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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深处-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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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还在下,前方哨位却没有丝毫动静。魏少校开始不安起来,随行的既没有果敢方面的人,也没有自己的政府军士兵,一旦出现了意外,他将无所适从。因为此时此地代表着缅甸的他没有权力命令两名中国士兵作战,这使得他们三人以及正身在镇内的庭中尉的生命安全存在着极大的变数。
  几位宪兵一前一后地慢慢踱过来,枪口仍保持下垂。然而,魏少校和来自精锐部队的中国士兵都看到了一个危险的信号:稍纵即逝的闪电下,他们所持的AK步枪均拨开了保险,正走向悬挂着中国国旗的吉普车—这打破了外交惯例上的非敌对状态。答案只有一个:他们不是果敢同盟军。魏少校不假思索地拨起制动器、踩下离合器、从空档换为二档、加油门,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车子在骤然轰响的引擎声之后直冲向前,对方呼拉拉地开枪,他不失时机地鸣枪示意,因为这样中国士兵才能在遵照本国涉外条令的原则下开枪还击。
  AK47步枪扫射打烂了后窗,猎鹰已冲破哨卡拐入建筑群。上等兵用步话机向王飞云报告突发情况,士官向车后甩出一枚烟雾弹,魏少校一边熟练地驾车在镇里左躲右闪一边哈哈大笑:“干他娘的,你们中国的车还真厚,不然咱哥几个要见鬼去了。”
  “现在怎么办?”
  “去找庭中尉然后到安全的地方去。你们这个工程组少了一个人我都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唉,不应该这么大意把个技术员扔到这是非之地,真要有点三长两短……”
  “少校,现在我们两个都听你的安排,一定要救出中尉。他要是出了事,我这个警卫班的也没好果子吃。”
  镇内混乱一片,来自警察分局、镇政府大楼等要害部门的爆炸声一串接着一串,那曼镇居民已经有多年未见过战火,但都冷静地躲在家中,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满街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跑来跑去,疯狂地破坏着这个宁静的镇子。战火很快集中到镇子唯一的星级酒店方向,约有一百多人围住并最终冲进了酒店,快速而冷酷地一路射杀手无寸铁的宾客、工作人员,他们喊着:“捉住一个二十来岁的中国军官。”
  听到这话时,庭车常正和赵一山,身中两枪、奄奄一息的镇长,惊叫过度而昏迷着的大厅女服务员躲在酒店的厨房里。他放弃了通过随身携带的微型掌上电脑向外界求援,因为他发现不论是无线网络还是无线电都无法接通,就连从电话机里扯出来的电话线也是断路的。他意识到,袭击者绝有可能就是中缅两国情报部门及果敢同盟军一直煞费苦心寻找的那个秘密组织,因为普通的游散地方武装不可能有能力对该镇实施了电子干扰覆盖,也不可能有这么训练有素的爆破专家、狙击手,几分钟前若不是镇长正好起身倒酒,恐怕庭和赵已头部中枪身亡,也不会一冲进酒店就指名要抓“中国军官”,同时赵一山也绝对排除了果敢同盟军内乱的可能性。这是一起经过严密谋划与充分准备的袭击事件,一定与秘密组织有关。
  这是一个一年前才被发现却已在缅甸北部、老挝北部山地丛林活动了三年的不明国界秘密组织,它拥有严密的组织性、庞大的谍报网络、神秘的资金来源,资助几股一直敌视缅甸政府以及趋于稳定的地方特区政府的武装,令其专门袭击中国援缅工程人员、公司职员以及缅地方要员等,还悄悄地在地区军事、政治、经济等部门安插或培植一些隐蔽的势力、个人,在丛林里大量撒布隐藏的传感器,利用各种手段煸动民众的不利情绪……没有人能确定它的最终动机是什么。在中国情报部门及任务所涉单位档案里,这个组织暂名为“丛林狐”。为了侦破这个神秘的组织,中缅情报部门、部份地方特区政府联合部署,以实施“边境监控系统工程”为掩护,进行一系列的秘密侦破工作。然而,王飞云的侦听组以工程勘测为名进驻果敢地区一个月以来,这只狐狸似乎嗅到了悄悄逼近的猎人的火药味,突然从各个活动地带上消身匿迹了。
  更令人疑惑的是,如果这支袭击武装与该组织有关联的话,他们为什么不袭击山里的勘测组等更大的目标,反而非要专等一个小小的“工程师”下山进镇了再大张旗鼓地抓?
  不管怎样,神秘的狐狸开始咬人了。


第五卷丛林之狐
第05章肖杨
  (一)
  被不明武装包围的那曼镇星级酒店内。
  四人从酒店二楼厨房载物电梯下到一楼,准备沿着四处充斥着大蒜味的货运匝道由窗户逃出,庭车常一直背着双臂被7。62mm狙击弹射穿的镇长,庆幸的是这种口径的子弹对人体穿射力极强,射穿后没有滞留体内也未留下太大的创口,他的动脉也被上衣撕下的布条扎住,暂时无大碍。镇长哽咽着一直重复同一句话:“老赵,别扔下阿兰”。他每张嘴说一句话就会流出来滚烫血液沿着庭车常的脸颊往下流。赵一山应道:“老时,你放心,你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他几乎是连拽带拖扶着吓得两腿发软的被唤作阿兰的大厅女服务员。
  在世界都湿淋淋的夜晚他们进了山。赵一山说离这里最近的支援部队最快也要半小时才能闻讯赶到,而这半小时已经足够袭击分子将酒店翻个通底。酒店后山的环境很利于随时躲藏,他们很快在山腰找了个山洞躲下来,准确地说这是凹入山体被树掩住的地方,至少可以避雨,因为重伤的镇长再也经不起雨淋。袭击分子大抵也不至于搜山,这毕竟是果敢同盟军的地盘,他们没有足够胆量在此拖延时间,况且赵一山和庭车常一致认为一个中国军官没有多大的价值让他们不惜血本。
  雨点变得稍微有些时份,来自体内的凉意及衣上的积水慢慢噬光方才紧张的燥热,庭车常索性一点一点地挤扭衣裤上的水,借此消磨时光。虽然枪声已经从二公里外的镇长上消失,这样的黑夜仍存在很大的变数,只能等到天明。镇静下来的女服务员熟练地撕开镇长的长衣,用布条扎住动脉,面色焦虑地典型军人模样的赵一山,“赵叔,我大爹的血止住了,但不能拖太久”。赵一山只能时慰道:“援军很快就会来的。”整个夜晚,赵一山甚至从未拨过腰间的手枪,可见这样的情形对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时镇长一动不动地僵在我怀里,唯有喉咙不时发出轻微的声音,阿兰一直在他耳边小声地不断地说话,一旦他昏迷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赵一山摸出枪拉上膛,打破这微妙雨声下久滞的死寂,也许在准备做些什么。
  赵一山问我“杀过人吗?”阿兰听到这话时似乎打了个冷颤。
  “嗯。”
  “看得出来,是舔过血的。”
  “今晚这事,你心里有底不?”
  “八成是农克祥干的,方圆几百里只有他有这胆量和资本。”
  “动机呢?”
  “只要给钱,没有他不敢做的。哼,早就发现这小子有后台。袭击扫毒队、绑架政府来使、屠杀坝子里改种水稻的村民,还敢跑到越南过境袭击全副武装的边防站。他做事只为钱,没别的理由。”
  “他手下是不是有叫罗中的?”
  “头号狼犬,怎么?”
  “不瞒你说。他应该是我认识的人。我跟他混过。”
  “你挺复杂的嘛。”
  “小娃儿不懂事,街头斗殴什么的瞎闹。”
  庭车常随口托出,不经意地看了女服务员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叫我阿兰。”她的语气仿佛误上贼船任人宰割一般,一双大眼睛小心地窥视着不久前还凛然正气回斥日本人突然间又一股子痞子气的庭车常。
  “老时的侄女。到你们那上过卫校,这里医院薪水太少,老时叫来酒店帮忙的。他们家就只剩这一老一少。”赵一山说。一旁微喘的时镇长嗯嗯着。
  庭车常总会碰到一些惊人的相似之事,他突然想到中亚J国度假村宾馆里的那对父女。不知道那位工作在秘密战线上多年的“总经理”牺牲之后他的女儿是否过得还好。曾听吴品透露过,这位隶属于总政治部情报系统的“总经理”三年前就离了婚,女儿大学毕业后就随他到中亚管理酒店。
  庭车常接着问,“几岁了?”
  “17。”
  “得叫我叔叔。”
  “你才多大呀?”她噗哧笑开,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起来。
  老时咳出脓血,阿兰麻利地清出粘糊物,小声地时慰:“没伤到要害,已经止了血。很快会好过去的。”雨水由天穹深处直泄而下,一阵接一阵扑打摇曳的草木,哗哗流水冲洗着脚底的血,只剩下胡缠不清的泥石仍在演绎着另一个世界的纷乱。
  “在哪个卫校上过学?”
  “楚雄卫校。小时候大爹就送我过去,初中也在那念,曲靖一中。”
  “哦,省重点中学。”
  “你呢。”
  “我都忘了,反正在哪上还不都是学校。”
  “你上过大学吧?我没考上昆医,大爹就叫我回来帮忙了,我好想去上的。去过一次昆明,比仰光大、漂亮。”
  “你看我像受过什么乱七八糟狗屁高等教育的人?”
  “你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把日本老板都给气跑了,那日本人平时很会说话的,听说是什么早稻田大学的历史博士,在那曼经营一个移动通讯运营公司。你好棒哦,你真的好厉害。”她的声音变小了,像蚂蚁一样咬着庭车常久违的虚荣心,煞是舒服。
  赵一山站起来,“我下去看看,老时的伤不能再拖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他看了庭车常一眼,把枪扔过去,没再多说一句话,自己从野战鞋口处拨出匕首作为在“金三角”舔着血过日子多年了的职业军人,他永远都不会脱下这套装备。庭车常这个“工程师”出席那曼镇的酒会,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庭车常将怀中的时镇长慢慢换给阿兰,拿起冰冷的勃朗宁手枪,这是一支久经沙场的枪,烤漆褪尽,握把和保险杆被磨得光滑,它已陪伴了赵一山多年。
  “你还是带着枪去吧。”
  “不行,一定要保证老时和阿兰的时全。拜托你了,老弟。”他不由分说,纵身隐入深不见底的夜幕雨帘。深感着沉沉的愧意压着心门,庭车常从未认真打量过这位和我父亲一般年纪的老友,连这个背影也没能留下太深刻的轮廓。
  (二)
  16个小时之后,边防F团团部。
  手机上最后一丝蓝光闪过,滑盖合上,单人宿舍内顿时恢复到半小时前的黑暗状态。肖杨少尉拉过被子,慢慢将半小时的通话内容从脑海里清理掉,因为母亲的叮咛在此时只能会让他失眠。一道雪白的手电筒光摇进门。
  “团长,政委!参谋长……主任。”肖杨从床上跳起来,一手拎着床头的裤子,意外地看着F团领导班子一齐走进屋。
  团长摆摆手,问道:“小帅哥,你懂日语?”
  “能说、听一些常用语,还有部份电脑、军事术语。”肖杨颇为自恋地回答,一边急促地站着将两只脚先后伸进裤里,好不容易套上了,一边系好皮带一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直属上级—团政治处主任。
  主任面色严峻,却没出声。
  政委道:“肖干事,有一个战斗任务,关系重大,如果你不是完全自愿,我们不会派你去。我们需要你诚实、明确地表态。”
  “一切服务组织安排。”
  参谋长笑了笑,倏地严肃起来:“先别急。我说一下情况。近天有一股武装分子袭击了缅北第一特区那曼镇,并带走一些很重要的人和东西。”
  他顿了一会,接着说:“这个任务的代号是“澜沧江行动”,旨在围捕这股武装分子,以达成‘918工程’第二阶段计划目的。指挥部下达命令,要从我团抽调一名擅长全球定位和通讯技术的军官带上特务连一个班,配属给41山地旅机动部队指挥。于今晚4时机降到缅甸北部那曼镇一带,任务是配合缅方追歼那股武装分子,详细情况稍后你会了解到。这是个高强度行动任务,那里的情况复杂、未知因素很多,我们要求抽调的人员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同时要做好最坏的个人打算。给你五分钟考虑时间。你很清楚我平时说话的语气。”
  “我去。”肖杨身为团政治处宣传股干事,自然能准确领会出自参谋长之口的“最坏的个人打算”的意思。他僵了一会,狠下心转身从便携式衣柜里拿出一封信,郑重地交给政治处主任。
  “完全自愿、接受并保证完成任务。F团政治处宣传股干事,肖杨。”肖杨大声说道,声调不可避免地带着颤音,但异常坚决。
  政委从政治处主任手中拿过信件,这是一封遗书。918工程实施之日起,边防F团就受命进入二级战备状态待命,并拟定了随时可以出动的人员名单,按惯例,所涉人员都要预先准备好遗书,肖杨也名列其中。政委拍拍肖杨的肩膀,“不错。你是我见过能以最快的速度转变为一位合格职业军人的大学生。”
  说罢,攥紧信,出门离去。团长、参谋长也走了。
  政治处主任沉默良久,才吐出压在心底的话:“你是个人才,第一次接这种高强度战斗任务……唉,军人终究是要上战场的。注意安全。”
  门被轻轻地合上。对面特务连营房传来一阵急促、齐整、铿然有声的脚步声,从不同方向集合到一起,又向操场方面分散,只听到栖息在操场上的车子杂乱无章地分别点火、检修,逐一进入预发位置。
  3时40分,肖杨将司令部机要参谋送来的文件一字不漏地印下脑海,擦燃打火机烧掉,凑着快要熄来的幽绿火焰点着香烟。
  45分,直升机引擎声犹如被推上沙滩的潮水一般层层涌来,肖杨看一下手表,背起装有夜视仪、“伽利略”全球定位系统接收机、电子地图仪、对讲机等装备的包,摸摸腰间的92式5。8mm口径手枪,扣上凯夫拉头盔的喉带,瞄一眼床上的手机,转身步入操场。
  “指挥员同志,特务连山地突击车班集结完毕,应到12人4车,实到12人4车,请指示,班长,赵龙。”
  “稍息。做好登机准备。”肖杨抬头仰视天空中慢慢迫近的几架米…8武装运输直升机,开玩笑地跟赵龙说道,“这些家伙一定是吃过了宵夜才来的。”
  赵龙若有所思地随意说:“会是什么宵夜?”
  “费话,41旅呆在蒙自不吃米线还会吃什么。”肖杨得意地说,忽然觉得不妥,连忙改口,“别闲聊了,飞机要降落了,你去指挥车辆登机。呵呵,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呢。”
  “是!”赵龙立正转身离去。分乘四辆突击车的士兵们已经调侃开。
  “丫的,自从上次多兵种演练后就没坐过飞机,那奶奶的第15空降军那群小子倒是天天坐得多开心的。”
  “就是,上次有几个兄弟下地时吐了一地,空降15军的还笑话咱们没见过世面,他*,进了山卡拉,他们还不是一样得跟咱陆军特务连的屁股跑?”
  “切,别看人家号称‘上天上地’‘南征北战’。但这里是云南,那边是缅甸,穷山恶水,鸟不拉屎的。他们来了要么水土不服要么找不着路回来。”
  肖杨裂着嘴笑,走过去拽其中一辆突击车一脚,教训起这伙兵痞子:“严肃点,不要搞地域歧视影响团结嘎,我们是步兵老大哥,要宽宏大量,明白?呵呵。”接着又补充道:“哦,这次来的也是陆军,41旅。”
  伙子们便不吭气了。41山地旅隶属于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被誉为“丛林猛虎”的14集团军,该旅由武警机动师改旅后精编成为专攻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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