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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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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开皮箱见是铜货,止得银三十余两,二人悔之不及。将货在芜湖发,得吴程银四十两。是时只要将货脱卸,故此贱卖,被段克己觉察,分去银一十五两。”克己低首无言。推官令各自招承。富十、章三二人叩谢道:“爷爷青天!恩主之冤一旦雪矣。”推府判了参语,申详包公。包公即面审,毫无异同。即批道:据招:葛彩先试轻重,而起朵颐之想;艾虎后闻利言,而操害命之谋。驾言多赏船钱,  探囊中虚实;不搭客商罗唣,装成就里机关。艄船僻处,豫备人知。肆恶更阑,操刀杀主仆于非命;行凶夜半,丢尸灭踪迹于江湖。欣幸满箱银两,可获贫儿暴富;谁知盈箧铜货,难以旦夕脱身。装至芜湖,牙侩知而分骗;贩来京铺,二仆认以获赃。贼不知名,飘葛叶而详显报应;犯难遽获,提官船而吐真名。悟符前谶,非是风吹败叶;擒来拷鞠,果是谋害正凶。葛、艾二凶,利财谋命,命枭首以示众;吴、段二恶,和骗分赃,皆充配于远方。金良无辜,应皆省发。各如拟行。
  遂将葛彩、艾虎秋季斩市,吴程、克己即行发配讫。
  按:此断虽鞠躬之幽魂死不瞑目,实包公之英哲,委勘得人,乃能断出此冤。上则不致三纲解纽,次则不致奸凶漏网,是可见天理昭然而法纪大明矣。
  八 游子华酗酒逼死妾 方春莲私奔沦为娼
  话说广东有一客人,姓游名子华,本贯浙人,自祖父以来在广东发卖机布,财本巨万,即于本处讨娶一妾王氏。子华素性酗酒凶暴,若稍有一毫不中其意,遂即毒打。妾苦不胜,一夜更深人静,候子华睡去时走出,投井而死。次日,子华不知其妾投井而死,乃出招帖遍处贴之,贴过数月,并无消息。子华讨取货银已毕,即收拾回浙。
  适有本府一人名林福,开一酒肉店,积得数块银两、娶妻方氏名春莲。
  岂知此妇性情好淫,尝与人通奸。福之父母审知其故,详以语福。福怀怒气,逐日打骂,凌辱不堪。春莲乃伪怨其父母道:“当初生我丑陋,何不将我淹我?今嫁此等心狠丈夫,贪花好色,嫌我貌丑,昼夜恼恨,轻则辱骂,重则敲打,料我终是死的。”父母劝其女道:“既已嫁他,只可低头忍受,过得日子也罢,不可与他争闹。”那父母虽以好言抚慰,其女实疑林福为薄幸之徒。忽一日春莲早起开门烧火,忽有棍徒许达汲水经过,看见春莲一人,悄无人在,乃挑之道:“春莲,你今日起来这般早,你丈夫尚未起来,可到吾家吃一碗早汤。”春莲道:“你家有人否?”许达道:“并无一人,只我单身独处。”春莲本性淫贱,闻说家中无人,又想丈夫每日每时吵闹,遂跟许达同去。许达不胜欢喜,便开橱门取些果品与春莲吃了,又将银簪二根送与春莲,掩上柴门,二人遂即上床。云雨事散,众家俱起,不得回家,许达遂匿之于家中,将门锁上,竟出街上生意去了,直至黑晚回来,与春莲取乐。
  及林福起来,见妻子早起烧火开门不见回来,意想此妇每遭打骂,必逃走矣。
  乃遍处寻访无踪,亦写寻人招帖贴于各处,仍报岳父方礼知之。礼大怒道:“我女素来失爱,尝在我面前说你屡行打骂,痛恨失所,每欲自尽,我夫妇常常劝慰,故未即死。今日必遭你打死,你把尸首藏灭,故诈言他逃走来哄骗我,我必告之于官,为女伸冤,方消此恨。”乃具状词,赴告本县汤公。
  其词道:告为伦法大变事:婚娶论财,夷虏之道;夫妇嫌丑,禽兽不如。身女春莲,凭媒嫁与林福为妻。岂料福性贪淫,嫌女貌丑,日加打骂,凌辱不堪。今月日仍触恶毒,登时殴死。惧罪难逃,匿尸埋灭;驾言逃走,是谁见证?痛思人烟凑密,私奔岂无踪影;女步艰难,数日何无信音?明明是恶杀匿。女魂遭陷黑天,父朽仰于白日。祈追尸抵偿。哀哀上告。本县准状,即差役拘拿林福,林福亦具诉词,不在话下。
  且说许达闻得方礼、林福两家告状,对春莲道:“留你数日,不想你父母告状问夫家要人,在此不便,倘或寻出,如何是好?不若与你同走他乡,又作道理。”春莲闻言便道:“事不可迟,即宜速行。”遂收拾行李,连夜逃走,直至云南省城住脚,盘费已尽。许达道:“今日到此,举目无亲,食用欠缺,此事将何处之?”春莲本是淫妇,乃道:“你不必以衣食为虑,我若舍身,尽你足用。”许达亦不得已从之。乃妆饰为娼,趁钱度日,改名素娥。一时风流子弟,闻得新来一妓甚美,都来嫖耍,衣食果然充足。
  且说当日春莲逃走之后,有耆民呈称:本坊井中有死人尸首在内。县官即命仵作检验,乃广东客人游子华之妾。方礼认为己女,遂抱尸哭道:“此系我女身尸,果被恶婿林福打死,丢匿此井。”遂禀过县官,哀求拷问。县官提林福审问:“汝将妻子打死,匿于井中,此事是实?”林福辩道:“此尸虽系女人,然衣服、相貌俱与我妻不同。我妻年长,此妇年少;我妻身长,此妇身短;我妻发多而长,此妇发少而短。安得影射以害小人?万望爷爷详情。”方礼向前哀告道:“此是林福抵饰的话,望老爷验伤便知打死情由。”
  县官严行刑法,林福受刑不过,只得屈招,申院未行在狱。及至岁终,包公巡行天下,奉敕来到此府,审问林福情由,即知其被诬。叹道:“我奉旨搜检冤枉,今观林福这段事情,甚有可疑,安得不为伸理。”
  遂语众官道:“方春莲既系淫妇,必不肯死,虽遭打骂,亦只潜逃,其被人拐去无疑。”乃令手下遍将各处招帖收去,一一查勘,内有一帖,原系广东客人游子华寻妇帖子,与死尸衣服、状貌相同,乃拘游子华来证,子华已去。
  包公日夜思想林福这段冤枉,我明知之,安可不为伸雪?乃焚香告司土之神道:“春莲逃走事情,胸中狐疑不决,伏望神祗大彰报应。”告祝已毕。次日,发遣人役往云南公干,承行吏名汤琯,竟去云南省城,投下公文,宿于公馆,候领回文,不觉延迟数日。闻得新娼素娥风情出色,姿丽过人,亦往素娥家中去嫖耍。便问道:“汝系何处女子为娼于此?”其妇道:“我亦良家子女,被夫打骂,受苦不过,故尔逃出,奈衣食无措,借此度日。”汤琯道:“听你声音好似我同乡,看你相貌好似林福妻子。”其妇一惊,满面通红,不敢隐瞒,只得说出前事,如此如此,乃是邻右许达带我来,望乡人回府切勿露出此事,小妇加倍奉承,歇钱亦下敢受。汤琯佯应道:“你们放心,只管在此接客,我明日还要来耍。我若归家,决不露出你们机关。”乃相别而回,至公馆中叹道:“世间有此冤枉事。林福与我切近邻舍,今落重狱。”
  恨不得即到家中报说此事。次日,领了回文,作速起程归家,即以春莲被许达拐在云南省城为娼告知林福,林福状告于包爷台下。包公遂即差人同林福随汤琯径往云南省城,拘拿春莲、许达两人还家,包公鞠问明白,把春莲当官嫁卖,财礼悉付林福收领;拟许达徒罪;方礼反坐诬告;林福无辜放归;仍给官银三两赏赐汤琯。即判道:审得方氏,水性漂流,风情淫荡。常赴桑中之约,屡经濮上之行。其夫闻知有污行,屡屡打骂,理所宜然。夫何顿生逃走之心,不念同衾之意。清早开门,遇见许达;遂匿他家,纵行淫佚。而许达乃奔走仆夫,负贩俗子。投甘言而引尤物,贵丽色而作生涯。
  将谓觅得爱卿,不愿封侯之贵;哪知拐骗逃妇,安免徙流之役。方礼不咎闺门之有玷,反告女婿之不良。诬以打死,诳以匿尸。妄指他人之毙妾,认为系女之伤骸。告杀命而女犹生;控匿尸而女尚在。虚情可诳,实罪难逃。林福领财礼而另娶,汤琯受旌赏而奉公。取供存案。包公判讫。百姓闻之,莫不醉心悦服。
  九 刁船户分审露马脚 宁仆人认货凭鼎字
  话说苏州府吴县船户单贵,水手叶新,即贵之妹丈,专谋客商。适有徽州商人宁龙,带仆季兴,来头缎绢千有余金,写雇单贵船只,搬货上船。次日,登舟开船,径往江西而去,五日至漳湾艄船。是夜,单贵买酒买肉,四人盘桓而饮,劝得宁龙主仆尽醉。候至二更人静,星月微明,单贵、叶新将船魆魆抽绑,潜出江心深处,将主仆二人丢入水中。季兴昏昏沉醉,不醒人事,被水淹死。宁龙幼识水性,落水时随势钻下,偶得一木缘之,跟水直下,见一只人船悠悠而上,龙高声喊叫救命。船上有一人姓张名晋,乃是宁龙两姨表兄,闻其语系同乡,速令艄子救起,两人相见,各叙亲情。晋即取衣与换,问以何故落水,龙将前事备细说了一遍,晋乃取酒与他压惊。天明,二人另讨一船,知包公巡行吴地,即写状具告:告为谋命谋财事:肆恶害人,船户若负嵎之虎;离乡陷本,客商似涸水之鱼。身带银千两,一仆随行,来苏贩缎,往贸江西,寻牙雇船装载。不料舟子单贵、水手叶新等,揽身货载,行至漳湾,艄船设酒,苦苦劝醉,将身主仆推入江心。孤客月中来,一篙撑载菰蒲去;四顾人声静,双拳推落碧潭忙。人坠波心,命丧江鱼之腹;伊回渡口,财充饿虎之颐。无奈仆遭淹死,身幸张晋救援。恶喜夜无人知,不思天理可畏。乞准追货断填。上告。
  包公接得此状,细审一番。随行牌捕捉,二人尚未回家。公差回禀,即拿单贵家小收监,又将宁龙同监。差捕快谢能、李隽二人即领批径巡水路挨访。岂知单贵二人是夜将货另载小船,将空船扬言被劫,将船寄在漳湾,二人起货往南京发卖。既到南京,将缎绢总掇上铺,得银一千三百两,掉船而回。至漳湾取船,偶遇谢、李二公差,乃问道:“既然回家,可搭我船而去。”
  谢、李二人毫不言动,同船直回苏州城下。谢、李取出扭锁,将单贵、叶新锁起。二人魂不附体,不知风从何来。乃道:“你无故将我等锁起,有何罪名?”谢、李道:“去见老爷就有分晓。”二人捉入城中,包公正值坐堂,公差将二人犯带进道:“小的领钧旨挨拿单贵一起人犯,带来投到,乞金笔销批。”包公又差四人往船上,将所有尽搬入府来。问:“单贵、叶新,你二人谋死宁龙主仆二人,得银多少?”单贵道:“小人并未谋人,知甚宁龙?”
  包公道:“方有人说凭你代宁龙雇船往江西。中途谋死,何故强争?”单贵道:“宁龙写船,中途被劫,小人之命险不能保,安顾得他?”包公怒道:“以酒醉他,丢人波心,还这等口硬。可将各打四十。”叶新道:“小人纵有亏心,今无人告发,无赃可证,缘何追风捕影,不审明白,将人重责,岂肯甘心。”包“公道:“今日到此,不怕你不甘心。从直招来,免受刑法;如不直招,取夹棍来夹起。”单贵二人身虽受刑,形色不变,口中争辩不一。
  俄而众兵搬出船上行李,一一陈于丹墀之下。监中取出宁龙来认,中间动用之物一毫不是,银子一两没有,缎绢一匹也无——岂料其银并得宁尤的物件皆藏于船中夹底之下——单贵见陈之物无一样是的,乃道:“宁龙你好负心。
  是夜你被贼劫,将你二人推入水中,缘何不告贼而诬告我等?你没天理。”
  龙道:“是夜何尝被贼?你二人将酒劝醉,魆将船抽出江中,丢我二人下水,将货寄在人家,故自口强。”包公见二人争辩,一时狐疑,乃思:既谋宁龙,船中岂无一物?岂无银子?千两之货置于何地?乃令放刑收监。
  包公次早升堂,取单贵二人,令贵站立东廊,新站立西廊。先呼新问道:“是夜贼劫你船,贼人多少?穿何衣服,面貌若何?”新道:“三更时分,四人皆在船中沉睡,忽众贼将船抽出江心,一人七长八大,穿青衣,涂脸,先上船来,忽三只小船团团围住,宁龙主仆见贼入船,惊走船尾,跳入水中。
  那贼将小的来打,小的再三哀告道:‘我是船户。’他才放手,尽掠其货而去。今宁龙诬告法台,此乃瞒心昧己。”包公道:“你出站西廊。”又叫单贵问道:“贼劫你船,贼人多少?穿何衣服?面貌若何?”贵道:“三更时分,贼将船抽出江心,四面小船七、八只俱来围住,有一后生身穿红衣,跳过船来将宁龙二人丢入水中,又要把小的丢去,小的道:‘我非客商,乃是船户。’方才放手,不然同入水中,命亦休矣。”包公见口词不一,将二人夹起。皆道:“既谋他财,小的并未回家,其财货藏于何处?”并不招认,无法可施,又令收监。亲乘轿往船上去看,船内皆空,细看其由。见船底有隙,皆无棱角,乃令左右启之。内有暗栓不能启,令取刀斧撬开,见内货物广多,衣服器具皆有,两皮箱皆是银子。验明,抬回衙来,取出宁龙认物。
  龙道:“前物不是,不敢冒认;此物皆是,只是此新箱不是。”包公令取单贵二人道:“这贼可恶不招,此物谁的?”贵道:“此物皆是客人寄的,何尝是他的?”龙道:“你说是他人寄的,皮箱簿帐谅你废去,此旧皮箱内左旁有一鼎字号,难道没有?”包公令左右开看,果然有一鼎字号。乃将单贵二人重打六十,熬刑不过,乃招出其货皆在南京卖去,得银一千三百两,分作两箱,二人各得一箱。包公判道:审得单贵、叶新,干没利源,驾扁舟而载货;贪财害客,因谋杀以成家。客人宁龙,误写其船。舟行数日,携酒频斟。杯中设饵,腹内藏刀。趁酒醉兮睡浓,一篙抽船离畔;俟更深兮人静,双手推客入江。自意主仆落江中,决定葬于鱼腹;深幸财货入私橐,得以遂其狼心。不幸暮夜无知,犹庆皇天有眼;虽然仆遭溺没,且喜主获救援。转行赴告,俟批诱捉于舟中;真赃未获,巧言争辩于公堂。船底中搜出器物银两,簧舌上招出谋命劫财。罪应大辟,以偿季兴冤命;赃还旧主,以给宁龙宁家。判讫,拟二凶秋后斩首,余给省发。可谓民奸不终隐伏,而王法悉得其平矣。
  十 张稚子作联招冤魂 堂侄子具状告谋杀
  话说徐隆乃剑州人,家甚贫窘,父丧母存,日食不给。有弟徐清,雇工供母。其母见隆不能任力,终日闲游,时常骂詈,隆觉羞颜。一日,奋然相约知己冯仁,同往云南生意,一去十数余年,大获其利,满载而归。归至本地接迹渡头,天色将晚,只见昔年渡子张杰将船撑接,两人笑容拱手。问道:“隆官你去多年不归,想获大利。”徐隆步行负银力倦,微微答道:“钱虽积些,所得不多。”遂将雨伞、包袱丢人船舱,响声颇重。张知其云南远回,其包袱内必是有银,陡起枭心,将隆一蒿打落水中淹死,天晚无人看见。
  杰将包袱密藏归家,一时富贵,渐渐买田创屋。有子名曰张尤,年登七岁,杰单请一师诂训; 其师时常对杰称誉道:“令郎善诗善对。”杰不深信,至端阳日请先生庆赏佳节。饮至中间,杰道:“承先生常誉小儿能为对句,今乃端阳佳节,莫若将此佳节为题以试小儿何如?”先生道:“令郎天资隽雅,联句何难。”随口占一联与之对道:“黄丝系粽,汩罗江上吊忠魂。”
  张尤沉思半晌,不能答对。杰甚不悦,先生亦觉无颜。张尤亦羞颜无地。假意厕房出恭,那冤魂就变作一老人在厕房之旁,问张尤道:“汝今日为何不悦?”张尤答道:“我被父亲叫先生在席上出对考我,甚是难对,故此不悦。”
  冤魂问道:“对句如何?”尤道:“黄丝系粽,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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