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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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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世谁能无错呢?我心肝的儿……”老头子凄惨的哀号,那绝望的面容像一面镜
子,使林森木看到了自己的罪孽。
“唉……”林森本手中的斧子慢慢地落在了脚下。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呼啸着的一辆闪着红灯长鸣的警车,仿佛压
倒了狂风暴雨。警车风驰电掣般驶向娟芝家,“嗄”的一声停在门前。人潮呼喊着
向这里涌,嘈杂的喧嚣在这里汇聚膨胀。警车上走出了三四个身穿警服的威严干警,
娟芝和她娘挽着手也从车上下来。他们走进小石屋,林家父子呆愣愣地望着警察。
一位警察拿出捏亮的手铐。林森本低垂着头伸出双手喃喃地说:“我服刑。”警察
“咋嚓”一声铐住林森木的双手说:“走,上车!”
警察们押着林森木上了车,村民们越围越多水泄不通。驾驶员不得不走出驾驶
室疏导吆喝着闻讯赶来的看热闹观众,观众猛地向两边闪开,警车“嘟”地迅速开
出村庄。
此刻,整个村庄沸腾起来了,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院子里的一颗光秃秃的枣树,倔强地挺直黑黝黝的虬枝,在寒冷的朔风中寂寞
地瑟瑟招摇。病歪歪的娟芝娘立在树下愣愣地望着虬枝,一只乌鸦“哇”的一声从
远外飞来栖息在虬枝上。
娟芝娘望着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的乌鸦栖息在虬枝上,想起了女儿被人夺去贞
洁难以弥补;想起了自己把救命恩人林森本送进了牢狱;想起了人家叽叽喳喳地指
脊戳背,仿佛一把火红的铁锨捅进她的胸膛,她惨痛地拍打着枣树,撕心裂肺地高
嚷:“苍天呀!你为什么要将灾难降临到寡母孤女的身上?”她痛不欲生地凝望着
天空。
苍白的天空没有一丝血色,冷漠地对着人世间。
“天—一我的苍天!”疼痛煎熬着娟芝娘的心,她“哇”的一声鲜血从嘴里吐
了出来。
“娘,你咋啦?娘!”郑娟芝红肿着眼睛从屋里蹿了出来,泪流满脸地扶起娘
走进屋里。
娘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凝血的嘴唇说:
“女儿,林森本判刑了吗?”
“三天后开庭,坐牢是百分之百的事。”郑娟芝黯然神伤地望着娘。
娘凄然地一笑:“坐牢就好。”
郑娟芝依在娘的那张油漆剥落的破床边,深沉地凝望着娘那满布皱纹的苍白尖
削脸说: “药汤好端端地放着干什么? 喝!”郑娟芝端着药汤扶着娘喝完又说:
“明天扶你去医院做CT。”
娘摇摇脱发稀疏的头,抬起网着红筋的小眼睛,望着从屋顶漏缝里泄进来的一
缕光线道:“天啊,你为啥要把灾难降临到我的女儿身上?难道把救命恩人送进监
狱,我就得到病死的报应?”她接着又是一阵阵“咳咳咳”的咳嗽。
郑娟芝像细心的护士轻轻地拍着娘的后背,她说:“娘,林森木罪有应得,你
的病与他坐牢无关。”她扫视着烟薰火燎的四壁,已经发黄卷起的旧年画,擦得干
净却愈发显着寒碜的家具摆设,全部无言地透出她们家的日子艰难。“我下海捞鱼
抓蟹卖,一定攒钱医好你的病。”
娘听了女儿的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眼皮无力地耷拉着,时时抽搐着的嘴
角,透溢出掩盖不了的苦相。她前哺地说:
“你别老是盐巴伴饭,节约钱财为娘医治。你天生一副好心肠,可惜我活不了
多久。”
“你别胡思乱想。”郑娟芝用疑虑的目光望着娘,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我患的是肺癌,医生说已扩散到全身,后脑长出乒乓球似的两只肿瘤。晚期
了熬不了四五天。”娘说完用苍苔的舌头不停地舔着焦渴的嘴唇。
“娘,你听谁胡扯的?”郑娟芝神色惊慌地说。
“我看见医生拿着我的CT片,并告知你我患的是晚期肺癌。”娘揉了揉发黑发
紫的眼圈,黯淡的眼眸中透出忧怨的目光,她说,“女儿,你别在娘身上费心了,
让娘自灭吧。明天你回学校上课去。”
“娘,你重病卧床,我离不开你。”郑娟芝俯在娘耳畔轻声地说,“等几天你
的病情好转,我再走。”
“你缺了功课咋办?”娘忧郁的脸上笼罩着浓浓的阴云。
“我会补上的。娘,你患的是重感冒。”郑娟芝明知娘患的绝症,还是故意加
重了“重感冒”三个字,以此来宽慰娘的心。
“是不是医院里的CT机器出了毛病,误拍了我的病情。”娘迷惘不解地望着郑
娟芝说,“要是患了癌症,我能吃饭、睡觉、大小便流通吗?女儿你说得对,我是
重感冒。”她打起精神朝郑娟芝笑了笑,“你放心回学校去,用功读书吧。乖乖,
听娘的话。”
郑娟芝听人家说过,凡是临死的人,希望多一秒钟活在人间,由于受心理的支
配总觉得自己身体健康。郑娟芝强颜欢笑地对娘说:“你在家好好养病,我挑柴去
集市卖。”
“去吧,女儿。”娘咧嘴一笑,苍老的面孔在阴影里显得特别忧郁。
郑娟芝吃力地挑起柴刚迈出门槛,就听见娘“哇”的呕吐声。她立即放下担子
奔回娘的房间,跪在娘的床前十分温柔地说:“娘你呕吐啦,哪里难受?”她让娘
斜躺在床头上,并把枕头真在她的背部。
“我真的活不长了。”娘浑身剧痛得像弓成的一只烧熟的虾,满脸通红地猛咳
了一阵又说,“我心窝火辣辣地疼痛,哎唷……哎唷……,疼死我啦。”她翻江倒
海地呕吐,呕吐物沾了郑娟芝一身。
“娘,你一定要挺住,我马上喊医生。”郑娟芝惊惶不安地说。
“海龙皇带着虾兵蟹将来招魂啦,哎唷……哎唷……,疼死我……疼死我……”
“娘,你要挺住呀,不能丢下我。娘呀,你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郑娟芝伤
心欲绝地低声抽噎着。
“你不是……我亲生的,是……是捡来的。小铁箱……有你的……”娘断断续
续地说着,颤抖地伸出手指着小桌上的一只小铁箱舔了舔干燥、皲裂的嘴唇,当她
再度开口时,声音里已带喘息,“拿过来,拿过小铁箱。”
郑娟芝把小铁箱交给娘,娘双手哆啸着打开小铁箱,心头忍不住涌起一阵心酸
和忧痛,她抹了抹挂在腮边和眼下的泪水喃喃道:“你的生……辰八字,还有银质
……龙凤护身符……”
“你病糊涂了,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呀。娘,你仔细地瞧瞧我吧!”郑娟芝热切
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娘愁眉不展,许多伤痕累累的往事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抑制着浑身伤痛,毫
不迟疑地说:“你被我丈夫捡回家来的。”她话一出口心里隐隐作痛、思绪纷乱,
望着窗外树林里枯黄的焦叶纷纷凋谢,凄楚地说:“我是片焦黄的枯叶啦,我不知
道前世造了什么罪孽。从小失去父母,十五岁就匆匆嫁给比我大十一岁的陌生男人。
因为这男人有一座祖传下来的砖窑,可以使我不挨饿有衣服穿。拜过天地,我就上
窑干活了,从河里捞出青泥,堆成一座小坟包,光着脚板拼命地踩,如同在贫穷的
沼泽里挣扎,踩匀了切成泥片,卷在模具上,用手抹平、晾干、下窑.烧出砖瓦…
…我简直是嫁给了这座老态龙钟的破窑呀!但我没有给破窑生出半个劳力,而且破
窑的主人将你捡到家,不久就被破窑压死了。这时,有个瞎子掐着手指叽咕你命硬,
活活克死我的丈夫。好心人也来劝我,要我把你转送给人家,可我就是不信邪。丈
夫死后,我整天感到头昏眼黑,浑身疼痛难忍,真想一死了之,但我见到襁褓里的
你,我犹豫了。我渐渐地抹平心中的伤创,把自己全部的欢乐都集中在你的身上。
我拼命地干活养猪、讨小海,养活着你。后来患了风湿病,不能干重活以及讨小海,
全靠卖血供你读书,看着你从学校里捧回来的一张张红色大奖状,我就学会了忍耐、
节欲,从贫穷和苦难中感受幸福.决心培养你出人头地,可是你却被林森木糟蹋了,
我的女儿啊!”接着她又是一阵咳嗽,引起钻心般的疼痛。
不一会儿,咳嗽停止了,她喘着粗气,从牙齿缝里挤出低沉的声音:“娟芝呀,
就是有人把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你都要挣扎着活下去……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去……去……”她浑身疼痛得在床上打滚,汗水淋淋断断续续地说,“娟芝,你要
把我海葬……海葬……老倌头我看见你从海里升上来,来……来接我。”她两脚一
伸喘出一口长长的粗气,就闭上了眼睛。
“娘,你醒醒,你醒醒呀,娘……”郑娟芝为娘的病逝痛不欲生,为自己飞来
的横祸感到耻辱痛心。她扑在娘们直冷凉的尸体上撕心裂肺地痛哭。
幼女的哭喊声在海巴村上空凄凉地回荡,村民们蜂拥似的挤进了郑娟芝家的院
门,接着是一片在哀恸、一阵阵失声痛哭,一双双红肿的眼睛,一声声嘶哑的叫喊,
表明这些村民们不愿失去善良的娟芝娘。他们的泪水一向比血还要珍贵,因为他们
平时劳动,下海捞鱼、捉蟹、撬牡蛎、一不当心划破点皮肉就会流血,而流泪只在
心受伤的时候。此刻,他们感受的正是那种挖心掏肺的痛。
郑娟芝按照娘的遗嘱,对娘实行海葬,“嘭”的一声钉子钉在红棺材盖板上,
重重地敲痛了人们的心,那层薄薄的板将娟芝娘和村民们隔在了两个世界里,一群
妇女蜂拥而上,扑在棺材上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她们和娟芝一样愿将一生的心血流
绝化作泪水,只要能哭回一个娟芝娘,她们愿将全身的力量都变成呼喊,只要能唤
回娟芝娘。钉钉子的手软了,紧紧贴在棺材上,让人不忍心的生死相依。
郑娟芝顺从地披麻带孝,泪流满面地走在送葬队伍的前面,她已经几天粒米无
进,一次又一次跌倒在海坝上,滚着爬着哭成了泪人儿,微弱的声音凄惨地喊着:
“娘……娘……”
村民们把几根大石条紧扎住棺材,十几个村民一拥而上举起棺材,“扑通”一
声棺材沉人海底。
海愤怒了,咆哮着、沸腾着,一浪高似一浪的雪浪猛烈地冲向岸边袭击过来,
溅湿了人们的衣服,海水疯狂地汹涌着,吞没了远近大小岛屿。
郑娟芝向着大海哭喊着:“娘,娘!你怎么丢下无依无靠的孤儿不管呢?娘啊
娘,我来不及报答你的养育之恩。十五年啦,你舍不得吃一只青蟹、一条鱼、一根
蜻子;十五年啦,你养的猪比牛大,可家里没宰过猪,你口里没有尝过一块红烧肉,
全卖钱给我交学费;十五年啦,你卖过的血积起来有几盆,钞票有厚厚的几叠,可
你没添过一件新衣裳;十五年啦,你在海里滚地里爬集市上叫卖……娘啊娘,我失
去了齿唇相依的你,好难受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看看我……娘!”
一颗幼女的心在流泪、在滴血、在颤抖。
大海在奔腾,在咆哮、在呐喊……第一章
他用粗壮的大手往自己脸上“噼啦啪啦”一
阵乱打后说:我罪该万死,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
生路吧,要是我看到她的脸,绝对不会干这种肮
脏的事,只可惜在朦胧的月光下看见了女人……
天——愤愤不平地发怒了,狂风暴雨,雷声隆隆。
海——忍不住了,怒涛翻滚,咆哮奔腾,风声、雨声、涛声、交织成一片。塘
坝两旁小树仿佛化成了一把把锋利钢刀,在暴风雨中拼命地摇撼着、呼叫着……天
地间好像有千军万马在驰骋,夹带着她一瘸一拐像一只落汤鸡似的朝家里挪去。
她那尖厉的痛苦像酷热的红铁不断刺激她的胸口,她两手交迭在剧痛的胸口上,
挫动着牙巴骨,满脸泪痕踉跄地走进房子,一头扎在床上,禁不住“哇”的一声痛
哭起来。哭声中充满着愤怒、屈辱、忧患和不平。
年迈的瘦骨嶙峋的母亲颤巍巍地走过来坐在她的床沿上,拉过她纤细的手搓揉
着,轻声地问:“娟芝,你遭到了什么不幸?告诉娘。”
郑娟芝抬起红肿的眼睛埂咽着说:“放学回家……天黑了,林森木……”她哭
泣着扑进母亲的怀抱。
母亲伸出温暖的双手搂住她,使她感到母亲温热的肉体,像一味温和止痛药剂
贴在她的身上似的抚慰着她的心灵。
“一切都会过去的。”母亲颤动着的嘴唇贴着她的头发,身体如利刀剜肉一样
痛彻骨髓,眼泪像洪波般在涌动,母亲用了好大的劲,才没有张嘴嚎啕出声,可安
慰的低语消释不了女儿的愤懑与不平。
郑娟芝不停地痛哭——悲愤的泪水扑簌簌地滚落,打湿了母亲胸前的衣衫,像
硫酸一样灼痛了她的皮肤。母亲经过几十年的风霜雨雪,岁月之刀在她脸上刻满深
深沟壑.每一条都贮满了人世的沧桑。
突然,院子里闯进湿淋淋的一高一矮的男人,瘦小的老头子嘶哑道:“娟芝娘,
林森木赔罪来啦!”
娟芝娘打了一个寒噤,踉踉跄跄地走出女儿的房间,充血的眼睛瞪着浑身筛糠
般颤抖的高瘦个子林森木。
林森本身穿旧得经纬毕露的一套灰色衣服,因风吹雨打粘在身上像一张破网笼
罩着他似的,他浑身哆嗦着哽咽道:“我……我看见女人……雪白的屁股,就……
就……”
娟芝娘愤怒得七窍生烟,半句话说不出来,双手紧攥着衣襟,几乎手指插入布
缝中,恨不得冲上去撕咬林森木。
老头子仿佛看见一阵阵怒火从娟芝娘头顶上冒了出来,燃烧着她。他撑着瘦弱
的身子剧痛般的高嚷:“死鬼,看见女人屁股就胡来。快,快给你婶婶跪下赔礼。”
林森木“扑嗵”一声跪在娟芝娘面前,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赤脚板,脑子
里一片空白。
老头子抹了一把憔淬多皱的脸说:“娟芝娘,饶了他吧。他娘死得早,姐姐又
远嫁,二十挂五还是光棍一条,独打鼓独划船的多心寒,都怨我当爹的……”老头
子长叹了一声,深凹的眼眶里竟溢出了一滴混浊的眼泪,“娟芝娘,青蟹放死钳没
有办法了,你就让娟之与森木成亲吧!”
“你要我的女儿与流氓成亲,休想!”娟芝娘怒气冲天地说,“林森木是啥人?
哼,是一个斗大字不识的下流坯子。林家的小蟹洞能爬出大青蟹来嘛?”她气愤得
手指戳着老头子的鼻子说,“成亲,屌棍子的亲,我不会放过你们。”
六十多岁的鳏夫.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愁苦的神情,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上滴嗒
嗒的水珠,便从地上蹦起来,咆哮着:“林森木,你这条臭死鱼,臭得我这张老脸
没处搁。哼,祖宗坟洞孔里出臭气啦,你还不向婶婶求个情。”
“婶婶,饶了我吧,我不是人是死鬼。你饶了我吧!”林森本粗壮的大手往自
己脸上“噼啦啪啦”地一阵乱打,“我千该万死,万死千该啊。婶婶,你高抬贵手,
放我一条生路吧!要是我看到娟芝的脸,我绝对不会干这流氓的肮脏事,但在朦胧
的月光下只看见女人的白屁股……”
娟芝娘望着鼻青脸肿的林森木,心渐渐地软了下来,从灶堂里拿来一捆稻草。
突然,看见郑娟芝蜷缩在破床上,痛苦不堪地撕扯被单,泪水浸湿了整个枕头和秀
发,强忍着疼痛无声地在哭泣。她的心里像毒蛇啮咬似的悲痛难受。她为了供女儿
读书,这些年来,她风里来雨里去,患了风湿病不能下海干活,一直靠卖血支撑着
这个残缺贫困的家庭。
严寒的冬季,女儿上学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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