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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的女儿 [俄]普希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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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玛利亚。伊凡诺夫娜挑明这一情况,然而,终于决定给父亲写一封信,竭力写得诚挚感人,恳求父母的祝福。我把信拿给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看了,她觉得这封信很有说服力,感人至深,完全肯定它能奏效,因为她完全信赖青春与爱情,整个儿都把自己心灵沉醉于似水柔情之中去了。康复之后的头几天我便跟希瓦卜林和解了。伊凡。库兹米奇训责我决斗,对我说:“唉!彼得。安德列伊奇!我本当抓你关禁闭,但惩罚你已经受够了。但亚历克赛却关进粮仓里监押着,他的佩剑由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封存起来。得让他好好反省和忏悔。“我太幸运了,因此不愿记仇。我为希瓦卜林求情,而心地慈善的司令征得夫人的同意之后,便释放了他。希瓦卜林到了我这儿,对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他深表遗憾。他承认,全是他的过错,请我把过去的一切忘掉。我生来就不爱记仇,真心实意宽恕了他跟我的争吵以及他加给我的伤害。我觉得,他之所以进行诽谤是因为自尊心受损害和求爱被拒绝而感到恼火的结果。我便宽宏大量地宽恕了我的这位情敌。不久我彻底痊愈了,能迁回我的宿舍。我焦急地等候我寄出的信的回音。我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竭力压制不祥的预感。对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和她丈夫我还没有表白,但我相信,我的求婚他们是不会惊奇的。不管是我还是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在他们前面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我们事先就坚信他们一定会同意。终于,一天早上,沙威里奇走进我房间,手里拿了一封信。我接过来,手发颤。信封上的地址告诉我,是我父亲的手迹。这使我预感到事情有点不妙,因为以往都是母亲给我写信,而父亲只在信后附几笔。我久久不敢把信封拆开,仔细端详那端端正正的手迹:”寄奥伦堡省白山炮台。彼得。安德列伊奇。格里尼约夫我儿亲拆。“我力图从字体入手揣摩父亲写这封信时的情绪。终于我把信拆开,看了前头几行字我就颓唐了,事情告吹!信的内容如下:
我儿彼得:
你的信于本月十五日收到,你请求我们做父母的给你祝福并同意你跟米龙诺夫之女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结婚。我不会给你祝福,你的婚姻也不同意,不但如此,我还要好好教训你!你行为不端,我要把你当成顽童一样进行管教,尽管你已经获得军官的衔头。你的所作所为足以证实,你完全不适合腰悬佩剑,为了报效祖国此剑赏赐你,并不是为了让你跟象你一样的混蛋决斗。我将立即写信给安德列。卡尔洛维奇,请求他将你调离白山炮台,发落到更边远的地方去,如此或能可驱除你愚妄之念。你母亲得知你决斗并受伤之后,忧心以至病倒,现已卧病在床。你还有什么脸面?我只得祷告上帝但求你知错就改,虽然我不敢指望我主如此之大恩大德。你的父亲安。格。
读完这封信,我感慨万千。父亲严辞训斥,对我毫无情面,伤透了我的心。他谈到玛利亚。伊凡诺夫娜不屑一顾的口气,我觉得是恶毒的和不公正的。调离我出白山炮台的念头使我畏惧。但母亲生病的消息最令我痛心。我恼恨沙威里奇,决斗的事,我猜定必然是他告知我父母的。我在小房间里来回踱步,我在他面前突然站住,狠狠地瞪着他,说道:“看来,你害我还嫌不够!
我受伤,几乎一个月挣扎在死亡线上,都多亏了你呀!现在,你又想害死我母亲!“沙威里奇吓得面如土色。“做做好事,少爷!”他说,差点儿没哭出来,“您这是什么意思?你受伤,怎么怪我?上帝作证,那时我跑过去,恨不得用胸膛掩护你,挡住亚历克赛。伊凡内奇刺过来的剑。我该死,年老体衰不中用了。但我对你母亲没做什么坏事啊!““没做什么坏事?”我回答,“谁叫你写信去告密?
难道派你到我身边当密探了吗?“
“我?
写信告密?“沙威里奇回答,老泪纵横,”苍天有眼!
那么,请你读读老爷写给我的这封信吧!你会看到,我是怎么告密的。“他当即从兜里拿出一封信,我看到下面这样的话:
你这老狗!真不知耻,你违背我严厉的命令,不向我报告我儿子彼得。安得列耶维奇的近况,以致有劳外人向我告知他的胡作非为。你就是是这样履行自己的职务,遵从主人的意志吗?我要把你这老狗送去牧猪,以惩罚你隐瞒真相和放纵少爷罪。我指令你收此信后马上写信报告我,他的健康状况怎样,是否如别人写信告知的那样真正康复,伤口在何部位,是否好治疗。
在我面前沙威里奇显然是有理的,而我却冤枉了他,对他用责骂和怀疑进行凌辱。我请他原谅,但老头儿极为伤心。“我得到了什么好下场,”他连连说,“我为主人效忠,得到了什么好处!
又是老狗,又是猪倌,又是使你受伤的罪魁祸首!
不对!彼得。安德列伊奇少爷!别怪我,全都要怪那杀千刀的法国佬。他教你舞弄铁杵和蹦蹦跳跳,使出这一手似乎真能挡住恶棍似的。偏要雇一个法国佬,枉花了那么多钱!“不过,谁是那个自愿效劳向我父亲报告我的行为的人呢?如此看来,此人并不太希望我好。而伊凡。库兹米奇并不以为报告我的决斗是他份内的职责。我想不通,感到迷惑。终于我怀疑到了希瓦卜林。他是唯一的可因告密而得利的人,因为告密的结果很可能是把我远远调离要塞并从而使司令一家跟我断绝关系。我去找玛利亚。伊凡诺夫娜,要把一切情况告诉她。她在台阶上迎接我。“您怎么啦?”她一见到我就说,“你一脸苍白!”
“全完了!”我回答,交给她我父亲的信。也轮到她的脸变色了。读了信,她把信退还给我,手哆嗦,用颤抖的声音说:“看起来,我命苦……我做你家的人你父母不愿意。一切都由上帝安排!我们需要什么,上帝比我们更明白。没有办法,彼得。安德列伊奇!祝你将来幸福……”
“那怎么行!”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叫起来,“你爱我,我准备应付一切。去!咱们一同去下跪在你父母亲脚下。他们为人朴实,不是狠心肠的高傲的人……他们肯给咱们幸福,咱们就结婚……而那边,我深信,只要你给我时间,咱们会恳求父亲回心转意的,母亲会站在咱们一边。父亲会原谅我……”
“不!
彼得。安德列伊奇!“玛莎回答,”没有你父母的祝福,我不会嫁给你。没有他们的祝福,你会得到幸福吗?服从上帝的意志吧!你将来找到了未婚妻,爱上了另一个姑娘——上帝保佑你们,我为你们祝……“她哭了起来,立即走开。我想跟她走进房里去,旋即一想,我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了,便转身回家。我坐在房里,陷进了沉沉的思虑之中,陡然,沙威里奇把我的思路打断了。”你看!少爷!“他说,他把一张写了字的纸递给我,”你看看,是不是我告密,是不是我想要挑拨你们父子不和。“从他手里我接过来那张纸:那是沙威里奇给我父亲的回信。全文如下:
安德列。彼得洛维奇老爷,我的恩主:您的恩谕我收到了,得知您对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生气了。你说我不曾执行您的命令,骂我厚颜无耻。我可不是老狗,而是您忠诚的奴仆,我听从主人的命令,为您效忠,如今已经满头白发了。我虽没有向您报告彼得。安德列伊奇的受伤情况,是因为不想让你担惊受怕。得知主母阿芙多吉娅。华西里耶夫娜由惊吓而病倒,我会为她的健康负责。彼得。安德列伊奇伤口在右肩下的胸部肋骨处,深约一俄寸半。他一直躺在司令家里,是我们把他从河岸边抬到那里去的。他是由本地理发师斯捷潘。巴拉蒙诺夫医治的。现在彼得。安德列伊奇已经完全康复,谢天谢地!提到他除了说好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可以禀告的了。听说上司对他十分满意,他在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家里,好象亲生儿子一般。至于他此次发生意外不幸,人有失错,马有失蹄,恳请主人不必过多指责。您信中说,要派我去牧猪,那也是主子的意志。我为您祈祷。你的忠诚奴仆阿尔西普。沙威里耶夫读着这善良的老人写的信,有好几次我禁不住笑了起来。我不能写回信给父亲。而为了安慰母亲,我觉得沙威里奇的信就足够了。
从此我的情况变了。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几乎不跟我说话,并极力避开我。司令的家对我来说已经索然无味了。逐渐我学会了一个人在家静坐。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起初为此事怪责我,但见我一个劲闹别扭,也就不再管我了。我只是在公务需要时才跟伊凡。库兹米奇会面。跟希瓦卜林很少见面,也不愿见到他,因为发觉他对我怀有深深的敌意,这一点更证实了我对他的怀疑。我的生活变得难以忍受。我孤单和无所事事,堕进了忧愁疑虑之中。爱情之火在我的孤零之中燃烧,让我越来越难以忍受。没有了读书和文学的嗜好,精神颓唐。我真担心会发疯,或者会堕落。但是,一连串对我一生有重大影响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当时给我心灵产生了强烈而良好的冲击。
第六章普加乔夫叛乱
你们,年轻的兄弟们,专心听着!
我们,年老的老头子,就要讲了!
民歌
首先,在叙述我身临其境的稀奇事变以前,173年底奥伦堡省的情况,我得简略谈一谈。这个幅员辽阔而富饶的省份里,居住着许多半开化的民族,不久前才归顺俄罗斯皇帝陛下。他们经常叛乱,不适于法治和安居乐业,本性反复无常和惨无人道——这一切使得政府不得不不断进行监视,强迫他们归化。险要之处筑起了要塞,要塞里屯军的大都是哥萨克,多年来都是他们占住雅伊克河两岸的居民。雅伊克哥萨克虽负有维持地方治安的职责,但是,自从某个时候以来,他们自己反倒变成了不安分和危险的居民。在他们的主要城镇里172年就发生过一场暴乱。事件的起因是特劳宾贝格少将意欲使部下服从命令而采用过严厉的措施。结果特劳宾贝格本人惨遭杀害,哥萨克擅自改变行政机构,最后叛乱靠霰弹和严刑才算镇压下去。这件事是在我到白山炮台之前不久发生的。现在一切平安无事了,或似乎是那个样子。上司过分轻信了狡猾的闹事者的忏悔,实际上他们暗中怀恨在心,只等时机一到,便又作乱。言归正传,让我再来说我的故事。一天晚上(那是173年10月初)
,我独自坐在家里,倾听着呼啸的秋风,透过小窗,凝望天上明月繁星。有人奉司令之命来叫我。我立即去了。我在司令那儿看见了希瓦卜林、伊凡。伊格纳季奇和哥萨克军曹。房间里没有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也没有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司令向我问好,还显得很担心的样子。他把门关上,让大家坐下,只除开那个站在门边的军曹。他从兜里拿出一纸公文,对我们说:“军官先生们!有个机要情报,请听将军的命令。”他把眼镜戴上,读道:
白山炮台司令米龙诺夫上尉:绝密兹有顿河哥萨克兼分离派教徒名叶米里扬。普加乔夫者,越狱潜逃,胆妄包天,竟僭窃先帝彼得三世之名,纠集一伙强暴,在雅伊克河西岸各村发动叛乱,而且早已攻占并破坏要塞多处,四处烧杀抢劫,无恶不作,犯下滔天大罪。为此,特命令您上尉先生,获悉此件后,当即采取必要措施防范该叛匪与僭逆,倘该贼胆敢进攻上尉所辖之要塞,则应奋力以歼之。切切此令。
上采取必要措施!”司令说完,摘下眼镜,把文件折叠好,“你听我说,岂能那么容易?
那匪徒,看起来人多势众。
而咱们总共才一百三十个人,当然还不算哥萨克,他们是靠不住的——这话不是指你,马克西梅奇!
(军曹淡漠的一笑)。
不过,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军官先生们!
你们要严阵以守,加派岗哨,昼夜巡逻。如果敌人进犯,我们就关紧塞门,还要带兵出去交战。马克西梅奇!
你要对哥萨克们严加监视。要检查一下那门大炮,好好擦干净。要绝对保密,这是至关重要的事,切不可让要塞里任何人事先知晓。“这几道命令下了以后,伊凡。库兹米奇便让我们走了。我跟希瓦卜林一边走,一边谈论刚才听到的消息。“你认为,这件事会怎么收场?”我问他。“鬼晓得!”他回答,“走着瞧吧!
目前有什么要紧还看不出。可是,如果……“说到这儿他若有所思,接着便漫不经心地打口哨哼起法国小调来了。虽然我们尽力防止机密泄露,但是关于普加乔夫的出现的消息还是在要塞里不胫而走了。伊凡。库兹米奇虽然非常尊重自己的老伴,但无论如何不会向她泄露军机。收到将军的手令以后,他想了个非常绝妙的办法打发走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说是盖拉西姆神父似乎从奥伦堡得到了惊人的消息,那是极其秘密的。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立即准备去神父太太家串门,伊凡。库兹米奇又建议她也带去玛莎,免得她一个人在家孤独。这样,伊凡。库兹米奇便成了家里全权的主宰,他立刻把我们召集起来,把巴拉莎锁进堆房里,以防她偷听。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从神父太太那里一点消息也没有打听到,败兴而归。她又得知她不在家里的时候,伊凡。库兹米奇召开过会议,而巴拉莎竟被关闭起来。她猜到了她丈夫欺骗了她,于是便立即审问他。然而,伊凡。库兹米奇对这一招早有准备。他毫不慌张,对穷根究底的老伴的审问对答如流,理直气壮:“你听我说,老妈妈!娘们想用麦秸烧炉子,那还了得!
得小心火烛呀!
我下了一道严格的命令:禁止用麦秸烧炉子,只许用劈柴和枯树枝。““那么,为什么把巴拉莎锁起来?”司令夫人问,“干吗让可怜的丫头在堆房里一直坐到我们回来呢?”
对这个问题,伊凡。库兹米奇没有事先准备。他愣住了,于是低声嘟噜,辞不达意地搪塞过去。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看出了她老伴做假露了马脚。但她知道,休想从他嘴里问出来什么,于是,不再多问,转而闲话腌王瓜去了,因为用了一种奇妙的方法阿库琳娜。潘菲洛夫娜腌制的王瓜。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整夜不能合眼,怎么也猜不透:老头子脑瓜里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让她知道呢?
第二天她做完祷告回来,看见伊凡。伊格纳季奇从大炮里清出一堆抹布、小石子、木屑、肉骨头以及孩子们投掷进去的各种玩意儿。“做这些打仗的准备到底要干什么呢?”上尉夫人心下捉摸,“是防备吉尔吉斯人前来攻打吗?
不过,连这样的区区小事伊凡。库兹米奇难道也要隐瞒着我吗?“她叫来伊凡。伊格纳季奇,决意要从他嘴里探出秘密,因为这个秘密这位老太太好奇的心正受其折磨。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起先闲话家常,好似开始审判的法官先问几个不相关的问题,借以使被告的注意力分散。然后,沉默一会儿,她便深深叹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说:“我的上帝呀!你瞧,这是什么新闻!什么结局也不会有!”
“唉,老妈妈!”伊凡。伊格纳季奇回答,“上帝保佑!我们的兵力充足,火药很多,大炮已经擦好。普加乔夫的进攻准定能打退。坏蛋得逞,上帝不准!”
“这个普加乔夫是个什么人?”上尉夫人问。伊凡。伊格纳季奇这才发现自己说走了嘴,马上不吭气了。但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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