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光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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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鬼！蜡油滴到我身上了，停电了吗……这是……怎么……你在哭吗？”

　　　　顾晗抹着眼泪：“我去叫护理员来。”

　　　　“那之前先帮我带条床单来！”

　　　　几个小时后，卓自遥穿着病号服挂着各种监测线路，坐在厅里发呆。

　　　　“她每天在这儿盯着你的心电图，生怕你死了……”顾晗不在，星儿偷偷告密，“我没有把你以为临死时向我求婚的事情告诉她，我怕她会拔掉你的氧气管。”

　　　　“哦……喂，等等！我什么时候向你求婚了？”

　　　　“你不记得了吗？”星儿惊讶的瞪大眼。

　　　　“什么……我完全没印象……不可能……那时候我上下嘴唇都冻到一起了。即使有，那也许是我神智不清的时候，把你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见鬼，这种恶俗情节，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星儿富有意味的看着他：“另一个人……哦……是这样。其实，我只是骗你的。我最近正在练习幽默感。”

　　　　“你现在立刻出去给我罚抄‘当领导在神智不清时答应他的求婚是严重作风错误行为’五百遍！”

　　　　“明白！”星儿立正向门口走去，忽然回头：“但你昏迷期间还说了很多其他的话，想不想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卓自遥冷汗直冒：“我说了什么？”

　　　　“等我罚抄完了再告诉你吧。”

　　　　“好吧，罚抄减少到五十遍！把我昏睡时的监控录像调来给我！”

　　　　“监控录像已经被顾晗副舰长亲自下令永久销毁了。”

　　　　“她怎么敢这样！”

　　　　“据她说是为了保证您的荣誉和形像。”

　　　　“哦，这样……她做得很好。”

　　　　“所以，你说过什么，还是自己问她吧。”星儿狡黠一笑，出门而去。

II：战争与回忆　46　坚持

　　　　46

　　　　卓自遥再见到顾晗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不自然。

　　　　十亿光年号停泊在六号基地大修，整个舰体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巨大机械轰鸣来去，超高温焊接的电弧光飞舞，简直没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卓自遥和顾晗来到战舰和基地连接的临时廊桥上，透过透明穹顶，看着那在闪电光下身影摇动的巨人。

　　　　“我很后悔。”顾晗说，“我当时应该和你一起去。”

　　　　“可是你要是去了，就可能一块死。你说得没错，必须有人留在这里，照顾家事。”

　　　　“家事？”顾晗笑起来，“你说话开始像个大人了。”

　　　　“难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小孩？”

　　　　“不，不是一直当成，是你本来就是。”

　　　　“切，上回也不知道是谁以为我要死了，哭得哗啦啦的。”

　　　　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卓自遥看着被闪电光芒照亮的雪白大陆，轻轻叹着：“不论这里有多荒凉，我心里还是总觉得这里是一个家，在外头久了，就会很心慌，一回到这里，就觉得安心了。”

　　　　“为什么是这里？而不是地球？”

　　　　卓自遥想了很久：“因为我在地球上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渺小。我明知道它随时可能被毁灭，却也什么也不能做，我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来，来了我又能做什么，总是在恐慌之中。但在这里，我觉得我是主人，我能够保护这里，或是这里会保护我。在这里的时候，我的恐惧感就会消失很多。”

　　　　“也许那只是因为——没有敌人知道这里。如果它的位置已经暴露，随时可能遭受进攻，面临毁灭。你还会愿意留在这里，还会把这里当你的家吗？”

　　　　卓自遥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在这里，我至少有一艘战舰，还有……”

　　　　“还有你死了会为你掉眼泪的人。”顾晗望着远方，仿佛漫不经心的说。

　　　　两人又不再说话了，远方的地平线正慢慢亮起来，很快就要上演十个太阳同时升起的奇观。巨大的雪雾从远方扬起，那是聚变卫星的光热汽化了固态氢，掀起环绕整个星球的风暴，从高空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银环在围绕大地滚动。这撕碎一切的风暴，从远方看来，却像是横贯天际推开来的倾流云瀑，在地球诞生之时，也未必有过如此壮景。

　　　　“拥有这样一个家，也算是不错了吧。”顾晗轻轻说。

　　　　“是啊，而且还有几个会在死后为你而哭的人，人这一辈子还要什么呢。”卓自遥满意的感叹。

　　　　“几个？”顾晗十分不满。

　　　　“哦，在目前星球上，只有一个。”卓自遥急忙分辩。

　　　　“那我死了以后，你会不会为我哭？”顾晗突然问。

　　　　卓自遥愣在那里，想了半天：“会的吧。”

　　　　“这么不肯定的语气……”顾晗笑起来，“哭不出来可千万别装，我可不希望你在我墓前挤眼泪那么痛苦。”

　　　　“警告，汽化氢风暴将在十分钟后到达，基地与战舰的连接将解除，请各区域人员进入安全区域。”广播声响起来。

　　　　“走吧，”顾晗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在大风雪的天气，能有一个家让你躲在里面围着炉子取暖，人这一辈子还要什么呢？”

　　　　“对啊，炉子上面再烤上红薯，那就是极品人生了。”

　　　　“红薯？那是什么东西？”

　　　　“下去回地球的时候带给你。”

　　　　“我让你带的茶叶呢！”

　　　　“啊！忘在小乔家里了……”

　　　　相隔遥远的星系，信息通迅只有靠跃迁信使来完成。在被风暴摇撼的颤动不停的基地中，卓自遥收到了来自远方盟友赫列金的信。

　　　　“十分感谢您支援的粮食。它使我们能够有信心支持到六个月后。但是我们经过决议，准备将粮食分发给周围所有的被抛弃的工业星球，以支持奴隶劳工们重新生产并抗击罗马军团。目前有七十一个星球愿意加入我们的抵抗联盟，如果它们都全力以赴的生产，在三个月后，我们就能拥有一支数百艘战舰的舰队。但前提是，我们要能在敌人疯狂的打击下支撑过三个月。请祝我们好运！斯巴达克思必胜，因为我们的血液是燃烧的钢铁。”

　　　　“他们把粮食分发给了其他奴隶星球，这样一来，在这三个月里，他们又只有供给军队的粮食了，不知有多少人会饿死。”卓自遥心情沉重。

　　　　“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并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顾晗关闭了屏幕，“在这片宇宙里，生命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你随时都要面对无数的死亡，你得学会不能感情用事。”

　　　　“他说斯巴达克思必胜，但历史上斯巴达克思最后还是失败了。被俘的反抗的奴隶被钉在通向罗马道路两边的十字架上，成千上万。”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但历史从来不会重复自己。”顾晗耸耸肩，“我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了，也许这一次，结局会不同呢。”

　　　　“不会有什么不同。他们不可能在罗马的全力进攻下坚持三个月。”

　　　　“甚至是最伟大的统帅也不可能预估战争的时间表。”顾晗笑着，“想想长安，原来敌人打算三十天内攻占它，但现在九十天过去了，它们才进展到距地表六百公里处。”

　　　　“但是它终有一天是会被攻破的。”卓自遥冷笑，“没有任何的外援，苦撑只能证明勇气，但没法带来希望。”

　　　　“是啊……你知道吗？很可能洛阳会被定为新的都城，并且……会推举新的皇帝，和敌军合谈。”

　　　　“等等！可是长安城内的汉朝皇帝不是还没有死吗？”

　　　　“对，但他坚持不撤出。或是守军不允许他撤出，因为那样会使守军的意志崩溃。所以和你一样，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必死的了。于是有人准备另立新帝，建立新都城，以不再支援长安守军和承认现有疆域为代价，和敌军和谈。”

　　　　“所以长安守军，还有已经沦陷的所有疆域和尚在反抗的人，都被抛弃了。”

　　　　“也许只是对抵抗失去了信心，也许是争取时间的权益之计，但不论如何，如果新条约签定，整个大汉的一半国土就从此属于他人了。”

　　　　“原来这就是吕子明任由我们被攻击而坐视不救的原因。因为‘不可衅自我开’。”卓自遥冷笑。

　　　　“所以，也许……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不，我不这样想。”卓自遥说。

　　　　顾晗有些惊讶的望着他。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但历史从来不会重复自己。”卓自遥看着顾晗，“我很喜欢这句话。”

II：战争与回忆　48　非人

　　　　“不论如何，这技术是我们的希望。”顾晗说，“而且，假如这技术真得加以实现，那么以后的战争中就不会再死人了。”

　　　　“希望如此，如果人造人不算人的话。”卓自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我们已经在实验室中制成了样品，您希望去看一看吗？”曼尼恩说。

　　　　在一号基地的实验舱中，卓自遥看见了那个培养皿中的大脑，他觉得有点心虚，不敢靠近它。那东西看起来就像刚从人的头颅中挖出来。

　　　　“这真是用基因方式培养出来的？”

　　　　“是的。”索耶说，“不需要克隆整个人体，就能单独培育大脑。就像种果子一样，可以大批量生产。”

　　　　卓自遥转过头不想多看那团物质，“它现在能思考了吗？”

　　　　“是的。它拥有成年人的智商，我们通过电刺激为它输入知识和神经反射，现在它已经能熟练的在训练机上取得优秀成绩。”

　　　　“它能和人交流吗？唔……它没有嘴……”

　　　　“不，它当然能和人交流，它的神经联结着电子通讯系统。FE09，进行例行报告。”

　　　　一个电子模拟人声突然响了起来，听起来没有什么感情：“报告第2948次。训练次数29382，知识理解度92％。感觉良好，一切正常。”

　　　　“这听起来还是很像电脑说话。”卓自遥说。

　　　　“当然，因为它没有接受过感情刺激，也不受人体激素影响，就像一个人如果从小就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那么他就不会表现出喜怒哀乐，也不害怕死亡，因为那对他没有意义。”

　　　　卓自遥想起了星儿，作为一个在火车上生活了二十年的基因复制人，她当初见到自己时，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到现在，虽然她已经明显改变了很多，表现出某种古怪的调皮，但骨子里仍是一个绝对理智，不把生死当回事的人。相比之下，因为没有得到茶叶就猛踹他的顾晗要更可爱些。

　　　　“这真是残忍……”他轻轻的说。

　　　　“残忍？先生，你指什么？”曼尼恩有些不愉快。

　　　　“没什么……只是，我很庆幸自己不是这个培养罐里的大脑。”

　　　　“但用基因脑代替真人进行作战，这是最大的仁慈。舰长阁下，你说呢？”

　　　　“没错。”卓自遥叹了一声，“我们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对吗。假如我批推这个计划，你们能在何时将其投入实战呢？”

　　　　“我们的技术已完全成熟，生产基因脑的成本也极低，换句话说，您能生产多少架战机，我们就能提供多少‘飞行员’，随便还能附赠一倍的备份。”

　　　　卓自遥转头看向顾晗：“这意味着什么？”

　　　　顾晗笑望着他：“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开足马力生产战斗机，再也不用受飞行员的限制。这项技术只有我们所独有，所以，我们拥有了世界上最多的优秀士兵。”

　　　　“那么，我们现在的生产力能达到什么地步？”

　　　　“这取决于我们的生产调配，如果我们使用二十个基地中的十个来开产资源并进行军工生产，我们可以每天生产三百架战机，在未来建立更多的专业生产线后，这个产量可以被极大的提高。”

　　　　“十亿光年号上的最高容载量是1030架战机，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以后可以有源源不断的战斗补充。”

　　　　“是的，事实上我们现在缺的只是战舰。”

　　　　“我们现在有能力制造战舰了么？”

　　　　顾晗摇摇头：“那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先需要建造大型造舰基地，光这个工程就够我们现有的工程单位造半年。如果是要造十亿光年号这样的重型战舰，各种部件就需要生产近一年，形成整体还需要近一年。两年才能造出一艘来，这还是在各种关键部件都齐备的情况下。我还不确定这星球上有相应资源能产出主炮装甲和发动机所需要的特种材料。”

　　　　“那目前还是只有两艘战舰……似乎还是谁也打不过。”卓自遥有些沮丧。

　　　　“你知足吧。你的舰队数量突然之间就增加了一倍。有些小国连一艘轻型航母都没有，我们已经是海上列强之一了。”

　　　　“我觉得我们像海盗列强。”

　　　　顾晗轻叹了一声，“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我所能改变。也不是多几艘战舰就能扭转，我想你还是应该安下心来，先和这两万人一起，将这里建设起来。毕竟，这片茫茫宇宙中，我们再没有别的家了。”

　　　　“是啊……只有相依为命的这几个人了。”卓自遥点点头。

　　　　“别太悲观，两万人可并不少。”

　　　　“但分散到这么大的一个星球上，就像沙散进海里一样看不见了。”

　　　　“其实，”索耶凑过来说，“愿意参加我们晚上举行的庆祝派对吗？”

　　　　“庆祝什么？”

　　　　“随便庆祝什么。我们每天晚上都找各种名义庆祝，喝得大醉，比如今天，我们可以庆祝以后再也不用被送上战场了，这还不够大喝一场的吗？”

　　　　“你说的对。”卓自遥露出笑容，他必须高兴起来。在这寒冷荒芜的星球上，如果再不自己找点乐子，那么只怕大家都只能去自杀。但他想到一个问题：“等等……我们哪来的酒？”

　　　　“生物技术万岁！”曼尼恩端过来几支试管，里面是暗红液体，“尝尝我的最新研究成果，比起马提尼如何？”

　　　　“别给他，他还没成年。”顾晗说。

　　　　“喂，不要造谣传谣。”卓自遥就差把身份证掏出来扬一扬了。

　　　　“放心吧，度数只有六十二而已。”曼尼恩把试管伸到人们鼻尖。

　　　　卓自遥拿起那试管皱眉看着：“这是酒？你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

　　　　“你最好别问，喝就是了。然后告诉我感觉如何。”

　　　　众人都拿起试管，喝上一口。索耶心急的一饮而尽，突然觉得味道不对，“等等，你拿得是什么试管？”

　　　　“就是昨天你放在六号格里的啊……怎么了？菌类还没发酵？”

　　　　“六号格在那里……”索耶脸色发绿，无力的一指桌上。几支同样暗红色的试管完好的插在那里。

　　　　“什么？那我们刚才喝得是？天啊……人脑培养液！”

　　　　一片呕吐声响起在试验舱中。

　　　　“报告第2949次。训练次数29482，知识理解度96％。感觉良好，一切正常……就是有点晕……”

II：战争与回忆　49　新舰

　　　　鹰号航母跃迁出现在了未知之地上空。

　　　　它长6230米，宽1109米，最高处753米，吨位七千万吨。最大容载750艘战机。也是世界知名的重型母舰之一。

　　　　现在它将换上新的徽记。

　　　　且慢……好像我们还没有设计过徽记。

　　　　卓自遥挠挠头：“我们这两万人中有设计人员吗？或者……沿用汉朝海军的徽记好了。”

　　　　顾晗笑笑：“我当然不反对。但你认为这两万人都会这么想吗？”

　　　　“人多就是麻烦啊。”

　　　　“刚才你还在嫌人太少！”

　　　　“我们把徽记设计也向全宇宙征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