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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含紫帝女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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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跳,脱口而问:“秦翦?”
我见他摇头,淡淡吐字道:“是凤。”
扫帚落地之声轰地传进我耳内,刹那间我心神恍惚。——不知由何时开始,那只曾经与我朝夕互伴、彼此依赖的凤,再由雪岚口中听到之时,我心中竟会莫名生起一丝极隐秘的刺痛。
我那时尚不知它是凤,第一次知道,便是由雪岚口中。
僵然许久之后,我终于立定主意,将心一横,敛衽跪下,他抬手欲扶,我却蓦地抬起头,逼视他双目。从他朱红眸底,能清晰映见我清澈的目光,如一个纯净的孩子。我深深叩首,恳声道:“请收我为徒。我身上流着一半凤的血,和雪岚公子也算颇有渊源,若雪岚公子肯收我为徒,授我箭术,今后公子若有何差遣,玉甄纵使刀山火海,亦再所不辞。”
他不再扶起我,而是望定我,淡淡问:“你怎知我弓术一定了得?”
第十六章 无情箭 (5)
我望住他的目光,心头微定:“直觉。从那日看你拉弓的一刻,我便有这样的直觉。”
我看他深吸尽一口气,半晌方道:“你且起身。我会教你弓术,让你用最短的时间成为一个弓射手。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样事。”
“何事?”我心头微微不安,脱口而问。
他不答话,只淡淡问我:“你学——是不学?”
我俯低头,深吸了口气,方终于吐出一字:“学。”
今非昨日,我如今彻底被他的气势震慑下去。但是,他温和的目光我并不畏怯,相反,我感觉得到:就算他猜得到我的心思,也不会加害于我。
手心蓦地一痛,指甲不知何时竟又深断在掌内。
自他教我习箭始,便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一日十二个时辰,我每日只得三个时辰的休息,一个时辰用膳,其余时间,由朝至晚,都被他督促着传授箭术。
那个平素曾那样照拂过我的人,在教我习箭的时日里,即便我挨到双眼充血,他亦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曾说起过,偶尔风寒发作,反要被他数教一番。
在那段时日里,我觉得他越来越像一个“师父”,而与我初见时的那个他,竟完全判若两人。
而我,即便手指磨出水泡、磨到生茧,也从不曾吭过一声。
我有时会觉得,自己仿佛已被长生殿里那个帝王遗忘了,在这清幽的朱凤宫内,这样的轻松渐渐让我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危机,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奴隶身份,每日只是潜心研习箭术。
雪岚不止授我箭术,更有各门修身养气的法诀,嘱我每日依法吐纳。雪岚说,箭术的最高境界是“箭随意至”,纵使蒙上我两眼、堵上我双耳,摈绝我一切视觉、听觉,我亦可凭心境通达,给对方致命一击。这便是凤鸟一族箭术的至高境界。
只可惜,至我“师成”之日,亦未曾参悟出他所言“箭术的至高境界”。
第十七章 失羽 (1)
所有的恩怨,都被这支终结他生命的一箭划下了永远的句号。当我转身之际,最后一眼回望这位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王者,看到他的脸上竟带着宁和笑容,宛如一个熟睡在梦中的孩子。
我果然没有信错秦翦。大凰国永泰光贞十四年除夕将近之日,我终于等来了玉螭国与银夔国结盟、讨伐凤轩的消息。
我知道秦翦已开始行动,如今他既已与银夔国联兵,想来他已不再忌惮李牧的势力。
永泰光贞十五年腊月,铁蹄声叩响了千里远边外的山岭。
正月十四,凤轩整饬兵马,调遣粮草,欲在正月十六,亲兵征讨侵军。
正月十五,出兵前夜,凤轩却来了一趟朱凤宫——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踏入朱凤宫。
大凰国国史上最后一代帝王凤轩,便是薨死于此。
箭筒中的凤翎羽箭共三十六枚,其中唯有一枚,在月色下泛出莹蓝幽华——那枚箭矢,我早已以剧毒淬炼过七七四十九日。
除夕那日,我在厨中整了一日,备满一桌酒菜,与雪岚同桌而食。
雪岚默然凝望我许久,我颦眉低目,只望住满桌酒菜,待听到他举箸之声,我方端起身前酒盏,目光凝对住他,却不出一语。
我听他淡淡叹了声气,终于握起身前酒盏,倾杯饮尽。
“第一次喝吗?”我望他饮毕,方浅呷一口,淡淡问。
他颔首,我心中杂思万千,一时却竟难出一语。他抬眉望住我,声音微有些涩:“有什么话,现在说罢。”
我轻勾唇角,声音却微有些苦涩:“你说今夜,凤轩会来吗?”
他目中分明有一丝怔色,一颤旋即宁定,片刻,他轻轻摇头:“不会。”
“是吗?”我阖眼微笑,涩声道,“可是,我已经闻到……”
“闻到什么?”他惊望住我。
“闻到——千里之外,铁与血的味道。”我缓缓睁开双眼,凝视住他,见他蹙了眉,朱红眸光只余一片死寂灰黯,然而从他眼底,我照见自己,眼中带着一抹凄厉之色,轻勾的唇畔含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一时竟难以辨清,那是否是我自己的眼神,还是在他心中刻下的模样。
我下意识垂下眼睑,不愿与他相望,然而我听见自己唇中吐出的字依旧是平静无波:“他会来的,是么?”
“或许罢。”他似乎累了,轻阖上眼,默了一刻,方哑然而笑:“公主!”
“叫我甄儿。”我随口打断他。
我见他仍是沉默,于是垂了眸,悠然一笑:“从今而后,这个世上唯有你,可以叫我甄儿。”
他眼里分明掠过一丝怔色,刹那间刺入我心底,纠扯生痛,我暗自咬紧舌尖,让自己露入他眼中的面容平静无恙。
第十七章 失羽 (2)
“甄儿。”他抑下语气中的颤动,迟疑了良久良久,才问我:“甄儿,待你大仇得报之后,便依言实现你的承诺罢。”
我猛然抬眸,心中一跳,当日的情景,当日他的话语,竟又字字重现于耳畔:“我要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保护你。”
我只觉心咯噔一沉,脱口而问:“你要我跟你走?”
此言方出,我心中立时一紧,如有千斤巨石压在我心底,一时竟令我透不过一口气。
然而仅只一瞬,我便听到他的回答,竟无半刻迟疑:“是。”
“你喜欢我?”心底一片空茫,我只觉思绪都已飞绝了千山万水。
“你早该料到的。”
“为什么?”我们谈话的语气,仿佛已流失了任何感情。
他并未回答我,而是瞬间沉默了下去。仅只片刻,我便打破了这份沉默,起座步至他身前,倾身伏入他怀中,我感觉自己的双臂颤抖难抑,声音却是一派平静:“雪岚,我答应你。但你也答应我……”
“你说。”他没有任何动作,声音平板。
我扣紧了他双肩,沙声吐字:“为我褪去我背后这双翅膀。”
“你有法子的,是么?”不待他打话,我便抬目望住他。
他轻轻抬手抚过我脸颊,我低眸看去,在他掌际,我看见一线清闪泪光。
我低下眼,不再望他。良久之后,我听见他终于叹了声气,俯身将我紧紧揽入怀中,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答应你。”
他语毕,我心头微松,欲抬眼,却觉眼前一片昏黑,我已失去了意识。
双眼轻轻睁起一线,一点白惨惨的光亮透入我视线内,刺得我两眼涨痛,不由又合紧了眼,目光重入黑暗之中。
顷刻,我便听到有脚步声缓缓踏来,丝缕醇醇药香透入鼻际,下一刻,一双温暖的手臂已垫入我背下。
身下一轻,复又一沉,那双手臂已扶着我靠入身后之人的肩头。我听到有人在我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旋即只觉唇中一热,一把调羹已含在我唇间,苦郁药汤从舌下缓缓淌入喉中,随即从我舌间抽离。
我蓦地睁开眼来,十指紧扣床沿,撑起身子,抬目望住雪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弱:“我……”我一语未毕,他已摇头示意我莫再出声,温声道:“从今而后,你便是个普通人,再不必背负你所不愿背负的……安心自己的生活罢。”
我心里一惊,怔怔望住他许久,方试探问:“雪岚,你不愿我为父皇报仇?”
他涩然一笑,深深凝视住我:“是。我说过,我不愿你的手染血。这个乱世怎样,与我们何干?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终有我二人的容身之所。”
第十七章 失羽 (3)
我望他良久,脑际忽然闪过一丝异光,雪岚的面容在我眼前模糊,我眼际映出的,竟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我避开他的目光,叹了口气:“雪岚,你知道吗?我的手,很早便已染过血了。”
我感觉到他托在我肩后的手臂微颤,我哑然而笑,闭目续道:“便是我父皇的鲜血啊!”
“砰”的一声清脆巨响声,炸入我心底,许久许久后,我的耳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待我睁开双眼,发觉室内已是昏幽一片,帷幔在我眼前拂摆不定,仿佛穿过那层帷幔,我还能望见他离去的身影,而低头只见,玉石砖面上,唯只剩下一地碎瓷片,溅了一地的药汁,早已凝固成冰。
正月十五,雪岚安然睡下后,我轻施淡妆,将一头青丝挽成飞仙髻,身着一件淡青曲裙,脚踏玉舄,腰系璎珞,流苏轻垂,坐于水榭内,在炉上温起一壶酒,独自轻斟浅酌。
那夜月辉清冷,凤轩身边并未带任何侍从,孤然前来。我静静饮酒,待他足声迈至我身后,方转首望住他,敛衽为礼,口中却不出一语。
我感觉他的目光流连在我身上许久,那沉重的压力令我几欲窒息,然而我听见自己的喘息依然平稳,冷冷的风吹刮过我双颊,刀割一般的锐痛,却镇定下我满心芜乱。待终于听到一声浅短叹息自我头顶处传来,我方卸下胸口巨石,然而下一刻,两个字惊得我心中一跳:“璇妹。”
那个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隔世般的恍惚,我心中一瞬转过千百个念头,下一瞬,我抬眸静望住他,自颊边绽开一个浅浅笑意。
他目光分明有一刹那的恍惚,下一刻,我听到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说:“皇上若想,今夜,我便是您的璇妹。”
他沉默良久,方颔首:“为朕跳一曲舞罢。”
一柄乌木古琴架于榭内石案上,我忽而倾身拨弦,带起清幽弦音,划破沉沉夜色,忽而仰首抛袖,舞步飞旋低徊,如云动虹飞,时而望住面前帝王如沉梦中的迷离双眼,仰面微笑。
待一曲终毕,我深敛衣裙,至他身前低低跪下:“皇上,可否允臣妾为皇上舞剑助酒?”
投入水榭石阶下的影子纹丝未动,许久之后,我的手臂忽然一沉,已被他抬手扶起,他望住我,温颜笑问:“你还会舞剑?”
我赧颜一笑,低垂了眉眼,望住他腰侧宝剑,目光忽闪,却并不出一语。
凤轩那轻狂的大笑声传入我耳际,激起我心底阵阵恶潮,一直潜隐在心中的恨意在我脏腑之内奔窜不定。
终于,我手掌一沉,低眉只见那柄细绘凤纹的宝剑已稳稳躺在我双掌之中,掌际传来的寒意令我满心纷乱终于稍稍宁定。
第十七章 失羽 (4)
“若你有能耐,便拿这柄剑,杀了朕,为你父皇、为你家国,报仇雪恨。”凤轩沉冷的声音传入我耳际,我惊骇抬眸,怔怔望住他,但见一丝轻狂笑虐自他唇际绽开:“如无能耐,那么,朕便成全你——今夜便下去,陪你父皇。”
我眸光低垂,捧剑的双掌僵硬如石,由唇中迸出的话语冷彻如幽狱里的寒冰,听不出丝毫颤动:“第三条路是什么?”
“难道在你心里,还有第三条路吗?”他低沉的叹息传入我耳际,我骇然抬目望住他,从他眸中,我看到一抹极隐晦的悲悯,而从他眸底,我照见自己眼里那一抹失态的震颤。
周旁的空气一时凝涸。
“舞剑罢,朕累了。”我见他缓缓合上眼,往昔英气逼人的脸上竟满显疲态,额间那一道道浅淡的皱痕,透露出这位骁勇一世的君王过早苍老的痕迹。
我垂眸不语,咬住下唇,缓缓抽剑出鞘,剑上绽放的白芒刹那刺痛了我的双眼,也刺灭了我心底最后一丝挣扎与迷惘。
我最后一次举目望住宫中的檐角上,那翘然昂首的凤凰,心中无端揪起一丝隐痛。
其实在大凰国的这些日子里,我也时常想过:如果我母亲当年爱上的,不是将凤鸟视为妖邪的玉螭国的太子;如果她当年误闯的,是燕京的皇郊林野;如果当年对她射了一箭,将她救起的人,是姓“凤”的男子。
可是没有如果。如果是那样,我此生都不会遇上,那个名叫“柳怀”的男子。
回首之际,我看到夜幕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皎洁如霜,我突然想起,在很早很早之前,我玉螭国的帝都襄樊被战火吞噬的那个夜里,那晚的月色,也是如此静好。
这恐怕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看到人间的月色。朦朦月光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他的脸,隔绝了那些褪色的光阴、隔绝了千里远的山水,在向我微笑。他的笑容恬柔温和,而他的脸庞,依旧是当年那个少年的脸庞。
可是,我们都已长大。
第十七章 失羽 (5)
翌日晨晓时分,当长生殿奏响哀钟的一刻,那个幽居在朱凤宫的玉螭国公主,已从皇宫消失了踪迹。当日,禁军统领封锁了各处宫门,宫中所有宫女侍卫,皆由御史大夫慕尚元亲自提审。而雪岚,则被禁足在朱凤宫。
凤轩生前并无子嗣,薨后,他的两个兄弟和三个侄儿为了竞夺皇位引发宫变,而彼时,秦翦所率的三十万大军的脚步声,正一声声敲踏着大凰国边境最后的堤防……
再无人知道,当日凤轩死时的惨况。唯有我记得,在那个月明如镜的夜晚,在朱凤宫的水榭之内,龟纱曳地,月华幽绰,我舞步骤停、倾身将那一剑刺入他胸口之际,这位戎马半生的帝王,此时酒醉微熏,望住我的目光飘忽而迷惘,带着隔世般的熟悉与眷恋。
我时常觉得,他的目光望向我之时,似乎总不经意穿过我的身体,投在虚空中的一处。
我唇角微弯,任由他将这个幻象延续,执剑的手疾电般从他衣袖内抽出,旋身滚入石桥下,他步伐未至,我已瞬际转身,转身之际,一张碧玉长弓已被我掌在臂间,在他脚步尚离我有五步之遥之际,我瞬地搭弓引箭——一瞬之间,那枚泛动着荧蓝幽芒的利矢已离空而出,他半步尚未踏出,便已匍匐下身子,蹙眉不语。
我足尖点地,脱兔般向后跃出,目光遥遥望住他,看着他极力抬眉望住我的脸上,竟带着一抹赞许笑容。
待他的身体终于僵硬下去,我方迈步上前,倾身抬手,轻轻阖住他的眼,将他的身子放落地面,让这个半生都活在征伐与杀戮中的帝王,能永远安然长眠在这处他生命中最眷恋之地。
所有的恩怨,都被这支终结他生命的一箭划下了永远的句号。当我转身之际,最后一眼回望这位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王者,看到他的脸上竟带着宁和笑容,宛如一个熟睡在梦中的孩子。
大凰国永泰光贞十五年元宵之夜,作为大凰国史上最后一个帝王——泰和帝凤轩,薨于朱凤宫。
第十八章 姐弟 (1)
不知为何,此人虽然言辞凉薄,但最后那句话听他说起,我竟并不觉那是虚言,我缓缓将瑾儿抱到他怀中,为瑾儿梳整了一下长发,那孩子望住我,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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