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光年-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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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翻折腾，总算过关。虽然每次卓自遥都要傻笑着想很久才能回答，但是他居然连寡聚核苷酸基定点诱变法都知道。

　　　　“你明天就开始晚饭后来工作吧。”

　　　　卓自遥劫后余生般走出大楼，心想早知道芯片有这种功能，什么大学也考上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后科技都能这样了，还要大学干吗？难道只剩下潘戈说的功能了吗？有兄弟有小妞、没事打打牌、灌灌啤酒、东倒西歪，谈谈理想谈谈色情，人生一辈子可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舒坦的地方。

　　　　不论如何，自己现在也算混进大学了。

　　　　“小乔，我考过啦！”虽然有芯片，但为了避免为当成疯子，他还是装模作样捏着一个耳机。

　　　　“太好啦，多亏我吧！快来，我和潘戈在门口大排档，今晚大吃一顿吧，费用从帝国情报费里支出。”

　　　　看着深紫的霞光，卓自遥想，这样的生活，他愿意永远的过下去，究竟是在知道，只能享受一天是一天的时候。

　　　　唯一有一点遗憾，不能和她在一起。

　　　　来到桌前，他却愣住了。

　　　　周意舒就坐在那里，小乔的旁边。

　　　　她看到卓自遥的时候，没有想像中的惊讶或愤怒，只是微微一笑：“动作真慢，我们等你半天了。”

　　　　看到潘戈举着酒瓶贴紧了小乔吹牛，卓自遥知道这一定是他的诡计。

　　　　“呃……好久不见啊。”

　　　　“久吗？”周意舒好像没有感觉，“只是一个暑假而已。”

　　　　她平静的样子，好像那天为了等他而不肯进高考考场的是另一个人。

　　　　卓自遥满不是滋味的坐下来，听他们三人闲聊平常趣事。周意舒似乎已完全把卓自遥定位成了普通同学，对他的态度可谓亲切自然，自然的让卓自遥心中发寒。

　　　　“你怎么不吃菜啊？”周意舒问，“胃口不好？”

　　　　你怎么吃得这么欢啊？卓自遥心里反问。

　　　　“说说你暑假都去哪玩儿？”周意舒好像随口在问。

　　　　卓自遥本以为这句话应该是她眼含热泪，嘴唇颤动着说出来：“你究竟去哪儿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死了……”看来自己是自作多情。去参与了地球文明种子计划，并且和敌舰队苦战了一场，这些想必她也不会感兴趣。

　　　　“没什么。打工去了。”

　　　　“你这么缺钱？”周意舒问。

　　　　“不是缺钱，是突然觉得很爱钱。”卓自遥竭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恶棍，连小乔都暗中向他竖大拇指，赞赏他的杰出演技。

　　　　周意舒不再说什么，只是慢慢的抿酒。

　　　　她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像她这样的乖女孩，看见卓自遥偷偷抽烟都会尖叫的。

　　　　卓自遥于是准备掏烟出来看看她的反应，摸了半天没有。小乔十分捧场的站了起来，给他塞上一支烟并用打火机点上。

　　　　“谢谢。”卓自遥抽一口烟，斜眼看周意舒的反应。

　　　　周意舒完全没反应。

　　　　装什么啊？卓自遥冷笑着吞云吐雾，有本事你别咳嗽。

　　　　潘戈也开始满身乱摸，希望也能得到小乔的点烟待遇。

　　　　“那边就有烟摊。”小乔伸手一指，显然她很能分清谁是他上司。

　　　　周意舒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你还有事？”潘戈奇怪的问。

　　　　突然又三个女生咋呼着冲了过来：“你在这儿啊？我们说找你吃饭你不来，啊，原来有约会。”

　　　　周意舒敲打她们，然后介绍着：“这是我的室友：简唯、桑喻、柳苹烟。”

　　　　“嗨！我是潘戈！”有人抢先冲了上去，“中央美院的，正在为奥委会创作一副大型油画，你们有兴趣当模特吗？”

　　　　“你会画画？”简唯眼皮一翻，“我家是开画室的，有机会拿两幅来看看？”

　　　　“一定一定。”潘戈擦汗想溜走，被简唯揪住，“中院的很多教授是我朋友，你是谁教的？”

　　　　潘戈打死也不肯说他是中央美院夜校旁听班的。

　　　　“我们一会儿准备去逛夜市，一起去吗？”桑喻笑着问。

　　　　“好啊好啊。”潘戈和小乔同时跳出来，虽然目的不一。

　　　　“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异口同声的是卓自遥和周意舒。

　　　　“你们都有事？”女孩们一愣，随即坏笑起来，“啊，你们有事。当然当然，不打扰了。”

　　　　“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再次产生合声。

　　　　“桌子，加油，我看好你。”潘戈终于逮到机会的推着小乔和其他女孩走了。

　　　　剩下两个相对无语的人。

　　　　两人不说话，却谁也不愿先说再见。

　　　　“你以后……”周意舒低着头终于开口了，“……就打算这么混下去？”

　　　　“是啊，混着呗。在哪不是混？”

　　　　周意舒点点头，叹了口声：“我要回去了。”

　　　　卓自遥觉得自己的下句应该是“我送你。”但是他终于没说出口。

　　　　他在街头逛到十一点多才往回走，呆在空旷的战舰中几十天，现在他只想多看几眼人群和城市。

　　　　回到几十平米的基地，小乔正在床上展示今晚的夜市血拼战利品，大的小的红的绿的有用的没用的。

　　　　“我真奇怪这屋子还没有塞满。”卓自遥摇头。

　　　　“我会定期把他们跃迁送回去的。”

　　　　“跃……迁！送这些回去？”卓自遥瞪大眼。

　　　　“是啊？质量小的东西费不了多少能量，一次也就是相当三峡半年的电力吧，我们有专门的小型核动力能源。”

　　　　“我很惊讶那边谁会帮你接收这些。”

　　　　“谁？只有部级成员才有权进行这些接收。你知不知道，地球物品在那边多么紧俏，而且是禁运物资，情报部门是动用了特权，这些东西除了少数是我自己的，大部分被瓜分了，还有一部分进了黑市，成为情报部小金库的收入来源。”

　　　　“为什么？那边不能生产这些吗？”

　　　　“不是不能，是禁止。帝国严禁走私，但工厂又缺乏设计创造的动力，帝国的也要求文化有纯洁性，所以音乐戏曲还停留在几千年前，更不用说电影和游戏这种东西。”

　　　　“那你们天黑了之后都干些什么呢？”

　　　　“打麻将啊。”

　　　　过了几分钟，卓自遥发现一个问题。“我睡哪？”

　　　　小乔早有准备，一弹响指，床边自动掉下一条帘子，然后沙发猛的弹开，变成一张单人床。

　　　　“真是高科技啊。”卓自遥赞叹着，“我们没有经费租一个大点儿的基地吗？至少有两室的？”

　　　　“对不起，本月经费因为今晚的行动已经用掉一半了。”

　　　　“晚安！”卓自遥郁闷的跳上沙发搂着粉红猪抱枕倒头睡去。

　　　　卓自遥的工作，就是在实验室中做做数据录入，上网搜资料，随便打扫卫生。

　　　　半个月过去了，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卓自遥试着破解过电脑，然后发现根本不用破解，这台电脑只用来上网和记一些试验日志，里面没存任何东西。

　　　　而那些试验，也都是再普通不过，搅搅溶液晃晃瓶子，真正绝密的试验也不可能交给这些研究生来做。

　　　　但地球却开始慢慢有些不同了。

　　　　“这是什么？”两个在湖边草地上坐着的情侣好奇看着水里漂过来的东西。

　　　　“好像很大呢。”

　　　　“你见过这种东西吗？”

　　　　“没有。”

　　　　“哇，那边也有。”

　　　　当晚，《走近科学》栏目就播出了各地均报告发现奇怪水生怪物的事件。

　　　　“这些湖里的怪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有人说它们像某些生物的卵，有人说是水藻，有人说是某种未知生物。不论如何，我们所知道的一点是，现在这种‘怪物’已经在各地各水域中大量出现，其中最让人震惊的一幕就出现在本城的公园湖中，请看记者拍到的画面。”

　　　　电视中出现了手持摄像机拍到的公园排干水面检查水底情况的画面，随着水位的降下去，周围围观的人群开始惊叫起来。

　　　　在湖底，那些软体的怪东西大大小小，层层叠叠，连绵成片，不知有成千上万，已经覆盖了整个湖底，湿漉漉的闪着光。湖面飘着的，不过是它们的万分之一罢了。

　　　　“那么这些奇怪的生物究竟是什么呢？难道真像有些人猜想的那样，是因为水体被化学物质污染而产生的变异体，或者甚至是外星来的生物？这一切专家正在研究中，相信不久就会给大家一个结果。”

　　　　“切，这个频道就会卖关子。说了一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然后大家都等着知道答案呢，他来一句‘这个问题专家们也正在研究中’，敢情你也不知道就做节目啊。”简唯怒换了频道，“还是看‘格格阿哥学礼仪’吧、特逗。”

　　　　“对啊，里面有很帅很帅的喻恩泰。”桑喻喊起来。

　　　　“你们看吧。我去公教了。”周意舒挟着书本站起来。

　　　　“这么用功啊，是不是有人在外面等你啊。”室友们哄笑起来。

　　　　周意舒不理她们，走到楼下。却没有想真有人在楼下打转。

　　　　“你……”

　　　　“啊……”卓自遥也吓一跳，“真巧啊。”

　　　　你守在楼底下，能不巧吗？周意舒想。

　　　　“我刚从实验室出来，从这儿路过。”

　　　　“哦。可是从十七号楼到西校门不是不用走这儿过吗？”

　　　　“啊？是吗？我……刚吃太饱想散散步。”

　　　　周意舒忍住笑，“那我走了，你慢慢散步吧。”

　　　　她向前走去，能感到卓自遥在原处站着傻傻看着他，却也不跟上来。

　　　　这人究竟是怎么了？好像经过一个暑假，真得人都变笨多了。以前他是话很多很能闹的啊。

　　　　是不是人上了大学，很多事都会变呢？她想，也许，我也正在变了吧。以前因为他没有考上大学，而哭了一个暑假。现在见到他时，竟然也可以转身离去了。

　　　　“因为水生异物越来越多，渐渐占据整个水体。专家们认为这和当初昆明湖太湖的蓝藻事件一样，是水质富营养化产生的结果。而这种水生异物，应该是一种小型水生孢菌类在污染水质下发现变异生长的结果，专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次生六号菌。由于这种菌类生长的地方，水体严重变质，甚至导致自来水厂中净水设备被堵塞，所以一些城市可能开始节水状态，将定时停水。”

　　　　“停水了！”洗衣房里的水生尖叫起来，“我衣服还洗到一半呢。”

　　　　“啊啊啊啊啊……”从澡堂里传来更恐怖的喊声，“那些东西从水管里钻出来了。”

　　　　又过了几天，城市开始排起去送水车领水的长龙。

　　　　水荒突然间就来到了。

II：战争与回忆　34　水荒

　　　　周意舒和几位女生吃力的拎着水往寝室走，这时是男生献殷勤的好机会。从围上来问“需要帮忙吗？”的男生人数可以看出这位女生的受欢迎分数。不过周意舒不愿意把水交给别人。

　　　　除了卓自遥走到她面前的时候。

　　　　“你看新闻了吗？真可怕，所有的水域都长满了这种东西，据说只有冰川的融水还是干净的。”周意舒甩着酸痛的手，想把上面的红印甩掉似的。

　　　　卓自遥点点头，一切才刚开始。

　　　　小屋中

　　　　“这些东西大量吸收水，不断长大，又分裂。河水都淤塞了，成了胶冻状。普通自来水厂已经无法处理，只能运用蒸馏方式获得淡水，但这样能源又极大不足了。”小乔在报告着，“全球都是这样，煤炭价格油价电价全在飞涨，瓶装纯净水卖到三十元一瓶了，人们还在抢购。”

　　　　“要毁掉地球，真是太容易了。”卓自遥拿过小乔桌上的橡皮地球仪把玩。

　　　　“现在海水里并没有发现这种胶质怪，否则我很难想像整片大洋变成一个果冻的样子。”

　　　　“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仅仅把大洋全变成胶质，并不足以毁灭地球吧。人类会大规模减少，但是只要还有火，人类还是能蒸馏淡水并生存下去。”

　　　　“但那样人类文明就已经完了啊。”

　　　　卓自遥摇摇头：“我想，它们要的是斩草除根。”

　　　　“那么下面会是什么。”

　　　　“还记得淡化海水计划吗？”

　　　　“用微生物使矿物沉淀，把海水变成淡水？”

　　　　“有极大危险，就是上回我说的，有可能使所有海水全部变成淡水，但也许不仅仅是海水，还有所有的液体，也许是石油，也许是人的血液。”

　　　　“如果石油都变成了水，也是一种毁灭文明的方式。但它们为什么不直接点，来一场大瘟疫什么的？”

　　　　“如果人类灭绝的太快，会引起怀疑的吧。毕竟它们不想公开这样做，想造成假象是人类自杀。”

　　　　“那也有办法，直接破解某国的核武库不是更快？”

　　　　“你说得对，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也许它们只想毁掉人类，却不想毁掉地球？”

　　　　“没错。它们的确没有必要毁掉地球，宇宙中这样美的星球太少了。”小乔叹息了一声，“我多么想永远的住在这里。”

　　　　“但也许人类无法再住在这里了。”卓自遥说，“希望他们有时间造出移居太空的船。”

　　　　“几个大国的人工浮岛计划都在加紧进行了，但是，只能带走很少的人。”

　　　　“只要人们还活着，他们就终于有一天会回到这里。”

　　　　“你会想办法带她走吗？”

　　　　“谁？”

　　　　小乔笑笑，“还有谁？”

　　　　卓自遥低下头：“带她去哪？被围困的长安？还是所有人都在寻找的十亿光年号上？至少在现在，地球上仍比宇宙中安全。我有权帮谁做出选择呢？”

　　　　地球的天空仍是蓝色的，在其它的地方无法看到。

　　　　周意舒就坐在卓自遥的旁边，慢慢的吸着雪糕。

　　　　“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一根雪糕要五毛钱。那对当时的我们是巨款了。你为了请我吃一次雪糕，好几天没吃早饭。”

　　　　“现在一根雪糕居然要卖五十元了。”卓自遥笑着，“我们小时候不会想象到今天。”

　　　　“未来总是难以预料，对吗？”周意舒轻轻说，“我小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我们离得这么远。”

　　　　卓自遥的心被撞了一下。“很远吗？”

　　　　“我想读完大学，然后出国。我家也这么希望。而你，连高考都不参加。我有种预感，将来我们真得会隔得很远很远，或许一生难得见几次面也不一定。”周意舒望着远处的白云，在城市中很难看到这样宽广的天空。

　　　　“出国……也不是太远。”

　　　　“是的，出国并不远。哪怕去了月球，也不会算远。其实，真正可怕的是，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却仍然觉得，永远不可能触到你。”

　　　　卓自遥不再说话，紧咬住嘴唇。

　　　　“你总是那样不可捉摸，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将来会去哪？我总害怕，你会随时的从我身边消失，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像前几次一样。”

　　　　周意舒站了起来：“所以……也许我该先离开，这样就不会觉得自己太傻。”

　　　　她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却没有挪动脚步，像是在等卓自遥一个回答。

　　　　但卓自遥始终没有说话。

　　　　周意舒长叹了一声，小心的收好那根雪糕棒。

　　　　“这也许是你最后一次请我吃雪糕了吧。上次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几天前……不，也许是几年前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转过身，背着手、踮起脚，慢慢的走开，好像并不在意。

　　　　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