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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鹤-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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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时流川自己也完全不能理解。 

每日严酷的练习后还要继续进行的自主练。
现在,宫城邀三井一对一,是为与高个子的对手遭遇时做准备吧。
体力用尽的三井,脸色苍白。面对宫城,在弯下腰摆架势之前就已经呼吸紊乱。
在身材矮小但以体力无限而自豪的宫城的速度的带动下,可以看出三井的脚步少许磨蹭。
“我任意驱使人过头了吗,对上年纪的人更不该太劳动他了哟。”
一对一告一段落之后,宫城看着在场边落座,喘着粗气的三井,笑道。
“说什么!”
三井一边肩膀一耸一落的喘息,一边还要怒吼。
“啊,还很有精神呢。我倒还想再请你陪我练一会儿,你能行吗?”
“当然行!”
三井站起来,两手拍拍自己的脸,振奋了一下,打算再次入场。

。。。
就在这时,一直呆呆站着观看的流川出了声。
面向三井。
“你是报恩的鹤。”
唐突地发出的低语。
三井听了一呆,接着急急忙忙跑到宫城跟前。
“刚、刚才,流川说报恩的鹤来着。”
“啊、啊。我也听到了。什、什么意思啊?”
“我怎么知道。。。”
流川默默地坐下开始解鞋带。
那两人也不考虑是不是会被流川听到,继续谈话。

流川对他人的言行完全不关心。因此处在谈话的圈子之外,以至于大家当然地以为怎么说流川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可是,流川的耳力却意外的好。
流川的耳朵就象过滤器一样,只把对他来说是必要的事情传送到头脑里。
但是,最近,尽管并不是流川想去听,那些全无必要的白痴八卦也侵入了他的脑子,流川觉得有点烦。
对了…。特别是这个学长…。这个人的声音…。

瞥一眼三井,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
宫城看着三井这样的脸色,小声说:
“你是不是觉得流川很叫人毛骨悚然!”
“你、你才这么想…。嗨,反正流川就是怪人。不去理会这事比较好,忘了吧。。。”
三井说服自己似的嘟哝着。
可是宫城却责备般地说,
“不行喔。那可是吐字如金的流川向三井学长发出的贵重信息,不好好接收想办法破译可不行。”
“啊?”
三井大感麻烦似的撇了撇嘴。
“你有兴趣的话自个研究去吧。”
“不过,最近流川和别人说话次数最多的是三井学长你哟。一定是这样,流川肯定是在心中暗自尊敬着你。”
“尊敬。。。?”
“是啊。对于自己所尊敬的三井学长,流川说不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想和你商量呢。好机会啊,请三井学长踏踏实实地听流川说吧。”
听了这话,三井好象心情好了一点,宫城赶紧趁热打铁。
“其实我正好在想,难道就不能和流川更顺畅一点地沟通吗?要成为强大的球队,全体队员不互相理解可不行。
这一段时间,学长可不可以和流川多谈谈,把流川的想法告诉我们?如果能编一部流川语辞典的话,那最了不起了。”
“啊,别自作主张,要编的话你自个编。”
“我很忙的嘛。而且,虽然三井学长红灯很多,但时常也洋溢着智慧的光辉。。。这样纤细的工作很适合学长。”
“是吗。。。我果然很聪明?你看的出来?”
虽说两人偷偷摸摸小声嘀咕,流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换好鞋的流川面无表情地和队友打了招呼,出了体育馆。
走到听不到两人谈话的地方时才松了口气。

我常和三井学长说话?
应该没有这样的事。
但是。。。
到底为什么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自己也不明白自己。
只是,胸中有隐隐躁动。

第二天,练习后。
流川正要从玄关出去的时候,三井过来搭话了。从来没有过的亲呢口气。
看来是受了宫城的怂恿,来探听流川的内心想法了。
结果,还是唯队长之命是从,这个人。这样想着,流川不知怎么就觉得不愉快。
想快快走开。
这个人总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过来搭话,问些奇怪的问题来困扰我。
等我总算整理好心绪,想要认真回答的时候,他已经在跟别人说话了。
反正,他就是心血来潮。马上就会感到腻烦而离开的话,那你还是现在快快从我身边走开。
不,一开始就别和我说话。
心烦意乱的流川冷冷地瞪着三井。
可是,三井却毫不畏怯地继续搭话。
流川走到自行车棚,一边用钥匙开锁,一边想就装做听不到三井说话吧,然而这样做到底还是困难。

没办法,流川看着三井的脸。你就尽情自说自话好了,我权当作耳旁风。
然后快些一个人呆着。。。想要这颗奇怪的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鹤的恩返。。。哎,是说贫穷的老爷爷和老婆婆把斗笠借给挨冻的鹤,然后大年夜的时候,鹤就带了一大堆年糕给他们。。。”
流川禁不住插嘴打断了三井的话。
“那是斗笠地藏的故事”
“是吗?”
对偏着头思索的三井,流川开始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贫穷的青年。有一次在雪原上救了一只虚弱的鹤。后来,有个商旅的年轻女子嫁给了他。新娘给了丈夫一匹昂贵的布。丈夫对女子说多织一些吧,女子答应了,但要求丈夫在她织布的时候不可以看。布越织越多,而女子也越来越瘦。终于男人忍不住偷窥了女子织布的情形,却发现根本没有女子的人影,只有一只鹤正在用自己的羽毛纺织。鹤悲伤地说,既是原形已被看见,只能飞走,再不回来。故事结束。”

听着流川用全无抑扬顿挫的单调口吻讲故事,三井的嘴张得大大的:
“你、你记得相当清楚啊。怎么对传说知道得这么详细?太让人吃惊了,学校里第一不爱讲话的你啊。。。”
三井不禁哑然。
这么说相当令人生气,流川只吐了两个字作回答。
“训练”
然而,三井却:
“是这样啊。嗯嗯。”
一个人在那儿做恍然大悟状。
流川自己都觉得刚才回答得太不客气了,三井真的明白了吗,流川凝视着三井。
“总之,是这样吧。你小的时候就沉默寡言缺乏表情。你的妈妈很担心你,为了对你进行情操教育,每天讲传说啊、童话啊给你听是吧?效果还是有点的是不是?”
真说中了,不明白这个先辈真的是愚蠢还是聪明。
“但是,”三井歪着头。
“就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是鹤的恩返?啊,我漂亮的射篮姿势象鹤一样美?”
“不是”
虽然三井的射篮确实很漂亮。
侧着头沉思的三井的颈项。下颚的线条。纤细得厉害。精致。
啊。。。原来如此。。。
终于明白了。看到三井就想起了鹤的恩返的理由。
“为了报恩,而自己渐渐消瘦”
“哎?”
“你,一直打算赎罪。向大家报恩。所以有人请你陪他练习,你不管再怎么累也不拒绝。今天樱木拜托你陪他练习之后,队长也来请你。昨天也是这样。不论谁请你做指导,你总是答应。
就算已经累的摇摇晃晃你也绝对不会拒绝。结果是把自己弄得更加疲惫不堪。”
三井勃然大怒:
“啊——!?没礼貌的家伙,说什么呢!什么报恩。没这回事。我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
象你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可能是不懂,但是教别人的时候也会带动自己思考,是很好的学习啊。所以我才这么做。
而且我也没那么不中用,不要小瞧人!别瞎操心了!”
三井愤愤然地激烈反驳,却在看到流川一脸认真地专心听着的时候,没了气势似的耷下了肩。
“。。。奇怪的家伙。。。怎么说呢,真是想不到象你这样的人也会担心别人”
是这样啊。。。我,在担心学长啊。
三井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
“什么啊,好糗。。。让你担心了。。。不过。。。谢谢了”
小声地道了谢,三井难为情地笑了。
两人就那样一路走到车站。
发现流川知道很多东西,三井大吃一惊吧。
流川在侃侃而谈啊。
仔细看的话,与其说流川在和人对话,还不如说他是在干巴巴地嘟哝一些自言自语。
至少,流川的嘴一直在不停地动。
“。。。于是村长女儿的病全好了,那个青年依照约定的那样和她结了婚,开始幸福地生活。”
还是用一成不变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讲完故事,流川“啪”地闭上了嘴。
默默地专心听的三井“呼——”地点一点头。
“这故事以前听过。。。但是这样看的话,我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
日本的传说,小时候看过动画片。很好玩的,三井笑着说。
“你这家伙也满有趣的”
稍稍走在前方的三井轻快地转个身,一双恶作剧的眼眸看住了流川。在桔色的路灯灯光映衬下,三井的眼睛透出亮亮的棕色的光芒。
流川看着那双瞳仁,突然,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所以,三井对他说,车站到啦,回见。流川也没有听到。
三井的身影消失在车站里之后,流川才开始注意到自己在耳鸣。
突然,全身的感觉都敏锐起来了。心脏的鼓动、血液往头上涌的声音都直接在脑中回响。
此后两人也时常一起走回到车站。
偶尔给樱木看到了,
“小三,和狐狸一起,有什么意思啊?那种面具脸男人”
樱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还要多嘴多舌,流川当真很光火。
但是,三井觉得无聊吗?真的是因为受宫城学长怂恿,才勉勉强强跟我说话的吗…。流川的心情变得沮丧起来。
从学校到车站的路,并不很长。
但是,如果和讨厌的人一起走的话,这段距离也足够让人感到窘困了。
已经好多次一起回家了,所以对三井来说这一定也是快乐的时间吧,这样想想流川的心情又很快地轻松起来。
我。。。想和那个人在一起。那时流川坦率地承认了。
流川从自行车棚那儿窥探着玄关的动静,三井一出来就若无其事地靠近。
三井则随意跟他打个招呼,流川回他个招呼,然后紧走在三井身边。
然后两人的交谈就自动地持续到车站。
三井总是听流川讲故事。
当真感到有趣吗?这种讲给学龄前儿童的故事。。。流川的脑中虽有疑问,三井却一直默默地听到流川把故事讲完。
并且,还要大发感想。
“结果龙宫的公主怎么样?性质恶劣的女孩子吧?可是,不公平啊。做了好人。。。不对,做了好海龟,结果是受骗”
问题都能问到这种程度。。。流川想。
“说起来,那样的手法也听说过。先是一个女人假装隐形眼镜掉了,向路过的男人求助,其实是骗局。再故意让那个男人找到隐形眼镜,然后‘啊,太感谢你了!我请客谢你!’把人拉到同伙的黑店,洗劫一空。手法很象吧?”
后来就是三井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了。
话语没有脉络地四处蔓延。篮球部的事啦、某某出了新专辑啦。。。话题跳跃得令人眼花缭乱。大概觉得流川对自己的话附和的很贴心,就算流川没有认真在听,三井也不发火,心情愉快地喋喋不休。

三井在车站乘车。
流川骑车。因为流川其实是稍微绕道到车站,于是再沿来的路折回去一点回自己的家。
秋渐渐深了。
落叶在寒风中飘舞。
他最好再穿暖一点,流川想。
最近他嘴唇的颜色总是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当然并不是总是能一起回家。
那天没和三井一起回家,流川骑着车,心里总感到缺了点什么。
昨天,还有前天,也因为三井有事没法一起走。
流川突然想看看三井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牢牢记得三井的住址,流川寻着地址找过去。
又是不知怎么,想起被三井和樱木他们当成有趣话题谈论的事件。三井的家的附近造了一幢外装堂皇,大得惊人的高级公寓的事。
‘紫色哦,紫色!真是没品!’
三井的父母因为这幢楼糟蹋了周边景观,很是生气,不过,时不时也有傻瓜误以为那是爱情旅馆而在楼前徘徊的,三井大笑着说。
一心不乱的骑车到了在那个地址的附近。
已经走了相当远的距离。
在这附近吧,流川寻找着那幢话题公寓。
是那幢楼吧。。。?
的确,外装是没法和高雅联系上。流川绕着公寓周围寻找三井的家。
找到了。
氛围恬静的独立房屋。
看到门牌上写着三井,流川突然感到,自己好象干了一件大蠢事。
结果就那样慌慌张张地又回去了。
虽然花费了相当时间寻找,但也没怎么觉得远。

天气更加骤冷的一天午后。
因为要给演讲会做准备,篮球部成员稍微提前就被赶出了体育馆。
干燥的北风轻轻地卷起尘土。

在平时走的路上,两人象平时一样并肩而行。
然后也象平时一样,应三井的要求,开始了日本童话时间。
在这短短的期间内,这段时间对流川来说已经完全成为愉快的日常仪式。
“。。。他的妻子原来就是早先遇到的雪女。现了原形的雪女对男人说走嘴的事非常生气,却没有要他的命,对他说了句照顾好孩子,就消失在雪地里了。”
今天讲的是雪女的故事。
“呼——。虽说是恐怖故事,其实想想看的话,是个伤感的故事啊。和你以前讲的鹤的恩返有些像。
原形一旦暴露就得消失。不过,连小孩都有了,还是得走,这也太。。。”
三井象是觉得冷似的竦缩肩膀,一边把嘴都埋进围巾里,一边咕咕嘟嘟地说。
“不过。。。妖怪和人结婚,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都没听到过呢”
鳄女和狐女也是这样的故事。。。流川想。
“啊哈哈。。。就是那样啊。毕竟,畜生妖怪就是畜生妖怪。一旦知道了,就叫人恶心生厌”
三井笑道。
“没办法啊。。。原形毕露以后就再也不能在那里呆下去了”
三井的声音,不知怎么听上去如此寂寞,流川禁不住窥探三井的眼睛。
然而,三井已经转了话题。
“真的,你记住的故事有一大堆啊。”
知道这么多故事的人,没几个哦。你一定是所谓的文学家。
是不是真心夸我啊。。。
再怎么说,单单只是记得几个童话,也成不了文学家吧。
可是,三井想象着流川戴着眼镜埋头读书的样子,觉得好玩地笑了。
“是呀,你将来没准会意外地成为作家呢。大家一定都会说,哇,超出人意料。”
三井的眼睛亮闪闪地说:
“前天才篮球运动员,引退后成为畅销作家!怎么样!”

突然,三井的眸子暗淡下去。
眼看着表情从脸上消失。
流川惊异地沿着三井的视线看过去。

 

 

那边,五个模样粗野的年轻人聚成一堆。
裤子邋邋塌塌的就快要滑下来。周围路面上丢落的烟头。乱扔着的空酒瓶。

其中一个金发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近来。胸前挂着的廉价银链发出哗啷哗啷的声音。
“哟,可不是三井嘛,好久不见啊。最近都不来玩,我们可是很寂寞呢。”
男人油光光的脸上浮起讪笑。令人翻胃的刺鼻古龙水味儿飘了过来。
三井没有回答。但也不是无视,视线没有避开。
对这样的三井,金毛男人轻蔑地眯起了眼睛。
暗淡发光的眼睛象是要舔遍三井全身般的执拗地游动。
接着男人的视线转向了流川。
“干嘛,那么大的背包。学校活动刚回来啊?”
这个男人,怎么能发出这么粘乎乎的声音?流川盯着他,点了一下头。
“哎,满像回事的嘛,体育会系高中生,三井”

“喏,这家伙知道吗?你过去的事”
那个粘乎乎声音,让流川感到自己因为对三井的事一无所知,而被轻视了。
“学长原来是不良少年,这我知道。”
流川声中带怒地回答。
男人嗤笑着,
“不良少年这个说法太可爱了。看你个头挺大,还只是个小鬼。。。”
笑的实在令人讨厌,这个男人。
金毛的视线又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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