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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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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事情,所想的却又总是断断续续,连接不上。可能跟路灯有关。路灯一盏一盏的,灯光昏黄却足以拦断绵延的黑暗。十一点,没有太多车。 
仙道脑中所想的事情便在两盏路灯之间较为黑暗处滋生起来,但它们敏感的触角一察觉到光亮便又立刻蜷缩回去,思绪就一路时断时续,像是早期摄录质量很糟糕的电影,黑白的图象一闪一闪的,人的动作也一跳一跳的。 
当短暂的黑暗重来,仙道便看见站在面前的流川,涂了一脸的月光,眼睛的轮廓隐匿在留海深处,眼珠却有点点光亮。他可以猜到如果撩开他的头发一定能看到他微皱的眉头。流川总是这么严肃,不苟言笑,除了骂人的语句,他的每句话似乎都意味深长。 
不加修饰,直露心声,所以听上去不够婉转却极有明言警句的风范。 
“有无爱恨,你自己不知道么?” 
仙道再想起流川的这句话,怎么都觉得有点儿耳熟。“……你自己不知道么?”这样的句式似乎以前也从他那里听过。 
流川总是认为别人像他一样,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以及如何去要。 
而恰恰是这一点,让十六岁时初遇流川的仙道有不大不小的吃惊。他那时在心里想,一个国中毕业生,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想要什么呢?即使知道也只是国中水平的冲动与气盛,不如让我来打击一下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气吧。所以在那个年代里众所周知的仙道与流川之间的宿怨,就延续着,直到仙道毕业上了大学。 
仙道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的自己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之争又是那么任性与无谓,到后来他自己多多少少只是出于习惯或惯性,见到流川便下意识地反应:来啊小子,来打败我呀。 
整件事情似乎已经与篮球无关,只是他和流川之间的事儿,是一种单纯的挑战与反挑战。两个不同性格,却都争强好胜的家伙。 
他从来没有想过流川是否也如此看待。 
直到十一年后,仙道终于有所领悟。流川仍旧站在他面前,仍旧口口声声说着同样的句式:你自己不知道么?仙道终于意识到,流川,他是真的知道自己想么什么的人,并且始终知道。 
本来知道,后来忘记了丢掉了的人,是自己。 
海边的月光那么浓厚,仙道一点点靠近流川的时候,他觉得浪声那么相似,海风那么相似,流川那么相似,一切的一切都在一霎之间那么相似于十一年前的神奈川,所以当他的唇沾染上流川唇上的清凉时,他脑中只单纯地想去试探时光的温度,岁月的质地。 
那一刻仙道忽然变得很傻,大脑没在运转。他的身体选择了最流川般直线型的方式,用肌肤上知冷知热的细胞去接触时光留下来的证物,仿佛否则,他就绝不会相信。 
即使眼睁睁地看见流川站在门口叫着“仙道”,即使他明晃晃的黑发在阳光下反射出相似的色泽,即使他一对一时仍旧喜欢站在中线偏右两米左右的地方开始,即使他见到以前的队长仍旧肃然起敬一改平时的傲慢与目中无人……仙道依然需要某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来向自己证明,这所有昔日重来般的事件是真的,是近在眼前的而非远隔千里的。 
十一年过去了,当仙道以为什么都应该面目全非的时候,流川毫不经意地证明他错了。仙道相信流川是不会故意误导他的,倘若他声东便绝不会击西,倘若他明修栈道,便绝不会暗渡陈仓。 
同理,倘若流川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叫着“仙道”,那么这就是他叫他的方式,不是彩排过的;倘若流川飞快地纠正说“十一年”,那么他的确是熟知此事,不是预算过的;倘若流川面对仙道质问“你自己不知道么”,那么他确实是认为仙道应该知道或者至少曾经知道,而非对他嘲讽或表示惊诧。 
仙道于是顺着流川给的所有不是暗示的暗示,拾起了他这块时光留下来的糖。端详再端详,琢磨再琢磨,本无心无意想放下的,结果还是不管怎样放进了嘴里。 
味道很淡很淡,却复杂。 
就在仙道拼命品味的时候,却遇上了流川回应的舌尖。仙道从那一刻开始有些乱了。他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但却不清楚是否正确。在他们那本来只是唇与唇之间的接触里,流川的舌尖轻巧地点触着仙道温热的唇角。 
后来,那个吻草草收场。 
“你慌什么?”流川一手扳住仙道的下巴,审视他。 
“没有啊……”嘴硬,“不然再试试。” 
流川放下手,瞪了一眼,“回去了。” 

他们俩回到家的时候十一点一刻,仙道把钥匙丢给流川,让他先回屋,自己去车库停车。 
“喔。”流川接过那串钥匙,二话没说,开门下车,在车门边犹豫了一下是从车前面还是后面绕,那样子有点好笑,傻乎乎的。 
下一刻,他已经决定从前面走了,可能是近点儿。仙道却没想到,刚要踩油门,就见流川出现在他白晃晃的车灯里,便狠狠一脚把车跺住。再看流川,没事儿人一样,脸都不带侧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家门笔直地走过去,完全不知道仙道在车里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小子!!”仙道瞪着眼睛在车里嚷嚷。忽然又嗤地一笑,“永远这么认定目标,勇往直前呀……” 
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变呢。 
停了车,仙道溜达到门口,却看见流川环着胳膊,倚在墙上,眼露凶光,见到仙道更是两眼一眯,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笨蛋!这是家钥匙么?” 
“喔,拿错了!家钥匙在这儿呢,那是办公室的。”仙道笑嘻嘻地跑上去,把另一串钥匙递给流川。 
流川看了看,转向路灯方向,在一串钥匙里找家门的那把,表情极认真,刚刚的怒气、车上的困倦一下子都没了。为了找到回家的那把小钥匙,他微歪着头,眼睛仔仔细细地搜寻着。路灯黄色的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块一块的阴影。 
仙道就站在暗处看着他。流川在他眼里变得那么可爱,头一次觉得他那么可爱。 
不是孩童般的可爱,而是二十七岁仙道看二十六岁流川的可爱。不是柔软的滑腻的,而是磨砂玻璃一般,有着细细的起伏和纹路,坚硬却不尖锐。 
这个夜里,仙道在光线始终微弱的情况下,回首看见了十一年前的流川,又抬头看见了十一年后的流川。 
这个一如既往却又因此变得更美好的流川。 
仙道在静静的夜里的那一刻,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当流川回转身走到门口要将钥匙插入门孔的时候,仙道从后面走上来,像要从黑夜里抢回什么似的抱住了流川。 
流川一怔,手里的钥匙差点儿掉下来。 
仙道也不言声,又收了收双臂,把流川箍得更紧。他的胸膛就抵在流川背上毫无修饰地传递着心跳。他嗅到流川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道。他的头发软软的,却一根一根都很有弹性,好像被风吹成怎么不堪的模样,他一甩头便又都弹回原状。 
仙道在流川的肩颈相接处,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把头靠在那里,吸一口气,夜里凉凉的空气一下进入肺里,全身都一激灵。 
这样栖息在流川的肩头,仿佛飘荡的灰尘终于找到了落脚点,好像贪心的孩子抱住了一直想要的那件玩具。 
“流川……”仙道喃喃开口,“该怎么说……” 
“……”流川不语,任凭仙道树袋熊一样抱住他,懒懒地半晌不动不出声。 
过了一阵,他终于说:“好像……一直就喜欢你。” 

十一 


仙道钥匙链上的那个深蓝色的圈儿,从流川手指缝里垂下来,一摆两摆,在空中荡来荡去。 
仙道的双臂也环成一个圈儿,扣住流川不让他动弹。 
两个人逆着路灯光线的影子便紧紧密密地合在了一起,像是一尊不知所谓的奇怪的黑色雕像。雕像的另一端连着四只脚,向上顺延,两个躯干,两颗心。 
就算影子在某一时刻叠合得天衣无缝,影子的主人却还是那两个你是你我是我的自由人。仙道的胳膊那么有力,锁过去,也没办法让彼此的身体有所牵挂合粘连,而钥匙在流川的手里。 
仙道很诚恳地让声音闷在流川的颈项间,他说,好像一直就喜欢他的。即使不承认,或者再迟些再早些承认,都还是这句话。 
仙道认为他真的一直喜欢流川的,他深信不疑。不然干吗一直暗地里花痴一样梦着人家呢? 
当然喽,从喜欢上到承认,从承认再到说出口,这要过程,可以理解。多年之后的这次重逢就是让他承认并说出口的契机。多好的老天爷。 
一切由意外开始,所有的发展却在意料之内。 
这样回应流川的注视,回应自己的梦境,真是……花好月圆。 

哗啦啦,哗啦啦,那串钥匙开始在流川的手里响起来,他的右臂在动,微微向上,伸前,细致地移动,然后是开锁的旋转响声。 
“没完啦?我要进去了,困。”流川的声音开始变得含糊,他真的困了。 
“严肃点儿,表白呢我这儿!”仙道一听流川掏心挖肺的困劲儿,气儿忽然窜了上来。 
困你不说谁知道?你不依不饶地盯着人看的时候,人家的怀抱多温暖;我这儿表达心声的时候,你全当是耳边“蜂”,就差不耐烦地拿手哄了。 
流川顿了一顿,大概在想这样撑开仙道的胳膊,目不斜视地走进去便睡的确不妥。他也可能还在继续想,如果就这么撑开仙道的胳膊,走进他的房,脱下他的衣,再睡上他的床,今晚难免恶梦来袭。 
也可能流川脑子里在想一些比这人情世故更微妙一点儿的东西。可能的吧。他困是不假,他知道自己困是因为直觉开始变模糊,所以他急着去睡,要等睡足之后直觉才重返岗位。 
然后他就可以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人情世故已很难搞,比它更微妙一点儿的东西,只有靠直觉流川才不会完全档掉。就像打球一样,最重要的是知道对手要做什么,可是人心搁肚皮啊,只能靠直觉,来自经验的直觉。 
流川用他尚存的一点儿直觉提醒自己,这次恐怕要靠另一种仍未可知的直觉…… 
仙道的手终于松开。听见他在背后叹口气,说:“睡去吧你。” 
流川像是听到指令的机器人,毫不犹豫地迈步进门,脱衣上床。程序安排得节奏紧凑,机器人的动作也连贯流畅。 
仙道站在门口看着流川离去的身影仿佛都释放出一种原始的喜悦之光,他在心里暗想,不是流川有病,就是自己有病。 
看表,十一点五十,早就过了流川平时睡觉的点儿,不管怎样,这样折腾到深夜才让他去睡,于他已是一种侮辱了。 
所以这件事看上去只能证明自己有病。 
只是情生于心,未来得及查看日程表的安排,就不择时机地说出来了。 
仙道望了望乌七抹黑的房间,努力再回味刚刚那一股子上头的冲动,却找寻不到了。那种梦游一样的感觉在黑夜里来又在黑夜里消失无踪。过程记得一清二楚,回忆得再细致精确,却也仅仅是过程是过程还是过程。看别人在动作看别人在表情,什么都可以再被模拟,就是没有了任何感觉。 
仙道想如果明早醒来,大概仍可以再抱住他对他说喜欢,仿佛这件事一出口便世人皆知成为公理,你再多念一遍少念一遍都没所谓。 
前一刻未被证明的假设,后一秒就成了不可推翻的真理。 
仙道临睡前又用了他很会转逻辑的大脑想了一遍:他喜欢印象里十五岁的流川,他喜欢印象里十六岁的流川,他喜欢梦里不断出现的流川,他喜欢十一年后今日里睡在身边不省人事的流川…… 
好了,没说错,一直喜欢他的。 
心安理得了,仙道翻个身,背对流川,睡了。 
同一夜的梦里,出奇的,仙道梦见流川说“喜欢”,流川梦见仙道说“……抱歉”。 

翻身,再翻身,醒来。 
仙道眯缝着眼睛用手肘探了探右边的位置,空的。扭脸又瞧了一眼,的确是空的。 
脑子里也空空的,不知该想些什么。一骨碌坐起来,用手在头发上胡乱地抹了一把,昨天的记忆像是无足轻重的尘埃在空气中飞扬起来,星星点点,没有体积和质量,用呼吸的力气就可将它们吹散,却又在下一次吸气的时候吸回身体里。 
仙道有点晕乎乎地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手掬了水就往脸上撩。嘿,凉啊,不过痛快。于是就接二连三地泼,稀里糊涂地溅了一脖子一身。 
一抬头,猛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落汤鸡似的,水滴成串地从发梢、眉梢、睫梢向下掉。水迷了眼睛,仙道拿手使劲儿揉了几下,瞪着眼,再次看清了镜子里的人。 
突然微笑起来,从平缓的嘴角到弯翘成弧线,不经思考,准确无误。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喜欢你啊。” 

一转身,正好碰上晨跑回来的流川静静看着他刚才耍宝似的自言自语。 
“早上好,同屋!”仙道嘴角的那个微笑几乎没有迟疑地继续盛放。多么自若,泰然。 
像是被撞见时,自己不是白痴一样在对着镜子表白心声,而是彷佛在说着“牙膏我用高露洁”或者“我用右手写字”这样毫无特别的话。 
流川“早”了一声,面无表情,垂了一下眼,又抬脸令道:“出来!” 
“干吗?” 
“上厕所。” 
“我还没上……” 
“有工夫花痴没工夫上厕所?”流川面色不祥,仙道自知进退。 
“好,好,你先你……!!” 
可怜那“先”字尚未出口,向外走的仙道与跨进来的流川在门口相会,然后被对方毫不客气地生硬一顶,整个人生生撞在门框上,紧接着被流川顶住动弹不得。 
完全出乎意料,仙道被磕得生疼,完全找不着辞儿。 
“昨天晚上表白的是你吧?”流川幽黑的眼睛气魄逼人。 
“啊。”仙道点头,也顾不上背后火辣辣的感觉。 
“刚刚表白的也是你吧?”再逼进一步。 
“啊。”仙道再点。 
流川眨了一下眼睛,气势弱了一些,却仍旧卡着仙道不放。 
“你不打算问问我怎么回答你?” 
“是……要问的,不是还没来得及么?”仙道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问的话咱俩换个位置才比较合常理吧。 
流川收了凌厉的目光,扭头走出了洗手间。 
“喂,你还没说呢!”仙道莫名其妙地要追出去,“不说啦?” 
“我喜欢你,仙道。” 
仙道的右腿还留在洗手间的门槛里,他看见走在前面的流川一边转过身子一边这么说。房间朝东,晨曦刚好直直地照进来,让流川的身后都是光,他的轮廓有点模糊,面庞不可辨识。他的不高不低的略微淡漠的声音却明明白白地说:“我喜欢你,仙道。” 
面对房间的仙道的表情可以一丝不漏地收入流川炯炯的眼睛。他看见仙道的双眉微微地上抬,眼皮眨了两下,终于恍然大悟地说:“谢天谢地!” 
流川有一刻没有反应过来仙道在谢什么,只见他跑上来抱住自己,拍着自己的后背说:“我也喜欢你,我们一拍即合啊!”说着又推开流川,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说:“你猜我昨晚梦见什么?我就梦见你也说喜欢我呢!嘿!” 
流川仍旧有点失神地看着仙道愉快地笑,满心欢喜的样子。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的那个梦,然后就听见仙道在耳边很神秘地说:“我原来一直不信的。原来梦这么准的……” 


十二 


流川瞪着眼睛看着仙道小孩儿似的,庆幸着眉飞色舞,情景仿佛中了彩票。一恍惚,流川几乎混淆了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们现在这样又搂又抱。 

电话响起,仙道转身跑去接。流川细细长长的眼睛里,仙道的背影头发凌乱,衣冠不整,他把目光挪向窗外,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外面一片白灿灿。 
“流川!”仙道探头,招呼他过去接电话。流川摸不着头脑,谁会知道他在这儿? 
“樱木。”把电话递给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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