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城 系列(i～iii) by桃夭-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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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明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他勾起嘴角：“阁下，便是龙大当家的？”　

“那么，澹台二爷就是阁下了？”回以同等程度的客套笑容，他肃手让客。“先生请坐。”　

“谢。”不客气，挑一张椅子坐下，换来龙迟惊异的一瞥。　

“我听说，澹台家的二爷灭明先生是个很谨慎的人。”　

“你指的是我的多疑吗？”笑，爽朗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不满。“大当家的下帖子邀我前来，不至于再在椅子上动手脚吧。”　

“你信得过龙翔堡？”　

“大当家要听什么样的回答呢？”信得过？可能吗？　

“既然不信，为什么如此率性？”　

“大当家的既然具帖子邀请我来，不可能在事情还未挑明之前，便有什么举动吧。”　

“澹台先生果然见解不凡。”叹气，唇角竟出现苦笑。“澹台先生，在下之所以冒昧请先生而来，实在是有要事请先生帮忙。”　

“什么事？”说不惊诧是骗人的。他与龙迟在私人关系上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有什么地方要用上“帮忙”两个字？　

“这个……先生可曾婚配？”　

“啊？”　

龙迟唇边的苦笑很是明显。他慢慢的，清晰无比的重复道：“澹台先生可曾婚配？”　

“不曾。”虽然疑惑，还是回答出很多人都知道的答案。“不过我已经有了爱人了。”　

“江湖传说中你与宗魁首的关系，应该不假吧。先生的意中人，便是宗魁首么？”　

“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如何。不过，江湖传言也有正确的时候。”淡淡的笑，听出龙迟的语气有微妙的变化。他熟悉人心人情，不可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不过，无所谓，这辈子，要走的路，所做的事，所爱的人，都由心而定。世间的道理，他根本从来就没放在心上。其他人的眼光怎么看，一概与他无关。　

一愕，回神，龙迟亦笑：“先生的私事，龙某自然不该过问。不过，有宗魁首在的话，龙某不得不考虑其他的方式。”　

“什么？”　

“澹台先生受邀前来，照理说龙某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咳咳……有些事情，情非得以，尚请先生原谅。”　

“恩？”侧头看向龙迟，心里涌现莫名的预感。身形微动间正要调整自己的坐姿，身下椅子的靠背、扶手以及椅角，却毫无声息地伸出钢套，牢牢扣住灭明的腰、腿和手臂，令他，再也　

不能动弹分毫。　

看着灭明作势要挣扎，龙迟道：“这是天下第二机关妙手孙妙妙亲手制作的如意锁，专用于对付天下高手，以先生之力，是挣不开的。”　

果然是，一试之下就明白了。钢索必定是特殊材料制作的，发出去的内力如泥牛入海，一去　不回，丝毫没有反应。　

灭明放弃无用的挣扎，现出他平静无波的微笑：“龙当家此举，是何意？”　

“想请先生帮个忙。”　

“什么忙？”　

“龙某有一小妹，多年前在洛阳偶遇先生，从此朝思暮想辗转难眠。如今她已经年过十六，虽容貌端丽却毫无出阁之意，只想拥有一个娃娃以慰平生相思。龙某不忍心小妹一生孤苦无依　，想请澹台先生伸个援手。先生大恩，龙某日后必当报答。”　

　

　

场面，一时非常寂静。　

灭明觉得有点头晕。他不自在的清清喉咙，问眼前那个笑得有点愧疚的男人：“你的意思是　……不会正好是我理解的那样吧？”　

“我的意思是……”点头，看向灭明有点铁青的脸色，“我的意思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借种，我家小妹，想要你的孩子。”　

“那不可能。”脸色更青，但口气不容置疑。自从答应宗千问后，他便不想和其他人发生关系。与宗千问的感情，是他最重视的关系，他希望可以长长久久，所以，不论心还是肉体，他都愿意忠实。　

“澹台先生有何顾虑？”　

“换做是你，你会愿意被人当成一匹种马吗？”叹气，问龙迟。　

“唔……也许我也很难接受。”露出一丝苦笑，龙迟承认。　

“那就放了我，这件事情，我可以当成只是一个玩笑。”良心地建议，灭明忽然觉得自己很善良。　

“很遗憾，接下来的时间已经不由我控制。”龙迟的目光望向正从大厅门外走进来的人，淡淡地拒绝。　

“为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方才替他带路的那个人，正施施然走了过来。　

“因为，从现在开始，由我接手。”　

从他脸上笃定的笑容，以及龙迟有点无奈又有点宠溺的表情，灭明似乎察觉了什么，于是，他问道：“你是谁？”　

他的脸上现出一抹几乎与龙迟一模一样的微笑，道：“我是江未央，你也可以叫我龙未央，　我是，龙迟最小的妹妹。”　

“什么？”　

第一次，灭明为自己竟然看不出他其实是她而汗颜。　

　

　

现在，灭明被绑在某个房间的某张大床上。除了眼皮，他的其他部位都毫无反应，就象一群叛离了大脑指挥的士兵一样。　

灭明体质特殊，百毒不侵。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弱点。事实上，天下能束缚他的东西很多，迷药就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种。　

当然不是普通的迷药，而是位列顶级迷药前十位的高级货色，只要是人，不论身手多么高强，都无法逃脱。那个叫龙未央的女人，至少在他身上用了其中三种。现在他还能清醒地眨着眼　

皮，也算是相当了不起了。　

那个女人已经除下她易容的面具，此刻，正笑眯眯地坐在床头端详着灭明。　

她的年纪并不大，顶多也就十五六岁，五官算不上美艳，但也清秀可人。最奇怪的是她眼中的光芒，从那里面灭明觉察不出其中包含着足以令她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的激动，那里面有的是得意、满足、好奇，甚至还有几分隐藏得很好的冷漠。　

她仔细端详了半天后，叹了一口气，道：“我一直很想好好看看你，现在我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清清喉咙，灭明尝试着发出声音：“龙小姐……你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吗？或者龙姑娘比较好？”　

“我比较喜欢别人叫我江未央。”认真地纠正灭明的称呼，微笑的嘴角有着明显的固执。　

“好，江未央，你为什么要我？”必须弄个明白。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并不疯狂，怎么会有那么骇人听闻的想法？——当然，这骇人听闻是指常识来说的——单亲母亲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　

界里将要遭受多大的伤害她难道就没想过吗？而且，她难道没考虑过她这么做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　

“我不是要你，我只想要个孩子而已。你只要提供我需要的东西就好。”再次纠正。力图让灭明清楚明白彻底地知道她的意思。　

“那么，任何一个男人都能满足你的要求，又何必特意找我？”制造一个小娃娃的过程说简单也是不太简单，说复杂倒也不见得，她随便找个男人就好了，只执着他一个是什么意思？　

“你是唯一令我心动的男人呀，我只想要你的孩子嘛。”江未央一笑，左颊上现出小小的酒窝。　

直视她的眼睛，探究她眼中蕴藏的秘密，直到一张丝帕绑住他的眼，隔绝了外界与他的视觉的联系。　

“为什么封闭我的视线？”　

“你的‘狐媚之眸’在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发挥作用比较好，我还没准备好呢。”　

“什么？”　

“没什么。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你等等，晚上梳洗后我就会来找你。”说着，踢踏的脚步声已经远去。　

灭明全身上下一动都不能动。　

他并不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情形当中，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种马看待。　

这种滋味相当不好受呢。特别是对他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来说，更是很难接受。不过，因为对方是女人，所以到目前为止，灭明还没有一定要杀了她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娘亲的影响，灭明对女人，大多数时候都会敬而远之。不是看不起女人，而是……一种下意识的感觉，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了解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依然是这样。女人这种生物，不管是十六岁还是六十岁，都是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那个女孩，当真想要一个娃娃吗？也许。但他当真想要一个他的孩子么？那倒不见得。一定，有什么隐情。如果不是双眼被蒙起来了，他刚才就已经用狐媚之眸施展摄心术了，可惜，那女孩的警戒心够强，及时地切掉了他的探索。　

不愧是龙迟的妹妹，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不过灭明苦笑，这一次，真是是自投罗网呢。　

枉费自己江湖走老，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蠢事。连点防备都没有就这样跳入了别人的圈套中，龙迟和他的龙翔堡本来就和魅影一样是个肆无忌惮的组织，自己怎么会那么相信他呢？　

算了，想太多也没有用。经验和教训都要等事情结束后才有时间整理，现在该想的应该是如何应付那个女孩——如果她当真想要做那件事情的话。　

灭明不是处男，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在他的生命只能感，也曾有过无数的床伴，男女都有。性对他来说是生命中一个组成部分，在床上，他从来只动欲，不动情。　

虽然比较而言，他偏好男人，但若遇到极品的女子，他也会好好品尝一番。若说他是个花心大萝卜，也未尝不可。　

可是那些拈花惹草的沾红染绿的行为已经结束了。在他向宗千问发誓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很少有人知道，澹台家的灭明，这一辈子发过的誓言屈指可数，可是每一个誓言，他都尽量牢牢遵守着。　

灭明没有违背誓言的打算。但是，要怎么做才能切实遵守与宗的约定？那三种迷药，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破解，事实上，若没有别人帮助，根本无解。　

当真要失身给龙未央吗？不会吧？灭明苦笑，尝试着，要把体内被禁锢的力量唤醒。　

　

　

夏天天黑得晚，但是夜晚总是会来临。　

淡淡的香气随着推门声而传入鼻端，是上好的玫瑰香露，味道极甜美，想来价格绝对不菲，不愧是龙翔堡的小姐啊。　

说起来，江湖中的各大门派似乎都不是很穷啊，不知道龙翔堡以何为生。但就魅影而言，他们都以经商作为资金的来源，钱赚得不少，开销也很大，所以基本上魅影并不太富裕。勉强来说，自首领以下，每一级的头领都是按月支薪的。每个人每个月的薪水，如果不是太挥霍的话，也还够用。　

切，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灭明笑自己。准备打起精神来随机应变。　

　

　

眼睛被蒙上了，只能察觉房间里光线的变化。灭明听到了火石击打的声音，原本暗淡的光线，也忽然亮了起来。　

然后，听到女子的声音，是江未央的：“澹台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叹气，道：“你当真要这么做？”　

“我说过很多次了。”　

“不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不过，在办事之前，我想先给你一些保证。”　

“什么？”　

“我知道澹台先生和宗魁首之间……咳咳……彼此之间的关系非浅，我保证我这回做的事情绝对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去打扰澹台先生的生活，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与你相关联的一切事情，澹台先生只要借我一点种子就可以了。”　

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为什么做这种事情的原因，却始终没有泄露。这就，更勾引灭明的好奇心。　

“你的条件似乎很优厚啊，既然这样，……能不能请你先解开我身上的迷药？”　

“为什么？”　

“这个……你也许不太了解，男人是很纤细的，如果不是完全舒畅的话，有的时候……难免力不从心。”　

“你的意思是……那个？”　

“我想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吧需要我详细说明吗？”　

“这个……不必了。我只听说，男人是野兽，倒没听说过有纤细这一回事。当真？”　

“小姑娘，你经历过多少男人？”笑，有谁比身为男人的人更了解男人呢？　

“你是第一个。”老实承认，在这种事情上虚张声势没意思，反正真刀实枪上了以后，什么都会很清楚了。眼前这个男人，性经验极为丰富，是不是处子，相信他很容易看得出来。“不过，真的没有两全的方式么？你知道的，我并不太相信你。”　

“我觉得你对我这个人有很多意见呐。”越听越不对劲。江未央对他有诸多的挑剔，并不是一定要取他种子的心情啊。　

“呵呵，这就不须要澹台先生操心了。”江未央并未否认。她笑了，开始动手解灭明的衣服，“再和你扯下去的话，天都亮了。不说了，来做吧。”　

　

　

江未央对男人的衣服有点研究。很快就除下了灭明的上衣，正当她要把手伸向腰带的时候，光线忽然变暗了。　

只听见江未央一声惊呼：“谁”，便再无声息。然后，一双凉凉的手抱起灭明，跳出窗外，而去。　

眼睛被蒙上了，全身无力动弹，灭明只能依靠发达的其他感觉来感知周遭的一切。　

风，从身体两侧呼呼地吹过，很显然，这个人正使用轻功全力飞掠，而且他的轻功还相当不　错，严格来说，与灭明自己在仲伯之间。　

他的身体并不算太强壮，环抱灭明的胸膛和手臂肌肉都很结实，力量蕴藏在其中，外表一定看不出来，但确实存在着。　

他肌肤的温度很低，很少人有这样低的体温的。这样的肌肤在哪里碰过呢？灭明似乎有点熟悉的感觉。　

他的胸膛平稳，是个男人，但是，他是谁？是敌？是友？　

　

不知道飞掠了多久，——依灭明的估计，大概有一顿饭的工夫——那人停了下来，他把灭明放在一棵大树下，灭明未着上衣的背部，很明显地感觉到树皮粗糙的触感。　

凉凉的手指，抚上灭明的脸颊，沿着脸部的曲线抚摩片刻后，随着一声轻叹，蒙在眼上的帕子被扯了下来，灭明终于又可以看到东西了。　

　

现在，果然是夜晚了呢。　

灭明首先看向天空，借助满天的星星确定自己的方向，然后，将视线对上面前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　

　

　

二　

　

灰衣，布袍，相当眼熟的装扮，眼熟到灭明在一瞬间以为时光倒退十几年。　

——当年的九重城中，这样的装扮，是大多数人的喜好。可以说的平凡，也可以说毫不起眼，但是这样的装扮，正好中和了九重城弟子张狂跋扈的态度。只是十几年后，九重城已经是往事，这样典型的灰色衣袍，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即使是灭明自己，也只把它当做平日忙碌时候的工作服或练功服看。出门见人的时候，还是要修饰修饰的。　

眼前这人的脸，却不怎么熟悉。太过年轻俊秀，仿佛刚及弱冠，记忆中，就是飘零于江湖的九重城遗孑遗，也不会是这样青春年少的模样。他是谁？　

将心里的话问出口，等待年轻人的回答。　

年轻人笑，声音淡淡的，有一种透明的层次感，他道：“看我的服装，还不清楚吗？”　

　

是不清楚啊。虽然有几分熟悉，但终究不是同一辈的人，灭明于是摇头。　

“不觉得我这张脸很眼熟吗？”　

“是眼熟。但你绝对不是我脑中所想的那个人。”年龄不对，纵然是驻颜有术也不可能如此年轻。那个人，还比自己年长几岁呢。　

“你敢肯定？”　

“我能肯定。”　

年轻人大笑：“不愧是澹台灭明果然很有眼力。”　

“你到底是谁？”　

“我姓迟，迟非情。”　

“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