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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by 泥娃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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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蛇低头含上他的咽喉,模糊道:“血蝶,知道么?我们都很想要你的血,想不到,你送来给了我。” 说着,他用力咬下去。安安拼了全身的力气在他胸间一撞,借力滚开。 

  胸口一痛,金蛇猛地抬头,嘿嘿笑了两声,舌尖将唇齿间的血迹一丝不苟地卷进口中细细咂摸,轻佻地笑:“好甜,血蝶,你的血如我想的一样甜美。” 

  安安滚在地上,一手按着项间的伤口,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绯丽的,火焰一般缠绕住青紫交错的白皙手臂,失了血色的脸是枯骨般仓皇的白,却诱惑,引人明知面前是地狱也要舍身的妖异。 

  金蛇的笑忽然静止:“血蝶,你……真美,师父……是不是就喜欢看到这样的你?你每次出来都是这个样子……原来……原来师父喜欢这样的你……” 

  安安黯淡的眸子有寒光一闪,随即笑了,孩子般纯净如山泉:“是啊,这么多年,我天天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你羡慕么?你们都羡慕我,现在还羡慕么?”顿了顿,他突然道,“你还记得墨蛛么?” 

  金蛇咬牙,破了的窗纸空洞中,有夜风呼啸着闯进来,吹动他枯涩的略带黄色的发,他的声音也是枯涩的:“他现在,想必很快活,可是,血蛊只有一只,他偷了走了,还剩下我们这些孤魂野鬼,这么活着,就这么活着!” 

  安安垂了眸子,甜蜜地笑:“你嫉妒他么?他现在很快活,当然快活得很,西方极乐,怎会不快活?” 

  “你的意思是……”金蛇身子一抖,想要扑上去抓住安安,可是手臂重得抬不起,全身暖洋洋地,只想就此睡去。 

  “他死了,血被我吸尽了,干瘪的,被我埋在死池的底下。”安安松了手,并不深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淡淡地看着一地狼籍,“偷血蛊不是他,是我。” 

  “是你!”金蛇露出一口参差的牙,是森冷的白,“原来是你!你……卑鄙!”作势欲咬上安安两口,可是全身已经麻痹,他吃力道:“你有意示弱,就是要我服下你的血!你卑鄙!” 

  “卑鄙么?也许,”安安在他面前跪下来,“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做个人,我想要……有了血蛊,我只要很少的血就能活下去,我就能做个人。我不想死,我要活着,而且活在肯疼我爱我的辰哥哥身边,所以他也不能死。他是个人,而且是个好人,他不是你的对手,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 

  他的手抚上金蛇的脸,轻柔的,“金蛇,卑鄙是用来说人的,我们都不是,所以,你说错了。不过,你不用怕,我不会要的血,我再也不喝血了,辰哥哥不喜欢呢。” 

  “你……不杀我?”金蛇眼一亮,两簇滟滟火在眸子深处跳跃。 

  安安点头,眼神飘向不可知的远处,低低道:“辰哥哥不喜欢有人死,辰哥哥不喜欢。你……能不能保证不告诉师父?他若知道,我一定会被抓回去。还有,不可以再伤害辰哥哥。” 

  金蛇慌忙道:“我保证,我答应,你不杀我,我什么都答应。” 

  “我走了,我帮你在门口布上毒药,两炷香的时间后,这血蛊的毒自然就解了。”安安从他怀中摸出药囊,拿出里面的诸多瓶瓶罐罐,细心地调配在一起,边调边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被你们抓到的谢姑娘在哪里?” 

  “就在这间屋子下面的地牢里,你只要将床侧那兽头金鼎左转两下、右转三下就可以。”金蛇讨好地咧开嘴,想笑,却似哭泣。 

  “谢谢。”安安认真地听着,小心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到床边依言施为,床侧的地面弹起一块下面四方小室燃着蜡烛,幽暗的烛光下,紫衣的少女托腮靠在桌旁,动也不动。 

  安安伸手,一块碎瓷脱手而去,少女惊呼回头,那瓷片已射在她背心期门穴上,她低吟一声,伏倒在桌上,一头青丝散落着,如黑色的无法收拾的瀑。 

  金蛇殷勤道:“血蝶,找到了,是不是?” 

  “很好啊,真的谢谢你!”安安弯了眉、眯了眼,是在笑,却一伸手摘了壁上的宝剑,“仓啷”拔出,雪亮地戳在金蛇心口,同时右手将一条死去的小蛇塞进金蛇张开的口,堵住他未能发出的惨叫。他低头,对上那双瞪得狰狞的眼,微微一笑:“在五色教十年,我首先记住的是,只相信我自己!” 

  轻盈地落地地牢,安安伸手扶起伏在桌上的少女。 

  十九岁的女孩子,娇嫩得如同才吐香的嫩荷,颊是才开的白莲样的柔粉,虽是有些憔悴,但到底还是青春,还是美丽。 

  安安定定地看着,小巧的手轻轻抚过那张和自己像了有八分的面孔,极软极糯地叫了一声:“姐姐。”一瞬间,十年的沧桑如艳阳下的冰雪迅速融化,仿佛还是那个花似锦、草似绒、彩蝶飞、燕子舞的春天,还是那三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慢慢地,他的脸上青气渐浓,又叫了一声:“姐姐!”却是狠厉的、怨毒的,抬起的手掌曲了五指,是夺命的利爪。 



  9 

  铁岭寨正建一座长圆的山崖上,三面是陡峭削直的峭壁,高逾百丈,是为天险。唯一可以攀登的一面,由长石垒就的寨墙遮挡得严严实实,易守难攻。寨中有天然的水源,只要有足够的粮草贮备,任是谁也不能轻易破关。 

  但叶辰破了,他正站在后寨中间,面前是掩在树影里的一座精致屋宇,门口高挂着两盏气死风灯, 

  深秋天短,转眼已是夜幕深沉,叶辰担心安安,安排好黑皮就翻入寨墙。金蛇设计的本就是请君入瓮、闭门打狗,所以他入寨格外容易。 

  脚踏实地的刹那,地面陷落,白雾弥散,但叶辰百毒不侵,剑尖在地面竖立的无数刀锋间轻盈一点,人已是一飞冲天,半空中使出阳关三叠,只见衣袂翻飞,落处便在五丈之外,脚下闪烁的刀光剑影在一串利落的叮当声后被硬生生撕开一处缺口,叶辰安然落地。 

  叶辰本不愿惊动寨中人,更不愿伤人,只想探出铁岭寨一反常态的真相,并寻找谢雨秋,见此情景,不得以随手挡了招式叫道:“在下雪山叶辰,要见你们寨主路野,请通禀。”却哪里有人睬他?那路野、肖远和于尽信三人也仍是一个不见,攻击一波一波不停,对手却出奇的弱,高手不堪一击、寨兵乱无章法,他心知铁岭寨不是浪得虚名,眼下必是隐藏了实力,但目的何在?为什么又缠着自己不放? 

  左右四平八稳的房屋一片黑暗,唯前面小楼灯火通明,必是铁岭寨中枢所在,叶辰手中剑一紧,逼退众人冲了过去,才到门前,猛觉劲风扑面,两只白生生的肉掌一正一侧突袭而来。 

  高手!叶辰刹住脚步,长剑横提,意欲逼退二人,他凝眸,看见的却是两张稚气未脱的脸,一男一女,不过十四五岁,唇红齿白,容貌俊秀。只本该灵秀的眸子是呆滞的,转也不转。剑峰已到二人手腕,二人仍是不知闪避,一掌奔他前心,一掌奔他左腰,竟是不顾自己性命。 

  叶辰眼见两个孩子也不过是安安的年纪,心下不忍,撤剑闪身,横里侧移两丈,避了开来,回头却见铁岭寨众人已退得不见踪影,偌大的寨子只剩下他与这一对男女少年。 

  来不及细想,两名少年又缠到身侧,少女的纤纤素指、少年的修长手掌,化作的是无数夺命的刀锋。叶辰一眼看得分明,他们的招数不过是街上卖武人都会耍的所谓“武当长拳”、“鹰爪功”,招式寻常,甚至可以说粗陋,却异常的快,快到那两双手掌只见点点白芒、那两人恍若缕缕幽魂。如此迅疾的动作,两名少年竟无一丝喘息。叶辰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响地敲击着耳膜,本平静的夜一时鬼气森森。 

  叶辰的剑也快,招招可以见血,但那是两个孩子,模样娇娇怯怯,面如敷粉,唇若丹朱,他不忍下手。这样的两颗心里,应该也如安安一般,想要着自由和幸福,想要着人来爱。他哄劝着,柔声问着,突然肋下吃痛,得了手的少女露齿一笑,廊上高悬的灯盏正射中她的眼,狰狞的红,不见一丝人色。 

  叶辰低头,见肋下衣衫破裂,五道爪痕鲜血淋漓,心念一转间两名少年攻势又到,少年直击他肩头,速度快若闪电。叶辰此时正是一招“疏影横窗”,若是常人,自然收势换招,但少年不知闪避,叶辰一时神思飞散招示用老不及收回。宝剑肉臂相碰,鲜血飞溅,少年的手臂飞出老远落在地上,沉闷的一声钝响却似是敲在叶辰心上,震得他一个踉跄对方是两个孩子,只是两个孩子! 

  少年却神色如常,而且仍当自己双臂齐全步步紧逼,所过之处鲜血喷涌,不见止歇。少女见了血色眼中红丝更是分明,曲指如爪不管不顾状若疯狂。叶辰便是再想手下留情,却也不能枉顾自己性命时时退让。剑尖落处,少年少女身上血迹斑斑,滴洒得院落到处红痕,血腥扑鼻。但两人仍是面无表情,招数一丝不乱,甚至连大量失血后的虚弱都没有。叶辰心惊肉跳,握了剑竟不知如何出手。 

  他这一怔,少女抓住机会侧身斜行,雄鹰展翅已抓向叶辰下盘。叶辰慌乱中“腊雪初销梅蕊绽”剑尖划上,入肉钝响,只见少女秀美面孔多了一道斜贯的伤口,皮肉翻卷,嫩红的肉颤颤巍巍,半个眼珠垂下,只有一丝连在眼眶中,少女竟有了表情却是嘻嘻一笑。 

  叶辰一阵恶心,本就没吃过什么东西,翻上来的只有酸水,握剑的手有些发抖,剑招说什么也再递不出去,只拼了全身力气左躲右闪,想要离开。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猛见两名少年男女身形一顿,僵立半晌“冬”地倒向地上。叶辰按着胸口喘息,突见二人眼珠转动,互望一眼对方,凄厉惨叫起来,叫了两声,大约是抵不过身上伤痛,又晕了过去。 

  “你们寨主在哪里?”抓住一个探头探脑的汉子,叶辰咬牙,他预料到铁岭寨子必有异常,却想不到是这样诡异的情形,所幸眼前的汉子虽然身材矮小,鼠头鼠脑,却还象个正常人。 

  汉子吓了一跳,抬手指了指前面,颤声道:“后……后寨挂了两盏灯的屋子……小心……有……有鬼…… 

  叶辰随手封了他的穴道抛下,飞身上了屋顶直奔后寨。 

  山风猎猎,铁岭寨的大旗在风中呼呼做响。不见人声,只见树影屋宇在黯淡的月光下恍若鬼影。叶辰打了个寒战,有鬼,不知道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样的鬼。 

  没有鬼。 

  敞开的雕花门扇里,摇晃的烛光里,一截一截的蛇尸,一具一具尸体,破碎了的曾经精美的各样器皿……充分说明这里曾有过怎样的一场恶战。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寨主,那魔崽子真的死了!”沙哑的,却充满了欢娱。 

  叶辰闻声回头,见那指引自己过来的矮小汉子在不远处的房顶上欢呼雀跃,与年龄不相称的狂喜,随着他的呼喊,远远近近现出不少人影,当先便是路野、肖远和于尽信三人。路野道:“铁岭寨上下叩谢叶公子除魔救命之恩。” 

  叶辰看着乌鸦鸦跪了一地的人,再看着仰躺在门口的黄衣少年,他必是矮小汉子口中的“魔崽子”。黄衣少年胸前一处剑伤,自己的剑尖尤有血迹,此情此景倒似那少年真的是他所杀,想必也没有旁人看到真实情形。 

  他略一思考便明白其中关节,铁岭寨众人必为那少年控制所苦,看自己武功还好,不惧毒药,便有意放水,由着自己和这一众少年两败俱伤,自己死在那少年手中,自然是时运不济,他们只要推说抵挡不住,料那少年也不会把所有人杀个干净。自己若杀了少年,自然他们占个便宜果然打的如意算盘。可这少年是谁所杀? 

  他淡淡一笑,略带讥讽:“路寨主请起,救诸位的是诸位自己,又怎么会是叶某人?请问寨中可有一位谢雨秋谢姑娘?” 

  “有,就在这间屋中下面的地牢里。”路野丝毫未见窘色,起身进了屋子扭开兽头便跳下地牢。肖远有意不看叶辰,一张老脸红色发紫,噔噔几大步跨过去也跳进地牢。 

  于尽信挥手叫众人起来,自己走到叶辰面前长长一揖,道:“叶公子,对不住,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寨中……还有女眷和孩子。”叶辰想起那一对男女少年的狠厉,心下一软,还礼道:“老前辈请起,没什么的,不必在意……”出口的话突然顿住,被路野托在怀中的少女固然吸引了他的目光,但他的目光凝在被肖远抱出来的一身伤痕的安安身上。 

  “叶公子,谢姑娘没事!”路野笑着过来。叶辰却已经几步到了他身后,一把夺过安安贴在胸口,看见安安衣衫破烂,遍身伤痕,气息微弱,毫无知觉地躺着,顿时头脑中一阵空白,不是让他等了么?不是把他藏起来了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叶辰不知向谁发火才好,吼了一句,一掌贴在安安后心,内力输入,引导着安安的气息流动。 

  良久不见动静,怀中安安的脸白得单薄,仿佛多呵一口气便融了化了。周围寂静无声,只叶子落在地上细微地响,他颤着嘴唇,却再出不了声。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路野和于尽信交换了一下目光。 

  一只纤柔的手按在他的手上,甜软的女子声音:“辰……哥?” 

  叶辰抬头,是谢雨秋,与安安相似的面孔,单纯、干净的象春日里最耀眼的阳光。 

  “他……是安安?”谢雨秋惊愕,“不对,安安死了,年纪也不对。辰哥哥,他模样……好象安安!” 

  叶辰摇头,他不想开口,手上真气流转丝毫未停。 

  手中的身体逐渐恢复温暖,安安睁开眼睛,染了血的手抚上叶辰的脸:“辰哥哥,你没事?” 

  “我没事,你怎么会被他们抓过来?告诉我?还伤了哪里?”叶辰不敢用力抱他。 

  安安低低的笑了,抱紧叶辰:“辰哥哥,我害怕,我出来找你,你说过不离开我的,我只想找你。包袱丢了,没有了,只剩下这个……”他费力地从怀中摸出那块小小的白石头,放进叶辰手心里。 

  “没关系,什么丢了都没有关系。”叶辰抱着他,急急忙忙摸了药膏想给他涂抹,却想起外面寒冷。于尽信甚有眼色,忙引了他和谢雨秋进了另外的精舍。 

  才进门,便有人急匆匆过来,道:“禀寨主,叶公子的包袱找到了。” 

  路野接过包袱呈到叶辰面前。散乱的衣物上赫然摆着那块雕了云龙的羊脂玉佩,在烛光下宝光莹莹。 

  一见那玉佩,谢雨秋蓦地红了脸、红了眼,“哇”地哭了出来,抱住叶辰手臂哭道:“辰哥,爷爷要给我比武招亲,要我嫁别人,我明明是你的妻子,我不要比武招亲!” 

  叶辰头大,捏着玉佩,抱着安安,手臂上还吊了软玉温香。铁岭寨众人知他无暇多顾,都知趣的退了出去。他尴尬地拉扯着把安安放在床上,又把谢雨秋扶在椅上坐好,柔声道:“你为这个逃出来的?然后被抓住?” 

  “是的,”谢雨秋抽噎着哭个不住,“你们雪山派两个师兄都到我们菩提山庄拜会过了,为什么偏偏没有你?连个音讯都没有,爷爷说你没指望了,要嫁了我呢。我才不嫁,谁比你好一千倍我也不嫁,我们十岁就成了亲了呢!” 

  叶辰苦笑,十岁的孩子玩家家酒,成亲的自然是他和她,不过指腹为婚确是事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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