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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1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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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家的狗死了,我要埋起来。”

     我的眼睛看着徐丽,心里却不住地乱颤。 

    屋子里虽然只有我们俩,但录音机偷偷的转动,使我感到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徐丽说:““结婚前,李贝尔天天哄着我,可是一结婚,他就变了,不是回来晚就是出去唱歌洗澡……你不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你说他多恨人吧,他在外面搞完女人回来还一遍一遍地讲给我听。”

  徐丽的眼泪落了下来,“我心里明白,他和我结婚就是看好我哥钱了。他娶我的目的是想让自己成为有钱人……”

  徐丽虽然在控诉李贝尔,但她的眼光却充满了深情,“别看他这样,可我最爱的还是他。要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他。我从小就喜欢有文化戴眼镜的男人。我第一眼见到李贝尔,我就爱上他了。苏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也挺好的吗?就是因为你在侧面瞅长得特别像李贝尔……苏哥,我爱他,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他。虽然他对我不好,虽然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但我还是爱他……”

  我们连夜找到了帮徐丽挖坑的民工。民工被我们带到公安局吓得浑身颤抖,他一个劲儿地说:“我错了,我错了。”

  高军说:“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好好交代吧!”

  民工没交代帮徐丽挖坑而是供出了自己前不久嫖娼的事儿。在高军反复提醒下,他才想

  起挖坑的事儿。但他想不明白挖坑也犯法。高军说:“我们也没说你犯法呀。我们就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民工说的和徐丽交代的完全一样。他补充说,他当时就怀疑徐丽挖坑不是为了埋狗,因为坑太大了连人都能装下。徐丽就对他解释说:“我家的狗是德国牧羊犬,个头比你还高。”

  对民工嫖娼的事儿,高军装糊涂没写进笔录里。因为太麻烦,那样的话,还得去找那个小姐。民工交代说,那个小姐是在公园里认识的,不知道姓名。高军问他嫖娼花了多少钱?民工说:“五十块钱。”高军说:“挺便宜啊。”民工说:“这还便宜啊!”高军说:“你挖个坑还挣五十呢!”民工辩解说:“我挣五十,是因为那个女的大方,要不然,我挖这个坑也就是二十块钱顶天了。”

  徐丽当天夜里被刑事拘留。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没有证据表明,徐冰与此案有关,在我的建议下,队里同意让徐冰回去。

  我到审讯室告诉徐冰,他可以走了。但徐冰不走,他像是崩溃了。

  “苏岩,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妹妹怎么可能杀人呢?”我说:“我也不相信她会这样,但徐冰,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徐冰不乐意了,“刘长江杀人你们都找不着证据,我妹妹根本没杀人,你们却找到证据了,苏岩,你们怎么能这么干呢?”

  我让徐冰冷静点儿,可我说什么他也不听。他不断地哀求我,“就算徐丽杀人了,苏岩,你一定得救救她呀!”

  我说:“徐冰,这个事儿我不能答应你,我救不了她。”

  徐冰哭了,“你不是喜欢她嘛!”他哭得真伤心,“苏岩呐,这要是让我爸我妈知道了,他们都跟着去死啊!”

  徐冰头一次在我面前哭,他的哭声让我心里酸溜溜的。我说:“徐冰,我不能骗你,这个案子太大了。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徐冰不相信,他说:“苏岩呐,你能帮上,你肯定能帮上。”

  我说:“徐冰,你相信我,你妹妹的案子在公安局做工作已经没用了,你要想救她,你赶紧在其他环节想想办法吧!”

  徐冰抓住我的手要我说详细点儿,这真难为我。因为其他环节做工作,我也不清楚。可看着徐冰那痛苦的表情,我又不能这么说。徐冰说:“苏岩呐,无论你们有什么证据,我就是不相信我妹妹能杀人。”

  徐冰的这句话启发了我,我对他说:“徐丽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徐冰现在懵了,他说:“你才有精神病呢!”

  我回到办公室里,打开电脑上网搜索到了一篇相关文章,让徐冰拿回去好好看看。

  杀人犯持“免死金牌”

  苟活10年被判死刑

  新华网石家庄8月31日电(刘勇峰、 杨守勇)河北曲阳县农民张利权10年前杀人后,因河北省精神卫生中心司法鉴定为“精神病患者”而免于法律制裁。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10年后经有关部门重新鉴定,他的“免死金牌”被摘掉,近日被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

  1993年5月8日,无极县北苏镇史村农民赵文凯与曲阳县西邸村农民张利权做了一笔买卖旧车床生意,张利权因为贪小便宜,顺手将赵家的一套工具带在了身边,结果被发现,张利权只好赔给赵文凯100元钱作为处罚。 为此,张利权耿耿于怀,5月9日凌晨,在赵家的工棚里,他从熟睡的赵文凯身上搜钱时,惊醒了赵,双方发生厮打。张利权顺手抄起一截铁棍,将赵文凯打倒后逃脱。第二天,赵文凯不治身亡。

  接到报案后,无极县公安局迅速出击, 5月9 日上午就将作案嫌疑人张利权抓捕归案。张利权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血案真相大白。然而,当年8月的一天, 赵文凯的妻子智秀君到刑警队催问审判结果时,办案人员告诉她:“张利权经河北省精神卫生中心司法鉴定为癫痫、性格改变伴智力低下,无责任能力,按照法律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张利权经鉴定患有精神病,依法应无罪释放。”

  智秀君不相信,她决心用法律讨回公道。她聘请了两名律师,向无极县法院提出民事诉讼,要求张利权依法承担民事责任。法院立案后,当事人张瑞琪、张利权父子一直没有到庭,法庭缺席判决张利权赔偿受害人家属损失费54301。9元。这时, 张利权所在村的村委会却出具了一张“张利权已死亡、其妻已改嫁”的证明,民事赔偿就此完结。

  3年前,智秀君突然获悉, “张利权不仅没死,而且还在搞运输”。这一消息使她确信,当年的精神病鉴定和死亡证明有水分。在保定市车管所,智秀君看到了张利权的驾驶证底册,经确认:这个“张利权”籍贯也是曲阳县西邸村,初次领证日期是1995年7月3日,准驾B ,驾驶员状态正常,违章次数为0,违章罚分为0。

  带着一系列证据,智秀君找到了无极县检察院。2000年8月11日, 无极县检察院正式向无极县公安局发出《通知立案书》,公安局随即以伤害罪对张利权重新立案侦查。2001年 5月18日,张利权在广西被抓获。2001年6月 13日,河北省精神疾病司法鉴定委员会对张利权作出鉴定结论:案发时无精神病,有完全责任能力。2002年,受石家庄市中院委托,天津市精神鉴定中心再次对张利权进行了鉴定,两次结论相同。2003年3月14日, 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处张利权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没收财产。

  据介绍,张利权是自己通过不正当手段做的假精神鉴定,至于是谁帮他、怎么做的,目前并不清楚。无极县一位检察官说,1993年由河北省精神卫生中心出具的《司法精神医学鉴定》参加鉴定者姓名一栏没有鉴定人具体姓名,只写着“鉴定小组”;同时,鉴定盖章是先盖上的、字是后填的,极有可能是一张空白信。早在1989年国家有关部门颁布的《精神疾病司法鉴定暂行规定》就规定,鉴定人进行鉴定后应当记录鉴定结论并签名盖章。而河北省精神卫生鉴定中心一位负责人说,这份鉴定不知道是谁做的,至于签名问题,当时都是这样做,没有签名习惯,那时候也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第七章
 

  我拣起扁平型的鹅卵石用力撇向河水,石头贴着水面溅起六朵由大到小的浪花。浪花在上午的阳光里闪动着丝丝光芒。我低下头翻开河边的泥土,继续地寻找着能激起更多浪花的鹅卵石。

  樊东在我跟前一直无动于衷地站着。我对他说:“你也撇一个看咱俩谁打的多。”樊东很无奈地拣起了一块石头,想也不想地扔进了江里。我说:“你才撇一个,看我的。”

  我将鹅卵石认真地撇进了水中,石头轻盈地划过水面,激起一串浪花。

  浪花一个个盛开又一个个消亡,转瞬便完成了生命过程。

  樊东来到了我的跟前,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接了过来,将烟夹在耳朵里。

  考虑到樊东和徐冰的关系,在得到徐丽杀人案线索后,我把他支到省城去送一份痕迹检验鉴定。他回来后才知道徐丽被刑事拘留了。樊东说:“我到公安厅送鉴定,碰到你一个同学,他叫陈福利,你认识吗?”我说:“认识。我们俩一个寝室。”樊东说:“他可热情了,说什么要请我吃饭。吃完饭,我过意不去我把账结了。”

  我问:“你花了多少钱?”樊东说:“不到一百块钱。我看他好像挺困难的,抽的烟是宇宙。”我说:“他是干技术的,能抽上宇宙就不错了。”我心里骂着陈福利,我当时特意给他打电话让他好好安排樊东。

  我问樊东:“你姐这两天上班了吗?”

  樊东说:“没有。”

  徐丽出事儿后,樊丹一直在家休息。

  “她情绪怎么样?”

  “还可以吧!但她可能是装的。她现在情绪不可能好。我最怕她这个样子,她还不如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我们上了车,樊东开着车,我打开音响,是流行歌曲。樊东一只手把着方向一只手找出了那盘《小桥流水》CD塞进了音响中。车里弥漫着伤感的钢琴曲。我微微闭上眼睛,樊东问我:“回单位吗?”

  我说:“到肯德基。”

  我买了四份鸡腿汉堡两袋薯条以及其他饮料等食品。回到车里,我让樊东开车回他家。樊东立刻地高兴起来,一路上,和我有说有笑。到了他家楼下,他把钥匙给我,“我回单位给你盯着点儿,谁要是找你,我给你打电话。”

  我慢腾腾地接过钥匙,我的本意是让他一起和我回去。樊丹现在的心情不好,她别再拿我出气。樊东问我:“你买的汉堡有我的吗?”我说:“我给你买了两个。”他说:“我一个就够了。”他拿出一个,把其余的交给我。我说:“咱们一起回去吃吧!”

  樊东说:“你去和她说说话劝劝她吧,她这两天总念叨着你!”

  樊东在她姐对我的感情上经常慌报军情。

  我问他:“你姐现在起来了吗?”

  樊东说:“起来了,都什么时候还不起来。”

  我说:“她要是起来了,我就不用拿钥匙了。”

  樊东说:“你拿着吧,万一我姐出去洗澡什么的,你就在家等她一会儿。”

  我领着两个大塑料袋来到了樊丹家。我用钥匙开了门。怕吓着樊丹,我故意把门使劲关上。防盗门发出重重的声响。我在门口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

  屋子是两室一厅,没怎么装修,但十分整洁。光滑的地板像镜子一样。我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樊丹在屋子里说:“你回来怎么不打个电话?我中午没整饭。”

  我没吱声,向发出声音的房间走了过去。房间的门开着,她背对着我,蹲在地下用抹布擦地。她说:“你不是说中午不回来嘛,怎么了,公安局食堂的饭不好吃啊!”她在地板上发现了一块污浊的斑点儿,她聚精会神地挤擦着那个斑点儿,她大概知道我站在她的身后。她说:“你把水给我换了。”  一个水盆放在她旁边的地上,我走过去俯身拿起来。樊丹发现了我,一声惊叫,“妈呀!”她站起来,把抹布撇向我:

  “你吓死我了。”她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我放下盆走到她的近前。她把身体靠在我的身上,气喘嘘嘘地说:

  “你怎么进来的?我没锁门吗?”

  “我有钥匙。”

  “你哪来的钥匙?”

  “樊东让我给你买点儿吃的送来,我本来想把吃的放到屋子里就走,可是,你让我去换水,所以,我才……把你吓坏了吧!”

    樊丹平静下来,“你买的什么呀?”

  我没吱声,我俯身拿起盆向外走去。

  樊丹说:“你放那儿吧,不用你干。”

  我到了卫生间,把水倒掉,又打了半盆水。卫生间里有两条悬挂衣物的塑料绳,上面挂着毛巾、袜子等。一条黑色的三角裤十分湿润,大概是刚刚洗过。

  我把水盆放在了刚才的位置,樊丹继续认真地擦着地板。

  “你为什么不用拖布?”

  “拖布擦的不干净。”她让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我说:“你忙吧。我就是给你送点儿吃的。”我要走,樊丹站起身,随我来到了客厅里。她看到了桌子上的包装,高兴地说:“我今天真想吃汉堡来的,你买了几个?”我说:“买了三个。”樊丹说:“我吃不了,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我说:“你给樊东留着吧!”

  我向门口走去,樊丹问:“你……你吃饭了吗?”

  我说:“没有。”

  樊丹说:“那就一起吃吧!”

  我留下来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樊丹到另外的房间换上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衫,她把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条马尾。她说:“我给你做个汤吧!”我说:“你要是想喝的话你就做。”她

  说:“你要是不喝的话,就算了。”她坐在我的旁边,动手打开装汉堡的纸盒。她先递给我一个,我刚要去接,她又拿了回去。

  樊丹说:“你去洗洗手。”

  我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洗手时,我控制着目光别移向那条三角裤。可眼睛不听使唤,还是向那里偷望。三角裤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它被移到两条长筒袜之间躲藏起来。

  起初,我小心地回避着有关徐丽的话题,可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扯上了。

  我说:“樊丹,你得上班啊。你老这么在家也不是个事儿呀。”

  樊丹说:“我一上班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儿,心里就可难受了。苏岩,你能领我去看看徐丽吗?”

  我说:“不行。”

  樊丹把手里的汉堡放在桌子上,哀求道:“你领我去看看她呗!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徐丽会干出这种事儿。”

  樊丹眼里盈满了泪水。她说:“苏岩,我是个罪人。要不是我把李贝尔介绍给她,她就不会杀人了。我把他们两个都害了。”

  樊丹的眼泪涌了出来。我拿起纸巾为她轻轻地擦着眼泪,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苏岩,我真自私!我怕徐丽看上樊东就把李贝尔介绍给了她……我真不是人,我怎么干出这种缺德事儿!”

  我搂着樊丹的肩膀,她把头探进了我怀里,嘤嘤地哭着。我安慰她道:“你别自责了。”

  樊丹搂着我,“苏岩,我太自私了,怪不得,你不喜欢我。”

  我动情地说:“我喜欢你!”

  樊丹贴近了我,我把嘴唇向前探出,我们热烈地亲吻着。我把手伸进她的休闲衫里,抚摸着光滑的后背。

  樊丹喃喃地说:“你是属于我的。上次我把酒泼在你脸上时,我心里还想呢,别看你离开我,你早早晚晚地还得回来。这就是命运,你懂吗?”

  在看守所提审室,徐丽穿着整洁的号衣规规矩矩坐在我的面前,我从手机包里拿出食品。徐丽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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