草色和橙黄色树叶的小栗树;淡黄树叶和紫罗兰色树干的水松;两丛紫红叶儿的*土【色灌木;前景是沙和草,天空是一片蔚蓝、蔚蓝的苍穹,一轮发出硫黄色光的螺旋形火球。 
  他站着,朝图画呆望了好一会儿。他把画轻轻地钉在墙上。他走回到床垫边,盘腿而坐,看着他的图画,微微而笑。 
  “那是好的,”他大声说。“它表现得好。” 
  冬天来临。文森特在暖和愉快的工作室里消度时u。泰奥写信说,高更——在巴黎耽了一天——脑子不清楚,完全拒绝到阿尔的念头。在文森特看来,黄房子不单是两个人的家,而且是南部所有的艺术家们的永久的工作室。他拟订了一个扩大寓所的精心计划,只等高更使这地方活动起来。希望耽下的任何一个画家都会受到欢迎。画家被请求每月寄一张画给泰奥,作为对他的好客的答谢。当泰奥手头上有足够的印象主义图画时,他就能够离开古皮尔公司,在巴黎开设一家独立陈列馆。 
  文森特在他的好几封信中都写得清清楚楚,高更将是工作室的指导和画家们—一在那儿画画的——的教师。文森特节省每一个可能节省的法郎,为了布置自己的卧室,他把四壁漆成淡紫罗兰色。地是红瓷砖。他买了很淡的带点绿色的柠檬黄被单和枕头,红床罩,把木床和椅子漆成奶油色。梳妆台漆成橙黄色,面盆蓝色,门紫丁香色。他在墙上挂了一些自己的画,把百叶窗拆去,然后,把整个房间搬上画布,寄给泰奥,好让他的弟弟看看他的房间是多么安逸。他用奔放的平笔触画成,象日本版画一样。高更的卧室则完全不一样。他不愿意给工作室的教师买如此便宜的家具。鲁兰太太告诉他,他要为高更买的相桃木床,要三百五十法郎,那是一笔他无法凑集的数目。可是,他开始为这间卧室先买一些较小的家具,这就使他一直处于经济措据的状况之中了。 
  当他无钱雇请模特儿的时候,他就站在镜前,一遍又一遍地画自己的像。拉歇尔来为他摆姿势;鲁兰太太一星期来一个下午,并带了孩子们;吉努太太—一他常光顾的咖啡馆的老板娘,穿着阿尔的服饰给他画像。他在一个小时内就把形象三笔二笔地涂上画布。背景谈柠檬级色,脸部灰色,衣服黑色,带点生硬的普鲁土蓝。他让她坐在一张借来的橙黄色木图椅上,她的手肘立在~张绿色的桌子上。 
  一个小头、牛颈、虎眼的年轻朱阿夫兵,同意给他画像,赚取几个钱。文森特画了一张半身像,搪瓷锅蓝色的军服,褪色的微红的橙黄流苏,胸前别着两颗谈柠檬黄的星章。青铜色的猫般的头上套着一顶红稀稀的军帽,衬着绿色的背景。其结果是一种色调不和谐的乌七八糟的组合,十分粗卤、平庸,甚至俗丽,但是却适合于对象的性格。 
  他拿着铅笔和画纸,一连几个小时地坐在窗边,试图掌握寥寥几笔就能把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幢房子、一条狗的形象画下来,并且使头部、身子和腿的比例得当。 
  他复画了许多在夏天里作的画,因为他以为,在这一年中,如果能使五十张速写——每张售二百法郎,那末就不会不光彩地吃喝,而是有权吃喝。他在冬天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肌肤决不能涂普鲁士蓝,因为这以后会变成木头一样;他的色彩尚不结实;南部绘画中最重要的成分是红和绿、橙黄和蓝、硫黄和淡紫;他要在图画中表现一些象音乐一样给人慰藉的东西; 
  他希望把男男女女画得神圣一点——通常是以光轮来象征神圣的,而他想用色彩的实在的光辉和颤动来表现;最后,对一个有忍受贫困的本领的人来说,贫困是永恒的。 
  凡·高的一个叔叔去世,留给泰奥一小笔遗产。既然文森特如此地想与高更住在一起,泰奥决定动用遗产的一半来装饰高更的卧室,并送他到阿尔u文森特很高兴。他开始计划装饰黄房子。他要画一打光辉灿烂的阿尔向日葵镶板画——一首蓝色和黄色的交响曲。 
  甚至别人代付火车票费的消息亦未能打动高更。由于某种文森特难以理解的原因,高更宁可在蓬一阿旺鬼混。文森特急于结束装饰工作,让工作室在教师抵达的时候,一切安排妥败春天到了。黄房子后院里的夹竹桃争奇三!·妍,宛如害了运动失调症。树上鲜花盛开还有许多施即将凋谢,树的绿色不断地、大量地更新,显然地无穷无尽。 
  文森特又一次背起画架,到乡野去寻找十二幅镶板画的向日葵。耕地里的松土颜色就象木展一样浅淡,琉璃草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他画了几张长在田里的向日葵——日出时的向日葵。其余的带回家,放在一只缘瓶里来画。 
  他把房子的外墙重新漆了一道黄颜色,这使拉马丁广场上的居民感到十分有趣。 
  他结束房子的装饰时,已经是夏天了。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太阳,迅猛的西北风,空气中日益增长着的骚动,折磨人、令人讨厌、咄咄逼人的乡野景象和背!l!延伸的石城。 
  保罗。高更也随之而来。 
  他在天亮前抵达阿尔,在通宵营业的小咖啡馆里等待天亮。老板瞧着他,惊道:“你就是那个朋友!我认得你。” 
  “你在讲什么呀?” 
  “凡·高先生曾把你送给他的肖像给我看过。那跟你一模一样,先生。” 
  高更去叫醒文森特。他们的会面又闹嚷又热忱。文森特引高更看看房子,帮他打开手提箱,向他打听巴黎的新闻。他们起劲地交谈了好几个小时。 
  “你今天打算画画吗,高更?” 
  “你以为我是卡罗津斯一达朗,能一下火车,就捞起调色板,马上给你画~张日光吗?” 
  “我不过问问罢了。” 
  “那就别提那些愚蠢的问题吧。” 
  “我也休息一天。来吧,我陪你到镇上去逛逛。” 
  他领高更上山,穿过烈日烘烤的市府广场,沿着镇后的市集路走去。朱阿夫兵就在兵营外的田里操练,他们的红色土耳其们在阳光下燃烧。文森特领路穿过罗马公所前的小公园。 
  阿尔的妇女们在散步,呼吸清晨的空气。文森特饶舌地向高更夸耀她们的美丽。 
  “你觉得阿尔的娘儿们怎么样,高更广他问。 
  “她们不会使我出汗。” 
  “瞧她们肌体的色调,喂,不是形状。瞧太阳对她们的色彩起了什么作用呀。” 
  “这儿的房子是什么地方,文森特?” 
  “那不过是朱阿夫兵的五法郎的地方。” 
  他们返归黄房子,作一些生活上的安排。他们在厨房的墙上钉了一只盒子,把他们的一半钱款放在里面—一用来买烟草,应付意外开支,包括房租。金顶上放一张纸条和一支铅笔,记下所取的每一个法郎。在另一只盒子里,安放其余的钱,分成明股,用来购买每星期的食物。 
  “你是个好厨子,是吗,高更?” 
  “好得很。我当过水手。” 
  “那末将来由你烧饭。不过今晚我来烧汤,为你接风。’那晚,他端上的汤,高更喝不下去。 
  “你的汤怎么烧的,文森特,我无法想象。我敢说,这简直象你在图画。I。调和你的色彩。” 
  “这与我画中的色彩有什么相干?” 
  “我亲爱的朋友,你仍旧陷足在新印象主义中。你最好放弃体现在的方法。那不符合作的禀性。” 
  文森特把场碗推向一边。 
  “你一眼就看出了吗,嗯?你倒是个批评家呀。” 
  “好吧,你自己看看吧。你又不瞎,对吗?那些蜡蜡黄,譬如说,极端混乱。” 
  文森特望着墙上的向日葵镶板画。 
  “那就是你要对我的向日葵所说的全部评语吗?” 
  “不,我亲爱的朋友,我能找出许许多多可批评的东西呢。” 
  “在向日葵中?” 
  “在向日葵中,你的交响曲;它们单调乏味,并不完美。” 
  “胡说!” 
  叫奥,坐下,文森特,别这样瞧着我,就好象要吃掉我一样。我比你大得多,成熟得多。 
  你还在设法发现你自己。听我说,我来给你上几堂有益的课吧。” 
  “对不起,保罗。我真的需要你帮助我。” 
  “那末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脑子中的废料统统清除干净。你整天被梅索尼埃和蒙蒂塞利弄糊涂了。他们俩一无用处。只要你欣赏那一类绘画,你就永远画不出一幅好画来。” 
  “蒙蒂塞利是一让大画家。他比他同时代的任何人更懂得色彩。” 
  “他是一个喝醉的白痴,他就是那个样子。” 
  文森特跳了起米,隔着桌子瞪视高更。汤碗翻落在红瓷砖地上,跌得粉碎。 
  “你把‘法达’叫做白痴。我爱他就象兄弟一样!把他说成是个酗酒者、头脑不请诸如此类的话,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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