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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江湖 (3)-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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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王剑甫一出鞘,四周许多人便情不自禁地一阵哆嗦,此剑虽然寒光内敛,但杀气动于天地。这一刻,整个藏龙山谷都被虎王剑的杀气所笼罩。
离他最近的玉鸠上人却并不为这无边的剑气所动。他若无其事地立在当场,稳若谷松,一双眼睛深邃精湛,蓦地盯住了张寻的眼睛。
张寻此刻右手握剑,剑尖向着玉鸠上人,自然地垂于腰间。玉鸠上人的目光一到,他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向他追来。玉鸠上人身形虽然未动,神气却已动了。
张寻自打通全身玄关后,体内真气流动不已,一感到外面的压力,便自然地反击,将玉鸠上人迫来的真气挡住。
张寻的目光落在玉鸠上人身上的每一处地方,可玉鸠上人这个随意稳重的姿势却无破绽。而他虽已打通全身玄关,内功已至化境,却仍不及玉鸠上人老道熟练。好在有一柄举世无双的虎王剑,以震天的杀气替他挡住了一些玉鸠上人的真气,以至两人势均力敌,凝定在原地,再也不能动弹。
旁观众人不明白张寻与玉鸠上人何以相隔老远对望着,一动不动,也不进攻。却不知两人的搏杀已极为激烈,极为凶险了。
两人虽然相隔了一丈,但真气已经相触,就如两双手掌相触比拼内力一般,而且这又比仅仅手掌相对比内力更凶险。此刻两人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受到对方真气的攻击,自己只要有一处真气不续,对方真气就会攻入,从而全线溃败。就像有千千万万把匕首相对顶着,任何一把匕首让开了,对方的匕首就会刺人。所以张寻与玉鸠上人绝不敢有一丝摇动,以免真气略有不顺,从而授人以机。
两人如此这般凝立良久,体内真气激荡,渐渐地方圆五丈内都被他们的真气所占据。
玉鸠上人早知张寻有一柄可称“神器”的虎王剑,生怕在对招中会受剑上杀气的影响,所以一开始就逼着张寻与他比拼无法取巧的内力。谁知虎王剑神灵异常,凝住不动仍能消去他的一些煞气,而张寻的内力又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任凭他如何加力,张寻总相应地有力发弹,一直没法占据上风,不禁暗暗心惊。
张寻此刻神空性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两股真气的交汇处。
许多人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什么只干站着,而不搏杀,渐渐地越靠越近,想看个清楚。可他们一走近就被张寻和玉鸡上人的真气弹了回去,这才知道,场上的决斗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仍然一动不动,但他们周围的二十丈内却已布满真气。能在这二十丈内站住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七星派掌门卓正明,他立在张寻左边约十丈处,一直未曾动过。另一个是高大的蒙面灰衣人,不知是什么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立在张寻身后约十八丈处的地方。
又僵持片刻,天空中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卷起落叶无数。当落叶从天空飘落,一碰到激荡着的无形真气,便复又往上弹起,一大堆落叶围着张寻与玉鸠上人,上下翻飞起落,煞是壮观。风只刮了一会儿,天上突然落下几滴雨来,接着便是大雨倾盆。群豪大多未备雨具,被淋得如落汤鸡一般,可为了一睹当代两大高手之间的决斗,为了关心正邪之间的胜负,谁都不愿离开。
此时张寻和玉鸠上人的内功均已发挥到极至,雨虽大,却也淋不进他们的真气圈,待一炷香的功夫,雨停了之后,他们的身上和周围的地依然是干的。有人注意到,还有卓正明和那灰衣人的身上也是干的。
两人相持已近两个时辰了,表面上看双方仍旧势均力敌,身临其境的张寻却敏悟地感到自身的潜力已达到顶点,而玉鸠上人却仍在一点一滴地增加,这种增加虽然细微,时间一长却足以令情势改变,让玉鸠上人确立优势并最终获胜。
张寻虽然清醒地看到了这一切,却也无法挽救,眼看着玉鸠上人一步紧逼一步,自己的真气圈却越压越小了。
正危急间,张寻突觉背后有一股醇厚的真气托住了他的脊背。这股真气异常稳重似一堵墙壁一样给人以依靠。
张寻不知此真气由何而来,但受其帮助,劣势立刻摆平,虎王剑上则更似有无数真气要从激越射出。
张寻意念再转,心想剑上真气若能激射而出,定能让玉鸠上人顾此失彼。可他想将全身充盈流畅的真气凝于一点,由剑尖射出,却是不能。正焦急间,背后那股醇厚的真气在他的“辘轳”穴一撞,顿时一股气流经任督二脉传至手心劳工穴。又由手心传至虎王剑,虎王剑上的真气经此力推动,“嘶”地一声射了出去,直刺玉鸠上人的左大腿。
玉鸠上人正全身心与张寻周旋,怎料到张寻剑尖会射出真气来,而且这剑尖的真气凝成一线,锋利如刀,玉鸠上人平均分配的真气根本无法阻挡。无奈之下,玉鸠上人将真气圈缩小两尺,收回的真气尽聚于腿上,已求能够挡住射来的剑气。张寻剑上的真气不是自己射出,威力有限,但一撞在玉鸠上人的腿上,还是撞得玉鸠上人退出了一步。可惜张寻不能连绵不断地射出真气,成为气剑,否则玉鸠上人的左腿已被击穿。
背后的那股真气不待玉鸠上人反击,又是一撞“辘轳穴”,于是又有一股真气由虎王剑射出。玉鸠上人也只能再收回一部分真气来抵挡,一撞之下又退出了一步。如此张寻“嘶”“嘶”“嘶”地连射十二股真气,玉鸠上人“蹬蹬蹬”地连退了十二步,张寻与玉鸠上人之间距离已相隔很远。
玉鸠上人乃一代武学奇才,自认可成为天下武林第一人,可是他十八年前刚到中原,便在一个人手下输了半招,于是他退回去苦练,花无数心血终于练成“拙火定”的“火光三昧”之功,满以为已可独步江湖,谁知今天竟被一后辈人物逼得连退十二步,虽然尚未真正落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已和失败没什么两样了。刹那间,他万念俱灰,什么独步江湖,什么天下武林第一人,都像一个破碎的梦飘走了。他长叹一声,散了真气,不再抵抗。张寻激荡着的真气顿时都击在玉鸠上人身上,只见玉鸠上人如同一支断了线的纸鸢一般缓缓地飘飞出去,又重重地落在地上。干婆罗等人见状立即拥上,玉鸠上人面如白纸说不出话来,只是摆摆手,示意快走。于是达尔桑抱起玉鸠上人,阿梨耶背起翟沙陀的尸体和干婆罗与库力古二人,置文西山的尸体于不顾,忽忽离去。
张寻此时浑身如虚脱一般,怔怔地立在当地不能动弹,只听到四处叫好之声叠起,看到黄龙派众人向他涌来,可有一个声音却异常清楚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张寻贤侄,我晚上再来找你。”
“这是传音入密的功夫,是况寂,是况大叔!”张寻心头一震,连忙回头,只见一个灰衣人迅速消失在蜂涌的人群之中。
第十二章 空候
当晚,藏龙山黄龙真人正殿前的空地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这一仗虽然斗得惨烈,但代表名门正派出场的黄龙派终究是获胜了。为了尽地主之谊,黄龙派只能摆下酒席,邀请其余各派掌门及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共祝胜利,唯有七星派掌门,张寻的义父卓正明因另有要事,待张寻一获胜便匆匆告辞了。
席间,众人称赞黄龙派为武林正道争了光,大大灭了邪门歪道的嚣张气焰。对张寻的武功,则更是赞不绝口。
张寻心中记挂着况寂要来找他,没精神喝酒。心想况寂曾说过要查明张卓然的失踪之迷,此次前来,定与父亲的事有关。于是只喝得十余碗酒,便推说累了,由韩守宜代陪众武林人士,自己离席先去看了顾守刚等人的伤势,随后便回房静待况寂到来。
可是左等右等,直至中夜,才听得窗框一声轻响,飘进一条人影。此时张寻内功精湛,双目视黑夜如同白昼,见这人影正是况寂,急忙道:“况大叔,日间全凭您暗中相助,我才侥幸战胜玉鸠上人,使得魔教挫我武林正道锐气的阴谋未能得逞,亦使我黄龙派保全了数百年的英名,在此请受小侄一拜。”说着便跪将下去。况寂双袖一挥,轻轻一托,将张寻的跪势化于无形。虽然张寻早知况寂武功高深莫测,但此刻自己的内功亦臻化境,却仍然被况寂轻轻一托便无法跪下,不禁对眼前的这位大叔更为钦佩。
只听况寂道:“其实日间比武,你与玉鸠上人武功仅在伯仲之间,而你有‘虎王剑’相助,打个平手绰绰有余。但玉鸠上人却得人相助在先,差点将你击败。”“玉鸠上人亦得人相助?”张寻一惊,心想以日间的战况,要先在暗中相助非得有超一流的武功不可。义父卓正明,天池派掌门归砚风,王屋派掌门古宏等虽有那样的武功,却绝不可能相助玉鸠上人,那么定是魔道中另有高手前来,或许就是那个‘影子会’的首领星爷也未可知。
况寂见张寻陷入沉思,便道:“自湘西别后,我就开始着力调查你父亲的失踪之谜,而这件事情,与我也定然有着极大的干系。七天前,我于一个偶然的机会获得了与你父亲失踪有关的一条线索,正待进一步追查,却听得江湖上沸沸扬扬地传说藏东松赞寺将与黄龙派决一死战,以定西南武林盟主之位。本来黄龙派和西南武林盟主之位与我都毫不相干,但现在你是黄龙派的掌门,黄龙派的事就是你的事,我却不能不管。又知那玉鸠上人武功非同小可,便匆匆赶来。”说到这里,况寂笑道:“却不料你在短短的时间里武功又有大的进境。若不是玉鸠上人得人相助,我也不用出手了。”
张寻听了不禁问道:“却不知相助玉鸠上人之人是谁?”
刹那间况寂表情有些古怪,迟疑片刻,略带沉痛地道:“我绝不相信他竟会相助外人来对付你。也许……也许他这样做另有深意。我来得这么晚,便是刚才一路追他而去,欲当面问个清楚。可几次想现身又都忍住了。我此次重现江湖,终得先将‘大魔头’这顶帽子摘了再去见他为好。又怕你等得焦急,于是匆匆返回,待你父亲失踪一事调查清楚后再去见他不迟。”
张寻听况寂语气中对相助玉鸠上人的那人颇为熟悉亲密,似乎至亲好友一般。“会是宝石谷谷主冷寒星吗?也不一定,况大叔为人亦正亦邪,一定结交了不少奇人怪侠。”张寻暗想。
同时,他又听出况寂语中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岔开话题道:“况大叔,你说已打听到一条与我父亲失踪有关的重要线索,却是什么?”
况寂回答道:“这段时间来,我专找黑道人物的晦气。凡碰到一个,便让他们将所做的坏事统统交待一遍,有关你父亲的传言,则更需讲得清清楚楚。”
张寻知道况寂说得轻巧,但要让黑道人物将所做的坏事都交待出来,却极不容易。看来这些人都是大大地吃了苦头。
只听况寂继续道:“这样的方法虽然笨些,却终于让我问出了一点情况。二十一年前,就在六大门派掌门人围攻‘万灰山庄’后不久,黑道中的水帮纷纷出海,似是寻找什么。而江湖传言我况寂是被击落下海的,或许这些水匪便是在找我的尸体,要证实我已死。
“这样看来,此事与黑道水帮有牵连,于是我便专找他们的麻烦。可左问右问仍没有线索,直到七天前我得知黑道水帮在鄱阳湖聚会,便匆匆赶去,而这次没有白去,大有收获。
当时水帮的一些头领酒喝得多了,互相吹起牛来。此次聚会的东道主是鄱阳湖水匪,他们的老大罗金龙对近来声势日盛的绍兴乌篷船帮仅来了二头领王滨大为不满,言语中几句不合,便斗起口来。罗金龙骂乌篷船帮势利,王滨则说鄱阳湖水匪小气。那罗金龙是一条蛮汉,眼见说不过伶牙俐齿的王滨,便恼羞成怒他说乌篷船帮的帮主高通海是缩头乌龟。为什么不敢来参加聚会,是因为大家知道他的底细,他的帮主之位全靠二十一年前张卓然杀了乌篷船帮的前任帮主汪见成而得来的。
“王滨顿时急了,叫嚣说前任帮主汪见成的确被张卓然所杀,但随即他就绝迹江湖,为何?是因为高通海设计杀了张卓然,为汪帮主报仇,所以大家推高通海做了帮主。”
张寻听到此处,声音发颤地道:“况……况大叔,我父亲真的……是被高通海害的吗?”
况寂忙安慰道:“贤侄,你父亲并未被他们害死,而且以你父亲的武功,他们又怎能将你父亲害死呢?放心。”
接着况寂又道:“当时我一听也急了,立即拿住了王滨,带他到僻静处问话。开始他嘴硬不肯说,可待我点了他的‘悬枢’穴,让他尝尝万针刺身的滋味,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便熬不住了。
“原来二十一年前,黄龙派纪恩杰找到你的父亲,送上六大门派掌门人的一封信,约他到‘万灰山庄’围杀我。当时我恶名远扬,你父亲便答应了。但路过绍兴时,你父亲发现乌篷船帮帮主汪见成以卑鄙手段杀人,却伪造假象陷害我,制造了人是我杀的假现场。你父亲极为气愤,出面质问他为何要那样做?汪见成见阴谋败露,孤注一掷,出手偷袭你父亲。结果被你父亲内力一弹,一柄八十一斤重的铁桨重重打在自己头上,当即身亡。你父亲见元凶已死,便饶了在一旁的高通海与王滨等人,匆匆赶赴‘万灰山庄’找我。”
张寻听得父亲并未被杀,不禁松了口气。况寂又道:“可惜你父亲到‘万灰山庄’不久,宝石谷谷主冷寒星也急急赶来,让我帮他去寻未婚妻,故而你父亲和我没交谈几句,他也没对我讲到此事。”
“可我父亲又怎么随之失踪了呢?”张寻问道。
况寂本来想说:“或许你父亲被六大门派掌门人误击跌入大海了。”但终于忍住没有说出口,只是道:“乌篷船帮的人定然清楚我的脾气,若被我知道他们陷害我,我会杀得他们鸡犬不留的。所以他们要除掉你父亲而后快,而且他们既陷害于我,即便未害你父亲,也必于此事有牵连,我们只需找到还活着的高通海,定能问出更多的东西。”
张寻点点头,又问道:“那么那个王滨呢?”况寂淡淡地道:“他知道得不多,已被我杀了。”张寻心里一凛,暗觉况寂的行事太过辣手,便道:“况大叔,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况寂道:“什么事?”张寻道:“乌篷船帮陷害你,终究是几个首要人物之过。您若去理论,也只需找他们的首要人物便行了,千万不要将他们杀得鸡犬不留,好吗?”况寂见张寻一脸真诚,笑着拍拍张寻的肩膀道:“你和你父亲一样,生就一副仁义的心肠,好吧,我答应你,不乱杀帮众便是。”
张寻称谢后又道:“此事既与我父亲有关,我想跟你一块去绍兴调查。”
况寂道:“我原准备调查清楚后再告诉你,但我既来到藏龙山,让你得知此事,想要再阻止你也已不可能。不过你身为掌门,却不能如我这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这样吧,我先走一步,你待了却派中事务后再出发,一个月后,我们于月圆之夜在绍兴兰亭鹅池碰头,到时我必将高通海带来由你审问如何?”
张寻虽然关心父亲的下落,离心似箭,但确如况寂所说,自己是一派掌门,有许多要事等着去办,又怎么可能想走就走呢?于是只能无奈地朝况寂点点头。
十天之后,川西松潘小镇上有二骑并肩往东而行。左边一匹高骏白马上坐着一个英气逼人的青年,他的眉字间似乎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忧色。而右边一匹青鬃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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