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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深处-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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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沾了腥还想游刃有余。”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一向遵守这条戒律。”
  “还有吗?”
  “好马不吃回头草。”
  “这条我倒是喜欢。前头路难,后面路滑,能死心不回头的人我都佩服。”
  “不要搞个人崇拜啊。”
  “切,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啦。”
  “我喜欢坦率的人。”庭车常掐灭自己的烟头,喉咙一震,向正准备收尾的调酒师莱伯特说道:“老兄,赏我一杯。”
  莱伯特欣然应允,娴熟地一手接过从火光中落下的调酒器,一手揽来两只杯子,缓缓倾入些许。曾佳照例夹过来少量冰片,冰片滑入光怪陆离的液体中。庭车常喝了一口,吸几口烟,默默地看着火星在烟头上微微闪动。
  曾佳抿一口,重开话匣子,“上次你带进包间说话的那个九只指头的是什么人。”
  “以前道上的朋友。”这倒是实话。
  “神神秘秘的,还一脚把个卖花的老太太踢出来,够没良心的你。”
  “条子一定来问过你事吧?”
  “问过,片区派出所的,只是随便问问。不过,那人一定不简单吧?害得你还故意装得好像自己是GAY似的,掩人耳目……。”
  “他在云南砍死人,跑路来这边避避。”庭车常巴眨着右眼,用余光瞄一眼莱伯特,他并无异常反应。
  曾佳轻声说道:“其实……那老太太是‘这个’,”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意指警察,她接着又说:“你们进去后,就来了两个,跟我打了招呼,然后老太太才进包间的,不然门口的兄弟根本就不可能让卖花的进来。你那朋友准是被这边盯上了,这年头,信息发达!我劝你呀,最好悠着点,现在正经活干得好好的,好吃好喝,犯不着沾那晦气。”
  “哦,”庭车常一边敷衍道,一边细细揣摩曾佳的言行,长期以来积累的种种迹象在脑海中形成一个直觉——曾佳可能是圈外人。
  (六)
  一曲舞曲落定,人儿们偃旗息鼓,纷纷散去,退回座位。望着DJ师从音响台上慢慢踩下梯子,走到吧台向曾佳交班后离去,庭车常蓦然觉得缺少点什么。
  “那妞估计要来了。”曾佳倏地蹦出一句话。
  “谁?”
  “孟庭苇。”
  “哦,你说的那个富家女?”
  “嗯,她专挑周日,每周必到,点完几首,喝点椰汁就走。”
  “这就怪了,如果是良家少女还敢三更半夜地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
  “哪啊,看起来是一个人,其实是有人跟的。平时是两三个小伙子,坐车远远地跟来,另挑个座位坐下,她走他们也走,也不相打扰;有时候只有一个老头子,远远地频频微笑,既像保嫖又像是什么长辈似的。这的常客都懂规矩,一般不会找头脑清醒的女孩子的渣,新面孔也怕我手下那几个兄弟,所以她一向没有什么意外,她的那些跟班也无事一身轻。”
  “……搞得像公主似的,夸张。侯门深似海呐。”
  “人家是个好女孩,在广州这地头上太富或太穷都不好混,也是没办法。”
  “给我逮着机会准骗她上床,然后骗光家产移民加拿大。”
  “切,刚说你几句好话你就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好看不?”
  “好看。蛮清纯的,打过几次招呼,还有点傻气。女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
  “你虽然不可爱,但是绝对美丽动人,如假包换。”
  “费话,是人都知道,哼!”
  曾佳挺了挺下颌,甚是满意。任何女人都是喜欢让人夸的,这是自古亘久不变的定律。
  舒缓的轻曲弥散在宛如暴风雨退却后恬静欲睡的世界深处,放眼望去,男男女女,或窃窃细语,或独自闷醉,或欣欣然起杯,或嘘声偶起,竟似如置身于中世纪西欧的上流社会酒会一般。庭车常叨起身上最后一支烟,对这个奇妙世界的倦意已在慢慢点燃。
  “这首歌献给我最亲爱的姐妹——兰兰,祝贺她如愿考上中山大学,同时也祝福所有参加了08年高考的考生们,尤其是跟我和兰兰一样,重新拾起梦想追赶明天的,所有的,社会考生!谢谢。”
  遥远的点唱台上,稀薄汽雾中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热情洋溢,仿佛人间所有悲欢离合已统统逃离地球。序曲徐徐奏起,她开始唱了,是不知名的歌曲。庭车常并不关心那是什么歌曲,甚至带着一丝莫可名状的怨恨,仇视这个突然在沉沦夜色之中平白无敌冒出来并大谈高考和理想的小屁孩。
  “你的电话一直在抖,抖过好几次,我都听到马达尖叫声了,难道你没发觉?”曾佳推推庭车常。
  庭车常从腰间摸出掌上电脑,看也不看,扔在吧台上,继续喝酒。他向来讨厌任何一种移动通讯工具。只不过,他会对某种特殊的抖动频率特别敏感,而其它的则一概漠视。
  曾佳无奈地摇头叹息,捞过掌上电脑接听。
  “么,你会听电话呢咯?大哥!大叔!我爹!我……”传来的声音很洪亮,极为刺耳。
  曾佳急忙将掌上电脑拿开,撇撇嘴,看看庭车常没反应,于是嬉皮笑脸地又凑上电话回道,“喂,我儿子吗?我是你妈,你爹他还在发呆呢。”
  电话那头愣了半晌,接着嘀咕道:“哦……原来已经在泡别的妹了,看来我是多此一举。”
  曾慧急忙回道:“开个玩笑别介意,庭助理正和我们老板喝酒呢,您等会。”说罢递还给庭车常。
  庭车常扔掉烟头,冲着电话抱怨道:“于老大,有吩咐?”
  电话那头道:“刚才那个妹是谁?”
  “我妈。”
  “哦……呃……时小兰问过你的号码,又说死活打不通,我就试试,只是试试,嘿嘿。你没死吧?”
  “没死,一会我回去,天亮时顺便去把项目的账结了,后天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回昆明搂老婆睡觉啦,HAPPY吧?”
  “嘿屁!嘿屁嘿屁!”
  “嗯,挂了,乖。”
  “等等等等等,时小兰说请你吃喝嫖赌。”
  “知道了,庆祝酒店信息管理系统投入使用嘛,少不了请些社会名流之类的来,比如从各方面给予帮助与指导的市委市政府某某某、工商局某某某、电信管理局某某某,以及某公司老总某某某,某行内专家某某某,等等等,老子一听领导讲话啊这心疙瘩就别扭。你去就行了,反正你是……副总监制兼执行经理兼首席设计师兼……行了可以了。挂了。”
  庭车常不顾于成在电话里大嚷“不不不等等等”便摁下挂机键,将掌中电脑塞入裤袋。顺便拿出钱包结账。曾慧随便拣了几张,用纸币角刮刮庭车常的脸。
  她鄙夷道:“男人呐,一有钱就嚣张。打得就是你,不服?怎么?这么快就走?我还想给你创造机会接近那个小美人呢。”
  “下次换西装打领带搞得人模狗样的再去,现在这醉猴样准被她的七星级跟班揍得满地找牙。”
  “哪呀?人不可貌相的。人家跟你说上几句话准会崇拜得五体投地,然后投怀送抱,再然后宽衣解带,再再然后……”
  “不吹了,闪人。”
  庭车常拍拍屁股,起身钻进侧门,身影消失在阴暗而望不见尾的狭长走道深处,拖鞋寂寞而铿锵有力地拍打着钢筋混凝土地板,朝着另一个时空而去。
  这一头的时空夜色正酣,一声落定,一声又至,泌蓝灯光下变幻出另一个女孩。
  她微启粉唇,低喉轻吟。歌词本身的哀怨在婉转动听的演绎之下变得微忽其微,顿如洁净剔透的天山清池之露,带着深林幽谷的香草气息,细细密密,柔柔顺顺地梳洗着这个醉生梦死的都市,当听惯了霏霏之音的人们蓦然发现甘雨散尽,伊人已不知去处,唯留下余音萦绕。
  今世有着善感的灵魂
  睡前点亮床前的小灯
  盼望祈祷梦想会成真
  哦这样的你执着一厢的情愿伤痕
  像这样的我空留自作的多情馀恨
  就让我们拥抱彼此的天真
  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
  ……


第七卷南海谍影
第01章武装押运
  (一)
  昆明国际机场,星期五。
  肖杨坐在贵宾候机室内静静等待。他不时地抬起右手看一下手表,半伸出肥大军上衣的左手下意识地轻敲手拷另一头的手提箱,有些不安。四小时前,他还在街上陪娇妻诳街,而此刻,他已身藏一支可瞬间扫倒一片人的冲锋手枪,左手拷着一只沉甸甸的却不知道载着何物的特制密码箱,准备飞往广州。
  被紧急召回司令部时,他很惊讶,因为向来深入简出、极少露面的集团军参谋长林兰少将已在通信处里等着他,此外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中尉,自称是集团军装备部的军械员。参谋长指示,要肖杨把这支手提箱火速送到海军广州基地一名姓安的处长手中,然后留在那里等待新指示。那位军械员随即交给肖杨一支从未见过的冲锋手枪和两个弹匣,进行了一个小时的讲解,随后又到射击场试射几枪。离开司令部前,参谋长才特别交代:“紧急情况下如有必要,你可以打开箱子销毁它,里面有简短提示,你能办得到。开锁密码是将北京时间的日、时、分相加再颠倒其得数。带上这只表,到时候你自己换算。约定到机场大厅出口3号门外接你的车子牌号为‘海G*****’,事发突然,无法事先做好周全部署,要提高警惕”,此外再没多说什么。
  肖杨很奇怪,既然是押运任务,为什么不交给政治部保卫处,反而交给他这个从来没有过押运经验的通信参谋。或许,这箱子里装着某种精密电子仪器,从参谋长的特别嘱咐上猜测,唯有专业人员才有能力迅速“处理”。但是,既然是重要物件,又为何不加派保卫人员随行呢?
  肖杨什么也没问,先后在边防F团、14集团军机关里工作了两年又有过残酷的实战经历的他是知道规矩的,不该问的不要问。
  指针指向2009年8月28日16时02分。航班准时到达,肖杨走向特别入口,交验军官证、执枪登机许可、相关证明等一系列手续,在工作人员的额外引导下登上飞机。在指定座位上坐定,肖杨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戴眼镜的乘客,眼镜报之一笑,微微点头示意。肖杨得到过关照,知道那人是便衣空警。在中国各航空公司,并不是每次航班都需要安排空警的。这一次有关单位似乎跟航空公司打过招呼。
  在空姐甜甜的播报声中,飞机在毫不知觉中渐入了云层。肖杨突然荫生一种想法:“军械员并没有说明这支枪能否在飞机上使用。”下意识地摸了摸机舱壁,转念自嘲道:“自然是作过周密安排后才配发的,否则也犯不着专门搞来这种连我这种老兵都不知道型号的枪。”
  一番胡思乱想后,肖杨开始将目光频频投向所有路过的空姐及年轻的女乘客们。
  (二)
  17时30分,飞机轻轻滑向着陆场,隔着机舱听到细微的轮胎磨擦声。肖杨不由地心中一紧,到了。毕竟他是第一次执行押运任务。
  来不及多看那个有一对酒窝的空姐最后一眼,肖杨匆匆走下飞机,向应该已候在机场外的接送车辆的方向走去。穿过机场大厅,三两名貌似准备回乡探亲的士官迎面走来时向这位上尉敬了礼,肖杨点头回礼,这时他不禁再次自嘲道,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枪林弹雨中九生一死过的我何以突然变得如此紧张?这里可是在国内,在各部军警云集的“兵城”…广州,根本就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如约站到3号门外,肖杨并没有发现一辆以‘海G’开头的车辆,反倒有不少“广A”、“广B”、“WJ”等等,耐心地扫视了一周又一周,仍未发现,肖杨暗怨一番,“奶奶的,连手机都不让带,备用联络号码也不说一个,神秘兮兮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肖杨却格外地镇定起来,他坚信,接送的车子一定是在路上抛锚了。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断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率撞上几个敢打军人注意的没脑子流氓,只需亮出凌气逼人的冲锋手枪便可省去一干麻烦,更不可能有哪国的特工敢跑到这来抢东西。
  “同志,需要帮忙吗?”走来一个娇滴滴的女警,敬礼,略显紧张地问。她似乎观察这位拷着手提箱、显然在执行押运任务的军官很久了,胸前的工作证表明,她是机场辖区的巡警。肖杨将目光从她鼓鼓的胸脯处移开,一边思量着是否自己前往广州基地。“暂时不需要,谢谢,”肖杨露出曾令众多女性为之倾倒的笑容。女警嗯一声,转身离开,在远处踱着,一脸严肃地不时往这边望。肖杨有点失落。
  又过了五分钟,肖杨焦急了。一边拿出香烟叭叭叭抽起来,一边在原地打转。这时,两名军官从机场大厅内冲着这边匆匆走来,肖杨欣喜地甩掉烟头。那是一名中年少校和一名年轻士官,他们走到肖杨跟前,站定,并不理会肖杨,也向外看去。肖杨蓦地反应过来,前来接送的应该是海军,而这两位跟他一样都是陆军。肖杨还发现,身材魁梧的年轻士官竟然也在手上拷着一只手提箱。少校也正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肖杨,两只手提箱的外观竟是一模一样的。
  “你哪个单位?”少校问道。这问题很唐突,肖杨警觉地注视着少校的眼睛,他难道不知道任何人若未出示指定证明是没有权利质询武装押运人员的吗?
  “也是去基地的吧?”少校忽然笑了笑,目光柔和。肖杨顿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回笑,小心地答道:“是啊,同路?我在等‘海G****’”。
  “同路,我等的车跟你等的车只差一个数字。”少校的话让肖杨平静了许多。
  少校走出一步,转了一圈走回来,又说,“为什么车还没来?约好提前一小时在这等的。”
  “我已经等了……8分钟了,这些海军兄弟办事太不牢靠。”肖杨看看表。站在他身旁的高大的年轻士官从开始就一言不发,机械似地紧握箱子提把。他的手拷似乎有些陈旧,肖杨观察着,耶?他为什么没有带手表呢?下意识地转向少校,少校的右手上倒是戴着一只表,只不过那是电子表。
  “首长,我们该怎么办?”肖杨试探性地问。
  少校颇为老练地悠悠说道:“只能等,咱们加一块三个人两条枪,呆在机场死耗着最安全。耽搁了事儿也是南海舰队的责任。”
  (三)
  才过了5分钟。
  中年少校骂了一句,“狗日的。不等了,咱自己去吧。”说罢便向外走去,年轻士官紧紧跟上。肖杨迟疑片刻,也跟上。正在3号门外不安徘徊的女警迎上来,向少校敬个礼,“同志,需要帮忙吗?”
  “征用一辆好车,马上,尽量缩小涉密范围。我们要去广州基地司令部。”少校用命令的口气对这名低级警官说道。女警呃了半天,却没动,似乎在等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
  “还不快去!现在可等不及你去请示领导,出了事你负责得起吗?”少校厉声喝道。
  “那个。。。。。。”女警缩了缩,脸颊躁红,仍固执地站在原地。肖杨脑子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迅速亮出特别通行证。女警飞快地扫一眼,“是,马上去办!”于是甩着手急急向车库跑去。
  “这妞儿认真起来挺可爱的咯,”肖杨笑着目视少校,少校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一旁的士官忽然发出傻呵呵的笑声。少校脸色一沉,虚踢士官一脚,“严肃点!”
  一辆幽闪着三色光的警车很快停到面前,女警跳下车,“解放军同志,车,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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