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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by 泥娃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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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辰拔剑在手,挡住迎面来的寒光无数,高声道:“安安,抱紧黑皮,不要怕!” 

  马上安安甜甜一笑,艳阳下流光溢彩:“辰哥哥,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辰哥哥,小心!” 

  路野只远远站在棚中,笑看叶辰与肖远、于尽信二人拼斗。八名汉子和那店主人伙计十人齐齐围上要绊住黑皮夺下安安。黑皮嘶吼纵跳,扬蹄一踢便有一人惨叫退下,绝不准任何人接近背上的安安。 

  安安不惧不怕,大声叫好,清脆的童声在刀剑声、惨叫声中格外悦耳,黑皮在他的笑声和指手划脚中更加兴奋,一时人喊马嘶热闹百出。 

  叶辰哭笑不得,但心已略微放下,全神对付面前二人。肖远武功走刚猛一路,齐头短棒舞做车轮,于尽信功夫小巧,尽是抓住机会抢进空门贴身而战。叶辰抖起银剑,忽左忽右,掌击剑点,尽数挡住二人来势,二人相视一眼招数加紧仍是渐渐落在下风。 

  路野突地叫道:“不用留马,只要那娃儿!”话音刚落,围住马匹的蓝衣人尽数亮出兵刃,攻向黑马。 

  叶辰心中一急,黑皮虽神勇,但肉身哪里抵得住兵器?剑尖一晃,使出雪山梅音剑,赏梅、折梅、供梅,抢攻三招二十七剑逼得肖远于尽信连连后退。这边双脚跺地,身形倒跃,众人只觉清风过耳,叶辰已经挡在黑皮身前,只见万点梅花掠地飞,人影乱闪,断铁之声不绝,众人纷纷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碎铜烂铁散落一地。 

  路野面上笑容凝固,肖远和于尽信也不禁住了手后退一步。 

  叶辰看着黑马肩上血迹模糊一阵心疼,摸出盛着灵玉膏的小盒递给安安,道:“安安,把药给黑皮抹上。” 

  黑皮贴在叶辰身上尽是磨蹭,又得意洋洋地哼哼两声。叶辰拍拍它的头:“做得好,进城一起喝酒。”展颜一笑,仍是从容镇定。 

  惊的是众人,心知肚明的是叶辰自己,他刚才一阵剑雨虽然凌厉,却也未到如此轻易便制住这许多人的地步,只是在他出手已前,那些人便失了力气。是安安? 

  他看向安安,安安看似专心致志地给马抹药,却偷偷斜眼看他,见他心疑,咬咬嘴唇嚅喃道:“辰哥哥,我……我没害死他们,我只是……只是怕他们伤了臭黑皮,臭黑皮已经受伤了,你看到了,我没害死他们,真的,真的!”他声音极轻,死劲重复着“真的”,抓着黑皮鬃毛的手指骨节紧得泛白。 

  这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样在叶辰看来比刚才那些人莫名倒地更加诡异,他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又笑不出,心似乎被一只无形地手攥紧了一捏,痛呵在一起这么久,安安仍然那么害怕自己赶他走,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或者……这么小的孩子究竟被伤过多少次?……他一直跟自己形影不离,又是在什么时候配出了这些令人筋酥骨软的药? 

  “好!”路野高声喝彩,同时啪啪击掌,“一招制敌,却是血不沾衣,这位兄弟当真是菩萨心肠,在下请教一二如何?”口中说着,手上却无行动。 

  叶辰依旧把黑皮、安安护在身后,微笑道:“路公子,无冤无仇,不必了吧?刚才看二位前辈兵刃招数,当是黑岭寨铁肩肖远肖前辈和碎心掌于尽信于老前辈,路公子当是大当家路老前辈的大公子吧?叶某素闻黑岭寨劫富不劫贫,劫贪不劫民,在下与家弟路过此处,二人一马,片叶不沾身,该是没有犯了什么铁岭寨的规矩。不知小子有什么不妥之处要诸位亲自出手训示,望两位前辈及路公子明示!” 

  这番话给足了面子,却也不乏谴责,肖远直爽,当即面皮紫涨起来,哼哧道:“还不是你带的那娃儿生得漂亮……” 

  “老肖!”于尽信忙着喝止,又道:“寨主,便放他们走吧,反正是咱们理亏。” 

  路野略一思量道:“好。”立刻赔礼道歉,叶辰含笑还礼,被安安药倒的几人也果然很快恢复,相互通名告辞,便如从未有过嫌隙一般。 

  跨马疾行数里,叶辰吩咐黑皮等他,抱了安安掠进树林深处,寻到一处秘洞,道:“安安,路野等人暂时退让,但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我在明他在暗;与其等着他暗算不如找上门去看个究竟。铁岭寨不劫寻常路人已是惯例;他们既然劫我们必有特殊原因。自磨西镇过来时店家也叮嘱我小心看好你,镇上已有数个你这样的孩子失踪,想来也是他们做怪。这处密洞附近没有野兽的痕迹,也还干燥,你留在这里,辰哥哥很快回来。” 

  安安拉着他的手,低声道:“那柄剑,你认识,对不对?” 

  “剑?”叶辰一怔,他未料到安安会注意到自己盯住路野的配剑的表情,他坦言:“那柄剑象极了谢雨秋谢姑娘的,十二年前我住在菩提山庄时常见。谢姑娘是死去的安安的姐姐,我怀疑她也失陷在铁岭寨。” 

  他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叹的是安安。谢雨秋是菩提山庄的小小姐,为她取名传说耗费了老庄主整整三天的时间,最后选中了这句诗鸳鸯可羡头俱白,飞去飞来烟雨秋,很美。而与她同岁的安安,不能姓谢,甚至没有名字。安安的娘,一个仅仅拥有美貌的乡下女子,纵然在没有陷入疯癫的时候,也仅仅能给儿子一个一生“平安”的心愿安安,是叶辰给安安的礼物,一个名字。 

  安安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低头,慢慢道:“她还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对不对?”叶辰一愕,安安已经接着道,“戏上都是这么说的,你这样的人,总会有个指腹为婚的妻子。而且,我看见你的包袱里有块玉佩,刻着龙的。”他声音闷闷的,没什么感情。 

  叶辰小心地扳起安安的脸,凝视着那张稚气的小小面孔,将整个包袱放进他的手里,又从怀里摸出一颗卵形白色石头,也放进安安的手心里,柔声道:“这块石头是安安送给我的,是我最珍爱的东西,你帮我拿着。放心,辰哥哥很快回来找你。”说罢,出了小洞用茅草掩好洞口拉马便走。 

  安安捏着那块小小的白石头,把它贴在自己脸上。石头刚刚从叶辰的胸口掏出来,还带着叶辰的体温,温热的,入心的暖。虽只是一块微不足道的石头,但年深日久被摩挲得光滑异常,看来却比玉更圆润、更晶莹。 

  咬咬牙,猛地站起身,安安把包袱放在叶辰为他铺好的草铺上,推开茅草便走出洞口。他仰头看看明净的蓝天,深吸一口气,将身一纵,左脚踏上树干轻轻一点,身体凌空射出,对准迎面树干伸掌一拍,再次射出,身形如箭射向来路。 

  茶招子仍在风里摇摇晃晃,店中却空荡荡再没了一个人。安安松开手中树枝借力一弹落在地上,脚下一软撑不住单膝跪在尘土里。他仰头看看天色,天已近暮,日薄西山,天边云霞如血一般。 

  他吃力地站起来,扶住门框,喘息几下。一手又伸入怀中摸出了那块白石头,小小的石头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他看了一会儿用力捏紧,然后贴在自己脸上。石头仍是温热的,虽然剩下的仅仅是他自己的温度。 

  他笑一笑,再一次跪下去仔细查看地上的印痕,然后起身直扑密林深处。 

  山风飒飒,落叶满地。 

  路野与肖远、于尽信带属下急速行在树林之中,除了脚步声落叶声,连伤者的呻吟都一丝不闻。抬头已可以看见铁岭寨山石垒就的寨墙,突出在高大的铁松林之上。 

  安安悄无声息地潜近队伍,靠近最后一人。 

  那人右臂被叶辰剑柄砸断,伤口只经过了简单处理,正咬牙忍痛闷头前进,猛觉咽喉一紧,有腥气的液体滑入口中,黑夜无从预料的袭卷而来,他静静地摔落在地上。而前面人恰好拐了个弯,并不清楚尾巴短了一截。他欲张口呼叫,却已然不能出声。他睁大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美丽的孩子的面孔越贴越近、渐渐放大。 

  路野凭空一阵寒意,脚步一顿,回头喝到:“谁?少了谁?” 

  “没有……不!寨主,小四不见了!”后面的肃静顿时成了纷乱。 

  躺在满地落叶之间的是一具干瘪的尸体,瞪大的双眼里盛满恐惧,咽喉一处伤口,没有血迹,露着惨白的肉茬儿。 

  路野惊惶地四处谣望,触目所及只有树木。 

  “呀呀”尖利的叫声打碎寂静破空而来。 

  路野一个激灵,本俊美的脸比那死人更无人色,仔细看时却不过是归巢的倦鸟。沉默一刻,他倏地跪下,低头道:“属下恭迎主人!” 

  他身后,肖远、于尽信与众大汉也匆忙跪倒,一字不语。 

  草丛深处,安安捏起爬到手腕处的一条尺把长的赤炼蛇玩弄着。 

  他左手食指在唇角一抿,一滴残留的血凝聚在他白皙的指尖,鲜红的有着宝石的光泽和形状。他一笑,眉梢上挑,邪气的:“主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8 

  烛影摇红,绛纱随风,三足的兽头金鼎中香烟袅袅,浑圆的粉色珍珠帘子轻轻碰撞,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柔软而多情。 

  十八九岁的黄衣少年斜靠着软枕,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高高的翘着,荡啊荡的轻佻,可是自在。 

  他手中有杯,碧绿的莹然有光;杯中有酒,殷红的恍然若血……或许,便是真的血。他抬手轻啜一口,含在口中细细品味,由唇至齿、由舌至喉,咽下后满意地笑笑,搂紧了怀中的丈把长、手臂粗细的一条花纹巨蟒。 

  榻旁站着四名少年,两男两女,都不过十四五岁,容貌俊秀可喜,但面无表情,不言不动,犹如木偶。绣着飞龙舞凤的地毯上,大大小小的蛇懒洋洋扭曲舒展,鲜红的信子吞吞吐吐,嘶嘶做响。青的花的颜色不一,头均是三角形,显是有毒。 

  黄衣少年躺在群蛇之间,抚弄着躺在怀中的巨蟒,怡然自得。跪在帘外的人却是冷汗淋漓,脸色发青,仍是不敢吱声。 

  “放心,那姓叶的不用你去找,不过三更就会送上门来,按我吩咐的小心戒备着,务必要杀了他,教主要他的人头呢!”黄衣少年慵懒地靠上身后的软枕,握着玉杯的手向旁边一伸,一名少女立刻抬手、捧壶、倒酒、放壶、后退,动作准确优美简练,只是双眼只凝视空中某一处,眼珠转也不转。 

  “去把那孩子带过来。”黄衣少年又饮了口酒,淡淡发话。他话音一落,两名少年齐齐迈步,走至门边,扶起被路野扣住双臂的孩子,不顾那孩子的挣扎将他带进珠帘按跪在榻前。 

  黄衣少年在见到那孩子面孔的瞬间微微一怔,喃喃道:“真的是他。”随即发话:“路野,你先出去。”他诡秘地笑笑,“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进来……哦,三十丈内不许有人!” 

  “是!主人!”路野恭敬回答,站起离开,走出门口才一个哆嗦,一手伸进衣内抓了一条青花小蛇出来,狠狠摔在地上。小蛇禁不住用上内力的一摔,痉挛一下便僵直了身子。路野瞧着蛇尸只是咬牙,然后大步离开。 

  黄衣少年又倒了杯酒一口饮下,瞧着跪在榻前的仍在不断挣动的小小身影,突地放声大笑:“血蝶,哈哈,他说你是小孩,人家都当你是小孩哪!” 

  “那又怎样?金蛇,你得意什么?”安安徒劳地扭动着身体,按住他的两名少年纹丝不动。安安一惊,惶然道:“他们……你炼的傀儡?” 

  金蛇一伸手托住他的下颌,啧啧咂着嘴儿:“对哦,你还是那么聪明!怎么样,我的傀儡娃娃模样不错吧?啧啧,倒是你啊,血蝶,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武功废了,是不是连血也不喝了?我们的第一美人哪,这张脸都不成样子了……难道,你还真是想做个人?” 

  安安垂了眸子,神色迷惘,喃喃道:“是呵,我不能再喝血,辰哥哥不喜欢,他那么善良,他不会喜欢我杀人喝血的。” 

  “哈哈!”金蛇松了手一推,笑得打跌,捶榻大笑:“辰哥哥?辰哥哥?你这样子扮可爱倒真是很精彩,呵呵!好恶心!吹什么大气?才一两个月就没了精神气,不杀人不喝血你能活多久?何必呢!哈哈……”他吹了声口哨,怀中巨蟒缓缓游动,缠上安安的身体。 

  傀儡少年松手退开,依旧不言不动站在榻边,双眼没有焦距。 

  “啊!”安安惊恐地叫了一声,想要逃避,却被缠紧手足,尖声道:“金蛇,放开我!你让它放开我!”看向金蛇的目光多了恐惧和游移。 

  金蛇只是笑,口哨高高低低,巨蟒随之松松紧紧,安安痛得一头冷汗,脸色煞白,却咬牙不叫出声来,待到金蛇令巨蟒放开他时,已是瘫软在地上再不能动弹,裸在衣外的手臂上青青紫紫尽是淤伤。 

  金蛇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走近安安,扯起他一把搂进怀里,手指抚上已经被他自己咬得红肿的唇,笑道:“血蝶,你不是一直都那么骄傲么?现在再骄傲一次给我看看?看来啊,你是真的完了!”他细瘦如柴的手指一点点抚过安安的下颌,摸到项间那一点微微的突起,轻笑道:“血蝶,你废了武功,若是还在师父身边,我确实不敢动你,可是现在,师父怕是一眼都不会看你了,呵呵。” 

  “完的是你!”清甜的童音倏忽响起,金蛇只觉肋下一痛,身不由己倒飞出去,撞破屏风跌在窗前。同时四名傀儡人纷纷倒地拼命吼叫翻滚,被惊动的群蛇惊惶失措,随意乱咬。那条巨蟒急速地吞吐了两下信子,也开始在地上翻滚挣扎,屋中乱做一团。但不多时,傀儡人与巨蟒同时一阵抽搐,再也不动。 

  与此同时,屋中人影翻飞,金蛇与安安纠缠在一处。两人全不用兵器,肉掌相对,凌厉的掌风到处,桌翻椅倒、壁饰掉落、纱帐乱飞,精致的珠帘在回旋的气流中相互碰撞,丝线终是断裂,珍珠散落一地,在人尸、蛇尸中滚动流窜,又碎成齑粉。 

  金蛇边打边笑:“没想到师父这么不小心,你的武功好象没有废呢。不过好象也坚持不了多久,谁让你不肯喝血?自取灭亡!早就已经不是人了,却还是那么想着要做人,你做得成么?听,外面乱了,好象是他来了!猜猜,他若见到你这个样子、知道了你骗他,会是什么表情?” 

  安安手上不停,冷道:“我会在他进来之前杀了你!” 

  金蛇大笑:“哈哈,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不过,我可舍不得杀你!”暧昧地舔舔嘴唇,他掌风愈烈。 

  安安瞥见来势想要避开,却是一阵晕眩,勉强躲开正面,却躲不开肩膀,被一掌击到墙边,撞得头晕目眩,同时胸口又是一阵烦恶。冲口而出的鲜血势头不停,安安无法自控,一口口将山下刚刚饮进的鲜血尽数呕出,再也动弹不得。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起来,他无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抓住了,冰冷滑腻的,却是半截蟒尸。 

  金蛇一步步凑近他,伸手托起他的颈子,轻笑道:“血蝶啊,你这虚弱的样子倒真的很象人了,很痛苦是不是?为了姓叶的,你竟然喝鲜血,呵呵,伤得不轻是不是?你想做人是么?我来帮你,早死就早超升了不是?不然,真等那个笨蛋知道了你是什么东西,也许他会亲自动手杀了你,到时候你会伤心的,我怎么忍心?” 

  “不不”安安把手按在胸口,那里面,是叶辰放在他手心里的那颗白石头,坚硬地抵在他的心口。 

  金蛇低头含上他的咽喉,模糊道:“血蝶,知道么?我们都很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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