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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的女儿 [俄]普希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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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我给你说媒来着。明天你就去拜见你岳父吧!不过,你得迎合他那贵族的傲气,跟他谈话你要对他的功勋和威望深表钦佩。那样,保证他会对你称心如意。好!现在领我到骗子达里内奇那儿去吧!
  我要找他算帐,为了他最近搞的鬼把戏。“彼得边说边挥动粗大的手杖。伊卜拉金姆对彼得慈父般的关怀表示了由衷的感恩戴德之情,然后把他领到孟什可夫公爵的壮丽的府第,然后自己回家去了。
  第六章
  玻璃神龛前静静地燃着一盏油灯,祖传圣像的金银衣饰闪闪发光,晃动的灯光微弱地照见一张放下帐子的床铺和一张小桌子,几只带标签的小药瓶放在桌子上。火炉边坐着一个丫头在摇纺车。只有纺锤轻轻的转悠声打破这闺房的寂静。“谁在这儿?”一个柔弱的声音说。丫头立刻起身,走到床前,轻轻撩开帐子。“快天亮了吗?”娜塔莎问道。“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丫头回答。“哦!我的天!为什么这么黑?”
  “窗子都关闭了,小姐!”
  “帮我赶快穿衣起床。”
  “不行!医生不许。小姐!”
  “我病了吗?多久了?”
  “已经一个礼拜了。”
  “哦!真的?我觉得,好象昨天才躺下……”
  娜塔莎不吭声了。她使劲清理纷乱的思绪,记得发生了某种事情,但到底是什么事呢?她想不起来。丫头一直站在她旁边,静候她的吩咐。这时响起了乱哄哄的声音。“闹什么?”
  病人问道。“老爷们吃完了饭。”丫头回答,“他们从餐桌边站起身。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要到这里来了。”
  娜塔莎似乎感到高兴,她纤弱的手挥了一下。丫头放下帐子,又在纺车旁坐下来。过了几分钟,门背后探出一个戴着黑缎带的宽大白帽子的脑袋,低声问:“娜塔莎怎么样了?”
  “你好,姑姑!”病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塔吉雅娜急忙赶上前。“小姐醒过来了。”丫头说,轻轻地搬了张靠椅上前。老太太眼里溢满泪水,亲吻了侄女儿苍白无生气的脸蛋,在她身旁坐下。随着进来的是德国医生,穿着青色的长衣,戴着学究式的假发。他给病人合脉,先用拉丁语、后用俄语说,危险已经过去了。他要了纸和墨水,开了个新的药方,便走了。老太太站起身,再次吻了一下娜塔丽亚,立即下楼去把好消息告诉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这时在客厅里正坐着沙皇的黑人,身着军服,腰悬佩剑,帽子托在手上,正跟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进行彬彬有礼的交谈。柯尔萨可夫叉着两腿斜靠在丝绒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听着二人的谈话,同时跟一只猎狗逗着玩。玩厌了,他就走到穿衣大镜前——那是他平素消磨闲暇时光的好办法——他看到了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在镜子里,她从门背后给弟弟做出难以觉察的手势。“在叫您哩!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柯尔萨可夫说,转向他并且打断了伊卜拉金姆的说话。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立即走到姐姐跟前并掩上身后的门。“佩服你真有忍性!”柯尔萨可夫对伊卜拉金姆说,你甘心整整一个钟头听他吹牛,什么雷可夫家族和尔热夫斯基家族源远流长啦!
  还要一大堆教训!
  如果是我处在你的地位,我要给这老滑头的脸上唾口水。他和他的家族都不是好东西,其中也包括娜塔丽亚。这女人忸怩作态,假装得病,玉体违和……说良心话,你难道果真爱上了这个装腔作势的小女人吗?
  听我说,伊卜拉金姆!你就听听我这一次劝告吧!我这个人嘛,实际比外表要精明些,你别再胡闹了,不要结婚。我觉得,你的未婚妻对你没有任何特别的好感。世界上发生的事情还少吗?比方说,我这个人,本质当然不坏,可我还是碰巧欺骗过几个做老公的,而那几位,上帝作证,一点也不比我差。就拿你自己来说……你应该还记得咱们巴黎的好朋友D伯爵吧?
  女人的所谓忠诚千万别相信。谁对这等事儿处之泰然,谁就幸福。而你呢?
  你有着热烈、多疑、沉思的性格,连带你的塌鼻子、厚嘴唇和硬毛发,一心想一头卷进婚姻的漩涡中去吗?……““谢谢你好心的劝告!”伊卜拉金姆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说,“不过,你该知道有这么一句格言:摇着别人婴儿的摇篮,那可不是你的差事……”
  “伊卜拉金姆,走着瞧吧!”柯尔萨可夫笑着说,“但愿你以后不会用行动在实际上、在字面上证实这句格言就好了。”
  而在另一间房子里谈话正激烈地进行。“你会要她的命!”老太太说,“她容忍不了他那副模样。”
  “那你自己来评判吧!”执拗的兄弟反驳说,“他以未婚夫的身份来这里探望,已经一个星期了,而现在没有见到未婚妻。最后他可能会想,生病是假的,我们不过在拖时间,为的是设法摆脱他。沙皇又会怎么说呢?他已经三次打发人来打探娜塔利亚的病情了。你要怎么办随你意,可我不想跟沙皇争执。““天呀!可怜的孩子会怎么样呢?”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说,“至少也得让我事先布置一下,好让她跟他见面。”
  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同意了,立刻回到客厅。“谢天谢地!”他对伊卜拉金姆说,“危险已经过去了。娜塔利亚好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如果这位贵客伊凡。叶夫格拉弗维奇被一个人留在这里显得太不礼貌的话,我就马上带你上楼去看你的未婚妻了。”
  柯尔萨可夫对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表示庆贺,请他别为难,说是他有事要马上离开,说完立刻跑出前厅,不让主人送他。与此同时,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匆忙打点病人,以应付与这个可怕的客人的会见。她进到闺房,在床沿坐下,上气不接下气,抓住娜塔莎的手,还没来得及开腔,门就被打开了。“谁进来了?”娜塔莎问。老太太瞠目结舌。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掀开帐子,看着病人并且冷冰冰地问她感觉如何。病人想对他笑一下,但没笑出来。父亲严厉的目光咄咄逼人,她心里忐忑不安。同时她似乎觉得,有个人站在她枕头边。她努力抬起头来,突然看到了沙皇的黑人。瞬间,一切她都记起来了,来日的恐怖全都展现在她眼前。但是,她疲惫不堪的躯体无力反映出心中的震惊。娜塔莎的头重新重重地落在枕头上,合上眼睛……她的心抖动得很厉害。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向弟弟示意,病人要睡了。大家都轻轻走出闺房,只有丫头留下,依然坐到纺车旁。可怜的美人儿睁开眼睛,床边没有一个人。她把丫头叫到面前并吩咐她去叫侏儒。正好这时一个溜圆的老娃娃象个球一样滚到她的床边。这个名叫燕子的侏儒适才轻快地飞动着两条短腿,小跑着尾随在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与伊卜拉金姆之后,上了楼,怀着女性特有的好奇心,躲闪在门背后。娜塔莎见到她,叫丫环出去了。侏儒便在床边小板凳上坐下。从来没有看到如此纤细的躯壳内竟包容如此之多的精力。她干预一切,通晓一切,为一切事情奔波。她会用狡黠的、曲意奉承的心计赢得主子的欢心,因此也激起放任自流的整个宅子里的奴仆们的嫉妒。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听她的告密、诉苦和鸡毛蒜皮的请求。塔吉雅娜时不时对她言听计从。而娜塔莎则对她无限信赖,把自己的一切思虑,把十六岁少女的心灵的一切活动全都向她和盘而出。“燕子!爸爸要把我嫁给黑人,你知道吗?”娜塔莎说。侏儒叹了口气,她布满皱纹的脸更皱了。“难道没有希望了吗?”娜塔莎继续说,“难道爸爸不怜悯我吗?”
  侏儒整理了一下小帽子。“难道外公或者姑姑不能袒护我吗?”
  “不,小姐!
  你生病这些日子,黑人用魔法把大伙儿都迷住了。老爷对他钦佩透顶,公爵老是唠叨着他。塔吉雅娜。
  阿方纳西耶夫娜说:‘可惜是个黑人,不然,他就是最好的新郎。’“”天呀!天呀!“可怜的娜塔莎叹口气说。”别难过,我的小美人儿!“侏儒说,吻她软绵绵的手,”如果你嫁了黑人,一切都得由你了。如今不比早先,男人不把老婆锁在屋里。听说黑人阔得很哩!你们家的日子就好比斟得满满的一杯酒。过起日子来,真会象唱歌一样称心如意啦!““可怜的瓦列里昂!”娜塔莎说,说得那么轻,以致侏儒听不见而是猜出了这句话。“呵,呵,小姐!”她说,机密似的压低嗓门,“如果你对那个火器近卫军的孤儿想得少些,你发高烧说胡话的时候那就不会叫出他的名字了。不然,你爸爸会生气的。”
  “怎么?”惊恐的娜塔莎说,“我说胡话叫过瓦列里昂的名字吗?爸爸听到了?生气了?”
  “碰上这种倒霉的事情啦!”侏儒回答,“眼下,假若你求他不要把你嫁给黑人,那他会以为,瓦列里昂就是祸根。没有办法了!听从父亲的意志吧!而要来的事,总要来的。”
  娜塔莎不再反驳一句。她想,她心中的秘密已经被父亲得知了。这一点非常厉害地推动了她的头脑。她只剩下唯一的希望:趁早死掉,在可憎的婚礼之前。这个念头安慰了她。她把虚弱凄惨的灵魂交给命运去摆布。
  第七章
  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的屋子里,从穿堂往右有一间开个小窗的狭窄的斗室。斗室里放着盖着绒布被子的一张床,床上是绒布被子。床前摆一张云杉木小桌子,桌上点一枝蜡烛,隔着打开的乐谱。墙上挂一件陈旧的蓝色军服以及同样陈旧的一顶三角军帽,帽子下边三颗钉子钉一幅板画,画的是骑在马上的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长笛的声音在这寒伧的住所里响了起来。这间斗室的居住者——被俘的孤单的舞蹈教师,头戴小尖帽,身穿中国式睡袍,正无可奈何地消遣着隆冬漫漫长夜的烦闷,吹奏着令他忆起青春快活时光的古老的瑞典进行曲。这种操练业已三个钟头了。瑞典人收起长笛,放进匣子里,开始脱衣。这时,他的门闩被打开,一个穿军服的漂亮年轻人走了进来。吃惊的瑞典人惶恐地站起来。“你不认得我了!古斯泰夫。亚当梅奇。”年轻的访问者用亲切悦人的声音说,“你不记得那个小孩了吗?
  你教过他瑞典军操,还跟他用儿童玩的小炮互相射击,都快把这间房子弄得起火了。你不记得了吗?“古斯泰夫。亚当梅奇聚精会神地注视着……
  “哎!哎!”终于他叫了起来,拥抱那青年,“好哇!你到此地老久了?坐哇!你这好小子!来,谈谈!”
  书信小说
  一丽莎致萨霞
  亲爱的萨辛卡:你一定很惊奇,我已经回乡了。我这就赶忙开诚布公向你解释一下。我厌烦寄人篱下的感觉。阿芙多齐亚。安得列耶夫娜虽然把我跟她的侄女一视同仁地进行教育。但是,在她家里,毕竟我是个养女,你不能够想象,跟这“养女”称呼相关联的许许多多琐琐碎碎的屈辱。很多事情我得忍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此同时,我的自尊心总常常发觉极细微的疏忽的影子。我跟公爵小姐被一视同仁地看待这件事本身,对我就是个包袱。我跟她一道去参加舞会,打扮得一模一样,看到她脖子上不曾戴上珍珠项链,我伤心极了。我知道,她不戴项链仅仅是因为不要和我有所不同。这种良苦的用心侮辱了我。我想,难道别人不会认为我这是妒忌或者象是娃娃式的小心眼吗?我们跟男人们交往,不论如何彬彬有礼,却时时刻刻刺伤我的自尊心。冷冰冰或者热呼呼,在我眼里都是对我不尊重。总而言之,我是个极为不幸的生灵。我的心,本来是温柔敦厚的,却变得越来越冷漠无情。你是否注意过?
  凡是养女、远亲、陪伴女人等等出身的姑娘,大都成为下贱的奴婢或者是讨厌的怪物。怪物我倒是尊敬的,并真心原谅她们。大约三个礼拜前,我接到我可怜的祖母的信。她抱怨她太孤寂了,叫我下乡去回到她的身旁。我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好不容易请求阿芙多齐亚。安得列耶夫娜允许我离开,但我却必须保证冬天再回彼得堡。不过,我不准备实现自己的允诺。祖母非常高兴。她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我会回去的。她老泪纵横,使我深深感动。我由衷地爱她。她曾经在上流社会生活过,保留了许许多多当时殷勤亲切的风范。现在我到家了。我是一家之主——你不太相信,我现在有多么快乐。我很快习惯了农村生活。舍弃奢侈的享受,在我一点也不为难。我们的村子可真好啊!山上一栋古老的房子,花园,湖泊,松林,这一切,秋冬季节显得没有一点儿生机,但随后就是春夏,那该是地面的天堂了。邻居不多,我还没有与任何人相见。我喜欢孤独,实际上就好象你的拉马丁的哀歌中所说的一样。快给我复信,我亲爱的!
  你的信对我将是很大的安慰。我们那些舞会、那些熟人怎样了?虽然我成了个隐士,但我并未彻底脱离这个尘世的纷扰——我仍对关于它的消息感兴趣的。于巴甫洛夫斯克村二萨霞的回信
  亲爱的丽莎:你下乡去了,你该知道我是如何地惊讶!那天我只见到奥尔加小姐一个人。我估计你可能生病了。那时我不相信她的话。但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你的信。亲爱的!祝贺你开始了新的生活方式。你喜欢它,使我异常兴奋。你对以往的境遇的怨言令我感动得流泪。我觉得,那些怨言太苦涩了。怎么能把自己跟养女以及陪伴女人相提并论呢?大家都知道,奥尔加的父亲全都受你父亲的感染,而他们的友谊是那样纯洁,好似亲兄弟一般。看来过去你对自己的命运是满意的。我从未想到你会那样容易动气。你说:你匆忙离去,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怀疑……可你对我太见外了。这种背地里的猜测我怕会使你生气的。关于彼得堡还有什么可告知的呢?
  我们还住在别墅里,但大伙儿差不多都走了。舞会还要过两个礼拜才举行。天气极好。我经常散步。近几天常有客人到我家吃饭。有个客人经常问到你。他说,你不在了,舞会就好象一架钢琴断了一根弦——我完全赞同他的说法。我总认为,你这次异想天开的隐居时间不会过长。我亲爱的!回来吧!不然这个冬天我没有人可以交换我那些无辜的观感了,也没有人可以为他奉献我发自内心的短诗了。原谅我,亲爱的!
  你好好考虑考虑,回心转意吧!
  于克列斯托夫岛
  三丽莎致萨霞
  你的信给了我很大的鼓舞,使我生动地回忆起彼得堡。我觉得,我正听见你在说话哩!你老猜测,多么可笑啊!你怀疑我产生了某种深刻的、隐密的感情,即某种不幸的爱情,不是这样吗?你放心吧!亲爱的,你错了。我之所以象个小说中的女主角,只是因为我住在偏僻的乡下并且象克莱丽莎。哈娄那样倒茶罢了。你说,今冬你将无人可以交换你的讽刺性的观感。那么,我们写信干什么?给我写信,把你观察到的一切告诉我。我再重复一遍,我根本不曾抛弃社交界,有关它的一切我都是感兴趣的。为了证实这一点,请你来信告诉我,那个认为舞会上缺了我就很遗憾的人是谁?是不是咱们可爱的话匣子亚历克赛。P?我相信,我猜中了……我的耳朵永远听他吩咐,只要他说其所当说。我跟××一家相识了。那家做父亲的谈笑风生,慷慨好客。母亲是个胖乎乎的、快活的女人,一个纸牌迷。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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