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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狐狸-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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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却更快动作点了住,摇摇头笑语。

  有些事情不是旁人能够体会的,就连他──也不过一知半解。

  “其间师父也查出为什么如此多人竟无视正道之义理,连夜将落沙村百七十三条人命斩草除根。话说,百年前武圣在击败天下所有门派后顿时领悟武学真理,于是一个人面壁静思十三个年头,他将这辈子学过的、看过的武学集合起来,去芜存菁自创‘武经’一书,也许是耗去毕生精力,又是了无遗憾,在书完成后他亦含笑离世。”

  话说到这里,梅若霖依旧不解。

  看到身上人的反应,原本散发肃杀之气的司马如墨放下沉重的心,轻抚柔顺的发解释予他知晓。

  “武圣死前闭关之所即在落沙村外不远的山洞内。你想:倘若有这么一本书不但记载了各家武学精华,其中还点明你所学的东西不足与缺憾之处,岂不为人人争夺?……不懂?若霖你太单纯了,商场虽黑暗,也比不上这些动刀动剑就要杀人的侠客来得恐怖啊。”

  “不是不懂,只是觉得太不值得。”梅若霖岂会听不出司马如墨话语中内含之意,总有一丝期待现实别这般残酷让人无法接受。

  “是吗?”

  沉吟一会儿,司马如墨若有所思这才开口。

  “年复一年,直到娘遇上爹后事情起急遽变化,她──”

  *****

  “子嫣?”

  白子浩的脸上有明显的不解。

  “子浩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如果没有救他或许我仍为报仇执着一生,或许多年后我仍会同你成亲;但,如今我只想平平稳稳的过日子,我不想再去杀人了,我不想啊……”愈发清丽的脸庞上沾染了泪水与尘土,女子拉过一旁的男子跪在白子浩跟前,柔亮的嗓音也给哭哑了。

  不动,白子浩愈是静默的身形让他俩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硕大得像头牛似的男子鼓起勇气开口请求。

  “白大哥,我……我一定会给嫣儿幸福的,求求你成全我们吧。”一泓冷泉般的眼眸,在四目交接的刹那间男子打了个冷颤,也不示弱大叫。

  晒得黝黑的皮肤,方正有角的脸庞以及朴实的双眼,白子浩看不出眼前这名男子有何能耐将子嫣从自己身边抢走。

  一个普通再普通的庄稼老实人。

  “你忘了姑母、姑父以及子湲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吗?还有街尾的小狗子、花姑、我爹以及我娘他们是如何遭受非人待遇而惨死街头的吗?”冷静如白子浩并未动之以情,更甚嘶声哭喊,文人似的脸庞面若白纸,不高不低的音调缓缓将这些年他们为何如此努力的原因说出。

  如果不是家破人亡?他们何需将苦含泪吞下。如果不是血海深仇?他们何需四处奔波以习得更高深的武功。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出生后也失去娘亲的照顾啊!”白子嫣哭得几欲昏厥。她怎么可能忘了当自己踏上那片焦土,爹娘认不出的面容仿佛还写着恐惧,才七岁的弟弟被人悬着小巧身躯挂在半塌的门楣上,瞠瞪着的大眼对自己来不及体会的人生哭泣。

  这一切她都清楚,她都晓得啊!

  “孩子?”

  “子浩哥,此生我白子嫣再不涉足江湖半步。”美丽的脸上有着决然的神情,倏地反手抽出腰间薄若冰珀的刀刃毫不迟疑朝右腕划下。

  血,艳红的鲜血喷溅而出。

  这武功算是废了,咬牙忍下所有痛楚以及渐不清晰的神智,白子嫣望着一脸冷然的白子浩,此心天可明鉴。

  你就这么算了?

  白子浩无语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个人,恰巧一阵清风漫起片片花雨沙尘,衣袂飞扬,而后脚踩鬼魅般的身法悄然消失。

  “其实师父很爱娘的,只是他不晓得要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罢了。”说起来自己跟师父也挺像的,至少在感情表达这方面。想到自己居然多年后才对梅若霖坦然自己的心意,司马如墨忍俊不住微笑以对。

  “我身上的毒……名为‘相思’,是师父边思念娘的同时炼出来的,而且无解。”不意外,梅若霖身子一瞬间僵住,一口气也这么憋在胸口久散不去。

  “无……无解?”

  “是的,‘相思’是师父集毕生之心血,用七七四十九种灵药与毒草调配制成,除了他没有人晓得每一种各占得的份量,更别说寻求解法了。”长叹一口气,司马如墨跟着又说:“单纯的相思并不具有毒性,也不会危害人身;但,只要心性的转变就一点一滴化为致命的毒药,痛不欲生。”

  “心性转变?”梅若霖只能像只九官鸟重复司马如墨的话。

  “绝对不能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冷然’是唯一的活命方法。当毒性开始发作后,四肢会逐渐失去知觉,跟着是五觉丧失,五脏六腑也会因为相思作祟侵蚀而无法发挥作用,最后迎接的是永远的沉睡与死亡。”

  根本不需要深思,梅若霖呜咽出声,气都喘不过来。

  都是他、都是他害得墨儿落入这样的下场,都是他的错。

  大掌抚过发丝,掺了点怜爱与更多深沉的感觉,“师父很疼我的,虽然他什么都没说,面对我时也总是冷冷淡淡,但我感觉的出来。所以当他拿‘相思’让我选择时,我毫不犹豫吃下了他,也算是报师父养育、教导的恩情。再说,他也死在我的手下,很公平的。”

  虽然自己仍着师父的道,落入今日这种局面。

  十六岁离开梅家庄,没一年的时间,也很偶然的机运下师父看到熟悉的冷芒与几乎被打得半死的他,二话不说将自己给带回山上,至于那群人的下场准是少只胳臂、少条腿。

  师父是非常护短的。

  之后,吃少不了他一份,冷也轮不到他担忧,白子浩将司马如墨护得好好的,就是修行辛苦了点儿。为了梅若霖,他咬紧牙根将所有东西硬生生塞了进来,青出于蓝表现得比白子浩更为出色。

  下山前师父给司马如墨的最后考验是──‘杀了自己’,口里呕着血,白子浩平静的面庞有欣喜、放松与畅意,执着一生他终于可以坦然离世。

  “别自责了,若霖……也别恨师父,他也是个可怜人啊。”梅若霖依旧呜咽不成气,司马如墨靠在肩上的头如释重负,一颗浑圆剔透的泪珠悄然落下。

  如同身旁不知何时降下的雪花般,无暇、纯净。 


第九章


  西南边陲地带有个小镇,人不多,也没什么威武雄壮让人记得住的名字,却因为身处商绎要塞,人声鼎沸。每日行经的人马、商队是络绎不绝,停留此地的商人也利用歇息的片刻相互交换信息与买卖商品。

  由此南去,翻个三、四座险山峻岭,越过滔滔江水便是‘尼婆啰与天竺’。色彩鲜艳,样式繁复如星的丝织品、柯利渡檀与亮若明月的银器是众人采买的重点,往往运回京里价格不只翻上十数倍,甚至百倍以上的价格仍有大户人家抛千金购入。也莫怪如此多商旅连夜赶程,冒生命财产安全也要走上这么一回。

  只要成功,白花花的银子甭说一辈子,就是八辈子也享用不尽呐!

  这日,哒哒……哒哒马蹄声将一辆马车带进小镇,平朴的外形亦引不起他人的注目就这样缓缓驶向小镇唯一的客栈,缰绳微扯停了下来。

  “若霖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司马如墨安抚的嗓音对进入车内的梅若霖柔声道。

  十天前梅若霖与司马如墨离开住月余的小镇往西南方前来,顾及司马如墨身子日亦衰弱,其间走走停停既是心急却又无法快马加鞭,好不容易才抵达目的地。

  “可是……”梅若霖有些迟疑,这怎么能叫他不担心呢!

  他一手抚上眼前人的面孔,总是含带着醉人深情的双眸此时无神地睁着,宛若两个窟窿让他每多瞧一次就心疼一回。扑簌扑簌地眼泪直掉,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法做些什么。

  真是窝囊极了!

  “你昨天才呕了大半碗的血,我、我……”

  一只手在空中探了几次,终于摸到一张冰冷略带湿意的脸庞。

  “可是带来的食粮也吃得差不多,这次上山去也不晓得多久才会再回到这小镇,饮水也得再补充才行。你看看你,脸冷得跟什么似的,就算不顾及自己也想想可怜的我,拿那无赖留下来的钱多买两件厚衣服回来穿也好。”司马如墨倒也清楚只要跟自己有关,梅若霖再如何踌躇也会去做的。

  面对一张笑脸,怎生拒绝得了。

  更何况司马如墨说的都是事实,食物、饮水都得采买齐全,山脚边的小镇就已经让人冷得直打哆嗦,山里的气候更是诡谲多变让人难以捉摸,厚重的衣裳亦不可或缺。

  “好吧!”梅若霖不得不折服点头,“那你在车里歇会儿,我买个东西很快就回来。别乱跑,听到没有。”末了,忍不住又交代声。

  司马如墨咯咯笑着。

  “知道啦,又不是孩子还这般交代。”嘟嘴的表情好是让人疼惜。

  “欸欸,担心呀。”

  梅若霖多瞧了两眼,怀着不安的心情走下马车离去。

  好半晌儿,司马如墨收起灿烂如日阳般的笑容,缓身执起一旁黑纱帽戴上,遮住俊朗的外表也掩去无法视物的双眼。

  他悄悄地下了马车,朝另一方前去。

  大街上,人潮熙来攘往,梅若霖如同进入自己世界快速在心里盘算了几项绝对必须购买以及可有可无的物品,一见有合适的东西出现也不杀价直接购入,他不想让司马如墨一个人在马车上等太久。再说,卓然留下的银票多得用不完,不差这一点儿的。

  先前离开客栈时,只见掌柜奉上一只木盒,朴实的质材却因为工匠的巧手心思而散发出不凡的品味。梅若霖眉带疑惑将他打开,入目一迭迭银票与闪闪发亮的元宝让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回视司马如墨也只笑而不语叫他收下。

  卓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再将衣服买齐就差不多了。”

  梅若霖边走边瞧手里的物品,几年打理商行下来的经验,凭着敏锐的直觉他几乎没花什么冤枉时间就将吃食给选购齐全。

  “厚衣裳……厚……”

  “梅霖……”

  “这儿要去哪儿买厚实的衣服呢?”梅若霖一颗心悬念着方城之大的小镇要到何处采买衣服,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一声声靠近的叫唤,直到一只手重拍肩膀才惊觉停步。

  “梅霖,不要你等等了吗?”来人大口喘气。

  嗯?这孩子是打哪儿来的?

  “你是……”梅若霖不记得他曾熟识这么一位可爱的孩子。

  卷卷的黑长发随意扎在脑后,称不上白晰带点乳白光泽的肤色美得水嫩嫩,最为特殊的是他那一对笑弯了的眼眸中竟夹带水蓝色彩,如此特别的一个孩子他不可能看过却忘记的。

  “梅霖,你忘了我吗?”又是亮眼让人为之屏息的笑容。

  一瞬间──

  梅若霖震慑住无法动弹,熟悉的微笑逐渐与记忆深处苍老的面容相迭合,再缓缓往前推移来到更遥远的过去,那张脸、那个笑容……他呀地低叫出声。

  手亦不由自主抓住眼前的男孩。

  识得,怎么会不识得。

  天界之上,只有武淇他们这些也被视为特异份子、年纪较轻的神仙不介意他的出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愿意与他来往,漫长的岁月才不至于无聊生厌。

  这是除了那人陪伴自己之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武淇,文殊呢?”梅若霖焦急地问,只要有文殊在,墨儿的毒一定能解。

  拍开抓住的手,武淇不满地道:“真薄情呐~~梅霖,几百年不见开口就是文殊,噢,让我的心都……”不知从哪儿看来,动作十足像个戏子就在大街上开演起来,直收到梅若霖冷淡的眼神才面色一整,小吐舌头。

  “好、好,别瞪了。我说就是了嘛。”

  “文殊这儿又混乱不清,人不晓得跑哪儿躲起来了。”指了指脑袋,武淇耸肩也没办法帮忙。

  怎么会!?梅若霖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脑中却强迫自己用力想是否还有谁帮得上忙却还没挖出来的人。

  “那……那……”

  “别一脸伤心的表情嘛,还有个最爱多管闲事的家伙也早一步溜下来了。”武淇的口吻就好象在说天上有月亮般的自在,丝毫没想到,他们根本不、被、允、许、下、凡、的!

  梅若霖猛地抬头,“他吗?”

  “对啦,对啦!”呜,梅霖现在的表情好恐怖喔。

  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欸,等等啊,梅霖。老朋友见面你不叙叙旧再离去,太不给面子了吧。”武淇也不跟上,站在原地放声大喊,而离去之人则是理都不理继续向前走。

  男孩黑眸滴溜溜转了一圈,大叫:“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那狐狸在你离开后也跟着离开啰!”话语方落,扬起尘烟便见梅若霖丢下手边的东西头也不回往马车方向奔去。

  呵呵呵,真是太有趣了。

  武淇一个儿摇身带着止不住的笑声凭空消失在大街上,不一会儿,望见此景的路人惊声大叫。

  *****

  是谁在呼唤他?

  他清楚地知道,一定有某种生物……或许是人、或许是精怪,总之必定有某种东西在呼唤他的前去,而且越来越清晰。

  就像是在耳边低声喃语,柔美的语调恍若娘亲也似,几乎被迷惑住。

  雪花纷飞,司马如墨毫不滞碍快速奔行在山野小径上,无法视物的双眸也影响不了他的速度与方向,直到眼前倏地放大一片宽广的银白世界,这才缓步下来。

  深深吸一口气,沁凉的气息瞬间围绕在周身满满地填补他的心灵。

  司马如墨满心欢喜侧耳倾听空中飘散而来的祝福声与欢迎声。

  他、终于回到家了!

  虽然还不明究理,但司马如墨就是有这种感觉,体内喧腾叫嚣的血液依旧记得在冰冷雪堆上打滚所带来的畅意、舒服,一草一木在他们还是种子时就认识至今,居住在此的动物们他又何尝不熟呢?仿佛已经住上千百年的岁月,这儿确实是他的家。

  算是另一种收获吗?

  司马如墨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步步向前走去。

  若霖他……发现自己不见的事情了吗?

  这一路上追杀的仇家就像是人间蒸发,连个影儿也没瞧见;但常年培养出来的警觉心告诉他的确还有人沿途跟踪他们至此,不能再带给梅若霖更大的麻烦了,现在的他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蓦然,气血翻腾,司马如墨猛地呕出一口红中带青的鲜血,这是‘相思’特有的象征。大片的红晕将清雪染出瑰丽又妖艳的色泽、气息。

  失去武功的他根本压不住‘相思’发作带来的副作用,司马如墨伸手抹去唇边沾到的血迹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

  回想过去二十年的岁月,与若霖相处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逛大街、嘻笑与品茶言欢──这样就够了,已经够他用剩下不多的日子回味点点滴滴,而后挣扎、痛苦的呼救、安然面对死亡。

  不甘、他当然不甘心!但又能如何呢?

  “若霖……”

  深情地在脑中回转一圈后流泻而出,怎么也念不倦的名字啊!

  觉察到空气中混浊的变动,司马如墨又向前迈了数步,方停下来。

  “不用跟了,你们全都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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