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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行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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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夜里进镇?避避生人眼都不懂,太招摇了!熊老三瞪起眼,很凶。
那边弄上车是后半夜,开到天都大亮了,我们到哪里藏一个白天?熊老大不满说。
一夜没睡,人都困死了,还管什么生人眼!熊老二咕哝。
到自家地头了,怕个卵!熊老四也瞪起眼说。
熊老三就给气得无话可说,叫兄弟几个将两女人弄上楼,一边叮嘱注意镇里反映。
现在,熊老三站在外面等了会,接着敲了敲门,说声吃饭了,这才掏出钥匙开门。
两个女人正襟危坐,脸上满是愁云,一边偷偷觑他脸色。熊老三老婆把饭菜端上摆好,就退了出去。
熊老三笑道:吃吧吃吧,到了这里就安下心来。
两女人都不吭声,也没看饭菜。
熊老三笑道,闷得慌,弄几本书翻翻?看片子也行,搬个彩电录像机上来,喜欢看什么片就说,都能弄到。
两女人还是不吭声。
那就吃吧。熊老三笑了笑说,然后退出来反手关上门。
天黑的时候,熊老四领一帮人到街上去碰那个满面胡外路佬。从上街村转到下街村,角角落落都看过了,也没见踪影。
熊老四就有些泄气,说婊子儿钻老鼠洞了不成!
一帮人都以为是寻满面胡事的,就很卖力,说,老板放心,钻老鼠洞也要挖他出来,叫他吃几个老拳。
熊老四说别乱来呵,凭空叫人家吃老拳干么,盘问清楚就是。
后来就听说那个满面胡住在镇招待所。一帮人便拥着熊老四赶了去,承包招待所的老牛忙点头哈腰迎上,说熊哥,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掏出烟一圈撒了去。不待熊老四开口,就有人抢先将事情说了。老牛回忆后说是有个满面胡外路佬,但没住夜,开了房睡个下午觉天黑前就走了。熊老四要看登记簿。老牛说不过夜就没登记。熊老四不高兴,说不登记你晓得他是什么卵人?万一是杀人犯逃到柳镇呢?老牛慌了,想了想说那满面胡是做木拆椅生意的,细种还带他去过光彩厂里。
一帮人就去了光彩的皇家家俱厂。光彩慌神了,说熊哥我没抢你生意吧,熊哥做的是轴承大生意,光彩我做的木头小生意……。熊老四说光彩你罗嗦什么,我只问满面胡是不是跟你做过木拆椅生意。光彩知错就改样忙着点头,说细种带来的,谈过,没最后做成。一边就一圈撒过烟去。熊老四说他是哪里人?光彩想不起,忙找出满面胡给的名片。
熊老四接过看了,心想老三也真是一个葫芦三个影,满面胡是萧山人,两个女人是福建的,搭不到边哩,自己吓自己干么!就把名片丢还给光彩。光彩说熊哥有什么吩咐?熊老四说,皇家家俱厂这厂名气派太大了,要改改。光彩说熊哥说改什么合适?熊老四说,就改成棺材家俱店吧。光彩一怔,笑得像哭。熊老四为自己的幽默哈哈大笑,说玩笑玩笑,领了一帮人出来。
出来之后,熊老四就再无兴致去找细种盘问。人家在门口多转几圈,多探几眼,就疑神疑鬼非要将人家一个个盘问清楚干么?老三也太胆小了,而且越来越胆小。柳镇这地盘,还怕哪个反了天去!这样想时,他就看见街上走过猫干的女儿秀凤。
于是,熊老四决定不尿老三吩咐,对一帮人说:没事了,都散去吧。
4
天完全黑下时,大旺贼样地向支书叶光荣家走去。
去趟支书家也没什么,可细种说支书吩咐一要天黑后再去,二要走后门,别让人看见。大旺问支书叫我什么事?细种说不晓得。大旺就不安起来,弄不懂支书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大旺还是决定去一下,他想肯定关系到自己什么事呢。
大旺对支书没好印象。本是蛮精明的人,可怎么一当上村支书就变成熊家的傀儡了呢。熊家兄弟放个屁,村里没人公开敢说这屁是臭的,可你叶光荣是村支书呀,你怎么也不说呢?要你当支书吃卵呵。不过人还算平和,跟谁都客气。有事找他,帮上忙的他都帮;帮不上的他也明说。大旺没事要找他帮忙,心里也看不起他那傀儡相,就很少跟叶光荣套乎。
细种说得没错,支书家后门虚掩着。大旺贼样地看了看四周,这才推门进去。
叶光荣正在抽烟,屋里烟雾像灰寮样。见了大旺,叶光荣忙跳起来迎上,格外热情地拉了他的手,说大旺你来了,你坐你坐。大旺应酬着,坐下后发现满地是鸡尿样烟屁股,再看支书脸孔心神不定的样子,就明白事情可能跟自己无关,心里不由放松了些。大旺笑了笑,现在他是有些好奇,心想支书鬼头鬼脑的弄什么名堂?
叶光荣没有马上说事,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些家常话,接着又问大旺有什么奔小康计划。
大旺忍不住,说支书找我来就为这事?
叶光荣这才严肃起来,压低声音说了正事。
大旺像雷打了样,惊呆了,半晌才不相信地问:支书你说夜里去抓熊家兄弟?叫我也去抓?
叶光荣没想到大旺会是这副神色和口气,吃惊不少,忙说:别人我还不叫呢,叫你大旺,是考虑到你大旺跟熊家有仇,可靠。
大旺脸孔刹红了,很尴尬,就低下头去猛抽烟。事情已过去几个年头,如今镇里很少有人揭这短,大旺也慢慢平静下来。扳人家不动,再恨又有什么用?大旺原先跟熊老四算是朋友。俗话说朋友妻莫欺,那个青天白日大旺回家时看见熊老四趴在他老婆身上操练。大旺猝不及防,当时惊呆了,尔后血就涌上来,操起扁担就要劈下去。熊老四却趴着不忙,说大旺你就把我劈死在你老婆肚皮上?大旺说我劈断你狗腿!熊老四说你劈断我一只狗腿我就劈断你二只狗腿,大旺你相信不相信?大旺怔了,就劈不下去。熊老四穿上裤子大模大样走后,断了一条狗腿的是大旺老婆。大旺弄不过熊老四只好拿老婆出气。这之后,大旺希望熊老四突然生起恶病死掉,要么挨雷打暴死街头。但恶有恶报是假的,熊老四活得越来越滋味。
叶光荣说大旺,报仇机会来了,你千万莫错过机会。
大旺动心了,可想了想,熊家势力大呢,抓他熊老三一次乱搞女人就能扳倒熊家?大旺不相信。再想想,你支书熊家傀儡样,怎么忽地就变脸要跟熊家作对呢?莫非是勾我大旺进圈套?这么想,大旺就惊出虚汗来。
于是大旺说,支书你跟熊家有仇?
叶光荣说有仇也说不上,为的是上街村日后好些,经济有个发展;村里人安居乐业,活得透气些,安安心心奔小康。
大旺觉得好笑,心想如今还有这样好的村干部?就站起来说:路中央石头自会有人搬,我大旺不空烦。
叶光荣脸就青了去,只好起身送他。
细种到村后的破庙去找水根时,水根正在喝酒,桌上就一碗炒黄豆。
细种说,如今的黄酒都假,颜色吊的。烧肉用一点去去腥气,喝就不行。
水根说管它卵,贪它便宜哩。
细种说水根,你婊子儿是眼下镇里最穷的,你承认不承认?
水根不应他,闷头喝酒。
细种说,你婊子儿承认不承认是自己嘴巴骚害的?
水根仍不应他,将炒黄豆嚼得咯嘣响。
细种就在水根对面坐下来,丢一支烟过去,说我过去就提醒过你,叫你少说熊老大奸了谁谁谁谁,谁谁谁谁的孩子像熊老四,印板刻下来样,你何苦就要这样嘴巴骚呢!
水根抬起头问:不是事实?
细种说,事实。人人都明白,可人人都不说,就你到处说。结果怎么样,你婊子儿让熊家兄弟捆了,嘴巴用鞋底打歪了,吃亏的是你,弄个皮肉痛。
水根笑笑,抓几颗黄豆丢进嘴巴。
细种说,可你婊子儿不接受教训,又到处说熊老三卖地,钱塞到自己口袋里;搞村办厂是损公肥私,亏了村里,肥了熊家兄弟私人。
水根接话说,结果是熊老三恨得要死,借筑村路把我那堂三层楼规划进去。我不肯,他就拳打脚踢,一炮轰掉我的楼,还说是一拳打出威风,一脚踢出正气,一炮轰出一条社会主义村道。害得我老婆带了儿女回娘家几年不归,穷得我窝在这破庙里吃炒黄豆,是不是?
细种笑了,说你婊子儿都明白,可就是管不住嘴巴。
我这嘴巴娘生就是这样。除非熊家兄弟不做,做了我就管不住,要骚。
又弄不过人家?镇里给调解了,批了点地,荒着长草,哪年月盖得楼?你吃亏吃到根哩。
谁想到他们害人要害到根呵。总要有人说。都不说,上街村眼下变得不是共产党领导,是他娘的熊党管了,是不是?
你婊子儿又嘴巴骚了。
我嘴巴骚?你婊子儿还是党员哩,上街村都熊党管了,你还嘴巴闷着吃屎啊!
细种脸就有些挂不住,说好了好了,故意探探你的。现在说说正事。
水根挖苦说,你婊子儿还有正事啊。
细种严肃起来,说过去扳不倒人家是人家风头好,鸡卵碰石头犯不着。眼下人家风头跌,是时候了。就压低声音说了抓熊的事。
水根听了,说他娘的总算逮住尾巴了。站起来将一瓶黄酒咕噜咕噜灌进喉咙,拉了细种就走。
叶光荣脸青青的送大旺出来时,恰巧被细种和水根撞上。俩人说大旺你这就走了?进去进去,一块说事去。大旺说要说你们说吧,我可要回家。水根说,你婊子儿老婆拐一只脚跷几跷几的,还怕哪个替你睡她!拖了就往屋里走。
都坐下后,叶光荣就又说了遍抓熊老三的事。
水根很兴奋,说,娘个×,机会难得,抓!
细种说,大旺你说说。
水根说还说个屁,抓!我是怎么也看不下去哩。抓了熊家兄弟,上街村再解放。
叶光荣就看大旺。大旺说,我看这事动不得哩。就说卵脱精光给抓到了,又怎么?书记、派出所所长跟他兄弟样,扳他不动呢。这年月,熊老三嫖个把女人,跟我们农民吐口痰样,犯不了法。动了手,收不下埸,弄来弄去到头拨不了他一根毛,回过头反把你煺猪,你不给他弄死!
这一说,就将心致浓浓的水根和细种给说清醒起来。
大旺又说,水根你不就给煺猪了?
细种说,水根是嘴巴骚,没抓到证据。
大旺说还证据呢,上头有人管,抓一把,都是证据。没人管,又护着他,跟他穿一条裤子,证据捏你手里也没卵用。
叶光荣说,话不是这样说。这回,弄不好是强压要么贩卖妇女案,能判刑的。
大旺说,弄不好?瞎猜猜不行。万一不是呢?几个人跟你去抓,还不陪着你给弄死啊!
叶光荣给噎住了,心里干急。
水根说,也是道理,情况总要弄明。打蛇不死蛇报冤。
细种说,支书你说呢?也是事实,村长有权有势,弄两个女人,吐口痰样,扳他不倒。
大旺站起来说,我先走,你们陪支书再说说。
水根和细种也站起来,说贼娘个×,日后再碰机会吧。
叶光荣急了,说等等,我敢肯定熊老三弄回两个女人,是玩过后再卖。机不可失哪!顿一顿就说,其实,抓熊家兄弟是上头意思。
三人就怔了,瞪大眼睛。
叶光荣说,县里指示的,绝密,说要清查熊老三兄弟,只传达到镇里吴镇长一人。张书记有牵连,今天给叫到县里检查。吴镇长又透给我,说叫准备熊老三材料。刚巧熊老三弄回两个女人,叫你们来,就是帮忙抓他活证据,一是协助县里做好清查熊老三工作,二呢,也让你们当埸出出气。
水根听说,马上兴奋起来,说,狗娘的熊老三,你也有今日!我还以为你要在上街村登皇登到老呢!
细种说,支书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上午去探,提心吊胆了半日。
大旺说,是县里指示,我大旺也参加抓熊,报仇雪恨!
叶光荣缓过口气说,县里指示是绝密的,就我们四人知道,再不可外传。
都说知道。
接着就心齐了,开始密谋抓熊计划和步骤。到九点多时,初步方案形成:各自分头发动可靠群众,半夜零时到支书家集合,不出意外不再变更。分四拨人马行动,由叶光荣和细种负责抓熊老三活证;水根和大旺领人分头看守熊老大熊老四家,切断他们兄弟间联系。唯看守熊老二家缺个领头人。细种说,要么我跟支书分开。水根说不行,熊老三是重头,分开怕力量不够。叶光荣想了想说,就叫狗卵吧,我去说。大旺说狗卵是地痞,怕坏事。叶光荣说狗卵是地痞,可他有个特点是讲义气,你跟他说他就认为你看得起他,再给一二百钱,他这人就是铁杆,替你卖命打头阵。大旺说叫一个地痞参加革命行动,总不是滋味。叶光荣叹息道,也是没法子,为了上街村,暂时利用吧。三人这才没话说。
散去之前,四人就发了誓,像电影里一样齐声说:为振兴上街村。
待三人走后,叶光荣跟吴三才通电话说了情况,最后说:为了上街村,没法子我只有豁出去,造谣假传了县里指示,要坐牢杀头,再说。
吴三才倒没说什么,半晌却问:你是不是绝对有把握?
这是第二次问了。叶光荣一怔,说:我再亲自去探探,马上去。
细种从叶光荣家出来,街上人已不多。
白天时,细种还有点害怕,可支书相信他叫他打探情况,他又不敢违了支书的意。再说,熊老三也太霸了,茅坑贴着他伙房,猪尿泡打人脸还要忍下去,够窝囊的;还有,好歹他细种还是个党员呢,可宅基地的事熊老三顶着不批,眼中就根本没他细种。细种真希望熊老三倒台。现在细种不怕了,县里动手弄你熊老三了,你还能霸几天!
现在,细种准备去发动群众。
细种一路走,开始想想还觉得扬眉吐气,之后突然想怔了,统身蓦地麻起鸡皮疙瘩。
5
半夜零点行动。
零点之前,村人就陆陆续续聚到支书叶光荣家,总共有四十之多。都脸呈兴奋与紧张不安,问:是上头要抓熊家兄弟?至此,叶光荣已不好否认,一边给每个到来的村人发一包烟,一面点头承认,心里却有些懊悔不该说这弥天大谎。可事已到此,也不好埋怨水根大旺他们扩散“县里指示”,要不,就不可能来这么多人。叶光荣想,一人做事一人担吧,好歹是为了上街村。不过心里毕竟虚,尤其是想到后果,叶光荣有点后怕。但冷静下来,想起一个多钟头前刚探过女人还在熊家,心里又踏实下来。
零点时,查点了人头,只有细种没到。问了下,在埸也没有细种动员来的村民。叶光荣心里就有些惊,怕这关键时候出了漏子,忙派狗卵到细种家看看。狗卵去了一刻,细种就跟了一起来了。细种解释说,他娘的泻肚哩,不知吃了什么卵东西龙喷水样,五六次了止也止不住。村人们笑起来,说是跟老婆睡觉蹬了棉被受凉吧。细种说,也是道理,真蹬过棉被。村人们就又笑。叶光荣说好了好了,看细种神态,果然软塌塌样,就问,你都没通知发动过人吧?细种说,还通知发动呢,出支书门时,就清水泻了。叶光荣只好说,来了就跟着吧。细种说,那自然,我坚决听众支书安排。
于是,叶光荣开始作简短的抓熊总动员,重点说了“县里指示”。叶光荣说,县里是下了死决心的,为了执行县里指示,上街村遵照镇里要求,今天夜里提前行动,抓熊老三的活证据,以配合县里清查熊老三。只有抓住熊老三的活证据,以此为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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