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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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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包公皆愕然,满堂人无不失色。包公道:“丞相暂退,容迟几日,定有下落。”丞相称谢而去。包公着刘真在外伺候,将榜文张挂:有知妖精、小姐下落者,给钱五千贯赏之。次日侵早,往城隍庙中将碟章焚讫。城隍即遣阴兵遍处搜查是何妖怪,顷刻阴兵来报:碧油潭千年金鲤鱼作怪。城隍具劄通知五湖四海龙君,务要捉拿妖鱼解报。龙君得知此事,亦遣水族神兵,沿江湖捕捉妖鱼。无如水族神兵俱皆杀败,如之奈何。龙君奏于上帝,上帝遣天兵捉之,那妖越遍八荒,如何拿得?怎奈包大尹日夕于城隍司里追迫,城隍只得再通龙君,龙君闭住四角海门搜捉,妖鱼却被赶得紧急,走入南海。
  时都下有一郑某,平素好善,家中挂一张淡墨素妆的观世音像,日日敬奉无厌。忽夜梦一素妆妇人向他道:“汝明日来河岸边,引我见包大尹,稳取一场富贵。”郑某醒来,次早到河边看,果见一中年妇人,手执竹篮,内放一小小金色鲤鱼,立在杨柳树下,等着郑某来到,便说:“昨日,碧油潭金鲤鱼为四海龙君追逼无路,奔入南海,藏入琼蕊莲花下,今被我哄入篮中罩定走不得。前日包大尹有榜文,给赏知得妖鱼下落之人,可引我去,看他判出此条公案,给得赏钱来,一应赠尔。”郑某大悦,忙引妇人到府衙,正值包公与金丞相在厅上议论此事。公吏报入,包公唤进问其来由,郑某将妇人所言告知。包公道:“是此怪矣。”即令当堂放下鱼篮,遂问之。那妖为佛力所伏,在篮里一一供出迷人情由,摄去小姐现在碧油潭山侧岩穴中。包公欲将此妖鱼取出烹之,妇人道:“此千年灵气所成,纵烹之亦不能死,老妇带去自有发落。”包公然之,命库吏赏钱五千贯与妇人去,归人出门首将赏钱付与郑某道:“报汝奉我三年之诚心,须将此事传于世上。”言讫不见。
  郑某方悟是家中所奉观音大士,将钱回家,请精工绘水墨观音之像,手提鱼篮,京都人效之,皆相传绘,此即今所谓鱼篮观音是也。
  比及包公差人士岩穴中寻取得金小姐到衙,已死去了,只心头略有微温,令医诊视,皆言将有缘生人气引之可苏。包公猛省,谓丞相道:“小姐莫非与刘秀才有缘?老夫今日当作冰人,成就此段姻事。”乃唤过刘真以气上呵小姐,小姐果然苏来,左右见者皆道事非偶然。包公亦欢悦,命人送二人入丞相府中。是夕,刘真与小姐成亲。次年,真登第,在京不上数年,官至中书,生二子俱出仕。
  四十八 何岳丈具状告异事 玉面猫捉怪救君臣
  话说清河县有一秀士施俊,娶妻何氏名赛花,容貌秀丽,女工精通。施俊一日闻得东京开科取士,辞别妻室而行。与家童小二途中晓行夜住,饥餐渴饮,行了数日,已到山前,将晚,遇店投宿。原来那山盘旋六百余里,后面接西京地界,幽林深谷,崖石嗟峨,人迹不到,多出精灵怪异。有一起西天走下五个老鼠,神通变化,往来莫测,或时变化老人出来,脱骗客商财物;或时变化女子,迷人家子弟;或时变男氏惑富家之美女。其怪以大小呼名,有鼠\鼠二等称,聚穴在子弟;或时变男子,惑富家之美女。其怪以大小呼名,有鼠一、鼠二等称,聚穴在瞰海岩下。那日,其怪鼠五正待寻人迷惑,化一店主人,在山前迎接过客,恰遇施俊生得清秀,便问其乡贯来历,施俊告以其实要往东京赴试的事,其怪暗喜。是夕,备酒款待之,与施俊对席而饮,酒中论及古今,那怪对答如流。施俊大惊,忖道:此只是一店家,怎博学如此?因问:“足下亦通学否?”其怪笑道:“不瞒秀士说,三、四年前曾赴试,时运不济,科场没分,故弃了诗书开一小店,于本处随时度日。”
  施俊与他同饮到更深,那怪生一计较,呵一口毒气入酒中,递与施秀士饮之,施俊不饮那酒便罢,饮下去即刻昏闷,倒于座上。小二连忙扶起,引入客房安歇,腹中疼痛难忍,小二慌张,又没有寻医人处,延至天明,已不知昨夜店主人在哪里去了,勉强扶了主人再行几里,寻一个店住下,方知中了妖毒。
  却说当下那妖怪迳脱身变做施俊模样,便走归来。何氏正在房中梳妆,听得丈夫回家,连忙出来看时,果是笑容可掬。因问道:“才离家二十余日,缘何便回?”那妖怪答道:“将近东京,途遇赴试秀士说道,科场已罢,士子都散,我闻得此话,遂不入城,抽身回来。”何氏道:“小二如何不同回?”
  妖怪道:“小二不会走路,我将行李寄托朋友带回,着他随在后。”何氏信之,遂整早饭与妖食毕,亲朋来往都当是真的。自是妖与何氏取乐,岂知真夫在店中受苦。又过了半月,施俊在店中求得董真人丹药,调汤饮之,果获安全。比及要上东京,闻说科场已散,即与小二回来,缓缓归到家中,将有二十余日。小二先入门,恰值何氏与妖精在厅后饮酒,何氏听见小二回来,便起身出来问道:“你为何来得恁迟?”小二道:“休说归迟,险些主人性命难保。”何氏问:“是哪个主人?”小二道:“同我赴京去的,更问哪个主人?”何氏笑道:“你在路上躲懒不行,主人先回二十余日了。”小二惊道:“说哪里话,主人与我日则同行,夜则同歇,寸步不离,何得说他先回?”
  何氏听了,疑惑不定。忽施俊走入门来,见了何氏,相抱而哭。那妖怪听得,走出厅前,喝声:“是谁敢戏吾妻?”施俊大怒,近前与妖相斗一番,被妖逐赶而出。邻里闻知,无不吃惊。施俊没奈何,只得投见岳丈诉知其情。岳丈甚忧,令具状告于王丞相府衙。
  王丞相看状,大异其事,即差公牌拘妖怪、何氏来问。王丞相视之,果是两个施俊。左右见者皆言除非是包大尹能明此事,惜在边庭未回。王丞相唤何氏近前细审之,何氏一一道知前情。丞相道:“你可曾知真夫身上有甚形迹为证否?”何氏道:“妾夫右臂有黑痣可验。”王丞相先唤假的近前,令其脱去上身衣服,验右臂上没有黑痣。丞相看罢忖道:这个是妖怪。再唤真的验之,果有黑痣在臂。丞相便令真施俊跪于左边,假施俊跪于右边,着公牌取长枷靠前分咐道:“汝等验一人右臂有黑痣者,是真施俊;无者是妖怪,即用长枷监起。”比及公牌向前验之,二人臂上皆有黑痣,不能辨其真伪。王丞相惊道:“好不作怪,适间只一个有,此时都有了。”且令俱收狱中,明日再审。
  妖怪在狱中不忿,取难香呵起,那瞰海岩下四个鼠精商议便来救之。乃变作王丞相形体,次日侵早坐堂,取出施俊一干人阶下审问,将真的重责一番。施俊含冤无地,叫屈连天。忽真的王丞相入堂,见上面先坐一个,遂大惊,即令公人捉下假的;假的亦发作起来,着公吏捉下真的。霎时间混作一堂,公人亦辨不得真假,哪个敢动手”当下两个王丞相争辨公堂,看者各痴呆了。有老吏见识明敏者,近前禀道“两丞相不知真假,辩论连日亦是徒然,除非朝见仁宗。”仁宗遂降敕宣两丞相入朝,比及两丞相朝见,妖怪作法神通,喷一口气,仁宗眼目遂昏,不能明视,传旨命将二人监起通天牢里,候在今夜北斗上时,定要审出真假。原来仁宗是赤脚大仙降世,每到半夜,天宫亦能见之,故如此云。
  真假两丞相既收牢中,那妖怪恐彼参出,即将难香呵起,瞰海岩下三个鼠精闻得,商量着第三个来救。那第三鼠灵通亦显,变作仁宗面貌,未及五更,已占坐了朝元殿,大会百官,勘问其事。真仁宗平明出殿,文武官员见有二天子,各各失色,遂会同众官入内见国母奏知此事,国母大惊,便取过玉印,随百官出殿审视端的。国母道:“你众官休慌,真天子掌中左有山河右有社稷的纹,看是哪个没有,便是假的。”众官验之,果然只有真仁宗有此纹。国母传旨,将假的监于通天牢中根勘去了。
  那假的惊慌,便呵起难香,鼠一、鼠二闻知烦恼,商量道:“鼠五好没分晓,生出这等大狱,事干朝廷,怎得脱逃?”鼠二道:“我只得前去救他们回来。”鼠二作起神通,变成假国母升殿,要取年中一干人放了。忽宫中国母传旨,命监禁者不得走透妖怪。比及文武知两国母之命一要放脱一要监禁,正不知哪个是真国母。仁宗因是不快,忧思数日,寝食俱废。众臣奏道:“陛下可差使命在边庭宣包公回朝,方得明白。”天子允奏,亲书诏旨,差使臣往边庭宣读。包公接旨回朝,拜见圣上。退朝入开封府衙,唤过二十四名无情汉,取出三十六般法物,摆列堂下,于狱中取出一干罪犯来问,委的有二位王丞相,两个施秀才,一国母,一仁宗。包公笑道:“内中丞相、施俊未审哪个真假,国母与圣上是假必矣。”且令监起,明日碟知城隍,然后判问。
  四鼠精被监一狱,面面相觑,暗相约道:“包公说牒知城隍,必证出我等本相。虽是动作我们不得,争奈上干天怒,岂能久遁?可请鼠一来议。”
  众妖遂呵起难香,是时鼠一正来开封府打探消息,闻得包丞相勘问,笑道:“待我做个包丞相,看你如何判理。”即显神通变作假包公,坐于府堂上判事。恰遇真包公出牒告城隍转衙,忽报堂上有一包公在座。包公道:“这孽畜敢如此欺诳。”迳入堂上,着令公牌拿下,那妖怪走下堂来,混在一处,众公牌正不知是哪个为真的,如何敢动手?堂下包公怒从心上起,抽身自忖,吩咐公牌:“你众人谨守衙门,不得走漏消息,待我出堂方来听候。”公牌领诺。包公退入后堂去,假的还在堂上理事,只是公牌疑惑,不依呼召。
  且说包公入见李氏夫人道:“怪异难明,吾当诉之上帝,除此恶怪。汝将吾尸用被紧盖床上,休得举动,多则二昼夜便转。”遂取领边所涂孔雀血漫嚼几口,卧赴阴床上,直到天门。天使引见玉帝奏知其事,玉帝闻奏,命检察司曹查究何孽力涡。司曹奏道:“是西方雷音寺五鼠精走落中界作闹。”
  玉帝闻奏,欲召天兵收之。司曹奏道:“天兵不能收,若赶得紧急,此怪必走入海,为害尤猛。除非雷晋寺世尊殿前宝盖笼中一个玉面猫能伏之,若求得来,可灭此怪,胜如十万天兵。”玉帝即差天使往雷音寺求取玉面猫。天使领玉牒到得西方雷音寺,参见了世尊,奉上玉牒,世尊开读,与众佛徒议之。有广大师进言:“世尊殿上离此猫不得,经卷甚多,恐议鼠耗,若借此猫去,恐误其事。”世尊道:“玉帝旨意焉敢不从?”大帅道:“可将金睛狮子借之。玉帝若究,可说要留猫护经,玉帝亦不见罪。”世尊依其言,将金睛狮子付天使,前去回奏玉帝。司曹见之奏道:“文曲星为东京大难来,此兽不是玉面猫,枉费其功,望圣上怜之,取真的与他去。”玉帝复差天使同包公来雷音寺走一遭,见世尊参拜恳求。世尊不允,有大乘罗汉进道:“文曲星亦为生民之计,千辛万苦到此,世尊以救生为心,当借之去。”世尊依言,令童子将宝盖笼中取出灵猫,诵偈一遍,那猫遂伏身短小。付包公藏于袖中,又教以捉鼠之法。包公拜辞世尊,同天使回见玉帝,奏知借得玉面猫来。玉帝大悦,命太乙天尊以杨柳水与包公饮了,其毒即解。
  及天使送出天门,包公于赴阴床上醒来,己去五日矣。李夫人甚喜,即取汤来饮了。包公对夫人说知,到西天世尊处借得除怪之物来,休泄此机。
  夫人道:“于今怎生处置?”包公密道:“你明日入宫中见国母道知,择定某日,南效筑起高台,方断此事。”夫人依命,次日乘轿进宫中见国母奏知,国母依奏,即宣狄枢密吩咐南效筑台,不宜失误。狄青领旨,带领本部军兵向南效筑起高台完备。包公在府衙里吩咐二十四名雄汉,择定是日前赴台上审问。轰动东京城军民,哪个不来看?当日真仁宗、假仁宗、真国母、假国母与两丞相、两施俊,都立台下,文武官排列两厢,独真包公在台上坐,那假包公尚在台下争辩。将近午时,包公于袖中先取世尊经渴念了一遍,那玉面猫伸出一只脚,似猛虎之威,眼内射出两道金光,飞身下台来,先将第三鼠咬倒,却是假仁宗,鼠二露形要走,被神猫伸出左脚抓住,又伸出右脚抓了那鼠一,放开口一连咬倒,台下军民见者齐声呐喊。那假丞相、施俊变身走上云霄,神猫飞上,咬下一个是第五鼠,单走了第四鼠,那玉面猫不舍,一直随金光赶去。台下文武官见除了此怪,无不喝彩。包公下台来,见四个大鼠,约长一丈,被咬伤处尽出白膏。包公奏道:“此吸人精血所成,可令各军卫宰烹食之,能助筋力。”仁宗允奏,敕令军卒抬得去了。起驾入朝,文武各朝贺,仁宗大悦,宣包公上殿面慰之,设宴待文武,命史臣略记其异。
  包公饮罢,退回府衙,发放施俊带何氏回家,仍得团圆。向后,何氏只因与怪交媾,受其恶毒更深,腹痛,施俊取所得董真人丸药饮之,何氏乃吐出毒气而愈。后来施俊得中进士,官至吏部,生二子亦成名。
  四十九 尹贞娘题联考新夫 查雅士愧赧失佳偶
  话说河南许州管下临颖县,有一人姓查名彝,文雅士也,少入县库,娶近村尹贞娘为妻。花烛之夜,查生正欲解衣而寝,尹贞娘乃止之曰:“妾意郎君幼读儒书,当发奋励志,扬名显亲,非若寻常俗子可比,今日交会,可无言而就寝乎?妾今谬出鄙句,郎君若能随口应答,妾即与君共枕;若才力不及,郎君宜再赴学读书,今宵恐违所愿。”查生即命出题。贞娘乃出诗句道:“点灯登阁各攻书。”查生思了半晌,未能应答,不觉面有惭色,遂即辞妻执灯径往学宫而去。是时学中诸友见查生尽夜而来,皆向前问道:“兄今宵洞房花烛,正宜同伴新人,及时欢会行乐,何独抛弃新人至此,敢问其故?”查生因诸友来问,即以其妻所出诗句告之诸友,咸皆未答而退。内存一人姓郑名正者,平生为人极是好谑,听得查生此言,随即漏夜私回,径往查生房内与贞娘宿歇。原来贞娘自悔偶然出此戏联,实非有心相难他,不期丈夫怀羞而去,心中懊悔不及,及见郑正入房,贞娘只谓查生回家歇宿,哪知是假的,乃问道:“郎君适间不能对答而去,今倏又回,莫作思得佳句乎?”
  郑正默然不答。贞娘忖是其夫怀怒,亦不再问。郑正乃与贞娘极尽交欢之美,未及天明而去。及天明,查生回家,乃与贞娘施礼道:“昨夜承瞻佳句,小生学问荒疏,不能应答,心甚愧赧,有失陪奉。”贞娘道:“君昨夜已回,缘何言此诳妾?”再三诘问其故,查生以实未回答之。贞娘细思查生之言,已知其身被他人所污,遂对查生道:“郎君若实未回,愿郎君前程万里,从今后可奋志攻书,不须顾恋妾也。”言罢,即入房中自缢。移时,查生知之,即与父母迳往,救之不及。查生痛悲,不知其故,昏绝于地。父母急救方醒,只得具棺殡葬贞娘。
  不觉时光似箭,又是庆历三年八月中秋节,包公按临至临颖县,直升入公厅坐下。公厅庭前旁边有一桐树,树下阴凉可爱,包公唤左右把虎皮交椅移倚在桐树之下,玩月消遣,偶出诗句云:移椅倚桐同玩月。寻思欲凑下韵,半晌不能凑得,遂枕椅而卧。似睡非睡之间,朦胧见一女子,年近二八,美貌超群,昂然近前下跪道:“大人诗句不劳寻思,何不道:点灯登阁各攻书。”
  包公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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