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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中短篇小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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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欢喜的地方。她不善于卖弄风情,我也决不会因此说她不好,这点老天知道。可这样一个少妇——她才二十四岁呢——怎么能连女性天然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呢?亲爱的,我并不善于辞令,但我懂得我想说的是什么。男人们都为她神魂颠倒。您会看到,不出一二星期,他们就会对她腻烦的。”
  “呃,”弗里特曼小姐说,“她要的东西,倒是应有尽有呢。”
  “不错,只要瞧瞧她的丈夫!”哈根斯特鲁姆太太嚷道。“她怎么对待他?您应当瞧瞧!今后您也瞧得到的。要是一个已婚的女人对异性摆出一副冷若冰霜、若即若离的气概,我举双手赞成。可是她对自己的丈夫又如何呢?她用冷冰冰的眼睛盯着丈夫,用怜悯的口气向他说一声‘我的朋友’,听了真叫我气愤。至于那位丈夫,没有人不认为他是一个又规矩而又有豪侠气概的人,是四十岁左右一位地地道道的保守派,又是一个出色的军官!他们结婚已四年了,亲爱的。”
  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第一次有机会瞻仰林林根夫人的丰采,是在那条商店鳞次栉比的大街上。见到她的时间是在中午时分,当时他正好从交易所谈了一会儿的业务出来。
  他在大商人斯特凡身旁踱步,尽管个子矮小,步态却大模大样。斯特凡的个子大得异乎寻常,又矮又胖,满脸都是连鬓胡子,眉毛浓得惊人。两人都戴大礼帽,由于天气热,大衣的纽扣都解开了。他们的手杖叩在人行道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一面谈政治。他们快走到街心时,大商人斯特凡忽然说:
  “那边乘车来的不是林林根太太,那才见鬼呢。”
  “那太妙了,”弗里特曼先生用响亮而又有些尖细的嗓音说,眼睛满怀期待直勾勾地向前望。“我还一眼都没有见过她呢。哦,那部黄马车过来了。”
  今天,林林根夫人乘的确是那辆黄色的猎车,她亲自驾驭两匹瘦骨嶙峋的马儿,一个两臂交叉的杂役在身后坐着。她穿的是一件宽大的浅色外套,连裙子也是浅色的。在她那顶又小又圆系有一条棕色革带的草帽下面,鲜明地露出栗红色的头发,波浪似的头发一直披到耳际,在后脖子上密密实实地挽了一个髻。她的脸儿是鹅蛋形的,肤色苍白,两只褐色的眼睛靠得非常近,眼圈有一层朦胧的淡蓝色的阴影。鼻子短而秀挺,鼻梁小而多雀斑,看去很标致;不过她的嘴儿是否漂亮却说不上来,因为她不住翘起下唇,然后又掀动上唇。
  大商人斯特凡见马车迎面驶来,就毕恭毕敬地欠身致意。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也脱下帽来,睁大眼睛细细地看着林林根夫人。她放下马鞭,微微点了点头,就慢慢向前驶去,一面左顾右盼地打量屋宇和橱窗。
  他们向前走了几步后,大商人说:
  “她到外面去兜了风,现在正好回家去。”
  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没有回答,只是眼睛朝下呆瞧地面。忽然他把眼睛转向大商人,问道:
  “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于是斯特凡先生把他精辟的见解重述一遍。
  过了三天,约翰内斯·弗里特曼在十二时左右照例散完了步,回到家中。开午饭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回来后,他总要到自己的“办公室”再消磨半小时光阴。这间房间正好在大门右边。这时女佣过来对他说:
  “家里有客人,弗里特曼先生。”
  “在我房里吗?”他问。
  “不是,在楼上小姐们的房里。”
  “来的是谁啊?”
  “军事长官林林根先生和他的太太。”
  “噢,”弗里特曼先生说,“那末我……”
  于是他上楼去。他穿过前廊,正想握住通往“风景眺望室”那扇白色大门的把手,突然他顿住了,后退一步转过身去,又慢慢按照他来的路线回去。虽然他只是孤零零一个人,但他高声自言自语说:
  “不,最好别去了。”
  他下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在写字台前坐下,手里拿起报纸。但过了一分钟,他又把报纸扔下,侧着脑袋凭窗外眺。他就这样呆坐着,直到女佣进来通知他午膳已经就绪。于是他起身上楼走入餐室,几位姐姐已在那儿等他。他在自己那张放有三本乐谱的椅子上坐下。
  杏丽埃特舀满了汤,说:
  “约翰内斯,你知道谁来过这儿?”
  “嗯?”他问。
  “新来的军事长官夫妇。”
  “真的吗?他们太客气了。”
  “真是这样,”菲菲说,她嘴角淌满了水。“我觉得他们俩都挺和气。”
  “无论如何,”弗莉特丽克说,“咱们得趁早回拜他们,我主张咱们后天就去,也就是星期天去。”
  “星期天。”杏丽埃特和菲菲异口同声说。


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4)


  “你也跟我们一块儿去吧,约翰内斯?”弗莉特丽克问。
  “那还用说!”菲菲一面说,一面摇晃着身子。弗里特曼先生听不清她们说些什么,只是闷闷不乐地喝他的汤。看来,他似乎在倾听哪儿有什么叫人害怕的声音。
  第二天晚上,城里的剧院上演《罗恩格林》
  系德国作曲家瓦格纳(RichardWagner,1813—1883)的著名歌剧。
  ,社会名流都去观看演出。小小的剧院里,上上下下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场内弥漫着煤烟气味和香气。无论是正厅前排座位上还是楼座的观众,都瞩目十三号包厢——它正好位于舞台的右面——因为今天林林根夫妇在剧场里初次露面,人们有机会细细端详他们。
  当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穿着无可指摘的黑礼服和熠熠发光的、前胸高高鼓起的白衬衫跨进他的包厢——十三号包厢——时,他在门口怔住了,身子往后一缩,用手摸着额角,鼻孔也霎时抽动起来。但他还是在椅子上坐下,位置恰好在林林根太太的左边。
  当他坐下时,林林根太太翘起下唇把他打量一番,接着她掉头转向丈夫,和他说几句话。丈夫站在她的身后。他是一个高大、宽肩膀的汉子,小胡子向上翘起,脸膛黑黝黝的,显得很和气。
  当序曲开始,林林根太太弯身倚向栏杆时,弗里特曼先生向她匆匆地斜瞟了一眼。她穿一件淡色的夜礼服,在剧场里所有的女人中,只有她一个人才穿这种甚至有点儿袒胸露肩的衣服。衣服的袖口宽而隆起,白色的手套一直戴到胳膊肘那儿。今天她的风度看来有些骄矜,不久以前她穿着宽松的外衣时,神态就不是这样。她丰满的胸部慢慢地一起一伏,赤褐色的发髻沉甸甸地低垂在后脖子上。
  弗里特曼先生面色苍白,比平时苍白得多。在他头路分明的棕色头发下面,一颗颗小小的汗珠在额上冒出。林林根太太的左臂靠在栏杆的红色天鹅绒上,脱下手套,因而这只浑圆、洁白的玉臂始终在他眼前闪现,要避也避不了。她手上不戴戒指,手和手臂上,一条条淡蓝色的静脉历历在目。
  提琴欢唱,长号怒鸣。特尔拉蒙德倒下了,乐队奏出一片欢腾声。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面无人色,一动不动地坐着,脑袋缩在两个肩胛中,一根食指放在嘴里,另一只手拉住上衣的袖口。
  幕落时,林林根太太起身同丈夫一起离开包厢。弗里特曼先生不敢正视一眼,只是用手帕轻轻拭额角,然后突然起立,一直走到通往走廊的门边。一会儿他回来了,一动不动坐在原位,姿势和以前一模一样。
  当铃声响起而旁边的那位贵妇人又进来入座时,他感到林林根太太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他也不由自主地仰起脑袋向着她。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她不但没有避开,而且神色自若地继续向他细细打量,他终于不得不沮丧地垂下了眼睛。这时他显得更苍白了,心头涌起一种莫可名状的恼恨,恼恨中夹杂甜滋滋的痛楚。音乐又开始了。
  当这幕戏将近结束时,林林根太太的扇子忽然掉落了,正好掉在弗里特曼先生脚边的地面上。他们两人同时弯下身子去拾,但林林根太太亲自抓到了手,她嘲弄似地微微一笑说:
  “谢谢。”
  此刻他们的脑袋凑得那么近,他在一瞬间势必已闻到那位女人胸中温热的香气。他绷紧了脸,整个身子痉挛地缩作一团。他的心口怦怦乱跳,气也接不上来。有半分钟光景他呆坐着,然后把椅子往后一扔,悄悄站起身来,又悄悄走了出去。
  他在铿锵的乐声中穿过走廊,从衣帽间里取下自己的大礼帽、浅色大衣和手杖,下楼来到街上。
  这是一个温暖、宁静的夜晚。山墙向街的灰色屋宇在煤气灯的映照下,静静地耸向天际。天上的星星闪耀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辉。街上遇见弗里特曼先生的人不多,他们的脚步在人行道上发出回响。有人跟他打招呼,但他没有瞧见;他脑袋低垂,高高突起的胸脯颤抖着,呼吸十分急促。他不时喃喃自语:
  “天哪,天哪!”
  他怀着惊恐战栗的心情省察自己,感到自己温存地抚育、苦心孤诣地培植的感情已经乱作一团。突然,一种昏眩和如痴如醉的激情和痛苦压倒了他,他倚在一条街灯柱上,哆嗦着嘴唇悄悄地说:
  “格尔达!”
  街上寂静无声。这时周围一个人也见不到。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打起精神来继续往前走。现在他已走上剧院所在的那条街,它一直陡峭地通到下面河边。以后他又沿大街往北朝家里走去。
  刚才她用怎样的目光瞅他啊!怎么?她不是迫使他低首垂目吗?她的眼神不是使他丧胆吗?难道她不是一个女人,他也不是一个男人吗?他那双奇妙的褐色眼睛,当时难道没有真正迸射出欢乐的火花来吗?
  他感到这种对肉欲的软弱无力的憎恶又一次向他袭来。他接着又回忆起这番情景:当时她的脑袋如何跟他的凑在一起,如何吸入她肉体的芬芳……于是他第二次站停下来,畸形的上身弯向后面,咬紧牙关呼吸,接着又灰心绝望地尖声喃喃自语:
  “天哪,天哪!”


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5)


  于是他继续机械地、慢慢地往前走,透过傍晚闷热的空气,穿过阒无一人、只是回响着自己脚步声的街道,在家门口站住。他在前厅稍待片刻,鼓起胸膛吸入弥漫在那儿的阴湿寒冷的空气,然后走入自己的“办公室”。
  他坐在敞开的窗户前的一张书桌边,凝望一朵黄色的大玫瑰花;这朵花不知谁插在一只盛有清水的玻璃杯内。他拿起这朵花,闭起眼睛闻闻它的香气,不一会儿就用疲倦而忧伤的神情扔在一旁。不,不,这事已收场了!这种香气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以前构成他的“幸福”的一切,如今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掉过头去,向外眺望静谧的街景。不时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又趋岑寂。繁星在天际闪烁。他是多么衰弱,多么心力交瘁!他头脑里空荡荡的,他的灰心绝望一下子开始化为淡淡的、无法排遣的哀愁。几行诗歌在他的脑际掠过,《罗恩格林》的音乐又在他的耳畔回荡。他又一次见到林林根太太的形象以及她洁白的玉臂搁在红色天鹅绒上的姿态,然后像害寒热病那样地沉沉入睡。
  他好几次要醒过来,但他心里害怕,又努力使自己昏昏入睡。天色已很明亮,他睁大眼睛痛苦地望着周围。昨晚的景象都历历在目,看来睡过一觉后,他的苦恼一点也没有消失。
  他的脑袋沉甸甸的,眼睛阵阵灼痛。但他洗好了脸,用香水洒了洒他的额角后,感到舒服些了,又静静地坐在依旧敞开的窗户旁边。时光还早,大约只有清晨五时。间或有一个面包店的青年伙计跑过街头,别的一个人也望不到。对面的屋子里,窗帘都还没有拉起。但鸟儿在鸣啭,天空一片蔚蓝色。这是一个绚丽的星期日早晨。
  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的心头涌起一种舒泰和充满自信的感觉。他干嘛要苦恼呢?一切都不是跟平时一样吗?姑且承认昨天的遭遇是一个不幸的打击,但现在不是该收场了吗?要收场还不太晚,他还来得及使自己免于毁灭!他一定要设法避免一切机会,使自己不致再陷入这种情感的狂澜中。他认为这是有把握的。他感到自己有力量战胜和控制这一弱点。
  钟敲七点半,弗莉特丽克过来了,把一杯咖啡端在圆桌上,这张圆桌正好放在靠近后壁的皮沙发前面。
  “约翰内斯,早上好,”她说,“给你送早点来了。”
  “谢谢,”弗里特曼先生说。接着他又说:“亲爱的弗莉特丽克,你们拜访客人就自己去吧,真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不能陪你们一起去。我睡得不好,头很痛,总之,我不得不请你们……”
  弗莉特丽克回答说:
  “那真可惜。这种做客的机会你千万不要错过。不过你看来真的有病。让我拿一支头痛药锭给你用用吧?”
  “谢谢,”弗里特曼先生说,“过些时候就会好的。”于是弗莉特丽克走了。
  他站在桌边慢慢啜咖啡,而且吃了一片新月形小面包。他很满意自己,为自己的意志坚定而洋洋自得。吃完后,他拿起一支雪茄,又在窗口坐下。早点使他的精神振作起来,他感到愉快而充满希望。他取了一本书,一面读一面抽烟,眨巴眼睛仰望窗外的太阳。
  此刻街上已经活跃起来,车声辚辚,人语嘈杂,马车的铃声也丁丁当当地传来。在这一切声音中,还可以听到鸟儿的啁啾声。天空灿烂明媚,和煦的清风阵阵拂来。
  十点钟时,他听到几位姐姐走过前厅,屋子的大门吱吱嘎嘎地响起来。他看到三个女人经过窗口,但他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小时过去了,他越来越高兴。
  他开始有一种妄自尊大之感。空气多甜润,而鸟儿的啼鸣又有多么动听!要是他能散一会步,该有多好呢?突然,他心里升起一种又甜蜜又可怕的想法(可并无半点杂念):要是我上她那儿去又怎样呢?他在体力上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内心向他恐怖地提出的警告克制下去。于是他欣喜若狂地下了决心,接着说:“我要上她那儿去!”
  他换好星期天的黑礼服,戴上大礼帽,拿起手杖,急匆匆、气喘吁吁地穿过城市的各条街道,走到南郊。他任何人都看不见,只是一脚一步地匆匆往前走,脑袋一忽儿向上,一忽儿朝下,陷入得意忘形的极乐境地。终于他在栗树小径的红色别墅前面站住了,在别墅门口,可以看到“林林根军事长官邸宅”的字样。


矮个儿弗里特曼先生(6)


  他浑身震颤了一下,心头怦怦乱跳,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但他还是穿过走廊,按动内室的门铃。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后退已没有余地了。“一切听天由命吧,”他想。他心里突然平静得像一池死水。
  门呀的一声开了,佣人在前厅里迎他,收下他的名片,急匆匆地登上铺有红地毯的楼梯。弗里特曼先生呆瞪着红地毯,一直到佣人下楼告诉他,太太请他上楼。
  在楼上客厅的门边,他放好手杖,在镜子里照了一眼。他的脸色刷白,眼睛布满了红丝,头发黏滞滞地披在额角上,拿大礼帽的那只手在不住哆嗦。
  佣人开门后,他走进房去。他发现自己在一间相当宽敞而光线朦胧的房间里,窗帘已经垂下。右边放一架钢琴,房间中央的一张圆桌周围,摆着好几只棕色丝绸套子的靠背椅。左面的墙边放着沙发,上面挂着镶有粗金边框的风景画,连壁上挂毯的颜色也是黑沉沉的。后面有一个壁龛,放有几盆棕榈。
  过了一分钟,林林根太太才拉开右面的门帷,踏着厚厚的棕色地毯悄悄向他走来。她穿的是一件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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