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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梁书-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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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承先,字子通,颍川焉陵人也。少沉静有志操,是非不涉于言,喜愠不形于色,人莫能窥也。弱岁受学于南阳刘虬,强记敏识,出于群辈。玄经释典,靡不该悉;九流《七略》,咸所精练。郡辟功曹不就,乃与道士王僧镇同游衡岳。晚以弟疾还乡里,遂居于土台山。鄱阳忠烈王在州,钦其风味,要与游处。又令讲《老子》,远近名僧,咸来赴集,论难锋起,异端竞至,承先徐相酬答,皆得所未闻。忠烈王尤加钦重,征州主簿;湘东王闻之,亦板为法曹参军;并不赴。
中大通三年,庐山刘慧斐至荆州,承先与之有旧,往从之。荆陕学徒,因请承先讲《老子》。湘东王亲命驾临听,论议终日,深相赏接。留连月余日,乃还山。王亲祖道,并赠篇什,隐者美之。其年卒,时年六十。
陈吏部尚书姚察曰:世之诬处士者,多云纯盗虚名而无适用,盖有负其实者。若诸葛璩之学术,阮孝绪之簿阀,其取进也岂难哉?终于隐居,固亦性而已矣。
************列传第四十六 止足
顾宪之 陶季直 萧视素
《易》曰:“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传》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然则不知夫进退,不达乎止足,殆辱之累,期月而至矣。古人之进也,以康世济务也,以弘道厉俗也。然其进也,光宠夷易,故愚夫之所干没;其退也,苦节艰贞,故庸曹之所忌惮。虽祸败危亡,陈乎耳目,而轻举高蹈,寡乎前史。汉世张良功成身退,病卧却粒,比于乐毅、范蠡至乎颠狈,斯为优矣。其后薛广德及二疏等,去就以礼,有可称焉。鱼豢《魏略·知足传》,方田、徐于管、胡,则其道本异。谢灵运《晋书·止足传》,先论晋世文士之避乱者,殆非其人;唯阮思旷遗荣好遁,远殆辱矣。《宋书·止足传》有羊欣、王微,咸其流亚。齐时沛国刘献,字子珪,辞禄怀道,栖迟养志,不戚戚于贫贱,不耽耽于富贵,儒行之高者也。梁有天下,小人道消,贤士大夫相招在位,其量力守志,则当世罔闻,时或有致事告老,或有寡志少欲,国史书之,亦以为《止足传》云。
顾宪之,字士思,吴郡吴人也。祖捴握蚓⑾嬷荽淌贰O苤慈豕冢荼僖椴艽邮拢傩悴牛矍ㄌ由崛恕⑸惺楸炔坷伞⒏Ь鞑尽T罩校ǹ盗睢J庇械僚U撸恢魉希琳咭喑萍号#掖侵さ龋昂罅钅芫觥O苤粒财渥矗蕉以唬骸拔尬嘌裕岬弥印!蹦肆罱馀#纹渌ィ>痘贡局髡琳呤挤涔肌7⒓閿‘伏,多如此类,时人号曰神明。至于权要请托,长吏贪残,据法直绳,无所阿纵。性又清俭,强力为政,甚得民和。故京师饮酒者得醇旨,辄号为“顾建康”,言醑清且美焉。
迁车骑功曹、晋熙王友。齐高帝执政,以为骠骑录事参军,迁太尉西曹掾。齐台建,为中书侍郎。齐高帝即位,除衡阳内史。先是,郡境连岁疾疫,死者太半,棺木尤贵,悉裹以苇席,弃之路傍。宪之下车,分告属县,求其亲党,悉令殡葬。其家人绝灭者,宪之为出公禄,使纲纪营护之。又土俗,山民有病,辄云先人为祸,皆开冢剖棺,水洗枯骨,名为除祟。宪之晓喻,为陈生死之别,事不相由,风俗遂改。时刺史王奂新至,唯衡阳独无讼者,乃叹曰:“顾衡阳之化至矣。若九郡率然,吾将何事!”
还为太尉从事中郎。出为东中郎长史、行会稽郡事。山阴人吕文度有宠于齐武帝,于余姚立邸,颇纵横。宪之至郡,即表除之。文度后还葬母,郡县争赴吊,宪之不与相闻。文度深衔之,卒不能伤也。迁南中郎巴陵王长史,加建威将军、行婺州事。时司徒、竟陵王于宣城、临成、定陵三县界立屯,封山泽数百里,禁民樵采,宪之固陈不可,言甚切直。王答之曰:“非君无以闻此德音。”即命无禁。
迁给事黄门侍郎,兼尚书吏部郎中。宋世,其祖觊之尝为吏部,于庭植嘉树,谓人曰:“吾为宪之种耳。”至是,宪之果为此职。出为征虏长史、行南兗州事,遭母忧。服阕,建武中,复除给事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未拜,仍迁太子中庶子,领吴邑中正。出为宁朔将军、临川内史;未赴,改授辅国将军、晋陵太守。顷之遇疾,陈解还乡里。永元初,征为廷尉,不拜,除豫章太守。有贞妇万晞者,少孀居无子,事舅姑尤孝,父母欲夺而嫁之,誓死不许,宪之赐以束帛,表其节义。
中兴二年,义师平建康,高祖为扬州牧,征宪之为别驾从事史。比至,高祖已受禅,宪之风疾渐笃,固求还吴。天监二年,就家授太中大夫。宪之虽累经宰郡,资无担石。及归,环堵,不免饥寒。八年,卒于家,年七十四。临终为制,以敕其子曰:
夫出生入死,理均昼夜。生既不知所从来,死亦安识所往。延陵所云“精气上归于天,骨肉下归于地,魂气则无所不之”,良有以也。虽复茫昧难征,要若非妄。百年之期,迅若驰隙。吾今豫为终制,瞑目之后,念并遵行,勿违吾志也。
庄周、澹台,达生者也;王孙、士安,矫俗者也。吾进不及达,退无所矫。常谓中都之制,允理惬情。衣周于身,示不违礼;棺周于衣,足以蔽臭。入棺之物,一无所须。载以輴车,覆以粗布,为使人勿恶也。汉明帝天子之尊,犹祭以杅水脯糗;范史云烈士之高,亦奠以寒水干饭。况吾卑庸之人,其可不节衷也?丧易宁戚,自是亲亲之情;礼奢宁俭,差可得由吾意。不须常施灵筵,可止设香灯,使致哀者有凭耳。朔望祥忌,可权安小床,暂设几席,唯下素馔,勿用牲牢。蒸尝之祠,贵贱罔替。备物难办,多致疏怠。祠先人自有旧典,不可有阙。自吾以下,祠止用蔬食时果,勿同于上世也。示令子孙,四时不忘其亲耳。孔子云:“虽菜羹瓜祭,必齐如也。”本贵诚敬,岂求备物哉?
所著诗、赋、铭、赞并《衡阳郡记》数十篇。
陶季直,丹阳秣陵人也。祖愍祖,宋广州刺史。父景仁,中散大夫。季直早慧,愍祖甚爱异之。愍祖尝以四函银列置于前,令诸孙各取,季直时甫四岁,独不取。人问其故,季直曰:“若有赐,当先父伯,不应度及诸孙,是故不取。”愍祖益奇之。五岁丧母,哀若成人。初,母未病,令于外染衣;卒后,家人始赎,季直抱之号恸,闻者莫不酸感。
及长,好学,淡于荣利。起家桂阳王国侍郎、北中郎镇西行参军,并不起,时人号曰“聘君”。父忧服阕,尚书令刘秉领丹阳尹,引为后军主簿、领郡功曹。出为望蔡令,顷之以病免。时刘秉、袁粲以齐高帝权势日盛,将图之,秉素重季直,欲与之定策。季直以袁、刘儒者,必致颠殒,固辞不赴。俄而秉等伏诛。
齐初,为尚书比部郎,时褚渊为尚书令,与季直素善,频以为司空司徒主簿,委以府事。渊卒,尚书令王俭以渊有至行,欲谥为文孝公,季直请曰:“文孝是司马道子谥,恐其人非具美,不如文简。”俭从之。季直又请俭为渊立碑,终始营护,甚有吏节,时人美之。
迁太尉记室参军。出为冠军司马、东莞太守,在郡号为清和。还除散骑侍郎,领左卫司马,转镇西谘议参军。齐武帝崩,明帝作相,诛锄异己,季直不能阿意,明帝颇忌之,乃出为辅国长史、北海太守。边职上佐,素士罕为之者。或劝季直造门致谢,明帝既见,便留之,以为骠骑谘议参军,兼尚书左丞。仍迁建安太守,政尚清静,百姓便之。还为中书侍郎,迁游击将军、兼廷尉。
梁台建,迁给事黄门侍郎。常称仕至二千石,始愿毕矣,无为务人间之事,乃辞疾还乡里。天监初,就家拜太中大夫。高祖曰:“梁有天下,遂不见此人。”十年,卒于家,时年七十五。季直素清苦绝伦,又屏居十余载,及死,家徒四壁,子孙无以殡敛,闻者莫不伤其志焉。
萧视素,兰陵人也。祖思话,宋征西仪同三司;父惠明,吴兴太守;皆有盛名。视素早孤贫,为叔父惠休所收恤。起家为齐司徒法曹行参军,迁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尚书三公郎。永元末,为太子洗马。梁台建,高祖引为中尉骠骑记室参军。天监初,为临川王友,复为太子中舍人、丹阳尹丞。初拜,高祖赐钱八万,视素一朝散之亲友。又迁司徒左西属、南徐州治中。
性静退,少嗜欲,好学,能清言,荣利不关于口,喜怒不形于色。在人间及居职,并任情通率,不自矜高,天然简素,士人以此咸敬之。及在京口,便有终焉之志,乃于摄山筑室。会征为中书侍郎,遂辞不就,因还山宅,独居屏事,非亲戚不得至其篱门。妻,太尉王俭女,久与别居,遂无子。八年,卒。亲故迹其事行,谥曰贞文先生。
史臣曰:顾宪之、陶季直,引年者也,萧视素则宦情鲜焉。比夫怀禄耽宠,婆娑人世,则殊间矣。
************列传第四十七 良吏
庾荜 沈瑀 范述曾 丘仲孚 孙谦 伏芃 何远
昔汉宣帝以为“政平讼理,其惟良二千石乎!”前史亦云:“今之郡守,古之诸侯也。”故长吏之职,号为亲民,是以导德齐礼,移风易俗,咸必由之。齐末昏乱,政移群小,赋调云起,徭役无度。守宰多倚附权门,互长贪虐,掊克聚敛,侵愁细民,天下摇动,无所厝其手足。高祖在田,知民疾苦,及梁台建,仍下宽大之书,昏时杂调,咸悉除省,于是四海之内,始得息肩。逮践皇极,躬览庶事,日昃听政,求民之瘼。乃命輶轩以省方俗,置肺石以达穷民,务加隐恤,舒其急病。元年,始去人赀,计丁为布;身服浣濯之衣,御府无文饰,宫掖不过绫彩,无珠玑锦绣;太官撤牢馔,每日膳菜蔬,饮酒不过三盏——以俭先海内。每选长吏,务简廉平,皆召见御前,亲勖治道。始擢尚书殿中郎到溉为建安内史,左民侍郎刘鬷为晋安太守,溉等居官,并以廉洁著。又著令:小县有能,迁为大县;大县有能,迁为二千石。于是山阴令丘仲孚治有异绩,以为长沙内史;武康令何远清公,以为宣城太守。剖符为吏者,往往承风焉。若新野庾荜诸任职者,以经术润饰吏政,或所居流惠,或去后见思,盖后来之良吏也。缀为《良吏篇》云。
庾荜,字休野,新野人也。父深之,宋应州刺史。荜年十岁,遭父忧,居丧毁瘠,为州党所称。弱冠,为州迎主簿,举秀才,累迁安西主簿、尚书殿中郎、骠骑功曹史。博涉群书,有口辩。齐永明中,与魏和亲,以荜兼散骑常侍报使,还拜散骑侍郎,知东宫管记事。
郁林王即位废,掌中书诏诰,出为荆州别驾。仍迁西中郎谘议参军,复为州别驾。前后纲纪,皆致富饶。荜再为之,清身率下,杜绝请托,布被蔬食,妻子不免饥寒。明帝闻而嘉焉,手敕褒美,州里荣之。迁司徒谘议参军、通直散骑常侍。高祖平京邑,霸府建,引为骠骑功曹参军,迁尚书左丞。出为辅国长史、会稽郡丞、行郡府事。时承凋弊之后,百姓凶荒,所在谷贵,米至数千,民多流散,荜抚循甚有治理。唯守公禄,清节逾厉,至有经日不举火。太守、襄阳王闻而馈之,荜谢不受。天监元年,卒,停尸无以殓,柩不能归。高祖闻之,诏赐绢百匹、米五十斛。
初,荜为西楚望族,早历显官,乡人乐蔼有干用,素与荜不平,互相陵竞。蔼事齐豫章王嶷,嶷薨,蔼仕不得志,自步兵校尉求助戍归荆州,时荜为州别驾,益忽蔼。及高祖践阼,蔼以西朝勋为御史中丞,荜始得会稽行事,既耻之矣;会职事微有谴,高祖以蔼其乡人也,使宣旨诲之,荜大愤,故发病卒。
沈瑀,字伯瑜,吴兴武康人也。叔父昶,事宋建平王景素,景素谋反,昶先去之;及败,坐系狱,瑀诣台陈请,得免罪,由是知名。起家州从事、奉朝请。尝诣齐尚书右丞殷沵,沵与语及政事,甚器之,谓曰:“观卿才干,当居吾此职。”司徒、竟陵王子良闻瑀名,引为府参军,领扬州部传从事。时建康令沈徽孚恃势陵瑀,瑀以法绳之,众惮其强。子良甚相知赏,虽家事皆以委瑀。子良薨,瑀复事刺史、始安王遥光。尝被使上民丁,速而无怨。遥光谓同使曰:“尔何不学沈瑀所为?”乃令专知州狱事。湖熟县方山埭高峻,冬月,公私行侣以为艰难,明帝使瑀行治之。瑀乃开四洪,断行客就作,三日立办。扬州书佐私行,诈称州使,不肯就作,瑀鞭之三十。书佐归诉遥光,遥光曰:“沈瑀必不枉鞭汝。”覆之,果有诈。明帝复使瑀筑赤山塘,所费减材官所量数十万,帝益善之。永泰元年,为建德令,教民一丁种十五株桑、四株柿及梨栗,女丁半之,人咸欢悦,顷之成林。
去官还京师,兼行选曹郎。随陈伯之军至江州,会义师围郢城,瑀说伯之迎高祖。伯之泣曰:“余子在都,不得出城,不能不爱之。”瑀曰:“不然,人情匈匈,皆思改计,若不早图,众散难合。”伯之遂举众降,瑀从在高祖军中。
初,瑀在竟陵王家,素与范云善。齐末,尝就云宿,梦坐屋梁柱上,仰见天中有字曰“范氏宅”。至是,瑀为高祖说之。高祖曰:“云得不死,此梦可验。”及高祖即位,云深荐瑀,自暨阳令擢兼尚书右丞。时天下初定,陈伯之表瑀催督运转,军国获济,高祖以为能。迁尚书驾部郎,兼右丞如故。瑀荐族人沈僧隆、僧照有吏干,高祖并纳之。
以母忧去职,起为振武将军、余姚令。县大姓虞氏千余家,请谒如市,前后令长莫能绝。自瑀到,非讼所通,其有至者,悉立之阶下,以法绳之。县南又有豪族数百家,子弟纵横,递相庇廕,厚自封植,百姓甚患之。瑀召其老者为石头仓监,少者补县僮,皆号泣道路,自是权右屏迹。瑀初至,富吏皆鲜衣美服,以自彰别。瑀怒曰:“汝等下县吏,何自拟贵人耶?”悉使著芒矰粗布,侍立终日,足有蹉跌,辄加榜棰。瑀微时,尝自至此鬻瓦器,为富人所辱,故因以报焉,由是士庶骇怨。然瑀廉白自守,故得遂行其志。
后王师北伐,征瑀为建威将军,督运漕,寻兼都水使者。顷之,迁少府卿。出为安南长史、寻阳太守。江州刺史曹景宗疾笃,瑀行府州事。景宗卒,仍为信威萧颖达长史,太守如故。瑀性屈强,每忤颖达,颖达衔之。天监八年,因入谘事,辞又激厉,颖达作色曰:“朝廷用君作行事耶?”瑀出,谓人曰:“我死而后已,终不能倾侧面从。”是日,于路为盗所杀,时年五十九,多以为颖达害焉。子续累讼之,遇颖达亦寻卒,事遂不穷竟。续乃布衣蔬食终其身。
范述曾,字子玄,吴郡钱唐人也。幼好学,从余杭吕道惠受《五经》,略通章句。道惠学徒常有百数,独称述曾曰:“此子必为王者师。”齐文惠太子、竟陵文宣王幼时,高帝引述曾为之师友。起家为宋晋熙王国侍郎。齐初,至南郡王国郎中令,迁尚书主客郎、太子步兵校尉,带开阳令。述曾为人謇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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