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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桃花(全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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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这一带应该是盛家的产业……难道你父亲是盛微言?”他问。
  盛颜微微点头,诧异地看着他:“你知道家父?”
  “我知道,而且,如果你是盛微言的女儿的话,那么你和当今皇上是同一天生日的,你的名好像也是皇上赐的?”他微微笑起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想到如今你的人生会是这样。”
  盛颜的心突的一跳,抬头看见他灼灼的目光,忽然刹那间觉得恍惚起来。
  是,她的人生,本不该这样的。
  她出生的那一天,守在母亲门外的父亲刚刚听见她的啼叫,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宫里的人就赶过来了。
  “盛大人,皇上喜获龙子,诏你进宫面圣。”
  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她与后来的尚训帝出生在同一天。她的父亲盛微言当时供职于天章阁,诗文名满天下,想必是要他入宫吟诗庆贺。他只来得及听下人说了一句是小姐,马上就离开了。
  崇德帝对于那位刚刚生下皇儿的妃子是极其宠爱的,所以虽是第二个孩子了,却像初为人父一样喜不自禁,而盛微言无奈地坐着写诗,难免露出几分焦急,崇德帝便问:“爱卿心中莫非另有牵挂?”
  盛微言忙跪下请罪:“微臣该死,微臣记挂自己的妻子,她也是今日生产,臣出门前她刚刚诞下女儿,所以不觉记挂……”
  崇德帝刚刚也守在殿外等过孩子,闻言便立即催促道:“怎么不早说?这是朕的不是,你赶紧回家去看女儿,朕等一下叫人送贺仪过去。”
  “臣不敢。”盛微言马上要告辞了回去,崇德帝又问:“可有小名了?”
  “还未来得及。”他说道。
  崇德帝看他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不觉笑出来,说:“这一对小儿女,出生在同一天也算有缘,朕赐她个名字吧。”
  “多谢皇上。”他赶紧谢恩。
  崇德帝伸手在纸上写了一个颜字给他。
  或者在帝王的眼中,女人其他的东西都不必拥有,只要有一张美丽容颜就可以了。
  尽管有皇帝这样的恩典,但在盛颜周岁那年,她的父亲就因为朝政党派上的牵连,被出在偏远地方做了一个司仓。
  司仓不过是个看管仓库的官吏,俸禄微薄,根本没有其他途径可以捞到油水。盛微言无能而懦弱,账房中的事实在是一点也不懂,上面来的人要拨走钱粮,他常常迷迷糊糊就交出去了,丝毫不懂交接手续,出了什么纰漏,到最后都只能是自己垫上,钱额数目往往惊人。
  未过多久,他家因为赔付钱粮,已经家徒四壁。盛颜记得自己在十岁之前几乎没有穿过裙子,也因此被邻家的孩子嘲笑。她哭着回家时,母亲也只是抚着她的肩,母女背着她父亲痛哭。
  到了她十一岁那年的冬天,京城的崇德帝因病去世,皇长子尚在蒙狄做人质,没有赶回来,与盛颜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那个孩子,在群臣的扶助下登基为帝。
  据说年幼的尚训帝被他的叔叔扶着登基时,因为父亲的去世,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这是个在深宫中长大,养于妇人之手的懦弱孩子,对于政事一窍不通,所以在群臣的推举下,他的皇叔成为摄政王。
  盛微言被贬之前,在朝中时间并不久,所以即使换了天子,也还是没有人记得他,更没有诏他回京。在长久地等待中,他消磨了意志,染上重病。
  请来的大夫看到他家的贫寒境况,看病就不太经心,用药也是马马虎虎。盛微言去世的时候,窗外正下大雪,可他的脸却从来没有这么安详过。他知道自己是再不必担心明天和以后了。
  只留了她们母女,在那个落雪天地间,坐在他冰冷的身体前。天下这么大,所有人都在开心地度年关,她们至亲的死,如同雪花飘落一般悄无声息。
  母亲握着她的手,说:“阿颜,我们好好活下去。”
  盛颜到死都记得,当时外面的风声,呼啸如同整个天地都在痛恸。
  母亲倾尽所有,扶着丈夫的棺木,带着年幼的女儿,一路跋涉回京城。在丈夫下葬之后,家产被族人瓜分,仅只给她们剩了近郊空置的一间小屋,勉强栖身。
  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母亲整日整夜刺绣养家,眼睛很快就坏了下去。而盛颜也早早学会了一切的家务事,学会了垫着凳子在灶台前煮饭。
  当时盛颜已经知道自己做一切事的目标,无论人生如何艰难,她和母亲,都要好好活下去。
  但这些事,显然是不能为外人说的,所以她也没有对这个陌生人说出口,只是沉默不说话。
  看她低垂着脸不说话,他便转头看了看外面的桃花春雨,岔开了话题,说:“前面有分岔路,你要告诉阿福怎么走。”
  盛颜恍惚抬头看他,说:“就在路口停下好了,反正雨也慢慢小了。”
  他听她这样说,也不坚持,拿了旁边的伞给她,说:“这个给你。”
  那把伞上精细描绘着凤阁龙楼,缥缈花树,她犹豫一下,才接了过来,低声向他道了谢,一个人下车离去。
  在桃花林中,她撑伞向着南边而去,大雨骤过,路旁青草低伏,桃花零落。她走了几步,突然心中瞬间闪过一点微微的疼惜。
  上天安排了这样一场雨,让她遇见了他,可她微不足道,他却绝不是自己的归宿。
  这刹那相遇,大约就尽付与了波光山色罢。
  她在前面走着,小心地握着雨伞,而那人就在后面的马车上看着她,也没有跟过来。
  她一路走到转弯口,回到自己的家门口,回头已经看不见他,才赶紧把自己手中的雨伞藏到柴房去,然后推门进去,拍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说:“娘,我没带伞,可被淋得够呛。”
  她母亲低头正在绣花,抬头看见她这样,赶紧起来给她烧姜茶,问:“怎么连头发都散了?”
  “路上跑得太快了。”她低声说。
  “傻丫头,满天都在下雨,你跑得再快,能跑出天底下去?”母亲摇头道。
  盛颜烧热水给自己洗了澡,坐在窗下喝了几口姜茶,抬头透过陈旧的窗棂,看了一看外面的大雨。
  黄泥院墙内的桃花,已经在雨中,零落不堪。
  不知不觉,她捧着姜茶,恍惚出了好久的神。
  到傍晚时,雨才渐渐停了。她和母亲在灯下做着绣活,母亲抖着手中正在绣的衣服问她:“这件百蝶牡丹的嫁衣,是谁家的?”
  “刘家小姐要出嫁了。”她说,“她女工不行,就托付绣庄交给别人做。”
  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她,良久,声音发颤说:“年年为他人做嫁衣,阿颜,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能做自己的?”
  盛颜心里不觉一阵难过,沉默了良久,才说:“我不想嫁人,我要永远在娘身边。”
  “别胡说八道了,你已经十七岁了,还没有说下婆家……”
  来提亲的人不是没有,可母亲回绝了一个又一个。好的人家只想要买她去做妾,要她做妻子的人家都与她家差不多的境遇。
  盛颜看到母亲在灯下泪流满面,她说:“阿颜,你不能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
  盛颜一时没有言语。
  开放在阴暗角落的卑贱花草,也只得一年一年,过了春夏秋冬。

  人与桃花隔不远(上)

  大雨过后,第二天是好天气,天空的蓝色娇嫩无比,白云如丝线般一绺一绺卷在空中。
  母亲一早往舅舅家去了,吩咐她说:“今年桃花开得太好,恐怕不能结果,你把这几株桃花疏一疏。”
  她点头答应,等母亲走后,就在院子里的桃花下铺上大块青布,自己持着一根青竹枝爬到树上去打桃花,要将这过分浓密的花朵打下十之七八。桃花瓣落得她全身都是粉红,整个人如同堆在锦绣中一般。
  这屋子围墙低矮,她打到这一树的花开始稀落时,将手举在额前稍微拭了一下汗,却发现有人站在墙外看她,不知已经多久。
  见她抬起头来看见了自己,他只朝她微微一笑。
  原来是昨天那人。
  她坐在桃花树上,尴尬已极,也只得向他微微而笑。
  而他站在院子外仰头看她羞怯失措的神情,满身落花,在一片粉红的背景中,居然一时让人眼花,不知道美的是人还是花朵,只觉光芒耀目,美丽已极。
  他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便索性不开口,只看着她。
  她看他这一双眼睛定在自己身上,下意识转过身去,定了定神,听到他问:“姑娘把这些桃花打下来是做什么用的?”
  “花开得太密了,恐怕挂不住果。况且桃花可治疟疾,水肿,心腹痛,疮疡溃烂。阴干后可以备用。”她慢慢说道。
  他“哦”了一声,说:“我倒知道,有一次皇……我弟弟睡觉时,有虫子钻到他耳朵里,大夫就是让人采了一斤新鲜桃花作枕头,睡了个把时辰后,虫子自己就出来了。”
  “还有桃花与冬瓜仁研磨成末,能让容颜漂亮,若要红润就多用桃花,若要白皙则多用冬瓜仁。”她此时觉得安心了点,朝他笑道。
  他也微微笑了出来。
  两个人,墙内墙外,树上树下,相视微笑。
  “日高人困,在下有点口渴,请问姑娘有茶水吗?”他终于问。
  她瞥了隔墙的邻家一眼,见他家两个儿子都在,所以稍微顿了下便说:“请等一下。”
  她抖落了满身的花朵,小心翼翼从树上爬下,开了院门,请他坐在花树下,给他沏了茶,双手奉上。
  他伸手将茶碗接过,看她皓腕如霜雪,在淡淡阳光下,竟能生辉。可惜因为长年劳累,手指稍微粗了一点,虽然修长,却并不细致。不知为何,他心里油然升起一丝怜惜,想,这么美丽一个女子,怎么就明珠蒙尘,埋没在这里了?
  门口突然有人笑起来:“啊哟,阿颜,你家有客人啊?”
  盛颜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是常来家里的蒋媒婆。她忙站起来说:“蒋妈妈,今天怎么到我家来了?快请进来。”
  “我到你家还会有什么事情?”她笑着走进来,也不等盛颜说什么,毫不客气就在正中大门口的椅子坐下,说:“我也是老客了,其他都不多说,今天是有个好人家要你啦。”
  盛颜脸上一红,说:“蒋妈妈,这话你等我娘回来了再说吧。”
  “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哟,这是哪位?”她盯着坐在那里喝茶的人问。
  “是个过路客人,要喝口茶而已。”她忙说。
  蒋妈妈打量他良久,说:“过路客人?这可不像,看公子的模样,倒像是个富贵家世出来的。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山乡游荡?”
  他正眼也不瞧她,冷冷说:“偶尔走走而已。”
  被他这样一说,蒋妈妈颇觉无趣,转头对盛颜说:“今日可是工部刘尚书家的姑舅表亲马公子,他前几日在街上与你照过一面,今日就托我说媒来啦,阿颜,你大福气来了!”
  “马公子?那日他在街上纠缠我的时候,旁边人不是说他早已娶亲生子了吗?”盛颜淡淡问。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他不委屈你做丫头,这可是说要给你做侧室太太,第四房……”
  盛颜低声说:“我知道了,蒋妈妈,劳烦你跑这一趟。我和娘商量过再说。”
  “马家可真算是有权有势,你可别失了这大好机会!”蒋媒婆抓过她的手拍了几下,说:“这人家是顶级的啦,你要真嫁到他家,那可是比正宫娘娘还要享福了!”
  他在旁边冷笑了一下,却也并不说什么。
  盛颜送她出了门口,回头看他,他还在悠闲地喝茶。
  茶叶并不好,当然他也知道外面的茶是肯定比不上自己家的,不说什么,慢慢喝了半盏,看盛颜女孩子娇弱,便放下去帮她收拾地上垫着的青布。他们将桃花在青布上铺平,一片柔软的粉红中,他们的手碰在一起。他的手修长,骨节匀称,比她的手,还好看许多。
  她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手往回缩了一下,想要藏起来,他却翻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仔细看着。
  她又羞又恼,可他握得极紧,怎么也抽不回来。他的掌心里有马缰磨出来的薄薄茧子,那触感在她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烧起来。
  “你的手,和我娘的手一模一样。”他仔细看着,低声说,“我娘也不是高贵出身,本来是在……我父亲家里做杂活的,父亲某一次看见了她,随便要了她,可是她就因为这一次有了我。但有什么用,她有了儿子,有了身份,却还是被人看不起,连我也和她一样被人看不起。我九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你知道她临死前对我说什么吗?”
  他抬头,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地说:“她说,娘对不起你。”
  她看见这个人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恶狠狠的怨恨,心里不觉一惊,心想,这人心里恐怕潜伏了极大仇恨。
  “别人都一心盼望我娶个家世高贵的女人,但我就偏不要,我就要娶一个我自己喜欢的,即使是身份低微的女子。”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嫁给我吧?”
  你嫁给我吧。
  这低若不闻的五个字在她耳边如同晴天霹雳。
  她一时愣住,手中提着的布角一松,所有的桃花都在半空中轻飘飘地无力散落。
  他凝视着她惊慌失措的神情,微微眯起眼看她,他的眼睛里有一些迷离的东西让她心口开始疼痛。
  她茫然地抬起头,颤声说:“我……我父亲是待罪之身,死在外乡的,我如今与母亲,又不为族人所容,你……应该找更好的人。”
  “没有人比你更好。”他踏着掉落满地的桃花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低垂的脸,纤细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他轻声叹息,说,“你和我,不是刚好吗?你能吐气扬眉嫁给我,我也能让朝廷里那些老混蛋吐血身亡。”
  “而且,”他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而且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送他出去,一路在桃花下走走停停,直到花神庙旁边,她还是迷迷糊糊的,恍惚出神。
  她既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过去,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他说。
  庙的旁边是个小池,池水清凌凌的,他看到池子边的石刻,问:“这池子是叫三生池?”
  她点头道:“据说池子中同时映出的人影,能缘定三生。”他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她到池边,笑道:“那我们照照看?”
  他之前笑起来一直很克制,此时却好看极了,左颊隐隐有一个酒窝。整个人突然生动起来。
  盛颜把眼睛稍微往旁边移了一下,不敢正视。
  池水清澈,映出蓝天下两个人的样子。在风中微动的涟漪,动荡不安地将两个人的影子慢慢慢慢地扭曲,再舒展,扭曲,再舒展。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数个黄昏。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盛颜默然无语,看倒影中自己的身边人,花神庙旁三生池,映照出缘定三生。
  “我明日要去祭拜自己的父亲,不论是什么人来提亲,你不用顾忌,也不必惊讶,答应就好了,知道吗?”他问。
  盛颜默然颔首,她也知道他一定不是普通人,无论如何,她只说:“你放心,我等你就是了。”
  他听到这话,心里一热,不由将她的手执起,握在自己掌心中。俩人站得极近,盛颜听到他的呼吸,仿佛在自己耳边,心不由怦怦跳了起来。
  过了良久良久,他解下自己系在腰间的一个玉佩,说:“这是我自小带在身边的,你收下吧。记住我是国姓。”
  她接在手中,握紧了掌心。这个人,不管是谁也罢,至少有这一场邂逅,总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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