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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爷们拿起枪-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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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使了个眼色,彭福捏着一把刀子冲朱七一笑:“跟我出去见识见识我的刀法?”朱七跟着出来了。卢天豹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一步三晃地横到了门口,刚要推门,从旁边呼啦一下蹿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挡在卢天豹的跟前,低吼一声:“卢天豹!”话音刚落,彭福错步上前,人影一晃,这个人呱唧一声就倒在了卢天豹的脚下。黄脸汉子箭步跨过去,架起那个人就进了单间。卢天豹茫然地站在那里,似乎弄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大马褂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还不快跑!来百川派人杀你,我们救你来了!”卢天豹这才反应上来,惊兔一般蹿出门去。朱七反身进了单间,被杀了的那个人已经被彭福掖进了床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朱七纳闷地问:“这么干,卢天豹知道你们杀的人是谁?” 彭福把玩着那个人留下的一把油漉漉的手枪,笑道:“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朱七感觉有些无聊,讪讪地摇了摇头:“你小子出手够快的。”转身出了门。 大马褂站在门口,神秘兮兮地侧着耳朵听对面的声音:“谁在说日本话?” 朱七顺着他眼睛瞥的方向一听,果然有说日本话的声音,朱七身上的血一下子汇聚到脑门,猛地抽出枪,一脚踹开了对面的门。门后的一个日本兵忽地从一条凳子上站了起来:“八格牙……”后面的“鲁”还没等说出来,就被跟进来的彭福一刀割断了脖子。池子里愣愣地站起了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留着仁丹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躲在他的身后。朱七举起枪瞄准了仁丹胡——砰!仁丹胡翻身跌进池子,池子里的水霎时被染得通红。朱七的枪口慢慢瞄向了那个孩子,手在发抖……彭福推了朱七一把:“你还在等什么?”朱七一闭眼,转身就走。黄脸汉子迅速出手,一搭朱七的肩膀:“兄弟,借你的枪一用。”朱七的心嘭嘭乱跳,黄脸汉子猛然将枪夺到了自己的手里——砰!
上卷 忍无可忍41(3)
穿行在胡同里,朱七的心乱得如同鸡窝,那个孩子无助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脑子里面晃。 大马褂气喘吁吁地追上朱七,嘴巴扭得像棉裤腰:“是你杀了那个日本孩子?” 朱七不说话,彭福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黄脸汉子:“是他。” 大马褂大声喊:“伙计,那还是个孩子啊!” 黄脸汉子回了一下头,脸更加黄了,如同涂了一层泥:“我死去的孩子比他还小。” 八天后的清晨。青岛火车站笼罩在一片氤氲的薄雾之中。一身商人打扮的卫澄海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站台。沿着马路走了一阵,卫澄海将黑色的礼帽摘下来,拿在手里扇两下,略一踌躇,疾步拐进了北边的一条胡同。出了这条胡同,卫澄海站在路边喊了一辆黄包车,说声“去东镇”,将脑袋倚到靠背上,礼帽顺势扣在了脸上。车夫掉转车把,朝东北方向疾奔。 熙熙攘攘的南山早市人头攒动,黄包车就像进入了海潮当中。 卫澄海直起身子,将礼帽戴上,拍拍车夫的肩膀,蹁腿下了车。 付了车钱,卫澄海吸口气,扒拉着人群往华中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一块空地,卫澄海的身子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回一下头,撒开腿继续钻着人缝跑。卫澄海以为是遇上了小偷,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腰,枪还在腰里。与此同时,耳边“梆”的一声,刚才蹭过身边的那个瘦小的人影蓦地站住,脚后跟旁边有被子弹击起的一撮尘土袅袅上升。卫澄海看清楚了,这个人是万味源酱菜铺里的小伙计。小伙计傻愣着站在那里,目光像是听到枪响的兔子。卫澄海回头一看,两个穿黑色褂子,腰间扎着宽大皮带的人狞笑着向小伙计走来。人群似乎刚刚反应过来,炸锅似的将他们包围。卫澄海放了一下心,小伙计有救了,趁乱赶紧跑啊。人群在眨眼之间散开了,小伙计依然钉子似的站在那里,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这小子怕是被吓傻了……卫澄海想喊声“快跑”,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个穿黑色褂子的人已经将小伙计摁在了地上。身后突然蹿过来一辆黄包车,戴一付圆墨镜的维持会长梁大鸭子斜倚在车上,嘴角上叼着的一根筷子长的过滤嘴一撅一撅像打鼓。车嚓地停住了。卫澄海的心一堵,拉低帽檐退回了人群。 两个黑衣人架着软如鼻涕的小伙计走到黄包车的跟前,猛地将小伙计的头发揪起来,让他的脸冲着梁大鸭子。 梁大鸭子斜眼一瞥,架在车夫肩膀上的脚往下一压,说声“掉头”,表情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伙计挣扎两下,声音尖得几乎要刺破了天:“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不是游击队!” 梁大鸭子“哦呵”一声,将下巴往上挑了挑:“是吗?那你就走。” 就在两个黑衣人一犹豫的刹那,小伙计一弓身子蹿了出去。 梁大鸭子躺着没动,将一根指头撅起来,冲旁边的黑衣人一下一下地勾,黑衣人慌忙将手里的枪递给了他。 枪在梁大鸭子抬手的同时响了。刚蹿到一个水果摊旁边的小伙计随着这声枪响,身子一扭,一头扎进了一筐苹果里。苹果筐倒扣在他的脑袋上,有黏稠的鲜血顺着筐缝淌出来,蜿蜒淌进了旁边的一洼水里,浅浅的水洼渐渐变成了红色,几只苹果悠悠地在周围滚动。“老子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些扰乱共荣的赤匪捣乱!”梁大鸭子的声音像是从泥浆里发出来的,冷冷地吹一下冒着青烟的枪管,将枪丢给黑衣人,双脚同时往车夫的肩膀上一搭,取一个惬意的姿势又躺下了,黄包车在人群的嗡嗡声中离开了卫澄海的视线。人群闹嚷一阵,轰地向小伙计聚拢过去,旋即散开,只留下那个瘦小的尸体横躺在一排摊位下面,任凭横空飞来的苍蝇在头顶上盘桓。卫澄海硬硬地站在一个石头台阶上,初升的太阳当空照着他,让他看上去十分孤单。几辆满载鬼子兵的卡车横着闯过街头,枪刺闪闪……市场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上卷 忍无可忍41(4)
静静地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卫澄海捏一下拳头,转身走进了台阶后面的那条胡同。 华中正跟朱七躺在床上说话,听见有人拍门,竖起一根指头嘘了一声。 朱七从床上忽地蹿起来,将枪提在手里,冲华中一摆手:“看看是谁?我预感是卫澄海。” 华中侧耳听了听,眼睛一亮:“不错,是卫老大!” 卫澄海面色冷峻地站在门口,捋一把脸,冲朱七一抱拳:“小七哥,又见面了啊。” 朱七将枪嘭地丢到桌子上,眼圈一下子红了:“哥哥,我娘死了……” 卫澄海瞪大了眼睛:“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朱七说不出话来,冲华中一个劲地摆手,华中说:“好几个月了,是被鬼子杀害的。” 卫澄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进来,伸出双臂用力抱了抱朱七:“小七,别伤心,哥哥给你报仇。”朱七把脸蹭在卫澄海的肩膀上,感觉自己像是一块在海里漂了无数天的木头,一下子被海浪冲上了沙滩:“哥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朱七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别说这些见外的话,”卫澄海松开朱七,搀着他坐到床上,正色道,“你一直在找我?”朱七说:“一直在找,可是我找不着你。没办法,我就先去龙虎会靠了‘傍’。”华中插话道:“小七哥很能干,上个月帮龙虎会‘别’了大东纱厂的棉布,办得漂亮极了。老巴怕你回来抢人呢,哈哈,你回来了,小七哥就跟着你飞走了。”卫澄海笑了笑:“老巴是不会那么‘嘎古’的。小七,别的话我不想多说,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咱哥们儿应该重新开始,”收起笑容,贴了贴朱七的脸,“知道我的打算了吧?”朱七咽了一口唾沫:“知道了,和尚告诉我的。” 卫澄海来回转头:“郑沂没在这里?” 华中说:“前几天他跟左大牙去了崂山,说是先去打探打探情况。” 卫澄海皱了一下眉头:“着什么急?他去过曹操那里没有?” 华中笑道:“去过了,枪全拿回来了。” 卫澄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老曹操果然守信用!这下子咱们也算是有了粮草了,哈。最近咱们这边还有什么情况?”华中说:“别的倒是没有……对了,你知道梁大鸭子接替乔虾米当了侦缉队队长?”卫澄海说,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头我也知道。华中说:“我怎么老是感觉乔虾米这小子挺神秘呢?他不会是钻进鬼子肚子里的蛔虫吧?”卫澄海推了他的脑袋一把:“不该问的你少打听。”华中笑了:“哈,我听和尚说,你去来百川那里要子弹的时候碰到过乔虾米,不会是你们俩有什么勾搭吧?”卫澄海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什么?” 华中讪讪地说:“还真让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我还知道当初乔虾米让彭福传话给你,让你去找他。” 卫澄海说:“他那是来不及了,想让我去操练他们的手枪队呢。我能去?老子不当汉奸。” 华中从饭橱里找出一瓶酒来,猛地往桌子上一墩:“不管了,喝酒!” 卫澄海搡了华中一把,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买酒肴去。” 华中一出门,卫澄海忿忿地嘟囔了一句:“这小子这阵子是怎么回事儿?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朱七边咬酒瓶盖边翻了个白眼儿:“就是,老华这家伙人是好人,就是喜欢打听事儿。” 卫澄海捏着刚找出来的一块干馒头,龇牙咧嘴地啃:“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不能知道,容易死人。” 朱七费了好大的劲才咬下瓶盖,咕咚咕咚地往一只碗里倒:“我家的事情出在孙铁子身上,不关熊定山的事儿。” “孙铁子?你是咋知道的?”卫澄海停止了咀嚼,眉头皱得像一座小山。 “我听我们邻村一个叫棺材头的伙计说的,孙铁子前几天就住在棺材头的家里。” “这个混蛋……刚才我还以为是熊定山搞的鬼呢。”卫澄海蔫蔫地摇了摇头。
上卷 忍无可忍41(5)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怀疑熊定山,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一直怀疑是孙铁子,果然。” “孙铁子住在棺材头家里干什么,他不是想要上崂山的吗?” “这个不清楚,”朱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卫哥,咱们有长家伙了,孙铁子弄了几条枪在棺材头家。” 卫澄海猛地丢了馒头:“这是真的?赶紧去拿!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拿回来以后,咱爷们儿直接杀上崂山。” 话音刚落,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彭福满头大汗地撞了进来,后面跟着贼眉鼠眼的大马褂。 卫澄海斜了彭福一眼,眉目有些警觉:“你咋知道我在这里?” 彭福嘿嘿地笑:“你看看我后面的这个小子是谁?你裤裆里有几个虱子他都看得清呢。” 大马褂从彭福后面扭着秧歌步上来抱了卫澄海一把:“卫哥,你可想死兄弟了。” 卫澄海推开满嘴酒臭的大马褂,冲彭福一歪头:“你看见华中了?” 彭福耸着肩膀凑到朱七身边,说声“小七哥好”,捧起酒碗就喝,擦一把嘴,捏着嗓子冲卫澄海嘿嘿:“本来我跟马褂想去纪三那儿‘滚’他一把,马褂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华中。一大早他出门买菜,不是你来了还有谁?想让华中吐血,除了你,哪个有这个本事?所以我们俩就来了。”卫澄海瞪着他看了片刻,微微一笑:“我听老七说,你们俩也想从老巴那里‘拔香头子?’”大马褂插嘴说:“干够了干够了,老巴这家伙把‘钱绳子’捏得太紧了,三老四少跟着他卖命,也就能糊弄个三饱一倒,啥都捞不着。” “别胡说八道,”彭福拽了大马褂一个滴溜,“我们主要是感觉跟着老巴不痛快,他偷着折腾,不如明来过瘾。谁不知道你卫老大想拉杆子?你卫老大要是拉起杆子来,哪个兄弟不愿意跟着你干?痛快不说,老少爷们儿大小能攒下几个养老的银子不是?我这么说是下作了点儿,可是大话我说不来……好好好,我说点儿大的,老子身为中国人,要做岳武穆,要做戚继光,要做民族的脊梁,老子要抗日!” 卫澄海被他这番话逗笑了:“不管你咋说,跟着老卫没错,老卫吃虾,你是不会只喝虾汤的。” 说着,华中提着几个油纸包进来了:“娘的,刚才我就闻见臭味了,原来我这里来了一个淫棍,一个贼。” 彭福打个哈哈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淫棍还是贼……呵,这么多好吃的?” 卫澄海让朱七关了门,将华中带来的东西铺在桌子上,沉声道:“喝了酒,大家都去老巴那里,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华中一愣:“卫哥,这事儿你应该亲自去找光龙才是啊。” 卫澄海目光坚定地扫了华中一眼:“我去了不好。你可以代表我说这事儿,你跟老巴的关系最铁。” 华中扯着卫澄海的衣袖走到门口,小声道:“这事儿我觉得还是你跟大家一起去好,说实话,光龙那个人很计较这个。” 卫澄海说:“正因为他计较,我怕说不好闹崩了,以后我会去找他的。我的意思是,打完了鬼子,人还是他的。” 华中皱了皱眉头,一横脖子:“那好,反正这几个兄弟又不是永远不跟他了。” 卫澄海淡然一笑,横身躺下了:“爷们儿,都睡吧,明天一早动身去崂山。”
上卷 忍无可忍42(1)
半夜,郑沂和左延彪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大家呼啦一下全坐了起来。卫澄海没有啰嗦,直接问郑沂此行的情况。郑沂说,他们结伴去了崂山,当天晚上,左延彪没怎么费事就找来了一个在董传德义勇军里当炮头的兄弟。那个兄弟听说此事,摇着头说,卫老大这么刚强的一条好汉,来了这里恐怕施展不开。董传德很“独”,眼里容不下比他强的人。上个月滕风华提出要带几个人去炸鬼子在南湾的据点,董传德只给了他三个人,还是三个最熊包的,结果据点没炸成,四个人去了,只剩下滕风华一个人瘸着一条腿回来。董传德恼了,要处置滕风华。 “滕风华果然是在董传德那里啊,”卫澄海皱了皱眉头,“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就纳闷,一个文人,他去凑的什么热闹?” “山上的兄弟都知道,滕先生是个共产党,”郑沂说,“那个兄弟说,董传德扬言要把滕先生送给维持会呢。” “他不敢,”卫澄海淡然一笑,“他那样的人是不敢轻易得罪共产党的。” “他什么不敢干?”郑沂哧了一下鼻子,“前一阵他还打过马保三的游击队呢,那倒是共产党的队伍。” “不是听说他后悔了吗?”卫澄海这样说着,还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我听那个叫蚂蚱菜的炮头说,他那是在搅浑水呢,”郑沂说,“现在这小子狂气得狠,扬言崂山是他的,什么日本人,国民党,共产党的,他全不打听,谁敢碰他,就是一个死。”彭福蔫蔫地说:“滕先生惹不起他,还不赶紧走?”华中笑道:“滕先生就是走了,谢家春也不能留在山上让你惦记着。”彭福被呛了一下,摸着胸口直咳嗽。大马褂舞着干柴一般的胳膊无声地笑,笑着笑着就软在了地上,像一块没洗的抹布。卫澄海用脚勾起了他:“以后你就没有机会抽大烟了。”大马褂哎哟一声又躺下了。卫澄海沉吟片刻,冲郑沂一点头:“后来你上过山?” “上过,没见着董传德,见着滕先生了。” “跟他说过话?” “滕先生不认识我了,我说我是山和尚,就是当初跟你一起去过山西会馆的山和尚。他摇头。” “你没提我?” “提了。我说,卫大哥有来这里‘挂柱’的意思。他很谨慎,说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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