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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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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包括你的家人,可以借着这件事对你进行伤害。”
“你,你真的不介意?”
“你已经受了很多的苦,我不会再给你苦受的。”苏锐郑重地说出了他一生的决定,“林希,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我很成熟。我是难得的好人。我爱你。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林希愣愣地看着他,良久,说:“你不介意,可是我自己一直放不下这件事。童年不愉快的记忆,有时就像是被幼奸一样,影响终生。发生过的这一切,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万劫不复。”
苏锐听了,肝肠寸断。
此后,林希毕业先到美国读书,一年后,苏锐毕业,后脚跟着到美国读书。虽然都在东部城市,但相距甚远,并不常见面。因着这个距离,两人产生了无力感,见了面,林希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怎么办?”
苏锐说:“我现在还在拿学位,等我毕业找到工作,我们就结婚吧。”
“你认为我们会幸福吗?”
苏锐明白林希的意思,她怕。他坚定地说:“和你在一起,我会幸福的。”
“可是我不会。”
苏锐一愣,看着她,心里已经有了数。过去她看他的专注的目光已经不见了。
“我无法就这样和你在一起,苏锐。我要转学到西雅图去了。请你给我时间,让我寻找我想要的。”
“决定了?”
“决定了。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坏女孩,家里也这样告诉我,我内心满是自卑和苦愁。踏上美国这块土地,我的观念改变了不少。到了美国,我才知道,家里给我的影响是多么糟糕,他们只会一味地让我自惭形秽。到了美国,我才知道,我并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干吗要跟家里人一样把自己想得那么坏呢?两个星期前,我打电话回家,我奶奶说,那个贱女人给你寄了些东西。我告诉她,听着,那个女人是我妈妈,我不许你这么叫她。在这片土地上,我可以找回完全的自己。苏锐,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过去四年多里给了我真诚的爱,你知道吗?这足以让我有勇气走完此生,我对此感激不尽。我相信你会娶我,出于爱、同情和责任,我也相信你会对我好。其实你娶谁,你都会对她好的,你就是这么好的人。但是有一些东西你帮不了我。我不想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我完全可以是另外一种活法。难道不是吗?苏锐!”
苏锐思索片刻,说:“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我一直想着法子帮助你克服障碍,我原以为给你关心与爱护可以帮助你……看来,有些东西我是帮不了你,就是这种自我解脱。林希,我知道,对你来讲,生命中有一种东西可能比爱情更重要,那就是释怀。如果你认为和我在一起是枷锁,跟我分手能使你灵魂得到自由,那我能说什么呢?你走的那天,我送你。”
“你这是何必呢?不要送我。”林希苦苦地一笑,“没有必要。”
“林希,我们都没有亲人在美国,我比起你的那些同学、朋友,总还算亲近些的。还是让我送送你吧。”
林希想想,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去?”
“开车去。顺便玩玩。”
“我说过,除了在那件事上,你是一个很坚强勇敢的人。我想没有几个女孩子在来美国一年的时间,敢像你这样单独上路从东部开车到西部。”
“是呀,人的坚强表现在不同的方面。”
“林希,一切都会好的。”
“是吗?”
“是的。一定是的。”
几天后,林希上路了。苏锐说,你开车行在前面,我开车跟在你后面。我看着你走一程。林希说那就送到FREEWAY 的人口吧,不然你就不好下来了。
到了高速公路切人口,苏锐将车子泊在路边,看着林希的车子开上去,见林希刚上了高速公路,就把车子泊在路边。苏锐想,怎么会一上去就迷路了?看到林希的车子久久不动,苏锐开着车子过去,也在高速公路旁泊住。跑过去,只见林希在车内抱住方向盘痛哭不已,见了苏锐,哭得更是伤心,不停地抽泣。
“别哭了,别哭了,你哭成这样子怎么看路,又怎么开车?”苏锐安慰道,殊不知,此时他也已是泪流满面。
“苏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过,我担心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林希泪涟涟地说,“说服我,叫我不要走,苏锐。”
她如果不想走,还需要他说服吗?如果她要走,他说了又有什么用?
果然林希痛哭一阵,还是决定上路,不再回头。剩下他一个人在哭。苏锐挽留不住她。
苏锐站在路旁,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目睹她的车子消失,有一种冷酷的清醒:一切已经离我而去了。他想起与她从相识到相恋到分手的点点滴滴,她专注的眼神、幽幽的声音、无奈的表情……此时,林希的车子早已开出了视线。那真是一种心痛的感觉。
三、我是为了母亲他与她已经基本上没有联系了,只是偶尔在过节的时候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在搬迁后发个E -mail通知一声。
母亲一无所知。苏锐懒得讲,他越来越我行我素,越来越少向母亲汇报情况。信越写越少,越写越短,后来根本不写了,只是打电话:“我挺好的……就那样吧……”母亲的来信是定期保量的,津津乐道于她身边的大事小事,询问着儿子的生活、学习、恋爱,封封提及林希,事实上,问了也是白问,苏锐从不回信。母亲来信说,像你们这样可以一起出去读书的恋人很难得,要彼此珍惜,彼此忍让。放假了,和林希一起回国看看。
苏锐急了也气了,立刻给母亲回了一封信,我和林希已经分手,请你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他没有解释来龙去脉,那是过程,只是以电报似的简洁语句告诉母亲结果。他希望母亲不要再提她了。他烦。
仅仅拿到只言片语的母亲却再也不提此事,无论写信还是打电话,只字不提,仿佛对事情的整个前因后果了如指掌。
苏锐反而过意不去了,几次想在电话里说些什么,妈,我和林希……母亲不等他说完,便道:“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提它了。”母亲就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妈,放假了,我回家看你。”他说。
那一瞬间,家和祖国是一个概念,就是母亲。
母亲对留美两年第一次回国的儿子外表上的一些变化,颇为满意:“嗯,变了,长大了许多似的。”
而变化的又岂止是外表呢,妈妈。我内心的许多东西也变了。
母亲照例地张罗着饭菜,忙里忙外,不亦乐乎。“妈,我来吧。”苏锐说。母亲执意要刚下飞机的儿子回房休息休息,调整一下时差。
“你安心地睡吧。等饭菜好了,妈去叫你。”
苏锐疲倦不堪,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有愉快的,也有不愉快的。突然有人叫他:“小锐,吃饭了。”声音忽近忽远,捉摸不定。
想起来了,是那个秋天,父亲突然去世,母亲仍是平静地下厨,一切完毕之后,她来叫他:“小锐,吃饭了。”就是这句平淡的家常话,使一切恢复了正常。想想,却一晃十年了。“小锐,吃饭了。”声音越来越近。
苏锐睁开眼,母亲站在床边,看着他,那种母亲特有的慈爱与安详的目光无声地安抚着他,这是他一直周折的生活中最安宁的一刻。母亲,我带着受伤的爱情回来了。
“小锐,吃饭了。”十年后,母亲又以同样的一句家常话,使一切还原。
他和母亲坐在饭桌上时,坐的位置依旧,一切又回到了以前两个人的日子。这时,家里的老摆钟又“当当当”地响了,苏锐抬头,七点。
“该吃饭了。”苏锐说。生活中重要的不重要的都是如此,该如何就当如何。该吃饭就当吃饭。十年前母亲就是如此。
“咱们今天吃火锅。”母亲说。
苏锐看着满满一桌的火锅料,笑着说:“妈,这么多东西,咱们就两个人,怎么吃得了?”“慢慢吃。”母亲总是那么轻声细语,“小锐,到那个抽屉里拿一个草垫子来。”
苏锐打开抽屉,这不是他小时候不小心被火烧出一个洞的垫子吗?家里还在用。母亲已经用麻线补好了那个洞眼。
苏锐明白了,母亲会编补漏洞。母亲不仅编补了垫子的漏洞,也编补了他心灵上的。
“妈,这个垫子还在用?”
“能用,就留着。”母亲手巧,家里的沙发旧了,她买回一块漂亮的布,缝缝连连,套在旧沙发上,看上去倒像是家具专卖店里的时尚沙发、现在流行的布艺家具。美国DISCOVERY电视台很受家庭妇女欢迎的节目《HOMEMAThERS》,教的就是母亲的这种修旧利废。
母亲将锅里的东西一样样挑起,一样样放进苏锐的碗里,一个劲儿地说:“多吃点。”
“你也吃呀,妈。”
母亲点头,却不动筷子。苏锐替她搛菜,她用手挡着,这一推一让,碗碰翻了,碗里的调料汁撒了一桌。母亲慌慌张张地起来拿毛巾,又慌慌张张地擦桌面:“妈不吃这些油腻的东西。”
母亲见他不解,又补充了一句:“妈上个月刚做完肠部的手术。”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苏锐想起母亲封封长信,全是空洞。
母亲挤出一丝笑容:“嗨,到了这个年纪,谁没有个小病小痛的。”
苏锐猛然间有一个冲动,很想抱住母亲,可他没有。
随着成长,他越来越注重他的学业、事业、前途、未来,他的爱人、朋友、同事,他忘记家里还在用他小时候烧坏的垫子,忘记母亲会日趋衰老,会生病开刀。
在他的世界没有母亲的时候,母亲仍以他的世界为世界,他始终是母亲目光的焦点。他换下衣服,母亲悄悄地拿去洗了;他说他想吃小笼包子,下一餐饭桌上就会出现。
他早上起来洗脸,洗漱之间,竟在镜子里看见母亲远远地偷看着他:“妈——”母亲笑笑,收敛了目光。
他突然间明白,母亲是真正深爱他的女人。
不管他怎样变化,不管他如何我行我素,不管他怎样寡情,不管他如何没有交待,母亲是如一的。正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如此大胆放心地我行我素。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接受他。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毫无奢望地关注他。这,是根深蒂固、与生俱来的。
这种特殊的情感不仅维系着一个家庭、一个集体,也维系着一个国家和民族。
苏锐心清好了起来。
他开始陪母亲散步,陪母亲买菜,开始主动谈论自己的事情,在美国的日子,有趣的人跟事。母亲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头点得极是时候,正是儿子激动和需要肯定的关头。
苏锐谈到了林希:“她在西雅图学经济,好像交了一个ABC ,挺好的。”
母亲只是很随意地“噢”了一声,不多问。
苏锐明白母亲的心思,他逗母亲说:“妈,我才多大呀,再说我这么优秀,后面姑娘还不排成队吗。”
母亲果然笑了。
妈,我会再找的,找到一个让您满意让您保持这种微笑的姑娘。她善良而正直,谦顺而坚强,温柔而善解人意,她应该具有您这样的品质。
快回美国的时候,苏锐很想像美国人那样向母亲表达感情,可说出口的仍是很中国:“我这么个大老爷们,回家还要老娘伺候,真够出息的。”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转身回房间收拾行李。可等他再出来时,听见母亲在厨房里边做菜边哼着小曲。自从父亲走后,他好像第一次听母亲哼曲。
回到美国后,苏锐改变了初衷,决定不直接找工作,而是读博士。他一直有个心愿,将一件事情做到底:钱赚不到底,官也当不到底,而这个书是可以读到底的。
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
“苏锐,是我呀。”
苏锐心里一颤,是她的声音,但他很快把持住了:“林希啊,你好吗?”
“挺好的。我交男朋友了。”
苏锐应了一声,表示已经料到。除了因为林希和这个华裔工程师仍在眉目传情时,她就已经告诉了他外,他也估计到林希大概会找一个ABC。因为林希不喜欢找西方人,也不愿意找中国人,只有既具有东方人的含蓄又具有西方人的放达的ABC 适合她。
苏锐还是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对我很好的。”
苏锐只是一味地说:“哪就好,那就好。”
“苏锐,那你呢……我是说,你有女朋友了吗?”
“找不到啊,我没人要啊。”苏锐哈哈大笑。
“怎么会呢?你这个条件……”
苏锐却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他转了话题,他告诉林希他要转学到北加州去读博士。
“我明白,被人叫Dr。苏还是跟叫Mr。苏不一样。你这样很好。”林希表示理解,这种理解明显带着深刻的了解,“我知道的。你这样是为了你父亲。”
苏锐当时就否定了她,他想她毕竟还是不了解他的。
“我这样是为了我母亲。”
苏锐在拿到硕士学位后转学到了北加州,投入更加忙碌的学习工作当中,到现在又是近两年的时间。其间交往了一个台湾女孩子,三个月后就分手了。以后也没有再交往。苏锐有时觉得寂寞,但他喜欢这样子。
第十章
以前的留学生好像挺苦的,可能主要是因为经济原因。现在的留学生好过多了,要么家里经济不错,要么有奖学金。像我这样,没有经济压力,又不面临毕业找工作,谈着恋爱读着书,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后来,我了解了我们实验室的小马和唐敏,我想我的生活也不太具有代表性,毕竟我来美国才八个月。
——陈天舒
1 那张永远的笑脸
苏锐与天舒详谈后,天舒回到家,问杨一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林希吗?”
“知道。”杨一看她来势不对,就点点头。
天舒火了:“那你为什么从来就不告诉我?”
“你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杨一看着她。
“那是我的事,但是你应该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说,我有被欺骗的感觉。”
“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好。像我,就是因为知道苏锐太多……”杨一说到这儿立刻收口,不肯往下说。
天舒显然已经听出话中有话,接着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每个人都有这么多故事,我被你们都搞糊涂了,就像一个傻瓜。”
杨一想了想,说:“现在说也没有什么。我曾经喜欢过苏锐。记住,绝对是过去时。我和林希、苏锐曾经是一所大学的。后来我来美国读书,这么巧又同苏锐同一所学校,可正因为我知道太多了,所以很犹豫。而且我太……怎么说呢?可能你们看我嘻嘻哈哈的,很开朗,爱开玩笑,其实我们这种人是很内向的,有时候。”
天舒站在她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叹了一声:“杨一呀”
“别像唤幽灵似的。”杨一知道这种轻叹的意味,笑笑,接着说,“时间长了,我发现苏锐不是我想要的那类人,他活得太沉重,我想每个女孩子都会喜欢过许多人,我谈过几个男朋友,所以现在开始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人。”
这时电话响了,天舒想,会不会是苏锐的?
杨一冲着电话努努嘴:“接电话。”
“我又没有在等电话。”天舒有一点不好意思似的。
杨一笑道:“那我接了。”
“还是我来吧。”天舒说。
果然如她们所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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