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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 作者:泊烟(晋江vip2012-09-04完结)-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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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位置;示意金不换坐。金不换扯了扯衣袖,盘腿坐下来,闭着眼睛说;“行首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不急着走;也是为了想清楚一些事情。”我侧过头看着他,“刚才为什么要抢在我前面喝那杯酒?万一真的有毒呢?”
金不换摸了摸后脑,胖胖的下巴蠕动着,“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我身为徽商的书记,又是唯一一个跟行首来的人,自然要负责行首的安全。更何况,念临风大行首对我有救命之恩……”
“停!你好端端地扯念临风干什么?”
“行首和他不是……”
“你以后可以喊我夫人,为了跟某些人区别开。”
金不换惊讶,“行首……夫人为什么要跟大行首区别开?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南班首,云掌户,全都知道的。”
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再继续这场对牛弹琴。我思量着,陆羽庭来找我,必定是有什么病急乱投医的理由。否则以他们家的权势,根本不需要我们徽商来出面。可正因为这理由可能暗藏着极大的危险,所以我要想办法查明,而不是一直处在被动的状态中。
“休息够的话,我们就回去吧。”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顿时精神抖擞。
靳陶不在客栈中,据云顾言所说,是闭关琢磨节目去了。我把和陆羽庭见面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陆羽庭,陆羽庭的想法跟我的一样,认为陆羽庭此举必定暗含着什么阴谋。只不过既然是阴谋,对方肯定不会明着来,可能幕后的主使还是那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江别鹤姑苏掌权,方重在九州商会上位的具体过程,我全然不知,但八年多前,有本事让突厥荡平武威城,又全身而退的王爷,决计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夫人,这件事情,是不是告诉大行首比较好?”
“告诉他?!”我连连摇头,“你信不信,他不仅不会支持我们查真相,理由还会找得各种冠冕堂皇。如果你不想耳朵生茧,就别出此下策。”
云顾言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频频点头。我早说过,贤王陆羽庭什么的,还只是狐狸的级别。真正的老虎每日都睡在我的身边。
我们初步决定,由云顾言和靳陶接着想皇帝寿辰的节目,而我和金不换则暗地里调查陆羽庭那桩所谓赚钱的生意。因为九州商会一年一度的盛大祭典,京城里头异常热闹,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酒楼食肆一应爆满。人多的坏处是走到哪儿耳朵都嗡嗡嗡地响个不停,一处清净的地方都没有,但也有好处。比如此刻我和金不换坐在茶棚里头假装喝茶,听隔壁一桌的人聊得津津有味。
一个虬须大汉说,“我听说当今皇帝快不行了。”
白面书生接道,“那可不?如今连朝都上不了了。早就说过痴迷于丹药,更换不得长生不老。”
一个寻常装扮的中年男人压低声音道,“我跟你们说,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我叔叔在宫里头做事,说皇上身有多种隐疾,只有靠贤王找到的一味药才能抑制痛苦。只不过那药金贵,贤王不让宫中的御医过问呢。”
白面书生道,“哦?竟有这种事?是什么灵丹妙药,还能治百病?若说是医圣冯子洲,或者是多年前的神医念柏樟,还有几分可信。”
虬须大汉啧啧了两声,“好端端的,你扯两个死人干什么?”
“那只有天知道到底是什么药了。就我所知,能减轻人痛苦的,最出名的莫过于从天竺传来的大烟。不过那是个要人命的东西,不能给人服用的。”
金不换情不自禁地捂了一下嘴,我掏出碎银放在桌子上,向他使了个眼色,便一同离开了茶棚。
街上有几处民间自发的庆典,杂耍和唱戏等等。我们在人堆中往来穿梭,险些失散。可纵使这样,还是被身手矫健的白蔻给找到。近来念临风忙碌,白蔻又回到他身边帮忙。其实我明白,就算跟在我身边她也是心在曹营身在汉,我还不如成人之美。对她而言,大概就是一种心态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夫人,少爷要我来通知您一件事。”
“什么事这么急?”
白蔻看着我,低声说,“方重被贤王关起来了,好像还挨了一顿毒打,生死不明。”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好像整个街市上的热闹都消弭,只有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我的手心出了很多的汗,直到金不换很大声地唤我,神思才重新回到身体里面。
“为什么?”
“少爷也在查。可好像王府里人人自危,什么线索都没有。”
我上前抓住白蔻的双肩,“方重不是贤王的干儿子吗?他们不是一直都关系融洽吗?贤王为什么要这么对方重?他做了什么错事?他……会死吗?”大概因为我的情绪太过激动,身旁有许多行人朝我们这里看。可我只顾盯着白蔻的眼睛,盼她给我一个回答。
白蔻摇了摇头,按住我的手背,极轻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虽然我再三警告金不换不许把方重出事的消息告诉云顾言,但晚上吃饭的时候,靳陶还是把这个消息带回来了。他们九州商会的人,消息四通八达,要真想把什么大事给封锁,还着实不容易。何况贤王好像也没有故意要掩盖这件事情,反而打算把它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说白了,方重是贤王的一个棋子。真要有什么事,左右不过一出弃车保帅。可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我跟方重分道扬镳,并不是为了看他身陷囹圄。私心里,我希望他好。
但显然,我的这份私心,完全没有云顾言的私心来得重。她话都没有听完,就丢了筷子,飞奔出去了。我以为她潇洒,上次那一个华丽的转身,便已经放下了,可惜,我总是忘记了,在情爱的世界里,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是夜,忽然电闪雷鸣。我的房门被敲响,小二告知,有客来访。
我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戴着素纱的女子,小二行了一下礼就离开了。我的手紧紧地抓着门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身形,跟红袖如此相似,相似到我几乎要错以为红袖还尚在人世。
女子给我行了礼,也不说话,径自进到屋里去。
我没有关门,转身问,“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女子手扶上帽檐,而后缓缓把帏帽摘下来。当她露出容貌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绊到门槛,摔在地上。她匆匆过来扶我,低声问,“夫人,你没事吧?”
这声音依然如故,惹人潸然泪下。我在姑苏的五年,每天都可以听到,那时并未觉得珍贵。直到我以为她命丧江别鹤之手,甚至给她在姑苏城外立了衣冠冢,才明白,习惯了拥有的东西,失去了之后才觉得珍贵。我没有想到有一天还可以见到她,更没有想到是以这么突然的方式见面。
“你……”我试图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是红袖?……你,还活着?”
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她的容貌没有变,只留下一些隐约烧伤的痕迹。确是红袖无疑。
“你不是被……”我脱口而出,但又不敢再往下问。
红袖点了点头,“夫人说得没错,那时我确实被江别鹤那个贼子和陆羽庭用酒浇遍全身,差点被活活烧死。幸而得二爷施计相救,才能侥幸活了下来。我昏迷了许久,醒来之后才知府邸失了火,夫人流落在外。那时二爷也在暗暗打听夫人的下落,直到有一天,他外出回来,告诉我夫人在一个叫青云村的地方,很安全。”
我猜的没错,方重那时果然知道我在青云村。
“你后来为什么不来找我?那之后,你都是怎么过的?”
红袖摇了摇头,“我想过去找夫人,但夫人在避难,我什么本事都没有,跟在夫人身边也只会是个累赘,倒不如就留在二爷身边,还能随时知道夫人的情况。夫人,红袖向您保证,二爷不是个坏人。您所知道,或者看到的那些,不是全部的真相!”她边说着,边向我跪了下来,“夫人!如今二爷身陷囹圄,危在旦夕,求求您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他!红袖能求的,二爷能指望的,只有您一人了!”
我伸手要把红袖扶起来,红袖却执意要跪着,“我知道您误会了很多事,你误会是二爷分了您的家产,你误会二爷参与杀了冯老,还误会了徽商红景天大爷的死跟二爷有关,其实不是的,二爷之所以……”
她话说一半,忽然警觉地看着门外,“有人来了!”
我知道她现下不方便在人前露面,连忙指了指一边的屏风,“你快躲到那后面去。”
红袖点了点头,迅速地跑过去藏好。我胡乱抹了抹脸,刚刚做好,就听到门外有人说,“我这个主意不是挺好的么?不信你让林晚来评评理。”
作者有话要说:*注:正确的是“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此处为了理解方便。
☆、商道三十一
话音刚落,靳陶和金不换便双双进来。靳陶身上穿着一件滑稽的花衣服;宽袖长摆;有些像庙会时,踩高跷的童子。
金不换向我行了个礼;为难地说,“夫人,靳陶公子说;我们徽商要出的节目是彩衣娱亲。”
我愣了一下,“彩衣娱亲……是什么?”
靳陶笑着说;“上次你不是说皇帝思子心切么?现在什么节目都比不过让他找到自己的儿子。我们出的节目;必须以亲情为主线。我昨夜秉烛长思;遍翻典籍,才找了这么一出看上去很喜庆,又有可能让皇帝喜欢的节目。”
金不换低着头说,“可是公子,审节目的又不是皇上,是大内总管。而且审查的地点在贤王府,皇上不可能看见的。”
靳陶不以为然,还要说话,我却抢在前头,“你说审查的地点在哪里?”
金不换顿了一下,才说,“贤王府。据说贤王也要参与审核节目。”
我的心念却不在节目上,而是在此次能够正大光明潜入贤王府的大好时机上。一来,我可以探查方重的所在,设法营救。二来,我可以查一查,陆羽庭究竟有什么好的“买卖”能够介绍给我。三来,我也可以在耳听八方的商团中打探消息,看看李慕辰的近况究竟如何。
“彩衣娱亲就彩衣娱亲吧。”我对靳陶说,“好好准备这个节目,让金不换帮忙。”
金不换伸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夫人,你说真的吗?”
“是啊,你演个爹或者娘,不是很正好吗?”
靳陶哈哈大笑,当即拉着金不换要走。金不换哭丧着脸看我,最后迫于靳陶的淫威,不得不被强行拉走。
他们走了以后,我关好门转身,红袖已经重新戴好帏帽,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对我行了下礼说,“红袖不能出来太久,恐怕会使同行的人起疑,诸多事情将来夫人一定会找到答案,就此告辞。”
“红袖!”我喊住她,冲着她纤弱的背影说,“如果可能,好好照顾方重。我是说,以后也好好照顾方重。”
红袖轻笑了一声,并未回头,“如果二爷能够看得起红袖,别说是照顾,就是上刀山下油锅,红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夫人,您教过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话音落,人也消失在了门口。
我呆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静静燃烧的红烛,怅然长思。我和方重之间,有恩有怨。若不是他,我跟念临风不会分离,但若不是他,我也许早已经死在八年前。我们一起乞讨过,一起白手起家,一起过了八年风雨同舟的日子。若说我恨得下心来看他死,或者对于他的生死袖手旁观,我自己都不会相信。在我的心里,他永远是那个因为把吃的都让给我,半夜饿得啃自己手臂的少年。他永远是那个在我危难之时,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弟弟。
这世界上,有一种割不断的感情,剪不断的关系。它或许与爱情亲情都无关,只是一种衍生于时光的深刻印痕。
我独自出神,不觉时光已逝。待反应过来时,桌上的红烛已经燃到了尽头,而黑暗,静得无边无际。
我伸了伸懒腰,要起身去睡觉,忽然听见极轻的啪的一声,而后有人推门而入。
那人似乎发现我还未睡着,身形顿在那里。我大声呵斥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姓名来。”
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无出声,也未有进一步的行动。我刚想大声呼救,听得悠悠的一句,“你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寿阳郡马夜会徽商大行首吗?”
我怒不可遏,“你为什么每次都不敲门?”
“半夜三更敲门?”
“那你好歹派人通知我一声!”
“通知你今夜我要过来跟你同床共枕?”
“我……我说不过你!”我拂袖躺到床上,听到身后一句极轻的叹息,“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义是……?”
我拍床而起,“念临风,你不要太过分!”
影子缓缓移到床前,属于他的独特味道,缓缓飘到鼻尖。我仰着的额头,忽然遭遇了一个冰凉的吻,而后我整个人被困于他的怀中,不得动弹。他说,“晚晚,是你过分。我这样辛苦地来看你。”
“你可以不来。反正你的信使很多,什么鸽子,云顾言,白蔻决明。”我伸手推他的胸膛,他顺势抓着我的手,眼睛在月光下透出一点光亮,“有时候我觉得,你关心方重,关心李慕辰,都远远超过我这个丈夫。”
“丈夫?能名正言顺叫你夫君的那个人,可不是我。”我忍不住嘲讽道。
念临风没有说话,可我却感觉到一种逼人的气势。这种气势不知他是成了万万人之上的寿阳郡马之后才有的,还是因为领导天下第一的商会而练就的。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离他很远,远得就像是天上的牛郎织女星。从前在武威,虽然他的好,也是鹤立鸡群,但那时他只是个凡人,是我的玩伴,小先生,没有那么多的光环。
他伸手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着他。
“我有的时候,真怕把你推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因为对于我来说,你无论是何种身份,都是我的晚晚。但你站得越高,想得就会越多,和我的冲突也就渐渐存在。那个时候,你的眼里,我不再单纯是你的夫君,而是大行首,寿阳郡马,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从未因为你的价值而否认我们的关系,但你,”他亲了亲我的嘴角,把我轻轻按在怀里,“好像越清楚地认识到我的身份立场,就越容易轻易地否认我们。丫头,这不公平。”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嗯。”
“洪景天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愣了一下,“我知道得未必比你知道得清楚。你为何突然这么问?”
“第二个问题,方重被关起来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他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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