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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上-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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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的法院院长。一直未能娶上老婆的男老师因为猥亵学校女生被判入狱十年。男老师出狱后,想报复代表人民宣判他罪名的女学生,打算夜里沿着下水管道潜入女生的住所,结果老天有眼,失手从五楼上摔下来,摔烂了。”胖男人做了一个摔西瓜的手势,冲我傻笑。
他妈的,女人就是让你这种没骨头的肥猪男人惯坏了。我在肚子里暗暗咒骂,侧身挡住胖男人看梨雅的视线,但我没挡住胖男人前排座椅上那个长发男子。
他扭过头,眼珠子白多黑少,脸庞上堆起鱼鳞片一样的东西。
他望着梨雅说,“亲爱的,在这俗世里,生活是我们的敌人。惟有一份相知相遇的缘,能在我们死时让我们微笑啊。”
这人有毛病吧?梨雅愣了,看我。我耸耸肩膀摊开双手。这人身边放着一把棕色吉他,头发的颜色与我家餐桌上的抹布有得一拼,衣服上落满头皮屑,耳朵根上还打了洞,上面吊一个乌青色的大圆环,更郁闷的是,这人长得实在有创意,讲是车祸现场都有恭维之嫌。
我示意梨雅坐下。这回,梨雅很老实。
长发男子嘿嘿一笑,“我是诗人。我曾当过老师,曾有过一位女孩爱过我,其间过程就类似这位女士讲的情况。”长发男子指指我们身后那位脸似水磨豆腐的女人,“后来,女孩来找我,我们在一起欢爱。我在她身体里跳动、颤抖,前后移动,全神贯注。她的嘴唇是那么美,那么烫,能舀出蜜。她纷乱的黑发垂落到地上像是充满音乐的森林。她白晰的腿因为无限的激情弯曲成一扇上帝为我打开的门。她被一道道丝带缠绕的脚踝是那么纤细。她粉红色的小脚趾让我如痴如醉。没有比她更美的女孩子。她那两个柔弱的乳头绷得那么紧,像樱桃一样鲜红,像红玛瑙一样结实,并随着她身体的扭动与摇摆不断地闪动光芒。她把自己完全交给我,完完全全,完全信赖我,没掺一点水份。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长发男子的话音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这让人忽视了他的容貌。梨雅呆呆摇头。不过,我觉得这男人是傻逼。这傻逼肯定以为自己的口才了不得。狗屁口才,不过是一堆让人恶心的形容词。这里又不是酒吧,我们也不是来寻找一夜情的雌性生物,犯得着宣读这些色情词汇吗?
我扭过脸。
长发男人的半个脸庞出现在车窗玻璃上。
“我们决定殉情,买来酒、安眠药、毒鼠强。”长发男子咧开嘴,牙齿在桔黄色的阳光里闪闪发光,“你知道毒鼠强的吧。我们准备毒死自己,就像毒死毒老鼠一样。我们喝下拌了安眠药与毒鼠强的酒,脱光衣服,紧紧拥抱,哪怕腹如刀绞也不放手。”
长发男子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以为我们会一起迈进天堂。上帝偏心眼,只肯收下她。我没死,她死了。我不甘心,继续寻死。我想了许多法子,比如上吊、割脉、服毒,但老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岔。我就想自焚,独自跑到市里,刚摸到一块挺偏僻的地头,也真巧,附近一户别墅着了火。火势很大,烟雾弥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铁栅栏内鬼哭狼嚎。你想想,小姑娘都还没有与男人做过爱,这么死掉多可惜。我当时就中了邪,脑袋里还听见我那死去的女学生在喊救人。我放下汽油瓶跑去救人。你瞧,我这张脸便是毁在那场大火里。那小姑娘的妈也在屋子里头,不过已经被烟呛晕迷了。”
长发男子微笑起来,“我没死掉。而且,让人意外的是,我在医院里才知道我救那两个人居然是当年陷害我的人的母亲与亲妹妹。你说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
“所以你不想再寻死了?”梨雅小声翼翼问道。
“是的,这个世界过于荒谬,我懒得死了。何况,我把她藏在心里头,我每活一天,她的生命就在我身上延续了一天。我们相亲相爱,永远不分开。”长发男子抄起吉他,抹了几下,校准弦,开始自弹自唱,唱得凄凉,有人哽咽出声,是一个穿旗袍的少妇,开至根部的大腿白得耀眼,嗓音却极好,似景德镇出产的瓷。
少妇跟着弦声哼了几句,缓缓说道,“当年,一个笨女生,在结婚五年后知道了当年爱人的冤枉,抛掉豪宅、宝马、一份属于自己的辉煌事业以及令大家羡慕的幸福家庭跑去找他。他不理她。她在他屋外跪了三天三夜。他还是不理她。她向他所在的学校申请做一名不拿薪水的民办老师。为了能与他在一起,补偿他所受的委屈,她愿意吃遍这世上所有的苦。那是桃花开得灿烂的时候,学校四周都是大块大块金黄色的油菜花。她努力地向他老家的那些孩子传授知识,并细心为他准备一日三餐。她相信铁打的心脏也会被捂暖。没想到,他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说有缘无份,说天意如此,说他去了南方。笨女生傻傻地找了他一年又一年,始终没找到他的任何音讯。”
车厢内一时寂静,每个人好像只剩下虚贴在空气中的剪影,但这空气似乎正在一点点熔化于一种更深的寂静里。梨雅脸上已有微微的泪痕。有人在挪动脚,车辆的行驶速度渐渐缓慢。
司机打破了沉寂,说道,“我还在跑北京去杭州千岛湖的线路时,遇见过一个男子。我们随意闲聊。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他的心肠。他说他是一名老师,说起他与一位女生的事,说那位女生放下一切来重新爱他。人心是肉,不是铁。他很感动,想接受。但女生的丈夫,当年害他的那个人,叫上当地的派出所所长还有几个黑道上的人,又找到他,说,若他不离开女生,就要砍下他家人的胳膊,把他心爱的妹妹说成是卖淫的小姐,让他的老母亲生不如死。那帮人,什么事也干得出来。他领教过他们的手段。他不想再做往石头上碰的鸡蛋。他也不愿意把这些事告诉那个女生,让她再受伤害。他开始在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飘泊,甚至不敢回家。”
少妇好看的脸顿时扭曲,想起身往司机那奔,“你说真的?他在哪儿?他长什么模样?”少妇的声音有了碎瓷一般的惊慌失措。与此同时,少妇身边响起一个孩子刚从梦里惊醒疑惑不定的声音,“妈妈,这到了哪里?妈妈,我渴。我要喝水。”少妇如被雷殛,身子僵住。
梨雅轻轻一叹,坐下身,把冰凉的小脸蛋搁在我手掌上。
“你会这样爱我吗?”梨雅的声音恍若梦呓,“我要你爱我,就像我爱你。我们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们永远不分开。”
“永远不分开。”我在梨雅手心轻划着这几个平日里已熟视无睹的汉字,心里激棱棱炸开了一团火药,这几个汉字怎么读就怎么悲伤,让人没来由地难过。我闭紧嘴。我忽然讨厌起这满车厢内的人,尤其是后面那个挑起这个话题的女人。
“你还算有福的。”脸似水磨豆腐的女人开了口,“我认识的那个女生没这样好运。她跑去找老师。老师接受了她,但他们还没睡上一次,公子哥儿就找过来,提出离婚,说,变心的女人再留也是祸害,条件是她得净身出户。她答应下来,回去签了协议,就想第二天搭车把铺盖搬到老师那去。这天晚上,她被一伙蒙面壮汉轮奸了。她在屋子里哭了几夜,最后洗干净羞辱与污垢。等到她再一次来到老师那时,老师手上全是她被人蹂躏的相片。这些不堪入目的相片出现在各处,包括老师所在小学的大门上。没等老师说话,她立刻转身离开,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老师没追上来。他们之间扯平了。她想报复那位公子哥儿,但她是蚂蚁,人家是大象。不久,她因为持械欲图行凶被拘留几个月。这期间,她家人不断倒霉。她年迈的老母亲还跪下来求她。她只好死了报复的心,离开那个伤心地。”
“为什么不去公安局报案?”一直手握速效救心丸的老者终于开了口,“这还有没有王法?这公子哥儿简直是人渣,把他抓起来枪毙十次也不为过。”
女人淡淡地笑了,“您老没听清我说这位公子哥的父亲是省公安厅的厅长吗?”
“厅上面有部。部上面还有中央。我不信这青天白日下就没一个可说理处!”老人嘴角涌出白沫,脸青里泛黑,像一个风干了的枣核。
坐在老者身边的年轻人赶紧夺过他手中的药瓶,掏出一粒,喂入他嘴里,“爷爷,你别急,别生气,阿姨是在说故事替大家解闷呢。”
“故事?”老者气咻咻地哼了声,回过头瞟了那女人一眼。女人唇边挂着的笑轻得像薄雾。女人身边那黑炭似的男人眼眶裂开,鼻翼掀动,拳头已握出水,“操,我操。”
梨雅朝我凑过头,嘴对着我的耳朵轻轻说道,“牛逼。真牛逼啊。狐假虎威的狗东西。真有血性。这就下去拦辆车回去替那女人伸冤啊。”
“人家说不定是陌生人,你别胡扯了。”
“你是瞎子”。梨雅白了我一眼。
前排座椅上那颗西瓜脑袋又扭过来,没朝向我,朝向梨雅,“在司法不独立,执法人员常不作为的现实条件下,民间的正义就是维护社会公平稳定、震慑犯罪分子的一个重要砝码。这种时候就得雇人把那公子哥干掉。”
“放屁。为了‘正义’而采用非法的手段,只会让整个社会更加混乱不堪。这毕竟是个案,不是每个女学生都会爱上老师,不是每个公子哥儿都这样卑鄙。”叫杨东的男人把已够嘹亮的嗓门再提高几度。车厢内嗡嗡一阵响。我抹了下脸上的汗。
我很佩服他们,但我希望他们统统闭嘴,说老实话,我真恨不得像导游小姐说的那样,掐住这些罗哩罗嗦的人的脖子。
我冲梨雅笑,“亲爱的,我知道他们都很牛逼。我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傻逼。你的口型经常提醒我认清这点。但我要郑重地告诉你,牛逼经常要被傻逼干掉。”
梨雅乐了,手往我腰间一束,头靠过来,喃喃说道,“所以我心里还是比较平衡。”
梨雅又说,“你说爱是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那个竖尖了耳朵没一点羞耻感的西瓜脑袋再次扭回头,眼睛里的光简直与瞎子跌跤刚好跌在狗屎堆上一样,“爱不是一种可以拿来挪去的物体,不是手绢、花瓶、一块蛋糕,它是由内心发酵所分泌出的一种性质极不稳定的白色晶体。若遇上水——时间就是水——它就要消失在水里。”
我只好抄起拳头往这颗没有礼貌的脑袋上砸去,没砸太狠,只是提醒他窃听别人小夫妻之间的对话是很不道德的,而且这种窃听极可能演变为“水门事件”这种你死我活的争端。
西瓜脑袋见我咝起白花花的牙肉,急忙咧开嘴,喊了一声哥们,试图坦白什么,我打断他的话,站起身,先咳嗽一声,对着全车厢的人说道,“我也听说过类似的一件事。女生找到男老师。男老师原谅了她。他们在一起了。因为这备受摧残来之不易的爱,他们爱得更深沉,就像水,一杯水倒入另一杯水里,永远也不会再分开。至于那个公子哥儿,自然是不小心被车撞死在他们相爱的黎明。好了,现在,我恳求大家别再讨论这个话题吧。”
我一边说,一边望向前边那位穿旗袍的少妇。她的没长大的孩子已喝完水,动作粗鲁地把纯净水瓶塞入她怀里,又蜷曲成一团打起瞌睡。少妇喝了一口瓶中的水,忘了拧回盖子,就这样握在手中,握紧,瓶口渐渐倾倒,清水汩汩流出,很快,打湿了她的腿、腿上的丝袜以及脚下那块恐怕要永远悬浮在地面之上的塑料地板。
这是一个极度愚蠢的时代,曾经攀援着树木枝丫在森林里畅行无阻的人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他们肩上有太多看不见的枷锁。我思索着,为自己能及时地做出如此高度的理论总结颇感自豪。我坐下来,等待掌声。但没有,一声也没有。大家全失忆了?刚才的事并不曾发生?我是在做梦?
所有的人此刻仿佛都在酣然的睡梦里。梨雅也闭上眼。我掐了下自己的脖子,低下头,从少妇那方淌过来一滩清水,它们确实很像眼泪,流得弯弯曲曲。
这时,我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
一开始很细微,扑面而来,似风里裹着的一片沾满雪花的叶子,飘到身边,飘往身后,然后又是几片,飞得轻快,还发出扑哧扑哧的响。紧接着,那个一直把头靠在梨雅说的左眉有疤的男人肩膀上的女人就站起来,一边扭头朝我这边看,一边乐不可支地笑。
她真美。要死了,上车时怎么没注意到这女人竟此此娇艳?我睁圆眼,情不自禁地又站起身。梨雅睁开眼。那女人的脸庞真是细嫩柔软,隔着这么远,也能嗅到一股股清香。我抓住梨雅的手臂。梨雅的胳膊洁白如玉。那女人的牙齿细密整齐。那女人的眼波晶莹流转。那女人的笑容宛若天使。上帝,她为何要笑得这样开心?若政府某天向全体国民颁发一种法律,规定人们怎么笑,在什么时候笑,而且要笑必须获得相关部门签发的笑声许可证,那就好了。这样,我可以在法律上起诉这位笑容灿烂的女人。上帝,请原谅我的笨拙,请原谅我的胡思乱想,这位女士是不是你故意派到尘世让男人发狂的妖精?
女人身边的男人也起身回头对我抱以笑容。他的左眉果如梨雅所言,不过,梨雅没说的是:这男人看上去足够衰老。女人似他女儿,但男人居然当着满车厢的人紧紧搂着女人纤细的腰,似乎生怕一松手,女人就要飞掉。这真令人纳闷他们的关系。
我尴尬地点点头。梨雅已恶狠狠地拽紧我的耳朵。我马上意识到危险,葡伏下身子。我说,“妈的,真奇怪。”
“奇怪什么?没听过女博士生甘心给只受过初中教育的暴发户做小蜜的新闻吗?羡慕死你吧?诱惑死你吧?谁让你不是大款?你也就配娶我这样的刁妇。”
梨雅差点咬掉我的耳垂。我脸庞的线条不断扭曲。我相信自己此刻的尊容可以《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一较短长。我没力气与梨雅争辩一位大款究竟有多大可能参加这种寒碜的旅游团。我的大腿的皮肤已经在梨雅敏捷且用力的手指下燃烧。
我说,“我只看了一眼。”
“看一眼也不行。”梨雅松开手,嘟起唇,泪水满了眼眶。
“你的手指头像玫瑰花瓣”,我叹了一口气,学着那个该死的长发男人朗诵——天下的女人都爱吃这套,真不明白这些雌性生物们。我捉着梨雅的手,低头开始亲吻那十根如同葱玉但比老虎钳更有力量的手指。这是梨雅的敏感点,是我的必杀技。梨雅板起的墙壁一样的脸开始松动,鼻子里重重哼了声,“讨厌,放开啦。”
“我看了一眼,发现她没有你一半美。”
“呸。就会甜言蜜语。”
“不理他们。管他们发什么癫。只要我们甜甜蜜蜜,就好。你是甜,我是蜜。我们以后生的孩子叫甜蜜。”
三
我要说的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
抵达黄山的翌日清晨,我们二十六个人踩着露水,在导游小姐英明的指挥与不断鼓励下,终于爬上黄山狮子峰。看日出的人不少,我们这支小部队选择了一个相对偏僻处。当然,壮丽的景色并不会因此而逊色半分。逆光的山尖,有如碧玉。薄薄的云层在一刹那被染上了红、紫、橙、黄、银灰等各种色彩。烟云雾露,悄悄消退,山形倒影,时隐时现。“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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