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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爷们拿起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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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是抗联的臣了,兄弟哪能不知道?”说着,跷起大拇指按在鼻子上,从右往左一别,硬硬地施了个坎子礼,“兄弟不知道二位老大正‘当道儿’,多有得罪,这就赔个不是。麻烦二位老大开个面儿,让兄弟过去。”孙铁子将肩膀从独眼的脑袋旁挪开,脸上露出了笑容:“刚才还忘了回兄弟的话……哈嗒哈嗒。兄弟也是山东即墨人,大号孙铁子。既然是老乡,那更是自己人了。我‘观算’着(观察估计),你们两个不是走散了,是刚从关内过来的吧?”
上卷 忍无可忍15(1)
卫澄海点点头:“守着明人不说暗话,当着观音不提菩萨,兄弟确实是从关里刚过来的,先前在罗五爷那里‘饭食’,后来‘裂边’(偷跑)了,兄弟吃不惯正经饭。”孙铁子嗯了一声:“打从绺子们入了抗联,有心气儿的兄弟都想单飞呢。二位兄弟这是要去哪里找饭辙?”卫澄海笑道:“没标靶,正‘晃’着。” “不假,马跑三十六,大山里七沟八梁,能晃去哪里?你以前在绺子里是干什么的?大号呢?”孙铁子问得有些不屑。 “打个下手。兄弟自己取了个诨名,叫‘小李广’。”卫澄海随口应道。 “哎呀!小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卫大哥,”孙铁子一拉独眼,双双施了个大礼,“小弟见过大哥!” “不必多礼,”卫澄海上前一步,拉起了孙铁子和独眼,“都是混江湖的,没有那么多礼道儿。” “老大你是前辈啊,”孙铁子的目光满是崇敬,“刚来关东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了不得啊,你当年走的时候……” “不值一提。”卫澄海想起当年临走“顺”了几颗日本脑袋的事情,不觉一笑。 孙铁子是个急性子,反手拉着卫澄海就走:“走,咱们先去见一个兄弟,没准儿你见了他还能认识呢。大家都知道,你名义上当过胡子,其实是个讲究江湖道义的人。很早以前我就听大家说过,你因为不跟着绺子下山‘闯窑堂’(绑架勒索),罗大把子找你的麻烦,说你明明知道江湖规矩,还把筷子搁在饭碗上,咒他吃炮子儿,要处置你,你差点儿‘插’了他呢……”回头冲郑沂咧了咧嘴,“哈,光忙着跟卫大哥说话了,还忘记跟这位兄弟过过码头了。”卫澄海嗡声道:“这伙计叫郑沂,是个实在人,也是咱们老乡,以前没来过关东,这次是想出来混碗饭吃的,”边走边扯了独眼一把,“这位兄弟是?”独眼谦卑地哈了哈腰:“瞎山鸡,兄弟这个绰号不是自己起的,是弟兄们喊出来的……” 瞎山鸡一开口就闲不住了,一缩脖子,尖声嚷道:“瞎山鸡瞎山鸡,瞎了眼的山鸡也是好山鸡!大哥你先别笑话,咱这眼以前不是这样,兄弟眼睛好的时候也是方圆百里出名的‘小俊把儿’呢。那时候,大姑娘小媳妇跟在我后面一大溜,哈喇子流得跟小河似的……可惜家里穷啊,没敢想这事儿。日本人成立了满洲国我就更吃不上饭了,跟村里的几个要好的兄弟出来入了胡子行,咱也‘吃打饭’试试……”孙铁子接口道:“瞎山鸡是海林人,我们早就相识,他的眼是被日本人给打瞎的。哈,其实这也怨不得人家日本人,他起初在老北风那里‘打食儿’,日本人拉拢他,这王八犊子脑子乱,就当了一把汉奸。”“还不是让那几个洋钱给闹的?”瞎山鸡摊了摊手,“结果情报不准确,日本鬼子光火了,拿我的眼睛撒气……我操他二大爷的,小日本儿不得好死。”卫澄海笑道:“后来还是感觉不能上鬼子的当吧?” “那可不,”瞎山鸡忿忿地说,“打从瞎了这只眼,老子就发了毒誓,继续混胡子,我不杀他几个小鬼子……” “拉倒吧你,”孙铁子打断他道,“你干过那档子事儿,没有哪路绺子稀得要你。” 孙铁子说,瞎山鸡从日本人那里逃出来之后,直接就投奔了熊定山。后来定山知道了瞎山鸡的来由,坚决不要他了。瞎山鸡没办法就投奔了罗井林,人家罗井林想干大事儿,拉着手下的人入了抗联,瞎山鸡不敢跟着去,一直流浪着“放单”。 “哎,我想起来了,”孙铁子蓦地站住了,冷冷地盯着卫澄海,“大哥,你是知道的,罗井林一直跟熊定山不和,你在罗井林那边,应该听说过熊定山的啊。”卫澄海微微一笑,敷衍道:“我听说过他,可惜没有机会见面儿,见面了我可得说说他,他就不该那么狂气,‘别’了郭殿臣的货不说,连罗五爷都不放在眼里,”话锋一转,“熊定山这阵子‘靠’谁的‘傍’?” “这个……”孙铁子张张嘴,眼睛眯得像一对葵花子,“听说他不在抗联了,前一阵就说要去谢文东那里‘挂柱’。”
上卷 忍无可忍15(2)
“谢文东不是就在抗联当军长的吗?” “早拉出来了,‘三不靠’,干自己的,谁都打……打的是国军的旗号。” 孙铁子遮遮掩掩地说,他跟熊定山被郭殿臣打散了,好久没有联系了,定山一定是投奔谢文东去了。 一路走着,东南天边就开始放出了亮光,风也彻底停了,一行四人转出了阴森森的大树甸子。 卫澄海停住脚步,问孙铁子:“你说的那位兄弟住在哪里,咱们这个时候去了方便吗?”
上卷 忍无可忍16(1)
孙铁子似乎有什么心事,没有回头:“方便,方便……”猛地打住,回头看着卫澄海,面相有些尴尬,“咳,其实我多少知道点儿你跟朱七的关系。这么说吧,我知道你回老家以后跟朱七在一起呆过一阵……朱七曾经对我说起过这些事儿。大哥,如果我跟朱七做过一些不江湖的事情,大哥不会笑话吧?”卫澄海淡然一笑:“都是江湖上行走的哥们儿,谈不上谁笑话谁。有什么话你就说,天是圆的,地是方的,江湖人之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孙铁子眯着眼继续看卫澄海,憋了足有一袋烟的工夫,方才冲天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大哥是个值得交往的人才这么实在的……唉,反正这事儿早晚得传出来。大哥目前跟我在一条道儿上走,以后还得指望大哥照应着,干脆对你说了这事儿吧。”卫澄海在心里笑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朱七还不是跟着你才干的那桩傻事儿?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其实这事儿也怨不得我们,”孙铁子提一把裤腿,蹲到一堆雪后,愤然说道,“熊定山太‘独’了。” “铁子把熊定山给‘插’了!”瞎山鸡高声亮了一嗓子,“他不好意思说,我来替他说。” “好实在的兄弟,”卫澄海抬手拍了瞎山鸡的肩膀一把,“不用说了,这事儿我知道。” “什么?”孙铁子忽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捏紧了枪把子,“是哪个告诉你的?” 卫澄海拍拍孙铁子拿枪的手,微微摇了摇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孙铁子慢慢松开手,没趣地咧了一下嘴:“能不紧张嘛。你小李广是个什么身手?万一那什么……哦,可也是,要是你真的想要兄弟的命,在大树甸子我就死了几个来回了。兄弟是弄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心里紧张啊。”孙铁子有些后悔刚才跟卫澄海的相识,眼中满是沮丧。 卫澄海笑笑,拉了孙铁子一把:“走吧兄弟,熊定山没死,这小子命大着呢。” 一听这话,孙铁子的腿都软了:“大哥,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卫澄海使劲搡了他一把,手上立马多了一件家伙——匣子枪:“这件家什儿我见过。” 一直在旁边看着卫澄海的瞎山鸡满脸都是疑惑,不知道卫澄海此刻想要干什么,靠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脚下像是装了滑轮,来回忽悠。郑沂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只手貌似无意地攥着瞎山鸡的手腕子。孙铁子丢了汉阳造,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匣子枪,两条胳膊挓挲得像推车,脸红一阵黄一阵,跟走过日头的云彩似的:“这,这的确是熊定山的枪……大哥,事情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卫澄海把枪掉个头,一下子给孙铁子插进了腰里:“你刚才想多了,我卫澄海不做不江湖的事情。” 孙铁子长吁了一口气,心说,刚才你这个动作像是要找我的麻烦呢……嘴上说:“兄弟知道大哥的为人。” 卫澄海冷冷地说:“你别打我的黑枪就行。走吧,先去你兄弟那里住下。” 孙铁子怏怏地紧了一把裤腰,冲瞎山鸡一摆头:“傻了?带路走着!” “铁子,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下了你的枪吗?”卫澄海不屑地瞥了孙铁子一眼。 “知道,敲山镇虎。” “你不是虎,我是,”卫澄海仰起头,畅快地笑了,“不过意思算你说对了,我怕你瞎‘毛楞’。” “你是谁,我哪敢?”孙铁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转话道,“大哥不打算去投奔杨靖宇?” “这事儿以后再说,”卫澄海顿了顿,“先住下,过几天我带你去见熊定山。” 朱七这当口没有走,他撇下刘贵,提着枪,独自一人返回了陈大脖子的家。 屋里的油灯依然亮着,屋里传出的声音让朱七的心像针扎一样难受,这两口子究竟在干些什么勾当? 桂芬还在呻吟,这种呻吟跟朱七和张金锭做那事儿时候的呻吟不一样,是哭。 他妈的,陈大脖子这是在欺负人呢……朱七忍不住了,呼啦一下跳到门口,一脚跺开了门扇。
上卷 忍无可忍16(2)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陈大脖子在忙着穿衣服,声音软得像棉花:“谁呀?” 朱七单手挺着枪,一个箭步闯进了里间:“别动!” 陈大脖子蹭下炕来,与朱七刚一照面,便画儿似的贴到墙根愣住了:“年顺兄弟,你咋来了?” 朱七将枪筒顶到陈大脖子的脑袋上,厉声喝问:“你想要把桂芬怎么样?” 桂芬坐起来,用被子遮住胸口,呆呆地望着朱七,嘴巴张成了一只酒盅。 “年顺,把枪放下,你听我说……”陈大脖子吓得脸色焦黄,刚提到腰间的裤子噗地掉到了脚面子上。 “朱兄弟,”桂芬缓过劲来,跪过来拉朱七拿枪的手,“你听我说……” “不听!我在外面已经听够了!”朱七猛地打开桂芬的手,枪管直接戳进了陈大脖子的嘴巴,脸上的刀疤涨得通红。 “你管得着吗?”桂芬怔了片刻,尖叫一声,赤条条地跳过来,叉开五指直奔朱七的面门,朱七慌忙跳到了墙角。 桂芬坐回炕里,恨恨地瞪着朱七,泪光闪闪,牙齿咬得格格响。朱七看看陈大脖子,再看看桂芬,满腹狐疑,这俩人搞的什么名堂?慢慢退到房门边,傻愣在了那里。陈大脖子趁机提上裤子,挓挲着双手坐到炕沿上,声音又干又涩:“年顺,不是当大哥的说你,常言道,夫妻床上事,难与外人言……再说,这外人也看不得不是?你说俺两口子过夜过得好好的,你来打的什么岔嘛。” 是啊,人家两口子过夜我来打什么岔?朱七糊涂了,不由自主地把枪垂下了:“那……那你也不好折腾人嘛。” 桂芬把双手抱在胸前,眼泪盈满了眼眶:“大兄弟,你不知道……刚才你别怪我,别伤害老把头。” 陈大脖子沉下心来,伸手给朱七挖了一袋烟,递过烟袋,怏怏地说:“唉,有些事情说不得呢。”
上卷 忍无可忍17(1)
窗缝里灌进一缕轻风,柜上的烛火悠悠晃了两下。朱七挡开陈大脖子的手,突然感觉一阵恍惚,斜眼瞄了瞄桂芬,桂芬正爬到炕角,扭着身子找衣裳。她的动作缓慢极了,肩头一耸一耸地哆嗦,被子从她的肩头慢慢滑落,雪白丰腴的一抹肩头赫然刺了朱七的眼睛一下,险些让他张倒。他娘的,这是我的女人!我管你什么床不床上事呢,老子是来抢人的!这么好的女人早就应该归我,归我朱年顺!朱七倒退着走到炕边,猛地把枪别进腰里,顺手捞过搁在柜上的一根小捎绳。陈大脖子一愣,眼睛看着绳子,嘴巴张得像要吃人:“七兄弟,你这是干啥?” 朱七板住脸,将陈大脖子反身摁在炕沿上,三两下捆成了粽子。 桂芬转过身来,看着朱七铁青的脸,抓着小褂的手护住前胸,大睁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七用脚勾开炕旮旯下面的窖子板,提溜着陈大脖子的袄领,一把将他塞了进去。 “你老实在里面呆着,放木头的兄弟见不着你自然会来救你的,桂芬就交给我了。”朱七一脚跺严了窖子板。 “你……我不能跟你走……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怎么走?”桂芬的嗓子颤抖成了羊羔,脸上全是泪水。 “听我的,”朱七的心一松,坐到炕沿上,反手拍拍自己的后背,“上来,我这就背你走。” “不,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你走。”桂芬的口气突然变得硬戗起来,睁大双眼瞪着朱七。 “不走也得走!”朱七啪地一拍腰里的撸子枪,陡然提高了嗓音。 “那你就打死我吧。”桂芬猛地将脖子往前一伸,闭上了眼睛。 这是怎么搞的?这样的结果,让朱七顿时有点儿不知所措,她刚才不是有些动心了嘛。 朱七扬起手,想要扇她一巴掌,犹豫一下又忍住了:“你咋了?” 桂芬扭过头去,用双手捂住脸,嘤嘤地哭:“我不能做昧良心的事情,老把头他对我好。” “好个屁!”朱七好歹找准了话茬儿,“刚才他是怎么欺负你的?”“我……天呐,”桂芬抽泣两下,一下子放了声,“老天爷呀,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哟……”“别哭了,”这一刻,朱七的心突然软得像刚出锅的年糕,颤着嗓子说,“今天晚上我们在你家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有个兄弟在潍县,你要去找他的吗?”一听这话,桂芬停止了哭泣,转过脸来,茫然地看着朱七:“你要带我去山东?”“对,我要带你回山东,”朱七的声音不容置否,“跟着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跟着陈大脖子有什么好?这个王八犊子又老又丑,还拿你不当人待……好了好了,你不要抽抽搭搭的了,我听着心烦。听我说,你跟我回山东老家的时候正好路过潍县,我可以先不回家,先带你去见你的兄弟。如果你兄弟不同意你跟着我,我情愿放弃,让你们姐弟俩搭伴儿回来。到时候你愿意继续跟着陈大脖子遭罪就跟着他遭罪,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别说了……”桂芬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眼里放出坚定的光,口气也硬朗起来,“走,我这就跟你走。” “这就对了嘛,”朱七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线猛地拽了一下,呼吸都不顺畅了,“桂芬,我会好好待你的。” “让我跟大哥说几句话,”见朱七拦她,桂芬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求求你,你让我跟他道声别。” “大脖子,家产都归你了,桂芬不要!”朱七冲地窖嚷了一声,把脊梁重新转向桂芬,柔声道,“上来。” 就在朱七带着桂芬回家的当口,卫澄海和郑沂也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两天后的清晨,二人在即墨城南下了火车。 郑沂伸个懒腰,瞄了一眼薄雾氤氲的田野,歪着头对卫澄海说:“朱七应该回来了吧,要不咱们再去找找他?” 卫澄海道:“先不去管他,这小子现在的脑子不在杀鬼子上。” 郑沂呸了一声:“他的亲哥哥死了,他竟然无动于衷!”
上卷 忍无可忍17(2)
卫澄海说:“这个人我了解,他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走着瞧吧。” 并肩走了一气,卫澄海停住了脚步:“和尚,咱们跟孙铁子分手的时候,我听他跟你唠叨什么熊定山也想回老家?” 郑沂嗯了一声:“有这事儿。铁子说瞎山鸡看见他拖拉着一条残腿坐在爬犁上,样子像是要跑远路。” 卫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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