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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全译_001-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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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夏,大旱。
'4'夏季,大旱。
'5'五月,赦天下。
'5'五月,大赦天下。
'6'发谪戍屯五原。
'6'征发贬谪有罪的人到五原郡屯垦戍边。
'7'浞野侯赵破奴自匈奴亡归。
'7'浞野侯赵破奴从匈奴逃回汉朝。
'8'是岁,济南太守王卿为御史大夫。
'8'这一年,济南太守王卿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二年(壬午、前99)
二年(壬午,公元前99年)
'1'春,上行幸东海。还幸回中。
'1'春季,汉武帝巡游东海郡。在回京途中巡游回中。
'2'夏,五月,遣贰师将军广利以三万骑出酒泉,击右贤王于天山,得胡首虏万余级而还。匈奴大围贰师将军,汉军乏食数日,死伤者多。假司马陇西赵充国与壮士百余人溃围陷陈,贰师引兵随之,遂得解。汉兵物故什六七,充国身被二十余创。贰师奏状,诏征充国诣行在所,帝亲见,视其创,嗟叹之,拜为中郎。
'2'夏季,五月,汉武帝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三万骑兵从酒泉出塞,在天崐山一带袭击匈奴右贤王,共擒斩匈奴一万余人后返回。途中被匈奴重兵包围。汉军一连几天缺乏粮食,伤亡惨重。代理司马的陇西人赵充国率精壮兵卒一百余人冲破匈奴的包围,李广利率大军紧跟其后,才得以解脱困境。这次战役,汉兵阵亡了十分之六七,赵充国受伤二十余处。李广利上奏朝廷,汉武帝将赵充国召到驻所,亲自接见,察看了他的的伤势,叹息不已,封赵充国为中郎。
汉复使因杆将军敖去西河,强弩都尉路博德会涿涂山,无所得。
汉武帝又派因杆将军公孙敖率兵从西河郡出塞,与强弩都尉路博德会师于涿涂山,但毫无收获。
初,李广有孙陵,为侍中,善骑射,爱人下士。帝以为有广之风,拜骑都尉,使将丹阳、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张掖以备胡。及贰师击匈奴,上诏陵,欲使为贰师将辎重。陵叩头自请曰:“臣所将屯边者,皆荆楚勇士奇材剑客也,力扼虎,射命中,愿得自当一队,到兰于山南以分单于分,毋令专乡贰师军。”上曰:“将恶相属邪!吾发军多,无骑予女。”陵对:“无所事骑,臣愿以少击众,步兵五千人涉单于庭。”上壮而许之,因诏路博德将兵半道迎陵军。博德亦羞为陵后距,奏言:“方秋,匈奴马肥,未可与战,愿留陵至春俱出。”上怒,疑陵悔不欲出而教博德上书,乃诏博德引兵击匈奴于西河。诏陵以九月发,出遮虏障,至东浚稽山南龙勒水上,徘徊观虏,即无所见,还,抵受降城休士。陵于是将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营,举图所过山川地形,使麾下骑陈步乐还以闻。步乐召见,道陵将率得士死力,上甚悦,拜步乐为郎。
当初,李广的孙子李陵担任侍中,精通骑马射箭之术,爱护士卒,谦恭地对待贤士。汉武帝认为李陵颇有其祖父李广的风范,封他为骑都尉,命他带领丹阳和楚地人五千,在酒泉、张掖一带教习射箭之术,以防备匈奴。李广利出击匈奴时,汉武帝召见李陵,想命他为李广利押运辎重。李陵叩头请求说:“我所率领屯戍边塞的人,都是荆楚地区勇武之士和奇才剑客,论力量能够手扼猛虎,论箭术堪称百发百中,希望能让我自己率领一队人马,前往兰于山以南地区,用以分散匈奴单于的兵力,使其不能全力对抗贰师将军的部队。”汉武帝说:“你不愿作别人的部下吗!这次我调动的军队太多,没有马匹分配给你。”李陵说:“我用不着马匹,愿以少敌众,率五千步兵直捣匈奴单于的王庭。”汉武帝赞赏李陵的豪情壮志,同意了他的请求,下诏命路博德在半途中接应李陵。路博德也羞于做李陵的后援部队,便上奏说:“如今正值秋季,匈奴马肥,不宜于此时与匈奴交战,希望陛下命李陵稍等,到明年春天再一同出征。”汉武帝很生气,怀疑是李陵胆怯后悔,不想出征,而让路博德上书,便下诏命路博德率兵赴西河袭击匈奴,同时命李陵于九月自居延遮虏障出发,深入东浚稽山南面的龙勒水边巡回观察匈奴动静,如果不见敌踪,便退回受降城休息士卒。于是,李陵率领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向北推进,三十天后抵达浚稽山,停下扎营,沿途命人将所过之处的山川地形绘制成图,派部下骑兵陈步乐送回长安。汉武帝召见陈步乐,听他报告说李陵能使部下拚死效力,非常高兴,封陈步乐为郎官。
陵至浚稽山,与单于相值,骑可三万围陵军,军居两山间,以大车为营。陵引士出营外为陈,前行持戟、盾,后行持弓、弩。虏见汉军少,直前就营。陵搏战攻之,千弩俱发,应弦而倒,虏还走上山,汉军追击杀数千人。单于大惊,召左、右地兵八万余骑攻陵。陵且战且引南行。数日,抵山谷中,连战,士卒中矢伤,三创者载辇,两创者将车,一创者持兵战,复斩首三千余级。引兵东南,循故龙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泽葭苇中,虏从上风纵火,陵亦令军中纵火以自救。南行至山下,单于在南山上,使其子将骑击陵。陵军步斗树木间,复杀数千人,因发连弩射单于,单于下走。是日捕得虏,言“单于曰:‘此汉精兵,击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无有伏兵乎?’诸当户君长皆言:‘单于自将数万骑击汉数千人不能灭,后无以复使边臣,令汉益轻匈奴。复力战山谷间,尚四五十里,得平地,不能破,乃还。’”
李陵在浚稽山与单于率领的匈奴军队相遇,匈奴约三万骑兵将李陵的部队包围。李陵屯兵两山之间,用大车围成营寨,亲自率领士卒在营外列下战阵,前排手持戟、盾,后排手持弓、弩。匈奴兵见汉军人少,便直逼营前阵地。李陵率部迎击,展开搏斗,汉军千弩齐发,匈奴兵纷纷应弦倒地,只得退回山上,汉军追击,杀死匈奴数千人。单于大惊,召左、右两翼军八万余骑兵崐前来围攻李陵。李陵率部且战且走,向南撤退,数日后,来到一个山谷之中。汉军接连作战,士卒大多身带箭伤,仍顽强苦战,受伤三处的坐在车上,受伤两处的驾车,受伤一处的手持武器坚持战斗,又斩杀匈奴三千余人。李陵率部沿着龙城旧道向东南方撤退,四五日后,退到一大片沼泽芦苇之中。匈奴在上风放火,企图烧死汉军;李陵也命部下放火烧光周围的芦苇以自救。汉军继续南行,来到一座山下。单于在南山上命他的儿子率领骑兵向汉军进攻。汉军在树林之中步战,又杀死匈奴数千人,并用连弩机射单于,单于下山逃避。这一天,汉军抓到部分匈奴俘虏,据他们说:“我们听单于说:‘这是汉朝的精兵,猛攻也没能将他们消灭,他们日夜引我们向南接近汉塞,莫非是有埋伏的军队吗?’各位当户、君长都说:‘单于亲率数万骑兵攻击汉军数千人而不能将他们消灭,以后将无法再号令边臣,还会使汉朝更加轻视匈奴。所以要在山谷中再次力战,还有四五十里才到平原地区,如仍不能取胜就返回。’”
是时陵军益急,匈奴骑多,战一日数十合,复伤杀虏二千余人。虏不利,欲去,会陵军候管敢为校尉所辱,亡降匈奴,具言:“陵军无后救,射矢且尽,独将军麾下及校尉成安侯韩延年各八百人为前行,以黄与白为帜;当使精骑射之即破矣。”单于得敢大喜,使骑并攻汉军,疾呼曰:“李陵、韩延年趣降!”遂遮道急攻陵。陵居谷中,虏在山上,四面射,矢如雨下;汉军南行,未至汗山,一日五十万矢皆尽,即弃车去。士尚三千余人,徒斩车辐而持之,军吏持尺刀入狭谷,单于遮其后,乘隅下垒石,士卒多死,不得行。昏后,陵便衣独步出营,止左右:“毋随我,丈夫一取单于耳!”良久,陵还,太息曰:“兵败,死矣!”于是尽斩旌旗,及珍宝埋地中,陵叹曰:“复得数十矢,足以脱矣。今无兵复战,天明,坐受缚矣,各鸟兽散,犹有得脱归报天子者。”令军士人持二升,一片冰,期至遮虏障者相待。夜半时,击鼓起士,鼓不鸣。陵与韩延年俱上马,壮士从者十余人,虏骑数千追之。韩延年战死。陵曰:“无面目报陛下!”遂降。军人分散,脱至塞者四百余人。
此时汉军处境越发凶险。匈奴骑兵多,一日交战数十回合,汉军又杀伤匈奴二千余人。匈奴作战不利,打算撤兵离去。然而就在此时,李陵军中有一个名叫管敢的军候,因受到校尉的欺辱,逃到匈奴军中投降,一一说出汉军实情:“李陵部队并无后援,箭矢也即将用尽,只有将军部下和校尉成安侯韩延年所属部队各八百人在前面开路,以黄旗和白旗作为标志。应当派精锐骑兵用弓箭射杀他们,汉军立即就可击破。”单于得到管敢,喜出望外,命匈奴骑兵一齐向汉军发起进攻,同时令人大声喊叫:“李陵、韩延年快快投降!”又派兵截断汉军的道路,猛攻李陵。李陵的部队被困在山谷之中,匈奴军在山上,从四面射箭,箭如雨下。李陵继续向南退却,尚未到达汗山,一天中五十万支箭已全部用尽,于是放弃辎重车辆,继续前往。此时军中士兵还有三千余人,只能砍下车的辐条拿在手中做武器,文职人员也手持短刀加入战斗行列。汉军退入狭谷之中,单于亲自率兵截断汉军后路,指挥匈奴兵卒将山上巨石滚入谷中,汉军多数死去,不能前进。黄昏以后,李陵独自一人身穿便衣走出大营,止住左右随从说:“不要跟着我,我要独自一人生擒单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李陵回到营中,叹道:“我们已然兵败,即将死于此地了!”于是将所有的旌旗尽行砍倒,与珍宝一起埋入地下,李陵叹了口气,对部下说道:“如果再有数十支箭,我们就足以逃脱了。现在已没有武器再战,天亮以后,就只能坐等被擒了,不如各自逃命,还有人能够侥幸逃脱回去报告天子。”于是命将士每人身带二升干粮,一片冰,约定到遮虏障会合。半夜时,李陵命人击鼓叫醒将士们,但战鼓已破,敲不响。李陵与韩延年都跨上战马,十几名壮士跟随。匈奴数千名骑兵随后追击,韩延年战死。李陵说道:“我已无面目报答皇帝陛下了!”于是投降。其他人分散突围,逃回边塞的有四百余人。
陵败处去塞百余里,边塞以闻。上欲陵死战;后闻陵降,上怒甚,责问陈步乐,步乐自杀。群臣皆罪陵,上以问太史令司马迁,迁盛言:“陵事亲孝,与士信,常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有国士之风。今举事一不幸,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诚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蹂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上以迁为诬罔,欲沮贰师,为陵游说,下迁腐刑。
李陵兵败之处距边塞只有一百余里,边塞将领将此事报告朝廷。汉武帝本希望李陵能死战,后听说李陵投降匈奴,十分愤怒,责问陈步乐,陈步乐自杀而死。满朝大臣都说李陵有罪,汉武帝问太史令司马迁对此事的看法,司马迁竭力为李陵分辩说:“李陵对父母孝顺,对士人讲信义,常常奋不顾身,赴国家急难,这正是他平时的志愿所在,颇有国士的风范。如今出征偶然不幸失败,那些保全自身性命和妻子儿女的臣子就跟着捏造他的短处,实在令人痛心!况且李陵率领不到五千步兵,深入满是战马的匈奴腹地,抵挡数万敌军;匈奴被打得连救死扶伤都顾不过来,将全国所有能拉弓射箭的人全部调来围攻李陵。李陵率部转战千里,箭矢用尽,无路可走,将士们手拿着没有箭的空弩机,冒着敌人锋利的枪尖刀刃,仍然面向北方拚死力战,能够得到部下这样的拚死效力,既使是古代的名将,也不过如此!李陵虽然兵败,但他对匈奴的打击也足以使他名扬天下了。李陵之所以没有死节,当是想找机会报效国家。”汉武帝认为司马迁在诬陷欺骗,是为了诋毁李广利,为李陵游说开脱,下令对司马迁施以宫刑。
久之,上悔陵无救,曰:“陵当发出塞,乃诏强弩都尉令迎军;坐预诏之,得令老将生奸诈。”乃遣使劳赐陵余军得脱者。
很久以后,汉武帝才对原先使李陵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表示后悔,说道:“应当在李陵率军出塞时,再让强弩将军路博德前去接应;而我预先就颁下诏书,使老将路博德生出奸诈之心,不肯接应李陵。”于是派使臣对逃脱回来的李陵余部进行慰劳赏赐。
'3'上以法制御下,好尊用酷吏,而郡、国二千石为治者大抵多酷暴,吏民益轻犯法;东方盗贼滋起,大群至数千人,攻城邑,取库兵,释死罪,缚辱郡太守、都尉,杀二千石,小群以百数掠卤乡里者,不可胜数,道路不通。上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长史督之,弗能禁;乃使光禄大夫范昆及故九卿张德等衣绣衣,持节、虎符,发兵以兴击。斩首大郡或至万余级,及以法诛通行、饮食当连坐者,诸郡甚者数千人。数岁,乃颇得其渠率,散卒失亡复聚党阻山川者往往而群居,无可柰何。于是作《沉命法》,曰:“群盗起,不发觉,发觉而捕弗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后小吏畏诛,虽有盗不敢发,恐不能得,坐课累府,府亦使其不言,故盗贼浸多,上下相为匿,以文辞避法焉。
'3'汉武帝用法制来控制国家,喜欢任用执法严苛的官吏,各郡、国的二 千石官也大多以残暴的手段治理地方,而小吏和平民百姓对犯法却越发不当回事。东部地区盗贼兴起,大股数千人,攻打城邑,夺取府库的兵器,释放犯死罪的囚徒,捆缚、污辱郡太守、都尉,杀死二千石官;小股数百人,在乡村中劫杀抢掠,多得无法计算,致使道路断绝。汉武帝开始只派御史中丞、丞相长史负责督察镇压,但未能禁绝;于是派光禄大夫范昆及曾经位居九卿的张德等身穿绣花官服,手持皇帝符节和调兵的虎符,调集军队进行围剿,有的大郡斩杀达一万余人;另外,各郡因帮助盗贼通行、提供食物而受到牵连、犯法被杀的普通百姓多的也达数千人。过了几年,抓获了大部分盗贼首领。一些被打散逃亡的人,往往重新聚集在一起,占据山川险要之处,官府无可奈何。于是,汉武帝命人制定《沉命法》,规定:“凡有成帮结伙盗贼兴起,地方官不能及时发现,或虽然发现却未能全部擒获,自二千石官以下直至小吏,主持其事的一律处死;”从此以后,小吏畏惧朝廷治罪,既使发现有盗贼,也因害怕不能全部捕获而不敢报告;各郡长官因害怕受到牵连,也让下属不要报告。因此,盗贼越来越多,而地方官上下串通,隐瞒不报,空以虚文应付朝廷,逃避法网。
是时,暴胜之为直指使者,所诛杀二千石以下尤多,威震州郡。至勃海,闻郡人隽不疑贤,请与相见。不疑容貌尊严,衣冠甚伟,胜之履起迎,登堂坐定,不疑据地曰:“窃伏海濒,闻暴公子旧矣,今乃承颜接辞。凡为吏,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威行,施之以恩,然后树功扬名,永终天禄。”胜之深纳其戒;及还,表荐不疑,上召拜不疑为青州刺史。济南王贺亦为绣衣御史,逐捕魏郡群盗,多所纵舍,以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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