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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绝艳 作者:月黑风高(晋江2013.6.22完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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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伊迟疑一瞬,道:“颜桑是因为第十……”
  “阿伊。”
  身后忽然有清冷的声插入。
  阿伊回头,惊道:“你怎的起来了?快,外面风凉,我扶你进去吧!”
  她的手搭在那少年胳膊上,那人却不动,只是靠门边倚着,双目一动不动望着长河。
  月色下他一袭白衣,越发显得神色憔悴虚弱。
  长河心中便似有哪处隐隐揪着难受,讷讷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他没答,望着她良久却道:“你若有何问题,直接问我便好。不必套阿伊的话。”
  她瞳眸微缩,半晌却只是沉默未语。何必解释?解释是因为不信任,既然彼此都不信任了,那又何必解释。
  “我先前在屋中问你——” 
  “十日之后师父水葬,你若愿意,可以来送别他。”
  她一时语塞,风邪那边情况未明,她大概明日就要动身离开了,所谓来探望老巫王,从头到尾也只是个借口而已。可颜桑即已这样说……长河几次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只轻轻“嗯”了声。
  “巫族向来不问俗事,日后也是一样。” 
  这是承诺,她既想要,那他会给。
  颜桑说完这句,似乎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径自转过身。
  阿伊扶着他进屋,房门掩上的一瞬,听到女子的声在身后低声道:“我信。”
  原本从一开始,就是相信的。只是面对太多的指证时,却又会不由自主地去怀疑这个人。
  是不是只有毫无保留的,坚定不移的信任,才是真正的信任?
  可他不是六扇门里出生入死的姐妹,不是十年来朝夕相处的陪伴,若因为心中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就要无条件地去信任一个人,她做不到。
  会生气,会怀疑,可是若那个人能亲口说不是,她还是会信。
  或许不是最纯粹的,却是现在这样的她,所能给予的最多的了。
  可是,不同立场的两个人,若没有最纯粹的信任,要如何才能走到一起。
  黑发的少年站在橱柜前面很久,手中的紫木盒子一直攥着。
  “第十三根针的事,不要跟长河说。” 
  阿伊乖乖点头,又略带小心道:“其实你刚才那样说长河,会不会太过分啦?长河她,她跟我们是好朋友啊,她真的是担心你的嘛。”
  他没接那单纯的姑娘的话,只是终于将第十三根针放入紫木盒中,锁到橱柜的最角落。
  与主人生命相连的第十三根针,具有无穷力量的第十三根针。
  十日之后,他就是巫族新一任的王,日后承担着照顾所有族民的责任。
  他的生命,再也不属于自己,也再不能为了保护那明眸善睐的少女,任性妄为了。

夏夜之梦
  外面的风似乎变大了,隔窗的门板被刮得呼呼作响,许是先前没拴牢,一个不留神漏出条缝,阴凉的风一股脑灌了进来。
  阿伊哆嗦了下,颜桑沉默地走过去关窗。
  伸手的一瞬,却从微露的缝隙里看到楼下站着一个人,那人一直望着这处,此时也看到了他。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便这样在夜色中隔空对视。
  刚开始的时候,他完全听不懂这个人说什么。
  她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嘴里叽里呱啦说着陌生的异族语言,他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就当面前有只乌鸦在聒噪。
  他打小性子清冷,一开始族里的姑娘们还都爱找他说话,碰了好多次壁之后渐渐没人愿意理他了。除了阿伊,他几乎不与同龄的人交流。
  就算阿伊,自己也甚少回应。
  所以他完全不明白,之前根本不认识,连对方说话都听不懂的人,怎么会一直喜欢缠着自己?
  他在林中打坐,树上有猴子拿叶子丢他,在河边清修,有人把鱼儿都引到一处来,连在院中看书,都有一只一只漂亮的蝴蝶飞进。
  她是师父的客人,再恼也发不得火,而且这人总有成千上万个稀奇的点子,有时候一边恼着一边又忍不住好奇。
  高高的树杆,那看似娇柔的小姑娘一口气跃上去,他面上瞧不出什么,心下到底还是惊叹的。
  她在树上伸手给他,笑得眉眼弯弯,嘴里又呜呜哇哇说着什么,然后跳下来牵他的手。
  原来,她呜呜哇哇,是在说,要教他飞上树的本事。
  她在院中蹲着,那些竹条就像是灵活的精灵,在她手心欢快跳舞。
  招摇的大灯笼点了火,在夜空中一闪一闪地升上去,族里的少年少女围着她吵吵闹闹,一个个都新奇不已。
  他只远远望着,她却好像连背后都长了眼睛,回眸朝他眨眨眼,唇畔的梨涡深深陷下去。
  好看吗?那双明亮带笑的眼在说。
  她在他的竹楼外贴张大纸,纸上画一只猴子,板着个脸,闭着眼睛敲木鱼。
  他讽刺回去,在猴子旁边补只乌鸦,结果路过的人都说,猴子栩栩如生,但这鸭子画得可真丑啊。
  一时气结,半天不理她。
  第二天起床,门外的画纸换了一张,还是猴子和乌鸦,只是这次猴子翘着二郎腿躺在塌椅上,乌鸦在一旁端茶倒水,低眉顺眼可怜兮兮。
  饶是他素来冷若冰霜,瞧见那画的一瞬也忍不住笑出来。
  每年族里的大节,她总会跟师父来巫族住一段日子,然后就是下一段分离。
  第四年的时候,不知道为何,那次例行的分离却显得格外漫长。
  那日在月亮河畔听说她来了的消息之后,他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到村庄。
  再见到那明眸皓齿的姑娘,她在他掌心放了一把五彩缤纷的小果子,蹩脚的巫语吃力地表达出“你的名字”的意思。
  这是天朝语言中,他的名字么? 
  他还不太明白天朝的语言里,他的名字是什么,可他现在知道她的名字了,明澈,是太阳一样光明溪水一样清澈的意思呢。
  大节的第二天,有人在村口拦下他。
  因早约了另一人,他态度便有些不耐。
  那叫不出名字的姑娘低着头,脸儿红红,半晌轻声道:“我喜欢你。”。
  他直截了当道:“我不喜欢你。” 
  许是被他冷漠的态度伤到,那姑娘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却还是鼓起勇气坚持问道:“你,你喜欢长河吗?”因为是喜欢的人,所以总会特别留心,黑发的少年,似乎只有对着那天朝来的活泼少女,眼中才会浮现笑意。
  他眸色微变,并未作答。
  见他没有翻脸,少女又结结巴巴道:“那,那你会跟她去天朝吗?”
  这次他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不可能。”
  那少女忽然望向他身后,眼中现出讶色。
  他跟着回身,眉目如画的少女不知何时立在身后,巧笑倩兮。
  她一径笑道:“我正到处寻你呢,原来你在这儿。师父临时有事找我,咱们只好改日去迷雾森林了。”
  他点了点头。
  晚膳的时候,狂风大作,天空阴沉沉地好似快下雨了,却听阿伊说,那姑娘还没回村中。
  该不会是去了迷雾森林迷路了?村中的人这样猜测。
  迷雾森林地形复杂,当地的人都很容易迷路,何况是外来的人。
  他听了这猜测便坐不住,拔脚就出了门。
  走到半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他赶到二人以往常在的树屋,已被淋成个落汤鸡。
  果然有人在树下坐着,蜷着身子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悬了很久的心至此才算放下。
  原来这可怜兮兮的小乌鸦扭了脚,又遭到暴雨,所以只能躲在这处。。
  他背着她,在泥泞难行的树林中艰难行进。
  她折了一截带叶的树枝,当作伞遮着两人,树叶不大,她往前移移,再移移,到最后可以挡雨的那部分尽盖着他了。
  其实,师父根本没事要找她,只是下午听到那段对话后,心里忽然说不出的堵塞。
  她的命是师父救的,也是师父教她一身的本事,所以早就立下誓言,这一生定要做皇朝最好的捕快。
  而他是巫王唯一的徒弟,未来巫族的王,所以,怎么可能会跟她去天朝呢?
  明明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怀抱着希望自欺欺人……
  若是他不说,她可以一直当不知道的。
  现在怎么办呢。
  或许是淋雨太久,脑中昏沉沉的,意识似乎都模糊了。
  淅沥的雨声渐渐地远了,她全身发冷,于是下意识地更加贴近怀中的热源。
  炽热的呼吸近在耳根,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
  黑暗中忽然听到那人模模糊糊道:“你喜欢我吗?”
  是用天朝语问的。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用生涩的语言一个字一个字答道:“我喜欢你。”
  这个有着溪水一样清澈的眼睛,太阳一样明亮笑容的少女,他真的很喜欢。
  背上的少女已陷入了昏迷,却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唇畔现出一抹莫名笑意。
  十五岁那年的夏夜,她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中她喜欢的那黑发少年温柔地说,我也喜欢你。

居心叵测
  吹了半夜风的下场就是——
  “阿嚏!”
  “哇!”对面拿扇子挡着脸的男人一脸嫌恶,“大人您还是去医馆看下吧!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您会传染给别人的!您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个七个月的早产儿,自小就体质羸弱,您别觉得我看上去像棵大树,其实我本人正如同花朵一般羸弱,正所谓花自飘零水自流……”
  “闭——阿嚏——嘴!”受不了了,一大早就鼻塞眼花喉咙痛,四肢发软,全身上下也就剩下个耳朵好使了,结果还得受这聒噪狂的荼毒!
  “你——阿嚏!——再——阿嚏!阿嚏……”她恼怒不已,顺手从一旁的桌上拿过纸笔,挥毫几下促就。
  凌思广探头看那画,顿时噤若寒蝉。
  画中一人被另一人按在地上一顿暴揍,全身包满纱布,泪流满面,旁边还题了一行字:我再也不多嘴了!
  长河狂打过一轮喷嚏,终于好过了些,勉强能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还带着深重的鼻音:“你调回来,还跟着我。” 
  虽然死光光是个安全隐患,但她更不需要动不动就脸红,甚至异想天开要对她负责的属下。
  她说了这话,本以为是抬举,谁知道凌思广立即跳起来:“不要啊!”。
  长河不由瞪眼。
  他喋喋不休道:“小人对长河大人当时是敬佩有加的,只不过大人您这么英明神武,小人也当之无愧算是个明日之星,我们俩要是都凑在一起,那多浪费资源啊。人才是必须分头发展的,这样才有利于……呃……” 
  只见他家大人漫不经心地抬指,在先前那画上敲了敲。
  凌思广咽了口口水,到嘴边的长篇大论重新又吞了回去,谄媚笑道:“当然我刚才说的都是将来的情况,若是现在不跟着英明神武的大人学习,那小人又哪有机会成为明日之星呢?”
  “恩哼。”算他识相。
  他动的什么歪脑筋,她也不是看不出来,不过……长河提笔刷刷又画了幅图。
  “一朵花?好多……草?”他想了半晌,忽地狂喜道,“鲜花代表我,我懂的,这么多野草,是想说我鹤立鸡群一枝独秀么?大人您对我太好了!” 
  他感动地扑过去!——“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鼻子终于通了,长河吸了吸鼻子鄙视道:“本大人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花!”阿伊喜欢颜桑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她倒也不是想开导死光光,只怕以后情场失意了这厮给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可就欲哭无泪了。
  “行了,别嚎了,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出发回凤宁。”把死光光留在月凉河绝对是个错误,就算是为了颜桑着想她也得让这家伙离阿伊远点。
  如果圣女宫那件事与颜桑无关,那剩下的最可疑人选只剩下风邪了。
  而且若说到对她的了解程度,绝对无人能出其左右。
  风邪到底想搞什么鬼?那个云曼是他的人,圣女宫很大程度可说在他掌控之中。
  他先将她引入圣女宫,又引她来凤起,目的就是诱她怀疑安玥与巫族勾结,意欲图谋不轨?
  如果天朝与安玥起了嫌隙,圣女宫又在他掌控,那凤起自然是渔人得利江山稳坐了。
  好精的一局棋,这家伙估计连救灾的粮食都算进去了!太可恶了,他一步一步地设计她,竟然还要她付钱求他帮忙!这口气要是咽得下她就不叫叶明澈! 
  风邪跟那个三皇女……这事儿还有得玩呢。
  “跟宁封办好交接了?” 
  眼见死光光捧着一叠信件进来,她随口问道。
  这处医馆是他们位于凤起近郊的据点,表面行医救人,里面的大夫其实都是天朝的探子。
  “是的。大人,这是您先前离京前让查的三皇女近几年的行程,已有初步的消息。不过进一步的资料,还在搜集整理当中。” 
  “给我看看。” 
  她打开,粗略一页页扫过。
  凌思广简略道:“这份初步的调查看不出什么情况,她四年来一直在各地游行,还曾经去过天朝。不过每一处所待的时间都不超过三个月,也基本没有固定交往的人。” 
  “就算有固定交往的人,也不会在这份调查上显示。”长河合了手中案卷,丢到一边道;“让他们抓紧时间,我要尽快看到更具体隐秘的东西,尤其是有关风邪与三皇女的。”
  “是,大人。不过这个三皇女,会有什么问题?为什么突然要调查她?”
  长河按着眉心,漫不经心答道:“篡位。”
  “篡,篡位!” 
  凌思广一时惊得瞠目结舌:“大人何出此言?” 
  “你就看这线报,这几年但凡她所到之处,隔三差五就有此人为民除害整治贪官污吏的事迹,还有灭沙匪,缉拿通天大盗,救济灾民,等等等,义举数不胜数。不用说了,此人在百姓当中的声望必然很高。” 
  当年凤起先皇在世,就曾有过废长另立的打算,若这皇女凤濋当真是个仁德之人,早就该上表言情断了先帝这心思,何至于纷纷扰扰闹了几年?再说,先帝驾崩女帝登基,三皇女就离宫开始四处周游,说明她与女帝之间,必然有一方心存芥蒂。若是女帝心存芥蒂,你觉得这几年会放任她逍遥自在,四处树立声望收买人心吗?更不用说凤起当今的女帝是出了名的软弱无能,否则当初先帝也不会动废储的念头。此人对女帝心存不满,对皇位有心觊觎,又不忘抓紧一切机会提升自己的声望,就只差没在额头上写个我要篡位了!” 
  “那蛊王他……是知情的?” 
  “你说呢?谁会有这么大本事,能在风邪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若没有他的默许,这皇女凤濋恐怕寸步也难行。” 
  “大人的意思是说,风邪他也要篡位!” 
  “他若要篡位,何必等到如今?更没必要扶持三皇女。一个软弱无能的皇上,难道不比一个有能力有想法的人,更容易控制得多?” 
  “那他为何要扶持三皇女?” 
  “对啊,他是没理由扶持三皇女,他跟三皇女谈不上任何交情,反倒是教导过当今圣上几年。宁可顶着叛乱的名头,也要去扶持一个毫无感情,而且更难掌控的人,那只能有一个原因了。”
  “什么原因?”他为何想来想去也想不出。
  “凤起不需要一个软弱的女皇,光是操控政权维持现状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要凤起变得更加强大。”
  “呃……”听起来怎么这个国师大人是个大忠臣?
  “不用想太多,风邪若是大忠臣,这世上十之□的人都是圣女下凡。他需要凤起变强,背后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动机。我立刻修书给大漠,这事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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