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斐过］流年寂-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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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这不远便有一个小镇。
　　胡斐不能死。
　　他绝不会让他死！
　　
　　回春堂内，老大夫摸着花白的胡须，一脸凝重，不住唉声叹气。
　　胡斐躺在榻上，脸色已由黑青转为惨白，白的骇人。
　　杨过候在一旁焦急万分，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老大夫收了脉，抬头看了他一眼，叹道：“此人身受重伤，加之中了剧毒，若非有一身内力撑着，此刻早已丧命。”
　　杨过急切道：“请大夫无论如何都要救他，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老大夫摇头无奈道：“老朽医术浅薄，无能为力。”
　　杨过身体一震，愣在原地。
　　老大夫看着他道：“照此下去，他活不过三天。若要救他，只有一个方法。”
　　杨过眼晴一亮，喜道：“大夫快说，在下万死不辞。”
　　老大夫神色严肃，沉声道：“去药王谷。”
　　杨过一怔：“药王谷？”
　　老大夫取来纸笔，一边画下路线，一边说道：“药王谷中有一位人称‘药仙’的神医，此人虽性情怪癖，隐世那处，但其医术之精湛叫人叹为观止，对毒经的钻研更是独步天下，你若能寻到他，或许可救你朋友一条性命。”
　　将纸笺递上去，继续道：“照这上面所绘路线寻去，三日之内必可到达药王谷，至于那药仙肯不肯出手相救，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杨过伸手接过，只见纸上标识、路线俱详，抱拳感激道：“多谢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也不喜欢凌若霜，狂汗一把。。。写的时候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感情带进去了，大家几乎都感觉了好像。。。。




第　12　章

　　12、
　　胡斐命悬一线，杨过不敢再多耽误片刻，叫店里的伙计帮忙将胡斐抬上马车。凌若霜一直站在门外，可杨过仿佛早就忘了她的存在般从她身边经过。
　　怔了一下，终于开口唤道：“杨大哥，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杨过回头看了她一眼，时间紧迫也不愿多说客套话，只点头应允。
　　临走时，老大夫塞给他一个药瓶：“此药虽不能救他性命，但亦能缓解疼痛，你先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杨过接过抱拳道：“待我回到此处，定会重谢大夫。”
　　老大夫一脸凝重，道：“记住，三天，你只有三天。”
　　杨过坚定点头。
　　是的，三天，只有三天。
　　这三天里，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
　　
　　天色已暗，乌云盖月，马车飞快地奔驰在郊外小道。
　　凌若霜掀起帘子向外望去，漆黑一片，只隐隐可见几团模糊的影子从眼前迅速掠过。
　　正瞧得出神，一道闪电猛得撕裂苍穹，马儿受了惊，长鸣一声，高高扬过前蹄乱蹬，车厢顿时失去平衡。
　　凌若霜惊叫出声：“啊——”
　　杨过双脚一踏，飞身落到马前，伸手用力拽住缰绳，终于让马安静下来，烦燥地在原地踱步。
　　凌若霜松了一口气，探头道：“杨大哥，要下雨了，我们先找地方躲一躲吧。”
　　杨过皱紧眉头，四周似染了墨般，看不清任何东西。
　　凌若霜忙道：“刚才我好像看到那里有一座小屋。”
　　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闪电随之落下，照亮远处那隐约的轮廓。
　　狂风已起，呼啸不止，伴着电闪雷鸣肆虐天地。
　　凌若霜担忧道：“杨大哥，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在这种天气里赶路，若出了意外，岂不是让胡大哥雪上加霜么？”
　　杨过抬头看了看天，顿了片刻，道：“好，我们先去那间小屋里避雨。”
　　
　　这是一间残破的山神庙，地上虽脏乱不堪，好在门窗还算完好，遮风挡雨有余。
　　他们前脚刚踏进门，那雨便瓢泼而下，天色骤然亮了许多，黄豆大的雨点饶有节奏地打在瓦上，铿锵有力，声声清脆。
　　杨过寻了些干柴，拿火折子点上。
　　初春尤寒，经冷雨一浇，更觉透体冰凉，凌若霜有些吃不消，抱着身体瑟瑟发抖。
　　火光渐渐亮起，终于恢复了些许热度。
　　杨过扶胡斐靠在墙上，搭上他的脉。
　　虽不曾研习过医术，但自与黄药师成忘年之交后，耳濡目染，总也学会了些。只觉胡斐体内气血紊乱，极度虚弱，好在他内力强劲，用真气护住心脉，才阻住那四下窜流的毒血。
　　但精气总有散尽之时，如此下去绝非长久之计，那老大夫说得对，他绝不可能撑过三天。
　　杨过定了定神，将手掌抵在他胸口，将内力灌入他体内。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胡斐身体猛得一震，咳出一口污血。杨过连忙收掌，急切唤道：“胡兄，胡兄——”
　　胡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骤然探进眼底的光亮叫他一阵眩晕，只听得耳边不住地呼唤声。
　　“胡兄，胡兄，胡兄——”
　　朦胧的目光渐渐恢复焦点，终于看清眼前之人。
　　“杨……杨兄……”
　　杨过惊喜万分：“你醒了？！”
　　胡斐移了移手，顿觉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唔——”
　　杨过按住他道：“不要动，你伤得不轻。”
　　胡斐仰头靠在墙上，道：“原来我还活着。”
　　杨过道：“你不会死。”
　　胡斐木然望着天花板，说出口的话毫无波澜：“生死由命，若当真躲不过，就麻烦杨兄将我葬在雪山吧……”
　　他不怕死。
　　因为他早就已经死了。
　　始终忘不掉，紫衣死去时的情形。
　　七年的期望，七年的等待，在幸福垂手可得之时，一切转眼间化为泡影。
　　那一刻，他就死了。
　　雪山曾经有他所有的期待，当一切都成空的时候，那里就是他的坟墓。
　　杨过却将方才那句话又重复一遍：“你不会死，我绝不会让你死。”
　　胡斐收回目光，诧异地望向他。
　　杨过也在看他，坚定的眼神，仿佛这世间根本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我们正赶去药王谷，只要找到药仙，就一定可以救你。”
　　胡斐怔住：“药王谷？”
　　杨过意外道：“莫非胡兄知道这个地方？”
　　胡斐嘴角慢慢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如此无奈，如此伤感。然后，便是一阵抽心抖肺地咳嗽，吐出大口大口黑血。
　　杨过迅速点住他肩胛两处大穴，接过凌若霜递来的药丸，喂他服下：“胡兄，你先休息一下，等雨停了我们马上赶路。”
　　胡斐气息紊乱，断续道：“我有一事相求，望杨兄答应。”
　　杨过道：“胡兄请说。”
　　胡斐抓住他的衣襟，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若是我真的死了，请你将我的刀送到……送到海宁陈家，交给红花会的人……”
　　杨过望了一眼地上的宝刀，突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肯定道：“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任何人碰它。”
　　胡斐虚弱一笑，兴许是药丸发挥了作用，他昏昏睡去。
　　杨过解下披风盖到他身上，略松一口气，疲倦地倚墙坐下。
　　雨势渐小，风穿过破损的门窗呜咽作响，暗处碎布篷乱飞舞，仿佛藏了无数鬼怪般，叫人心头发怵。凌若霜只觉那阴寒之气直往毛孔中钻，叫她浑身都冷嗖嗖的，挨着杨过坐下，害怕道：“这地方会不会有鬼啊？”
　　杨过闭目养神，道：“鬼神之说不过世人自欺欺人罢了。”
　　火光在他眉间铺下一寸光影，摇晃闪动，映得他的脸庞更是俊美无铸。凌若霜不觉看出了神，问道：“杨大哥，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晚上，你为何叫我龙儿？龙儿是谁？”
　　杨过睫毛一颤，却没有睁开眼。
　　凌若霜轻声道：“是你的妻子么？”
　　她面若红霞，楚楚看着杨过，眼中满是期盼之意，却见杨过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双眼直直注视屋外，厉声喝道：“出来！”
　　凌若霜惊了一惊，顺他目光望去，光亮处只有树影在瑟瑟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跳出人来。
　　“杨大哥……”躲到杨过身后，声音惊恐。
　　杨过冷冷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会。”
　　静寂中，突然盘旋起诡异的笑声。
　　尖锐刺目的声音，像是两块铁片相撞刻划，叫人浑身像扎了无数根冰针一般，不寒而栗。
　　
　　




第　13　章

　　13、
　　雨已止，风未静，雾起，雾渐浓。
　　笑声仍在继续，一条人影从暗处缓缓走出。
　　杨过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就站在门口，近得只有数步之远。
　　可杨过居然感觉不到一点杀气。
　　那人就像最寻常的赶路人，来这小庙里歇脚罢了。
　　杨过心在下沉。
　　世上只有二种人能真正做到消除杀气，一种是得道高僧，一种便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而这样的人，他只见过两个。
　　一灯大师，郭靖。
　　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高僧，更不可能是英雄。
　　他是一名杀手。
　　杀手存在的意义，就是杀人。
　　既然如此，那么，围绕在他身边的气流，为何偏偏平静得像无波的湖？
　　
　　——杨兄弟，你知道什么人最可怕吗？
　　——就是那些你明明觉得很普通，却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的人。
　　——他们是最出色的猎人，可他们从来不用兵器。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种能在转瞬间致人死命的武器。
　　
　　——若真有这种人，我倒不妨会上一会。
　　
　　那年的对话，杨过不曾放在心上。
　　漫不经心的回答，却在今天成了现实。
　　戒备之余，杨过突然觉得很好笑。
　　莫非当初黄岛主便算准了在数百年后，他注定要遇上这么一个人么？
　　自嘲地摇头轻笑一声，心里那股紧张之气倒是一下子全然不见了。
　　那人迈进屋内，四十开外的年纪，一张周正的大方脸，五官平平无奇，身上套了件黑得非常彻底的袍子，却腰间系了一根金光闪闪的腰带，极是别扭。
　　只见他一脸乐呵乐呵的笑容，躬身谦卑道：“小人司马术，见过杨爷。”
　　杨过也对他笑，道：“客气了。”
　　司马术打量过这间脏乱不堪的小庙，啧啧几声，道：“杨爷您是当世英雄，怎么能住这般破烂的地方。”
　　杨过饶有兴趣问：“噢？那司马兄认为在下该住什么地方？”
　　司马术陪着笑，一脸恭敬：“自然得是华房锦楼、高床暖枕，才称得起杨爷您呐。您如此人物，想是一时不济才沦落至此，实在是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他仰头高呼几声，大是扼腕叹息之意。
　　杨过沉吟道：“此话似有几分道理。”
　　司马术上前一步，继续道：“就您这身武功，当世谁及得上，只要您乐意，就是把整个天下搓圆了踩扁了，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杨过半眯着眼，倚靠在柱上子，随意问道：“然后呢？”
　　司马术满脸堆笑，道：“您呐，就是缺一次机会，缺一个能为您打点场面的后台。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小人手下还有些兄弟，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跑腿打杂总还有余的，任凭杨爷吩咐。”
　　杨过呼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吐出二个字：“条件。”
　　司马术嘿嘿一笑，道：“瞧您说的，小人哪敢去杨爷谈条件，只是杨爷若是肯将手头的东西给小人带回去交差，小人自然千恩万谢。”
　　杨过瞥着他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司马术依旧笑容可鞠：“东西是外人的，这命是自己的，孰轻孰重，杨爷可要考虑清楚。”
　　这番明明是威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与在菜市场讨价还价般稀松平常。杨过沉思道：“司马兄说得是啊，男儿志在四方，该去闯荡江湖扬名立万才是。”
　　司马术连声咐合道：“凭杨爷的本事，别说扬名立万，就是一统天下也是绰绰有余。”
　　杨过摇头哀声叹气道：“只可惜……”
　　顿了下，抬头看向那张笑得眉毛眼睛挤成一团的脸，道：“只可惜杨某福薄命贱，这荣华富贵怕是享不了了。”
　　司马术神情一僵，道：“杨爷，您在说笑吧。”
　　杨过嘴角上扬，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从司马兄进门到现在，在下只有这一句话是真的。”
　　司马术脸庞抽动几下，居然笑容不改：“您还真是好兴致，糊弄小人这么久。”
　　杨过冷笑一声：“阁下鼓唇弄舌说了一箩筐的话，怕不止是劝降这么简单吧。”
　　他说道：“你我之间距离本有十几米之远，在你说那些话的时候，至少向前迈了七步。如果我能归顺自然是好事，如若不然，你也绝对有信心在这个距离内转瞬取我性命，对么？”
　　司马术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人明明一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居然不动声色地听他说了大半天。
　　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件非常愚蠢的事。
　　所以他笑不出来了。
　　只见他两腮肌肉抽蓄，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一张脸涨得通红，着实是怒火中烧。杨过却是随意站着，神情轻松道：“司马兄想杀我了么？”
　　他笑道：“你真的有把握在出手之际便取我性命？”
　　司马术如箭在弦的身体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僵住。
　　
　　他退缩了。
　　他的确是退缩了。
　　杨过就站在离他咫尺的地方，笔直的身体，冷峻的脸上带了轻微笑意，静静注视他。
　　真正的杀手，永远都会保持警觉，他们能够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嗅到任何危险，就如同聪明的野狼不会和一只狮子抢地盘般，他们同样不会以卵击石。
　　每次出手，都要有绝对的把握。
　　因为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失败，就是死。
　　司马术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点，所以他才能活着。
　　可现在，他已不敢再动。
　　他甚至开始后退。
　　杨过神色不改，招呼道：“司马兄，这便要走了么？”
　　司马术看他的目光变得像在看一个怪物，瞪了半晌，一句话未说，突然转身飞奔而去，一身黑衣转眼没入夜色之中。
　　凌若霜从暗处走出，松了一口气，道：“这人真是好可怕，幸好杨大哥将他赶走了。”
　　杨过眉头紧皱，道：“凌姑娘，我们走。”
　　凌若霜疑惑道：“现在已经安全了，为何还要连夜赶路？”
　　杨过面色凝重，道：“他一定会回来。”
　　
　　赢，赢在气势。
　　输，也输在气势。
　　司马术虽言辞谦卑，实则心高气傲，一开始便抱了必胜的把握，所以当杨过一语揭穿他时，才会不知所措，乱了手脚。
　　但他绝不蠢，只要稍后细想，便能发现杨过根本就在拖延时间。
　　这次只来了一个，杨过当然有把握击败他。
　　可那神秘组织派来的杀手这一路来络绎不绝，杀了一个司马术，只怕又要出现十个二十个司马术。
　　他只有三天时间，冒不起这个险。
　　距离药王谷已越来越近，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俯身扶起胡斐，向外走去。
　　——胡兄，即使拿我的命做交换，我也要救活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唉。。。。




第　14　章

　　14、
　　山路崎岖不平，加上昨夜一场暴雨，地面更加坑尘，车轮裹满泥浆，行得缓慢。
　　轻淡的薄雾浅浅散在林子里，周围仿佛被蒙上一层细纱，朦胧而飘渺，初晨阳光在枝桠间流连，混进雾中，盈盈闪耀。
　　按照图中所示，药王谷应该就在这附近。
　　杨过跳下马车，四下寻望，不远处隐隐可见立了块石碑。走近查看，碑上果然刻有“药王谷”三个大字，一条布满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