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城 系列(i～iii) by桃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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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淡很淡，却是高手才有的气势。　

灭明停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寒光在他眼前一闪，“夺”的一声钉在门上。　

是一枚钢钉。在暗暗的光线下闪动着明亮的光芒。显然并未喂毒。但是从它破空的速度和钉入门板的力量来看，若打在人的身上，造成的伤害绝对是致命的。更不用说它是冲着灭明的脑后重穴来的。　

看着钢钉，灭明冷冷一笑，轻道：“哪位喷有来了？请入内奉茶。”　

夜色沉寂了好久，才响起冷冰冰的声音：“澹台二爷客气了。”　

“尊驾这份大礼，灭明无以为报。请容灭明回礼。”话音刚落，衣袖挥起。原本握在手心的酒杯被捏成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罩向发出声音的角落。　

没有痛呼，没有惊叫，什么也没有。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条人影，以一种闲庭信步的悠然，走到灭明面前。　

　

黑色长袍的颜色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染成的，深沉得就象无星无月的夜色。银白面具上无口无鼻无目的平板在夜里绝对可以把胆小的人活活吓死，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却已经让人感受到了发自他身上的冰寒。　

“尊驾何人？”灭明看着他，感觉背上的肌肉已经收紧。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特气质的人物。陌生，而可怕。武者的本能告诉他，最好不要靠近这个神秘的人。　

“地府鬼王。”四个字，却仿佛带着天地间所有的寒冷，不含一丝人气。　

“鬼王星河？”灭明吓了一大跳，脊梁骨上冒出一层冷汗。江湖中谁不知道地府的鬼王和九重城的澹台小妖是当年争夺江湖霸权的死对头。虽然当年一招之差鬼王败在小妖手下被逼退隐江湖，但是，对其他人来说，他仍然是江湖中最可怕的男人。就连澹台小妖也说过，如果再来一次，输的人绝对不会是他。所以。澹台小妖曾经警告自己的孩子们，如果不幸听到地府鬼王的消息，最好能闪多远闪多远。　

灭明自认自己的本事没老妈大。所以，他的脑筋急转，想法子面对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天敌的男人。　

“不，是‘鬼王半月’！”冷冷的声音，发出纠正。　

“呃？”　

“我是新一任的地府首领。”　

“那么，尊驾到此，所为何事？”　

“看你！”　

“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令灭明错愕。　

“我来看你！”　

　

“为什么？”再没有一个答案，比这个更令人惊讶。新任的地府首领在半夜跑来看他，为什么？　

不言。只是人影一闪，人已经站在灭明面前，面具与灭明的脸只有一指之隔，灭明脸上的皮肤因为面具冰冷的温度而汗毛直竖。　

鬼王伸出手，如想象中冰冷的手指抚上了灭明的唇，低低的，带着一丝得意的声音响在灭明耳边：“我要你！”　

　

　

（九）　

　

在第一时间，灭明做出了反应。　

他的手，自下而上如迅风般抓向鬼王的面具。　

也许是他的速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快，也许是“鬼王半月”比他想象的差劲一些，总之，他真的把面具抓在了手里。　

面具下的脸，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灭明，在一瞬间有说不出话的惊骇，以及，晕倒的欲望。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说呢？”“鬼王半月”咧出洁白的牙齿，尖尖的虎牙带出一丝嗜血的残忍。手指一伸，灭明的穴道就在一瞬间被点了个遍。　

与此同时，在玉无暇的房间里，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条媚红的人影，隔着圆桌，与玉无暇相对。　

玉无暇略带稚气却动人的美丽在这个人的面前也黯然失色。　

不是容貌的问题，事实上两人容貌的精致程度是不相上下的。只是来人的一身风情，让尚属青涩的玉无暇无力相抗。　

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丰满的身材裹在一袭深红的长裙内。本该内敛沉稳的色彩却被她染上了媚色，而精雕细琢的面孔在不笑时如玉洁冰清的处女，但是一笑起来，唇边细细的纹路却有漾起令人全身酥麻的魅力。　

她坐在那里，优雅的姿态，仿佛贵妇。可是她纤纤十指的翻动，却在无形中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吸引。　

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玉无暇，就让玉无暇全身泛起无法消除的鸡皮疙瘩。　

玉无暇并不认识她，但是，她认出她了。　

如果说江湖中还有哪个人能让全江湖的男人一提起就心驰神往全江湖是女人一想到就咬牙切齿的话，那个人非她莫属。　

她的名字，叫独孤别梦。别号“梦离夫人”。　

她的年纪虽然轻。却早已经是江湖中无双的娼妇。江湖中知名的男人，十之八九都是她的如幕之宾。　

她的美丽，她的风情，她的艳媚，叫属性为“男人”的生物无法抗拒。只是五年前她已经为某人引退江湖了。　

此刻，她出现在玉无暇的房间里，为什么？　

　

她看着玉无暇，浅浅一笑：“好漂亮的孩子，果然是四大美人之一。”　

“你来干什么，梦离夫人？”非亲非故，素昧平生，这个让人自惭形秽的女人少出现一回都是女人的福气。　

“看看能让他注意的女子到底是如何的有魅力。”这句话间接承认了玉无暇的外貌。　

“他是谁？”纵然欣喜容貌被梦离夫人这等尤物所肯定，玉无暇也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一下就抓住了独孤离梦话中的重点。　

“地府鬼王。”坦白地告诉答案，很自然的看着玉无暇露出意料之中的惊骇表情，独孤别梦的心情似乎有一些复杂。她眨眨长长的眼睫毛，继续道：“我受地府鬼王之托前来看你，替他评估一下能让那个澹台灭明注意的女子到底有什么魅力。如今一看，果然不凡。”　

玉无暇不语，只是因为惊讶至极。　

地府鬼王？传说中极恶的男人，全天下唯一可以与澹台小妖相抗衡的男人，在江湖中几乎已经成为神话的魔中之魔，鬼中之鬼。一个令后辈晚生提起来就心惊胆寒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在意澹台灭明在注意什么？　

好不容易才将混乱的思维整理出一点头绪。也好不容易才将问题问出口：“你来……是因为地府鬼王？”　

“恩！”轻颔首，却已经风情媚人。　

“那……地府鬼王他……也来了？”　

“来了。此刻想必在澹台灭明的房中吧……”美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似乎还带着某种轻怨。　

玉无暇很敏感的察觉出什么。她看着忽然之间显得落寞的独孤别梦，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当年令她退隐江湖的男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地府鬼王”呢？　

　

　

（十）　

　

应该怎么形容灭明现在的处境呢？好？还是不好？　

被人用丝帕将手缚在身后，而御寒的衣物早在一双大手的撕扯下变成一堆破布条散落在地板上。此刻他象一条光溜溜的鱼，仰卧在柔软的被子上，面对男人的俯视。　

依然是黑衣，却不再带面具。出现在灯光下的面孔，竟是罕见的俊美绝伦，仿佛天上仙人，不含一丝尘气。　

是个可以和号称“绝美华丽”的澹台绝明一较高下的美男子啊，却比偏女性化面孔的绝明多了三分男人味。如果不是板起面孔的表情过于冰寒入骨，他一定会是女人们梦中情人。　

灭明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风情万种的眸子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很久不见了，你就这么对我？”　

“你想有什么样重逢场面呢？两个人抱头痛哭？”男人笑了，邪邪地勾起一边的嘴角，原本冰寒的表情有了截然不同的表现。　

“但也不至于把我绑起来啊，你就怎么恨我吗？”　

“恨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呢。”男人邪笑，俯身在灭明唇边落下一吻。“九年不见了，我很想你。”　

“你明明没死，为什么这么久才出现？”灭明轻声说，带着一丝哀怨。“而且还成为地府鬼王。你真打算把我吓死才甘心？”　

“别这么说，我有我的苦衷。”男人轻叹，伸手抹去灭明不知何时渗出的泪珠。“这么久不见了，我们不该就这样聊到天亮吧……”说着，骨感的大手开始在灭明赤裸的身体上巡视，从脸，到颈，到肩，到胸，到腹……　

熟悉的感觉随着手的触摸而复苏。相隔九年的灵活技巧叫灭明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挣扎着，尽力避开落在自己身上唇上的碎吻，喘息地道：“别……不要……无悠……蓝无悠……唔……别……你停下来……”　

“你好吵！”男人的眼里燃烧着深沉的欲火，他轻啧一声，捧住灭明的头，对着灭明的嘴堵了下去……　

廉价的床铺没在狂暴的摧残下倒塌还真是奇迹。　

地府鬼王——也就是灭明口中的蓝无悠的动作算不得温柔体贴，狂猛的力道在灭明身上烙下了红红绿绿青青紫紫的痕迹。而原本浅色的唇不但红肿，而且渗出了血丝。一道齿痕还留在他圆润的下唇处。　

灭明附卧在床上，全身无力，痛苦不堪。他喘息着，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听身边的男人的喘息声渐渐地低下去。　

好久，灭明才能开口，可是经过过度嘶喊的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你满足了吧。说说你的企图吧。”　

“什么企图？灭明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男人笑了，满足后的神情带着一种怀念。　

“哼，再可爱你也不要，要那么可爱干什么？说吧，既然当年你已经诈死，娃娃生们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嘿，我可没诈死！”　

“没有？那当着我的面从绝情崖上跳下去的认是谁？”长叹，灭明的表情是罕见的苦涩。“我已经放手让你和李楚一起走，你又何必用那种手段让我绝望呢？”　

“我不是故意的。”对于当年的事，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让灭明知道的。但蓝无悠的确很清楚是自己把灭明对爱情的信心给消灭掉的。就算在人前仍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是日日红肿的双眸却明明白白地告之他夜夜哭泣的事实。还记得他放手让自己与李楚走时脸上的笑容，几乎万念俱灰却也解脱的情绪表露让一心要彻底击溃他的李楚越来越疯狂，结果她设计让自己当着灭明的面从绝情崖上跳了下去，然后就是长达九年的分离。　

“无论如何那都过去了，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鬼王，也不想知道你和李楚当年究竟在搞什么。你只要清楚的告诉我，你来干什么？”话中有强装的镇定。　

“我只想得到你的帮助。”　

“什么？”　

“我以前说过吧，你的存在有的时候会帮助我作出正确的决定。这一次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蓝无悠把灭明翻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看着他，无力挣脱他的束缚，灭明只能叹一口气，道：“是什么事？”　

“李楚在五年前死了，然后我爱上了一个人，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　

“独孤别梦，外号‘梦离夫人’的那一个。”　

“哦——”灭明的眼中闪过了然。虽然从未相见，但是对“梦离夫人”的名号却是早有耳闻，若是那个人称“极品”的女人的话，的确会让蓝无悠这个的男人束手无策。“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错过了你，我们都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现在我不想再错过她，我要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那么，你去告诉她啊，你没向她告白吗？”　

“没有。”　

“没有？你手脚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慢了？想要她就告诉她。女人和男人不同，她们需要男人明确的表明态度，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好好地告诉她你的心意。既然她肯在三年前为你退出江湖，你总不能不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吧。”　

“然后呢？”　

“然后就随便你罗，想要娶她或是干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你不觉得问我这种问题很好笑吗？灭明嗤笑，开始有力气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可以吗？”　

“可不可以不是我决定的，是你。”灭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你伤了我九年，重逢时几乎致我于死地，然后又二话不说地强要了我，结果只是为了你的女人，你说，你还打算如何对我？”　

“对不起。”蓝无悠的眼神扇动不忍。“对不起。”　

“为哪件事？”灭明闭上眼睛，他累了，不想再说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对不起。”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你只要别再给我添麻烦就好了。”灭明把自己摆成最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眠。　

“我会补偿你的。”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一些笑意，在灭明的耳边响起。　

　

（十一）　

　

天亮的时候，灭明也醒了。　

身边的床位是冷的，蓝无悠已经离开很久了。　

梳洗罢来到饭厅，正好看到封释道和玉无暇。　

玉无暇的气色并不太好，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示出她一夜睡眠状态的差劲。她看到灭明，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封释道的表情也不怎么平和。　

“怎么了？你们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们不干了吧。”　

“可能吗？”玉无暇白眼一瞟，道，“只是昨天受了一点刺激罢了。澹台二爷，我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端起茶水灌了一口，全身上下的酸痛也稍微得到了一些慰藉。　

“你若碰上‘梦别夫人’会怎样？我的意思是江湖人把你们同视为尤物，你们对上的话，会不会彼此吸引呢？”　

“你见过‘梦别夫人’了吗？”难不成蓝无悠把他心爱的女人也带来了？　

“昨天晚上。我和她对坐了一夜。”果然是的。　

“那么你有什么心得？那个女人可是极品中的极品呢，你多少也从她身上学到什么了吧。”　

“我承认我现在不如她，但是，三年以后就不一定了。”　

“有志气，你好好努力吧。”呵呵一笑，没当回事。女人间的战争，男人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死伤莫怨。　

“但是我不明白无缘无故的那为夫人干什么要而后我相看两不厌？昨夜，你也有访客吧？”　

“一个老朋友，好久不见，来打个招呼而已。”不否认，因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三个人的房间相隔不远，多少也会知道。　

“我不管他是谁，不过我们前路险恶，你最好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扔下话，玉无暇起身回房整理行李，“我们该走了。”　

封释道也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去结帐，他的态度虽然怪异，但是灭明并没有放在心上。　

　

前路险恶吗？　

怎么足足走了半个月还是风平浪静波澜不兴？江湖人都死光了吗？　

依照轻灵宫人的口供，这半个月应该过得鸡飞狗跳精彩绝伦，可是现在灭明悠闲得只能抓抓蚊子过过手瘾。　

到底怎么了？每个人都改邪归正了吃斋念佛去了吗？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来拦拦路达打劫啊？人生怎么可以过得那么平静呢？盗贼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应该有很多人做才对的嘛。　

一路向北，已经走到黄河边上了。　

风陵渡边有一间颇具规模的茶楼，来往的行人都要在这里歇一歇脚的，灭明他们也不能例外。　

一壶清茶，舒解了一路的疲劳，灭明在喝下三杯茶水后，才觉得人稍微情形了一点。　

现在已经是六月了，天热得让人受不了，连着十天半个月都处在晓行夜宿的赶路状态，若不是三个人都是一流的高手，恐怕早就出问题了。　

这风陵渡有多久没来了？自当年与司空非非在洛阳分手后取道这儿返回九重城后就不曾再走过这一条路，今天重来夜算是故地重游了，不知道当年在他伤心欲绝之际给他一杯热茶暖心暖身的那个茶楼老掌柜是否安好。　

“在向什么那么入神？”玉无暇的声音有一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