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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时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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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药,我说药物对我不起作用。他们于是给我出主意,比如听音乐、数数(从一
数到一千一万)、回忆某个美好的事情、找个女孩、打牌或者手淫。我说这些我都
试过了,但收效甚微。他们似乎是失去了信心,他们不再出谋划策,他们只是说那
么,喝酒的时候你最好是坐起来,这样显得平等一点。我拒绝他们的好意,我侧身
举杯,与他们—一碰过。我看见母亲坐在厨房的门口盯着我,她的眼角挂着泪水。
我想母亲一定为有我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深深的失望。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邀我打牌。我对打牌已失去兴趣,但我又不希望他们马上
离开,我害怕孤独。我给他们每人两百元钱作为赌注,然后叫他们打给我看。他们
把陆干波叫来了,陆干波一进门就宣布我只能打到十二点,超过这个时间我就失眠,
影响明天做生意。
    桌子就摆在我的床边,我知道他们是为了照顾我坐山观虎斗。和别的晚上一样,
一开局陆干波便节节失利,他们把这种失利比做拉肚。陆干波有大牌的时候,他们
纷纷逃窜。陆干波虚张声势吓唬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留下一个人来跟陆干波干到底。
最后陆于波总是以失败告终。如果不垫高枕头,我的视线正好落在他门的膝盖上。
我发现东西、易平、黄佩华他们三人互相用膝盖传递信息,他们甚至用手在桌底下
交换扑克。我为我这个发现兴奋。我想如果我不躺在床上,跟他们玩一辈子的扑克,
也许也不会发现他们的这个秘密。
    晚上十二点,陆干波准时离开赌桌。他哈欠连天地清点钱夹子,他说今夜输掉
八百。我发觉一天忙于奔波的陆干波,每天晚上都把钱输给其余的三个人。他像一
位家长供养三个儿子,但他从不计较得失,从不炫耀自己的功劳。也许他根本不清
楚,是他常常给那几个悠闲的文人,提供红包。
    陆干波最终把我从床上骗了下来。他以关心我为理由,每天都到我的床边来小
坐一会。不知道是生意失利或者是操劳过度的原因,陆干波显得疲倦消瘦了许多。
我寻问他消瘦的原因,他含糊其词。问过多次之后,陆士波才坦露实情。他说他也
失眠了。听到陆干波这么一说,我的心头掠过一阵狂喜。我为我有一个同伴感到高
兴。
    防干波开始跟我交流失眠的感受,在交流过程中,我们达成共识:有钱是他妈
的没有用的,什么东西都可以购买,包括爱情,但想睡个好觉却用钱买不来。随着
交流的加深,我们还发现我们之间的差异,尽管我已失眠了将近二十天,但我的身
体并没有消瘦。我的失眠是纯精神的,和肉体无关。而陆于波只失眠三天,他却明
显地消瘦了,双眼像被剜走似地凹陷下去。
    又过两天,陆干波再来看我时,他的身体竟然恢复如初,眼眶渐渐地丰满,脸
面油光可鉴。我惊讶他神速般的变化,他却哈哈大笑不止。他说他已经找到了战胜
失眠的法宝,法宝就在他的家里,如果我感兴趣可以随他去看一看。
    没有什么比能治疗失眠的法宝更具备吸引力,我毫不犹豫地从床上站起来。站
起来的时候,我好像有些不适应。陆干波及时扶了我一把,我才稳稳地站住。我发
觉我的床、桌、柜、沙发、冰箱等等站立着的物品,忽然间变矮变小了。我试探着
往前迈步.但双腿不听我的使唤。陆干波走到门边,回头看见我仍然站在原地,他
催我快点。我说我走不动,我不会走路了。
    陆干波折转身回到我面前,他把他的脊背贴到我的胸口,双腿微微弯曲,身子
一点一点地矮。我看见他的头发里,夹着几丝银发,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有了白
发了呢?陆干波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他背着我直奔楼下。他像一只跃动的袋鼠,背
着我跳下三十六级台阶.走到一辆的士旁。他把我塞进的士的后排,自己坐进前排
位置。我看见久违的城市色彩鲜艳,市民们匆匆忙忙赶路。
    到了陆干波家的楼下,陆干波又让我爬到他的背上。这次他再也无法跳跃了。
他家住在五楼,要背着我一步一步地爬上去,无异于攀登一座高山。我看见汗珠子
从他的头发里渗出,仿如溪流从森林里渗出。我说你放下我,让我自己走。他没有
放下我,依然咚咚地往楼上攀登。我说干波,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还是第一次发现
你还能干重体力劳动。
    冲进家门,我被陆干波扔到一张特制的床上。他从洗手间拉出毛巾擦汗。他向
我介绍这种床的功能。他说这是日本和深圳合资生产的磁疗床,能解除人体的疲劳
恢复人的体力。人睡上去它会自然形成一个有利于你休息的磁场,睡足之后你会自
然醒过来。现在你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一下,看能不能入睡。这种床市面上没有卖,
它是靠朋友互相传销,比如说甲传销给乙,乙又传销给丙。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带
你去找他们买一张。就是钱贵了一点,三万块钱一张,不知道你舍不舍得买?我说
钱不算什么,只要它真的能让我闭上眼睛。
    渐渐地我感受到有一种蝌蚪似的东西,向我的脑袋包围过来,我不知道它们是
不是陆干波所说的磁场,我想在这种包围中睡去。我决定买这样一张床。陆干波答
应明天就可以把床送到我的卧室。陆干波背着我走出他家,把我送回我的住处。
    睡到陆干波为我买来的新床上,我依然没能进人梦乡。我看见我卧室的天花板
上,有一只细小的蜘蛛爬动。它爬动的路线,组成一个奇妙的“生”字。我想它为
什么要在上面写一个“生”字呢?最后它爬累了,蜷缩在天花板的角落睡觉。我打
电话质问陆干波,问他为什么这张花掉我三万元人民币的床,没有达到他所说的效
果。陆干波说你是亲自试验之后才买的,不能怪我。我提出让我到他的床上去睡,
而他则到我的床上来。他说这绝对不可能,因为他还有老婆、孩子,让我去顶替他
的角色,他老婆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
    易平告诉我,传销一张我这样的床,可以到公司领到五千元回扣。这个消息使
我大吃一惊,我终于看清了陆于波的本来面目。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不停地打电话
骚扰陆干波,有时中午我也骚扰他。等他或者他的老婆刚一拿起电话,我便放下话
筒,让他们一家人去猜想中断的消息内容,让他一家人不得安宁不得好死。如此骚
扰几次,我听到陆干波说请你不要放下话筒,我知道你是谁。如果你现在能传销一
张床,你同样能领到回扣。你的传销效果最好,因为朋友们都知道你有睡不着觉的
毛病,只要你说一声这种床能使你入眠,顾客便会拥进你的家门,不信你试一试。
也不等我说什么,陆干波把电话挂断了。他的声音像一盘录音带,在我的脑海里不
停地转动。
    费鸣从我的脑海里,隐退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曾经Call她二十几次,她根本不
理睬我。我打电话寻找她,公司的人说她不在。在我不断膨胀的脑海里.费鸣愈走
愈远,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现在我才知道一个健康的人,常常会把女人放到第一位,
而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女人名列第二。费鸣在我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离开我.我认
为她太薄情寡义了,不值得去追回她。
    有一天傍晚,费鸣突然撞开我的房门。当时屋内昏暗,我没有开灯,费鸣还未
看见我,便对着昏暗杂乱空洞的房子骂开了。在我听来,她的骂声像从某处缝隙渗
入的水,渐渐地湿润我的房间。或许是费鸣被自己喋喋不休的骂声吓怕了,她拉亮
电灯,她看见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铺的一角。她对我说你死啦。我说我还有一口气。
费鸣像是骂累似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说其实,我跟紫燕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不信你叫她去检查,绝对还是个处女。费鸣打断我的话头,她叫我不要解释,越解
释说明我心中越有鬼。何况现在许多医院都能修理处女膜,处女膜已不能说明什么
问题,处女膜的时代结束了。最后她总结性地说,归根结底是男人不好。我反驳费
鸣,我说男人怎么不好?她问我:你说易平好不好?如果是在别时或者别人面前,
我会说一大把易平的坏话,我常常用别人的缺点来衬托自己的高大。但是面对费鸣
的质问,在男人是好或不好的紧急关头,我说易平怎么不好?易平洁身自好不嫖不
赌勤奋创作对静旗忠贞不二。我看见费鸣的脸上出现黄昏般的笑容,这种笑容极其
勉强。她说可是,易平他现在在勾引我。费鸣说这话是显得十分平静,并且是拖着
腔调把话说完的。她说话的神态,使我想起伸懒腰。她像感到疲倦似地,伸一伸懒
腰就把那么严重的问题打发了。
    我感到我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兴奋点,我渴望知道易平是怎么勾引费鸣的。费
鸣闭口不谈,她说她对任何勾引都会无动于衷,她根本看不起易平。黄昏在窗外消
逝了,屋内的灯光比刚才明亮了十倍。我把费鸣揽进我的怀里,费鸣没有反抗,一
切都顺理成章。在排斥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又走到了一起。走到一起的我们,并
不关心我们自己,我们却不断地关心易平和静旗。从我们的对话中,你会听到我们
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尚品格。
    费鸣说易平把静旗给甩了。这使我对静旗充满欲望。自从我跟易平赌过之后,
静旗是一个名义上属于我的女人。当初易平为了把静旗弄到手,曾经在静旗面前背
诵过无数首通俗歌曲的歌词。易平带着静旗下北海去海南,整整一个夏天,他们都
在海边和海边的阴暗处度过。但这并不能说明易平得手。从海南回来时,我们无数
次地审问易平,易平说静旗是我长这么大追得最苦的女人,她很倔犟,非要跟我结
婚才干那些事情,我在她的身上花费的时间最长,整整一个夏天都还未得手。
    起初我们并不相信易平的表白,觉得他太虚伪。有一次醉酒之后,他告诉我事
情的真相。在北海沙滩的帐篷里,他曾经强行进人静旗的身体内部,但仅仅是停留
两秒钟,便被静旗推出来了。静旗是一个坚强纯洁的女孩。之后,他们到海边的一
座茶楼里喝茶,静旗唱了一首名叫《梦醒时分》的歌曲献给易平。易平说其它歌词
大都忘了,只记住两句:有些事你永远不必间,有的人你永远不必等。易平说这段
往事时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认为只要进入了女人的体内,不管是一秒钟或两秒钟,
实质上已经发生关系。他把这两秒钟,作为他整个夏天的时间和经济损失的全部补
偿。我们问他一些细节,他大都说不出。我们问他那两秒钟发生时,静旗的腿是在
他双腿的外面或者里面。易平不知道我们问话的用意。我们说如果静旗的腿在里面,
说明她仍然拒绝你,并且会拒绝好长一段时间。如果她的腿在外面,说明她的拒绝
只是暂时的,她拒绝是因为她害怕。易平嘿地笑了一声,想了想说好像是在外面。
    尽管静旗对易平唱有的人你永远不必等,但易平还是把静旗等来了。因为来之
不易,所以易平对静旗百般顺从格外珍惜。听过易平在电话里向静旗写的检讨书,
我不太相信他会把静旗甩掉。
    每天深夜十二点,准确地说是零点,这个阴阳交接黑白颠倒的时刻,我的脑子
会异常兴奋。我摇醒沉睡中的费鸣,要她陪我大逛夜市。仿佛这个时刻有许多妖魔
鬼怪牛鬼蛇神从我的屋角钻出来,与我的脑袋作比,如果不逃出家门,我会感到害
怕和难受。
    费鸣起床的速度愈来愈慢,她把我们半夜的游走当作一件苦差。起初她还兴致
勃勃,渐渐地就感到厌烦。唯一能刺激她神经的有两次偶然的相遇,一次是我们在
朝阳路街角遇到东西和紫燕,一次是在一百来张夜宵餐桌中,发现她们公司的姚经
理跟一位俊俏的女人调情。与前者相遇,使她打消了我跟紫燕有染的念头。第二次
的发现,使她改变了她对姚经理的看法。过去,费鸣常常在我面前鼓吹姚经理如何
如何正派,从不跟下属说一句轻浮的话,整天都扳着面孔,十足一只不沾腥的猫。
现在费鸣彻底改变了看法。
    我们开始认真辨认夜游者的面孔,希望从中能发现一些秘密。那些睡在躺椅上
乘凉的老年人的眼神和树荫下情人们的对话,都没能逃过我们的眼睛和耳朵。费鸣
对于夜游不再厌倦,她拉着我的手,攀越低矮的建筑,爬到阳台上去抚摸那些挂在
衣架上的衣服,有一次我们还偷回来一盆花。那是一盆兰草,我们知道偷东西是一
种不道德的行为,但那盆兰花实在是可爱,我们下了好久地决心,才把它从别家的
阳台上搬下来,放到我住的阳台上。
    在南湖路北二里的小巷里,我们发现一位中年妇女肩挎一个草编的花篮,一摇
一摆地朝小巷深处走去。她走路的姿态十分滑稽,左手大幅度甩动,右手却一动不
动。她的双脚穿着木板鞋,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路灯昏暗,像是快要睡觉的
人的眼睛,勉强地照到石板路上。我不知道一个中年妇女,为什么在更深人静的时
候,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这个深深的巷道和她有什么样的关系。
    一辆红色的摩托从我的面前驰过,车上坐着两个戴头盔的男人。摩托车的灯光
照亮了小巷的每一块石板,碰到有一两级台阶的地方,摩托车像一匹奔马一起一伏
地跳过去。车灯照到中年妇女浅蓝色的花衣上,妇女肥胖的身躯在灯光中倒下,花
篮从她的身边滚开。一声尖利的叫喊从她的嘴里发出,她好像是在喊救命。摩托在
她身边仅仅停留了几十秒钟,便朝前冲去。我和费鸣犹豫了一下,开始跑向中年妇
女。小巷两旁紧闭的大门一扇又一扇地打开。许多人都穿着裤衩从里面跑出来。我
们看见妇女的胸口被捅了三刀,鲜血染红了她的上衣。妇女有气无力地说项链、项
链。我们知道她的项链被抢了。费鸣下意识地摸她的脖子,双手攥住她脖子上的项
链往后退,愈来愈多的人围过来,中年妇女说项链、项链.是假的。妇女说完假的,
便完全彻底地倒在石板上。一串哭声分开人群,扑向中年妇女。人们说她的儿子来
了。我猜想那位扑向妇女的青年人,是她的儿子,她的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她快
要走到家门口了,却遭到不测,她离家只有一步之遥。
    费鸣拉着我的手往回走,费鸣说今后再也不要走这种小巷,说不定哪一天我们
也遇上这类强盗。我木然地迈动双腿,我没有考虑费鸣的忠告,我只是觉得这个夜
晚在我的脑海里,戳开了一个鲜红的口子,我从中看见了这个世界的许多秘密。我
为秘密欢呼,我为鲜血兴奋,我的脑子产生一种无法言语的轻松和愉悦。我对费鸣
说我想睡觉。
    自从我和费鸣发现那条强盗街之后,我的失眠有所好转。强盗街是隐藏在江滨
路一条小巷深处的小街。我们走到那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小街的两旁挂满电
灯。布匹、服装、冰箱、空调、纯金制品摆放小街的两旁,摊铺前挤满了采购的外
地人和知情的本地人。他们之所以牺牲他们的睡觉时间,来逛这条小街,是因为这
里的价格便宜。据说这里过去专门出售偷、抢来的物品,后来经过工商部门的改造
.逐渐一条合法化的批发街道,厕所、发屋、饮食店雨后春笋般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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