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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生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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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不知道。他吩咐我们来接你。他要我们用车送你去他的办公室。”
“汉密尔顿这么晚还在工作?”
“是的,你跟我们走吧。”
“这是不是又要逮捕我?”
“不是的。”
“那我凭什么要跟你们走?要知道,我请了很多律师。你们随意抓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两人面面相觑。
就这件事而言,斯特凡诺并不怕见杰恩斯或其他人士。无论杰恩斯耍什么花招,他肯定能对付。
不过他提醒自己,他随时可能会受到刑事指控。也许采取一点合作态度还是有好处的。
“给我五分钟时问。”他说完进了屋。
杰恩斯站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报告,快速地翻动。这时斯特凡诺进来了。“坐吧。”杰恩斯突然说了声,朝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挥了挥手。此时差不多到了半夜。
“汉密尔顿,晚上好。”斯特凡诺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
杰恩斯放下手里的报告。“你们究竟是怎样对待那家伙的?”
“不知道。我猜,可能是哪个巴西小伙子动作粗了些。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谁干的?”
“汉密尔顿,要不要叫我的律师来?这是不是审讯?”
“我也不能肯定这是什么,行了吧?局长正好在国内,正打电话同总检察长商量。总检察长说的话可不怎么好听。于是他们每隔20分钟就来一次电话,弄得我很狼狈。这是大事,杰克,对不对?指控的内容很可怕。眼下全国都在看那些该死的照片,都在纳闷为什么我们要用酷刑来折磨一个美国公民。”
“非常抱歉。”
“那就请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他们是一些当地人。我们得到消息,说他在巴西,就在巴西雇了一些人。我甚至不知道这些人叫什么名字。”
“你们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你真想知道?”
“是的。”杰恩斯松开领带,坐在办公桌边缘,逼视斯特凡诺。斯特凡诺抬起头,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可以讨价还价,借机摆脱联邦调查局可能给他制造的麻烦。他还有相当出色的律师。
“我们还是来做笔交易吧。”杰恩斯说,“这是局长本人的意思。”
“快说吧。”
“我们准备明天逮捕本尼·阿历西亚。我们要利用这事大做文章,把消息捅给新闻界,说这个丢了9000万美元的家伙雇了你去寻找拉尼根,还说你逮住他后,用酷刑逼他招供,但仍然一无所获。”
斯特凡诺听得很认真,但脸上毫无表情。
“然后我们逮捕两位总经理——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的阿特森和北方人寿互保公司的吉尔。他们是你背后那个小联盟的另外两名成员,这点我们很清楚。我们要派一大帮人闯进他们的办公室。当然,少不了会有摄像机和照相机紧跟在后。我们要给他们戴上手铐,拉到街上,投进囚车。你知道,把这透露给传播媒介,途径实在太多了。我们还要大造舆论,说这两个家伙与阿历西亚一道拿钱雇你到巴西抓帕特里克。想想看,斯特凡诺,你所有的客户都将被捕,都将进监狱。”
斯特凡诺感到纳闷,联邦调查局是怎么知道这些出钱搜捕帕特里克的幕后人物的。但后来他想,这也并不太难。只要把丢钱数字大的人找出来就行了。
“这样一来,你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杰恩斯装出同情的样子。
“你要我干什么?”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你们怎样找到他的,他招供了什么,等等,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有很多问题要你回答。然后我们不对你提出起诉,不逮捕你的客户。”
“这只能说是威胁。”
“完全正确。我们写过这方面的书。你的问题是,我们可以羞辱你的客户,使你无法营业。”
“还有吗?”
“有。要是我们有点运气,你也得去蹲监狱。”
看来做这个交易的理由很多,尤其是能安抚斯特凡诺太太那颗烦躁的心。近来她觉得很丢人,因为人人都知道她家24小时有联邦调查局特工监视。她的电话也被窃听,这点她很清楚,因为她丈夫每次打电话都躲在后院玫瑰丛附近。她感到精神快要崩溃了。他们是体面的人,她不停地对丈夫唠叨。
靠着装出知道一些他其实并不知道的东西,斯特凡诺已经准确地把联邦调查局定在他所需要的位置上。他可以使自己免受指控。他可以保护客户不受侵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利用联邦调查局的众多特工来追寻那笔巨款的下落。
“我得和我的律师商量一下。”
“最迟明天下午5点钟前你要给我答复。”
在美国有线新闻电视网深夜播放的新闻节目中,帕特里克看见了自己伤口的可怕模样。只见他的朋友桑迪朝周围挥动着那两张放大了的照片,如同一个卫冕拳王在向世界展示刚赢得的金腰带。这些镜头出现时,当天一小时的新闻提要差不多播放了一半。联邦调查局目前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一位记者站在华盛顿胡佛大厦前面说。
这则新闻播放时,卢斯刚好在房内。他不觉一愣,一面凝神倾听,一面将目光移向帕特里克。此时他正满脸笑容地坐在床上。卢斯很快把几件事联系了起来。“我拍的照片?”他用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问。
“是的。”帕特里克说着,忍不住要发笑。
“我拍的照片。”他自豪地重复了一句。
帕特里克的经历已被大多数西方报刊编成消遣读物。他们绘声绘色地述说他如何装死,如何窥看葬礼,又如何从法律事务所窃取9000万美元逃窜,并在巴西隐匿了四年后被抓获。在艾克斯,伊娃坐在自己常去的路边咖啡馆的遮阳伞下,一面啜着咖啡,一面阅读最新出版的一份美国报纸。该报登有这样的一篇文章。天下着细雨,持续的雾气湿透了她旁边的餐桌和椅子。
尽管这篇文章登在头版不显眼的位置,并且没有照片,但详细介绍了他的三度烧伤情况。伊娃的心都碎了。她连忙戴上太阳镜,遮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帕特里克即将回国。他将带着遍体鳞伤,如同动物一样被捆绑着,踏上他预料终究逃脱不了的行程。她也要去美国。她将呆在隐蔽的地方,悄悄地为他分优,为两人的安全祈祷。
14
为这次回国,帕特里克选择了一套外科医生用的浅绿色工作服。该工作服非常宽松,不至于使伤口的疼痛加剧。尽管飞机是直达,但在路上也要熬过两个多小时,他需要尽可能地穿得舒适些。医生给他一小瓶止痛药,以备急用;此外还给了他一个装有医疗档案的卷宗。帕特里克向医生表示感谢。他同卢斯握手告别,还向一个护士道别。
特工迈尔斯和四个全副武装的宪兵在门外等候。“帕特里克,我们做个交易。”迈尔斯说,“我不给你戴手铐脚镣,你也尽量守规矩。不过,飞机一着陆,我就没有选择余地了。”
“谢谢。”帕特里克说着,开始小心翼翼地朝过道走去。他的两条腿自上至下发痛,双膝也因久未使用而显得无力。他一面昂首挺胸向前移步,一面客气地朝护士点头。几个人乘电梯到了底层停车场,那儿停着一辆蓝色囚车,还有另外两个宪兵。他们荷枪而立,冷冰冰地注视着两辆停在附近的汽车。在他们的搀扶下,帕特里克上了囚车,坐在凳子上。一个宪兵递给他一副飞行员用的廉价太阳镜。“飞机上需要它,”他说,“空中光线特别强。”
囚车没有离开基地。它以不到30英里的时速沿着发烫的沥青路缓缓行驶,穿过一个个守卫不严的检查站。车内寂然无声。透过厚实的帷帘和有色的车窗,帕特里克看见一排排营房、办公楼和飞机库。四天前,他就是在这里下飞机的,他想。由于刚来时麻醉药还在起作用,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仪表盘下面的空调器瑟瑟作响,车内显得很凉爽。他紧紧抓着那个装有医疗档案的卷宗,这是他目前仅有的物件。
他想起蓬塔波朗,想起那里的家。现在他们是否会惦记他?他的房子现在情况怎样?女佣是否还会去打扫?大概她已经不去了。还有那辆汽车,他非常喜欢的红色甲壳虫牌汽车,不知现在情况怎样。他在镇上只认识几个人,这几个人会不会议论他?大概他们什么也不会说。
不过现在这一切已经不重要。无论蓬塔波朗镇的人怎样对他说三道四,比洛克西的乡亲还是会惦念他的。浪子回家了。全世界最有名的比洛克西人回家了。他们会拿什么来迎接他?大概拿脚镣和传票吧。何不在海滨90号公路列队欢迎这位比洛克西的成功者?是他使他们出名,使他们的城市出名。在他们当中,有多少人拥有窃取9000万美元的智慧?
对于自己这些荒唐的想法,帕特里克觉得好笑。
他们会将他关在哪所监狱?过去他当律师时,曾多次去过当地的各个监狱——比洛克西市和哈里森县的各个监狱。他甚至还去过联邦政府设在比洛克西基斯勒空军基地的单人牢房。看来他不会有住这种牢房的运气。
他是独自住一间牢房,还是与一般的窃贼、疯子共住一间牢房?蓦地,他想到一件事。他打开那个装有医疗档案的卷宗,迅速浏览了医生签署的出院意见。只见这一栏醒目地印着一行黑体字:
“该病人至少应该继续住院治疗一星期。”
感谢上帝!先前他为什么没有想到看一下出院意见?麻醉药的作用。由于过去一星期里他被注射了超常剂量麻醉药,他思维系统出现了紊乱。记忆的错漏和判断的失误皆缘于麻醉药之故。
他极需将这份出院意见复印给桑迪,以便下飞机后,能有一张舒适的单人床歇息。最好能有一间单人病房,一切让护士料理。这才是他所需要的监禁。至于门外站上一些警察,那不碍事。只要能将他安顿在一张可调节的床铺上,接受远距离监控,并与一般的罪犯分隔开,就达到目的了。
“我需要打个电话。”他直接朝司机的方向说,但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在一个大型飞机库前,囚车停了下来。这儿停着一架喷气式运输机。帕特里克和迈尔斯去了机库内的小办公室,争论宪法是否赋予一个被指控者这样的权利,即他不但可以给他律师打电话,而且还能给他传真文件。而宪兵在机库外阳光下等候。
帕特里克威胁说要对迈尔斯提出最严厉的法律诉讼。迈尔斯让步了。那份医疗档案被传真给新奥尔良桑迪·麦克德莫特办公室。
接下来帕特里克在厕所里呆了很长时问。然后他会同押送者,慢慢登上这架空军运输机。
11时40分,该运输机降落在基斯勒空军基地。使帕特里克既感到吃惊又有点失望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庆典似的场面。没有蜂拥而至的记者和摄像机,也没有众多老朋友冲上前向他提供他所需要的支持。
该机场已经接到上级命令,实行临时性封闭。记者一律不得入内。仅在1。5英里之外的正门附近,一大群记者挤成一堆,并摄下飞机越空而降的镜头。他们也感到非常失望。
说实话,帕特里克很想让记者看见他是如何穿着自己精心挑选的外科医生用的工作服,蹒跚地走下飞机,并拖曳着手铐脚镣向前移步。这个亮相极其重要,因为那些将来的陪审员们会通过电视看到这一情景。
如他所料,《沿海日报》在头版头条登载了帕特里克对联邦调查局的诉讼,并配有大幅彩色照片。只要是还有一点同情心的人,都会对帕特里克的遭遇表示同情,至少在目前是这样。他的对立面——政府、检察官和调查人员——因这一击而锐气大减。按理说,这是执法部门值得庆贺的一个日子;一个大盗,而且是律师出身的大盗,已经缉拿归案。然而,联邦调查局比洛克西分局却大门紧闭,电话机被拔去插头,唯有卡特在悄悄地活动。他的职责是,帕特里克一下飞机,立即与他会面。
同卡特一起等待的还有哈里森县治安官斯威尼、空军基地的两位军官和桑迪。
“你好,帕特里克,欢迎你回来。”治安官说。
帕特里克伸出戴着手铐的手,想同他握手。“你好,雷蒙德。”帕特里克笑着回答。两人是老相识。由于办案的缘故,当地律师和当地警察、司法部门的人都很熟。早在九年前,帕特里克刚来比洛克西时,雷蒙德·斯威尼就是哈里森县的治安官。
卡特上前作了自我介绍。帕特里克一听到“联邦调查局”几个字,便转过脸,朝桑迪点了点头。附近停着一辆囚车,这辆囚车看上去同波多黎各那辆送他上飞机的囚车一模一样。他们依次上车,帕特里克和自己的律师坐在最后。
“我们去哪里?”帕特里克小声问。
“去基地医院,”桑迪小声回答,“作进一步治疗。”
“你干得不错。”
囚车缓缓向前行驶。只见在某个检查站上,卫兵正入迷地看着报纸体育版,他只对囚车瞥了一眼。紧接着前方出现一条僻静的街道,两边立着一幢幢军官宿舍。
大多逃亡生活均离不开梦。有些梦是夜间睡眠时发生的,可以说是真正的梦。有些梦却发生在大脑尚未停止工作、但已经处于漂浮状态的时候。无论哪种梦,内容多半很恐怖,而且代表恐怖势力的那重阴影越来越浓,越来越活跃。也有一些梦表达了对结束过去、创造未来的向往。不过,帕特里克知道,这样的梦很少。逃亡生活是与过去紧密相连的一种生活。没有人例外。
还有一些梦交织着对返回故土的种种遐想。哪些人会来欢迎他?墨西哥湾的空气是否还是那样清新?有多少朋友会主动来看他?有多少人会避开?他能想起一些需要见面的人,但不知这些人会不会来见他。现在他是一个人人躲避的麻风病患者,还是一个受欢迎的名人?也许两者都不是。
随着追寻的终结,会有某种细微的轻松感产生。尽管前面有可怕的事情等待着他,但此时他可以对很多东西不加以考虑了。事实是,帕特里克过去不可能完全松弛,也不可能真正享受新的生活。即便是那笔巨款,也无法平息他的恐惧。这一天是终究要到来的,他一直有这种预感。因为他偷的钱太多。倘若很少,那些受害者就不会如此紧追不放了。
囚车继续向前,他的视线移到了窗外。这里的汽车路是铺石的,而在巴西,尤其在蓬塔波朗,铺石公路非常少见。这里的小孩玩耍时穿着运动鞋,而在巴西,小孩都赤着脚,因而他们的脚掌同橡胶一般坚韧。突然,他觉得很想念鲁阿蒂拉顿茨街。在那条幽静的街道上,常有一些小孩踢着足球。
“你没事吧?”桑迪问。
帕特里克点点头。此时他依然戴着那副飞行员用的太阳镜。
桑迪把手伸进公文包,取出一份《沿海日报》。映入眼帘的是极为醒目的标题——拉尼根控告联邦调查局犯有伤害罪——还有占了半个版面的两张照片。
帕特里克欣赏了一会儿。“以后再看吧。”
卡特坐在帕特里克前面。自然,此时他在倾听这个俘虏低声说话。两人进行交谈是完全不可能的。对于帕特里克,这是求之不得的事。囚车驶入基地医院的停车场,在急诊部入口处停了下来。他们领着帕特里克穿过一道员工使用的门,到了过道。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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