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禁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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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子？”流川拆外包装的手停了一下。　
　　而仙道也确实没有想过流川会问，稍稍地愣了一下：“哦，她是我国小的同学。”　
　　“哦。”流川说，把调料一撕开倒进碗里，从旁边拎过开水，倒了进去，然后将封口拉下来，用塑料叉子固定住。　
　　“为什么白天不去上课，跑去打工？我没看见你的单车，就去你们教室找过你，他们也都说不知道，你假都没请？”　
　　“没必要。”他拉出椅子，坐下来，“你来就为了这个？”　
　　“恩。”仙道点了点头，“绿子刚来这所学校也听到一些关于你不好的说法，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不好就不好了，跟你无关。”他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因为绿子说他不好，所以就来说教了么，以他这个哥哥的身份？真是白痴。他决定不说话，拿下叉子，面只有八分熟，咬上去有些硬硬的，而吃下去也不能说味道好不好，总之会饱就可以了。而仙道听到那句跟你无关，心里也默默地有些难过，终究还是这样的把自己划到一条线外面，就像你是你我是你这样分得清清楚楚。但是仙道又绝对不会说出以后我不会管你这样的狠话。　
　　“如果你不想听我说，那我就不说了。”仙道站了起来，“我只是希望你生活得好一点，今天过来找你，其实是因为我担心你，并不是来责备你逃课，在你没出现以前，我一直担心你是不是病倒在家里。我只是担心你才过来的。”他说着朝门口走去，“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流川透过窜上来的热气看着仙道关上了门，泡面的味道就这样一下子灌满了胃部，他真的觉得有些不舒服了。以前在便利店偶尔听见一些女孩子来结帐的时候对身边的同学说，说这几天吃泡面吃多了，闻到泡面的味道都想吐了。他向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今天却是体会到了，像是到了喉咙之后就很难再咽下去。或者，对他来说，最不喜欢吃的东西，是泡面。　
　　只是这个世界，往往在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的时候已经给你做出了明确的选择，仿佛没有多余的力气抗拒。流川把剩下的泡面拿出去甩进了垃圾箱，咚地一声是盒子从高处跌落发出的沉闷地破碎声，汤汁一定在箱底纵横捭阖地流淌。　
　　进到屋里，流川拿了衣服到狭小的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在晚上这样洗果然还是有点冷的，不过冰凉的感觉让他的头脑特别清晰。他除了考虑篮球的问题，还必须考虑生活的问题，比如母亲住院的费用，水费电费下个学期的学费等等诸如此类，这些他都必须考虑的。先前电视里放过为了抚养费，而把父亲告上法庭来换取一些钱的案例。只不过，在流川看来，这样做，不过也只是换一种冠冕一点的理由，用所谓的法律的武器来从放弃自己的人那里得到一些利益罢了。他想都没想过从仙道父亲或者说自己父亲那里得到一分钱，他清楚，这个男人是肯定知道他和母亲所在的地方的，只是他并不想再介入与他们两个人有关的生活。流川不懂爱情，但是他想母亲爱上那样的男人是一个绝对荒谬的错误。　
　　到阳台上晾起洗好的衣服时，夜风就大了起来，从各个方向吹过来。　

　　第二天的温度攀升到了28度。加上逐渐强烈起来的阳光，感觉就真的燥热起来。仙道穿过回廊，从二年级的教学楼到了一年级的。他包里放着一个便当，是昨天晚上弄好的，一进流川的教室就看见他在最角落没有阳光的阴暗中趴着睡觉。仙道走进去的时候，他们班里的人奇怪的问他：“你是谁？来我们教室干什么？”仙道笑着：“我是来找流川枫的。”然后他这样笑着就走到了流川的座位旁边。附近有个小个子认出了仙道，啊了一声赶紧噤口，偷偷看一眼流川没有什么动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仙道学长，你怎么会来我们班？”仙道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盒：“给人送个便当。”说着伸手就去推流川。小个子顿时吓白了脸，说话都变的结巴：“仙道，仙道学长，你别吵醒他，他会很生气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流川已经在仙道的推力下睁开了眼睛，他无法聚焦，只是习惯性的一拳朝着仙道的面门而去，好在仙道反应还算灵活，头一闪偏了过去，朝着流川大声说了句：“喂，我是仙道。”流川缩回了手，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大大的笑脸。　
　　仙道把便当盒递到流川的面前：“感动吧？”　
　　“是什么？”　
　　“便当啊，你这个笨小子。”仙道伸手给他后脑勺一记，力道不是很大，“你真是睡糊涂了，这个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便当，装得可都是我的爱心哦，就当是昨天我们看似不欢而散，我奉上用来道歉的赔礼。要是你不吃我可是非常伤心的。”　
　　“……”流川看着他的样子，脸上顿时布满了黑线，周围好事的八卦人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仙道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暧昧了，笑了一下，一把勾过流川的脖子：“我和流川枫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只是他这样解释反而让其他人更加地疑惑。　
　　“丢人现眼。”流川甩开他的手，一把捞过便当盒子，径直走出了教室。　

　　天台的风一直都是最大的，平地吹起来非常的凉爽，只是高处太阳也要猛烈得多。　
　　“没想到，我也陪你一起逃课了。”仙道看着流川打开便当盒，抓起一只虾放进了嘴里，“喂，死小孩，好吃不？”　
　　流川有些含糊地点了点头，噗地把壳吐在盒盖上：“咸了点。”他说。　
　　“你挑刺是吧？”　
　　“……”流川又吃了一只虾，“没。”　
　　仙道手交叠地放在后脑，躺了下去，阳光直接照下来，感觉眼皮滚烫的：“说实话，天天吃泡面，偶尔吃些爱心便当会觉得特别美味吧？”他顾自觉得开心起来，“这里春天睡觉很好，天热了估计要晒坏的，你夏天了就不要来了。”　
　　“罗嗦。”　
　　仙道无奈地笑了笑：“对你总是交待来交待去的，我也觉得自己罗嗦了，可是没有办法呀，谁叫你总是不对自己好点。”　
　　“什么时候走？”流川突然问。　
　　“你是说去英国啊？”　
　　“……恩。”　
　　“怎么？”仙道坏笑，“是不是觉得有点喜欢我这个哥哥了，然后不舍得我走了啊？”他这句话刚说完，一片生菜就啪地扔到了他的脸上，这使他感到无比的郁闷，“我只是开个玩笑啦，何必把菜扔到我脸上，真是的。”他伸手扯下贴在脸上的生菜。　
　　流川看着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微微地有些生动起来，但是被仙道漏过了：“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我妈在安排，我说想过了这学期去，她应该不会肯。”　
　　“哦。”流川应了一声，继续吃手里的便当。　
　　“下午又不去上课了？”仙道换了话题问。　
　　“恩。”　
　　“总是旷课什么的会被开除哦。”　
　　“哦。”　
　　“不要总是仿佛事不关己地面对自己人生的问题，篮球重要学业也重要，哥希望你可以好好的读书。”　
　　“……知道了。”流川说。　
　　“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在这个喧嚣的充满竞争的社会中其实是没有多少意义的。”仙道空出一只手，伸上去温柔的摸了摸流川的后脑，“所以一定要把全部从脑子里拔出来。”　
　　流川迅速就拍掉了他的手：“我已经忘记了。”　
　　就像那些在天空中急速掠过去的浮云，无论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过去了就忘记了，因为会有更多的新云朵来替代。在真正尝过孤立无援的滋味之后，才会明实很多看似无法放开的事情其实都是不重要的，过去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划上了句号，是结束掉的事情，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改变，而现在也很快成为过去，只有一直地往前面看，看着最前面的路，想着怎么以更好的方式走下去。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仙道沿着熟悉的路走回家，半途看见父亲黑色的车子朝开过来，到自己身旁的时候刹了车。仙道与此同时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深色的车窗玻璃缓缓地降下来，露出了父亲已经长出皱纹的脸，这些细微的皱纹潜伏在眼睛附近，并不是很看得出来。　
　　“爸，你怎么来了？”仙道绕过去，拉开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放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今天公司事情结束的早，就过来接你回去一起吃饭。”仙道父亲笑容宽厚的说，“你妈她天天唠叨说你回去得晚？没和绿子一起么？”　
　　“绿子？妈和你说的么？”　
　　“是啊。”他调转过车头，“她说很喜欢那个女孩子的。”　
　　仙道只是笑了笑，扯过安全带系好：“以前的同学联络到再见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了。不过可惜，就要去英国了。”　
　　父亲看了他一眼：“其实你心里并不想去英国，是吧？”　
　　“想不想是一回事，决定权不在我的手里。这样说感觉有点不是为自己活的。”仙道眼神平静的看着前方展开的公路，“不过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离开原来的地方，去认识新的朋友，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能这样想我也很高兴。”　
　　“爸，等我和妈先过去后，你公司事情理交好了也会去英国定居的吧？”　
　　“是啊，这个一开始不就和你说了么？”　
　　仙道稍微沉默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去看看流川的情况？”　
　　父亲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这些事情还是不要提了。”　
　　“流川他们的生活状况并不好，”仙道平缓的陈述这样一个事实，“这些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都不记得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如果有一种东西不能延续和永恒的话，那么就去忘记，让它自己崩溃。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懂不懂。”　
　　“我懂不懂并不重要，不过我也是说出你的责任而已，但是我也知道，流川那小子绝对不会要你的一分钱，就算你给他他也会朝着你的脸，面无表情的扔回来的，这个是他的骄傲。”他说着就笑了起来，特真诚。　
　　“你很了解他？”　
　　“一般，也比别人多一点，我不过是在认识他的基础上多放了自己的一点心在，不是一味的认为他不好他恶劣，就是这样而已。”　
　　“最好还是不要让你妈知道了，否则她又要闹你。”　
　　“这个我比你更清楚。”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会过去，并且逐渐遥远。仙道看着公路两旁迅速倒退的树木，闪过去，到了后面，不回头就看不见，而最远的就算是回头也见不踪迹。这些都像是记忆，他想父亲一定已经忘记了当初对流川母亲说过的誓约或者什么的，就像时间轻易荡涤掉所有的痛楚一样地被彻底抹杀掉了。　
　　袋里的手机在此刻震动起来，仙道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动的是速水绿子，他按下了接听：“喂，绿子。”　
　　“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放学没看见你啊？”　
　　“我爸来接我了，找我有事么？”　
　　“其实也没有啦，就是想跟你一起回家而已。”手机那头的绿子在学校门口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你应该去结交一些新朋友啊，找些女孩子的一起回家不是很热闹么？”　
　　“但是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走，反正也顺路。”绿子说，“你为什么不去练球啊？我去问过流川你走没，他说不知道就一句多的话都没了，真不礼貌哦。”　
　　“他能回答你的问题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快点回家吧，我先挂了，明天再和你说吧。”　
　　“恩，那好吧。”绿子说着就合上了手机，一个人默默地就走开了。　
　　仙道把手机放回口袋。　
　　“是绿子么？”父亲问。　
　　“恩，是的。前两天都是一起出校门的，今天忘记和她说了，就打电话过来问一下。”　
　　“你和绿子在交往？”　
　　“这是哪里的话呀？”仙道笑了笑，“都两三年没见面了，以前玩得好，她新过来我多关照她一点而已。”　
　　“那她是怎么想的啊？”　
　　“我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呢？”　
　　父亲笑了笑：“那我也不问了，你们这一代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过你妈真的很喜欢她。”　
　　“哦。”仙道敷衍着应了一声。　

　　绿子在路边买了一个夹心的的草莓雪糕，一边走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神奈川巨大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长。她现在都无法形容出校门口再次遇见仙道时那一刹那剧烈的感动，而在离开神奈川去大阪的那年夏天，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转了一个圈还可以在一个班。而最初在国小认识仙道的时候，她并不喜欢他。因为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孩子的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黑暗，像是一个流转的漩涡，靠近的话会被吸引下去，那下面没有希望。　
　　而真正成为朋友大约是那次班里座位大调动之后他们成为同桌之后。听他说起家里的事情，他母亲的种种空洞忧郁悲伤以及他所厌恶的谩骂，还有就是他说起自己还有个弟弟时脸上出现的温柔。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眉角仍然稚嫩。　
　　只是到了现在仍然历历在目，似乎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个是速水绿子心中掩埋潜伏着的秘密，她没有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说过。原来国中离开之后，就觉得这个还带着懵懂的秘密会就此被遗忘，她在大阪那边也回来过几次，都没有再次遇见过仙道，而那个时候，那么要好的竟然也不知道仙道的家庭住址在那里，这一来，就过去了两年。　
　　然而再次遇见，她忽然觉得这就是世俗中所说的命运。　

　　仙道洗好澡，又收到了绿子的短信，问他明天早上可不可以等她一起去学校，他反复看了几遍，心里隐约有些想法，但是他并没有觉得有多开心，他只是感到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一个人存在，这个人不知道是谁，但是已经全部装满了，他还是回了句可以，明天一起走。这不是出于礼貌或是什么的，因为在他自己最悲伤的那段时间，绿子是唯一的朋友，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安心地告诉她。这是一种信任，他不希望因为年龄的增长事情的变迁而突然变的面目全非。绿子发来了一个笑脸的符号，看上去应该是很高兴的样子。他放下手机，坐回了床上，枕头旁放着他看了一半的新买的书，诗集黑色的封面他非常喜欢，现在看到中间一篇，是希腊诗人卡瓦菲斯的《伊萨卡岛》：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但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独眼巨人，愤怒的波塞冬海神——不要怕他们：你将不会在途中碰到诸如此类的怪物，只要你高扬你的思想，只要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接触你的精神和肉体。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独眼巨人，野蛮的波塞冬海神——你将不会跟他们遭遇，除非你将他们一直带进你的灵魂，除非你的灵魂将他们树立在你的面前。但愿你的道路漫长。但愿那里有很多夏天的早晨，当你无比快乐和兴奋地进入你第一次见到的海港：但愿你在腓尼基人的贸易市场停步，购买精美的物件，珍珠母和珊瑚，琥珀和黑檀，各式各样销魂的香水——你要多销魂就有多销魂。愿你走访众多埃及城市，向那些有识之士讨教并继续讨教。　让伊萨卡常在你心中，抵达那里是你此行的目的。但路上不要过于匆促，最好多延长几年，那时当你上得了岛你也就老了，一路所得已经教你富甲四方，用不着伊萨卡来让你财源滚滚。　用伊萨卡赋予你如此神奇的旅行，没有它你可不会启程前来。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